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憑證
第三十一章憑證
按着父親留下的地址,時昭沿途問路,終於找到兒時記憶中殘留的那點記憶中的祖宅。
時家祖宅位於荷塘村邊緣山口處的三岔路口往山裡去三十來丈的樣子,緊鄰荷塘村通往縣城的村道旁。
通往縣城的村道在時家祖宅這裏另外分了兩條岔路出去,分別繞着兩邊的山腳通行,去到別的村莊,另外兩條路要走出去一兩里地才陸陸續續有村落人家。
離了官道,時家算是縣城回來的村道上,除了上一個村莊木家堡外,沿途最近居住的人家了。
這條村道從荷塘村邊緣的山口處,往外通往縣城方向就是平坦的山間盆地,全是良田,無人居住;往裏就是山谷溝壑,村道就在小河與一邊大山的山腳之間蜿蜒。
因山口處相對狹窄,住的人少,往山裡河流兩邊的小盆地住的人更多。
因為有河流自這山間流過的緣故,兩山之間形成一條狹窄的寬闊地帶,故而兩邊的大山雖然高俊,也不會顯得這山谷逼仄壓抑。
荷塘村的地里位置到是沒得說,時家住宅的地里位置更是優越。
門前就是村道,連結官道通往縣城,交通方便;村道一側便是青山,樹木蔥鬱;屋后則是小河流淌。真應了那句青山流水人家的古話。
唯一有所欠缺的是屋后的小河上沒有橋樑,過河的橋要往縣城那邊走一段距離才有。
“你爹呢?在州府里又陞官了吧?”老者說完往時昭身後的幾輛馬車裏四下張望。
雖說時家祖宅不在村子中央,但鄉下地方,來了陌生的車馬,自然是引人注目的。早在時家的馬車進村時,就引起了村裡人的注意。
聽時昭說他父親已經亡故,堂叔公連連表示不敢置信,臉上卻的神色幾變。
聽到自家那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兒子顯得得有些傻氣的問話,時母哪還能在車裏坐下去,便讓艾葉隨自己下車。
時昭沉聲道:“父親已經不幸亡故,我正是受父親叮囑,返回老家,繼承家業。”
聽說有陌生的車馬來到時家祖宅,受委託看管的族人以及村中管事之人和時家其他一眾族人,都很快趕來查看。
時昭看了看眼前之人,與此前父親說起委託之人有幾分相似,便問道:“可是堂叔公?我是時昭,時鴻的兒子。”
堂叔公眯了眯着眼睛,看着走上前來的時昭的母親:“侄媳做着闊太太,模樣還跟當年沒什麼變化,自然是認得。只是時昭我們當年見他時還是七八歲孩童,而如今十多年過去,時昭長什麼樣子,我們大傢伙都沒見過,是吧?”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其中一個老者問道。
“堂叔公如此發問是何道理?”時昭不解道,“我若不是我爹的兒子,我回來這裏為何?”
真是可笑。
老者有些驚訝地望向他,隨後熱情地道:“你是時昭?哎呀,上次見到你時,還是七八歲的奶娃子,幾年不見這都長成大小夥子了。這次回來住多久啊?”
堂叔公說著還對周圍圍觀的人道。
宅子現在空着,但時父此前有委託族人照管。所以房前屋后並沒有雜草叢生,只是顯得有些寂寥罷了。
時家祖宅與村中其他人家相隔較遠,周圍數十丈外才另有人家。而這數十丈內的田地都是時家的。
時昭不解緣故,時母卻知這是為何。她不是沒想過這其中可能會遭遇變故,但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直白,對自己的慾望一點也不加掩飾。張口就問自己的兒子要證明自己是自己父親的證明。
時昭頓時就驚住了,這堂叔公先前還對自己那麼熱情的,怎麼一下子態度來了個急轉彎。他有些鬧不明白堂叔公如此一問的緣由。
行了長輩見面禮后,時母道:“堂叔公,多年不見,侄媳雖回來得少,也在祖宅住過一段時日,不知堂叔公可還記得?”
如今人們見幾輛馬車停在時家的祖宅前,都不由得好奇張望;不懂事的小孩甚至圍到馬車旁張望。
圍觀的人中頓時炸了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而且不少人都暫停堂叔公的說法。
當時昭向他要鑰匙歸家時,堂叔公卻遲疑了:“你說你是時昭,可有憑證?”
堂叔公見大家都支持自己,很是得意:“如今站在這裏的這位小伙是不是時昭,我們大傢伙還真沒法分辨。這宅子是我們時家最有出息的後生,時鴻的宅子,自然得是我們時鴻侄兒的兒子才能繼承。總不能不清不楚的就交了出去。”
“什麼叫不清不楚?時昭不是他兒子誰是他兒子?”時母聽到這種中傷之言,再好的修養也難怒火中燒。
這人的話,不僅是想昧下自家的宅子,還在中傷兒子的身份和自己的清白。作為時家老輩,為了錢財竟然這麼對待一個曾經那樣厚待他的晚輩的遺孀獨子,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堂叔公捋了捋他的山羊鬍子:“我們這裏也沒人認得時昭,他要證明自己是時昭,想要這宅子可不能單憑一句話。我是受時鴻侄兒所託,給他看顧宅子,當然要負責任了,怎麼能隨隨便便把宅子交出去呢。”
要說此前時昭是不明白這堂叔公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聽了他與母親這翻對話,時昭也算是明白了。這人是見父親不在了,生出了別的心思。
古人云,人走茶涼,誠不欺我。
明白了堂叔公意圖的時昭冷笑一聲問:“堂叔公覺得要如何才能證明?”
堂叔公道:“自然是要官府的文書作憑。”
這簡直欺人太甚。
時母正欲辯駁,時昭卻握住了母親的手,示意母親不要與之爭執。這些鄉野之人,一看就是沒打算講道理的。
他不想今日剛回來,便讓母親與族人做無謂之爭。
不是怕了誰,而是不想母親受此勞苦。再者,畢竟日後還要在此常住,他也不想把關係搞得那麼僵。
不得不說,時昭直到此時,心中都還是對這些親人抱着期許的。
時昭喚來艾葉,拿出放在木箱中的鍥約文書,包括父親亡故的證明,證明身份。
一眾族人傳閱着時昭遞過去的契約文書,口中議論紛紛。
堂叔公拿着契約文書道:“咱也不識字,這文書寫的啥,咱也不認識啊。再說了,誰知道這文書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已經遠超出時昭認知底線了。時昭收回契約文書,剋制住怒意:“堂叔公要如何才能相信?”
他在收迴文書契約的時候,那些口口聲聲稱不識字,不能辨識文書真假的一眾族人,卻又緊緊握着文書,不想放手。還是時昭暗中用了內力,卸了他們的手勁才完好無損地把自己的文