第六章 時昭也再沒有回頭。

第六章 時昭也再沒有回頭。

第六章時昭也再沒有回頭。

在他沉浸在傾家蕩產能讓父親免除牢獄之災那也值得的情緒中時,一個消息猝不及防地襲來。時昭沒能等來父親故交的好消息,而是沈盛家僕前來歸還銀兩的噩耗。

“這是為何?”時昭不解,很受打擊。

沈家僕人將裝着銀兩的木盒放在桌上:“我家老爺說他愛莫能助,只是讓小的把時公子的銀錢退回來。”

父親故友突然變卦,時昭自己都沒準備好,更怕母親知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敢過多追問,只能收下銀錢讓沈家僕人離去。

隨後他吩咐現場的僕人不許告訴母親,自己則前往沈家詢問究竟。

沈盛一改此前的熱絡態度,對時昭表示此事干係重大,助時鴻脫罪一事自己愛莫能助;朝廷已經來了旨意,此事嚴查嚴審,並且已經下令禁止家屬探望。看在同僚故交一場,他盡了最大努力疏通,看能不能幫忙爭取一次時昭去大牢探視父親的機會,自己那份銀錢也退還了時家。

“伯父……”時昭不甘心,還想追問個緣由。

“時昭啊,不是伯父不幫你,是實在幫不了啊。你另找他人吧,以後我們家就不要再來了。”

沈盛直接送客,時昭也沒有不走的道理,但他不明白怎麼突然一下沈盛就變卦了。

這是時昭完全沒想到的回答,他有些懵,過了一會才道:“王樹兄弟,我是時昭,你們四少爺最好的朋友。你不記得我了嗎?他知道我來,肯定會相見的。”

後來時昭再去,那些人都不肯再相見。時昭再想去大牢探望父親,也被阻擋,花錢都不好使,獄卒的態度明顯也變了。

從最後一家離開時,時昭的腳步沉重萬分。手中裝着銀錢的小木箱更是有千斤重。

都道人走茶涼,時昭此時才體會到人情的涼薄。父親這才入獄幾天,昔日故交都已經紛紛割袍斷義,避而不見。時昭不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打聽不到關於父親的消息。

儘管那日沈盛歸還銀錢之後,自己前往拜訪日日都吃閉門羹,時昭還是鍥而不捨地去求見父親昔日故交。希望從中得知哪怕一丁半點緣由,他也好應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個無頭蒼蠅似的。

看到滿春園,他忽然想起自己平日裏廝混的那幫兄弟。對了,還有自己那幫兄弟,還有管遷。

想到管遷,時昭精神大震,腳下的步伐也不再飄浮,踏實有力起來。他急急忙忙地往參軍府走去,對守在門口的護院說要找管遷。

時昭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急壞了,完全忘了這一點。自己那幫兄弟個個可都是官家子弟,論門路人脈,誰能比得上他們呢。特別是跟自己走得最近的管遷,他的父親可是參軍,是軍械局的直接上封,若是能找到管遷幫忙,說服他爹,父親的事不是容易多了嗎。

時昭不甘心,又找了父親別的故交好友,結果如出一轍,那些人都紛紛改口,表示示愛莫能助。有的歸還了銀錢,有的連銀錢也不曾歸還。

他走上前,客氣地對管家護院道:“我是時昭,是你家四少爺的朋友,今日是來找你家四少爺的。”

誰知護院卻不拿正眼瞧他:“我家四公子近日不見客,時公子請回吧。”

可惜那些人都鐵了心的避而不見,時昭有心無力,一腔悲憤無人訴。

茫然地走在街頭,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茂林街,前面就是滿春園,儘管時昭在神遊,還是老就聽見滿春園那些沒什麼名氣的姑娘小倌在街邊攬客的聲音。

事情急轉直下,時昭心裏很着急。他又不擅長撒謊,也知紙終究包不住火,不敢面對母親每次的詢問,後來幾日都是天不曾亮便出門,夜深人靜母親睡下才歸家。

守門的護院早就認得他了,以往他來參軍府,隔着老遠都開始招呼他,這次卻都好像不認得他似的。時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不過轉念一想,這就是人之常情,心裏也就好受了一些。只要能救父親,其他的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倘若今日又空手而歸,自己回去該如何跟娘親交代?姐夫那邊他也遣人去傳過話了,如今也沒有什麼消息傳回。想到回去可能面對母親失望的目光,時昭覺得如芒在背,難受極了。

王樹聽罷不耐煩道:“時公子,你以為你還是昔日那個時家公子嗎?我家老爺已經罵過他了,我家四夫人也很不容易的。你要真當我家四少爺是你朋友,就不要來連累他了。我家少爺無功無名,也幫不了你。”

這話要是別的人的說,時昭可能還會心存幻想,是管家其他人從中作梗,挑撥他和時昭之間的兄弟情義,但王樹是管遷母親娘家的陪嫁侍從。以往他來,王樹對他非常熱情,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於他不僅是管府的人,還是管遷母親娘家的人。今日王樹的態度,想來也是管遷母親的態度了。

時昭算是明白了,今日這管府怕是進不去了。想起前幾日春滿園聚會時管遷說讓自己有事遣人送個話給他,當兄弟的一定照辦,現在自己卻連他家門都進不去了,想來頗有幾分可笑。

可能別人不清楚,但時昭與管遷以前要好,平日裏經常進出管家,知道不少管家的秘事。

管遷雖然不是嫡出,但他娘是管參軍最疼愛的小妾,比管家主母還得管參軍歡心。因而管父對管遷是有私心的,沒準家業都想分他一點,故而平日裏對他管教很嚴。

丈夫都對自己的兒子有所偏心,作為母親自然也因丈夫的這份偏愛生出對兒子超出尋常庶子的諸多期望,平日裏對兒子要求十分嚴格,嫡長子學的,管遷的母親也樣樣私下裏讓孩子照着學。

管母雖不敢明目張胆表露希望兒子取代嫡長子,但心裏誰知道怎麼想的呢。所以管遷實際上是他們一群人中最不自由的那個。平日裏也是管遷總嚷嚷,不敢太晚不歸,怕被母親知曉受罰;怕被父親知曉,打斷他的腿。

雖然王樹和管遷母親的態度讓他頗為受傷,也覺得管遷那日之言與今日現狀有點諷刺;但想到管遷卻因自己連累被罵、被禁足,時昭又覺得父母之命也不是管遷一個庶子能反抗得了的,心裏還升起一股內疚。

管遷不能見他,也是身不由己,不怨他。

想明白這一點,時昭轉身欲走,打算去找其他兄弟想想辦法,卻聽身後傳來管遷的聲音:“時昭,等等。”

“四少爺——”身後同時傳來王樹急切的喊聲。

“別跟我爹娘說。”

時昭只聽管遷道。

他欣喜地轉過身來,管遷果然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哪怕自己被禁足,也要瞞着父母冒着風險來見自己。

“管遷,我找你是因為……”時昭急切地想尋求兄弟的幫助。

誰知管遷打斷了他:“我知道。”

說著管遷從寬袖中取出一個木盒遞給時昭:“我也幫不上別的,這裏有四個金元寶,是我攢的私房錢,你拿去應應急。以後……我爹娘,對不起……”

時昭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直到看清管遷臉上愧疚的表情和躲閃的目光才明白自己剛才並沒有聽錯。他往後退了一步,管遷硬塞過來的木盒掉落在地,裏面的金元寶灑落出來。

“時昭,你這是做什麼?這怎麼也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父親入獄,前途渺茫,你沒事情做,你們家也沒了收入來源;現在又要疏通關係打點人情,又要賠償受傷、死亡的兵卒家人,哪裏不要用到錢?你何必如此清高呢。”管遷着急地道。

時昭心中五味雜存,更深處的是一陣陣刀割般的痛處。他險些站立不住,又往後退了兩步,不想讓人窺見自己此刻的脆弱:“謝謝,這些錢,我現在還拿得出。”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昭,時昭……”

管遷在時昭身後大喊,卻也沒有追上前來。

任憑管遷在身後大喊,時昭也再沒有回頭。

這會時昭才是真的想明白了。以前自己是嫡出長子,還是獨子,管遷母親自然希望他們多多往來,這對於管遷以後分一杯家業是助力的。如今自家父親入獄,又徒生事端,生死未知;就算父親僥倖活着,也必定是丟官免職的結局,時家敗落幾成定局。

自己對管遷再無助力,還可能是拖累,甚至連累。管遷的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繼續跟自己再有來往,也實屬正常。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或許是自己的要求太過分吧。

想起剛才自己後退,管遷的金元寶掉落在地,時昭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十幾年的友情,他也想體體面面,只是當時自己實在是懵了,完全是本能反應,實在沒能去想什麼更體面的做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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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逆襲尚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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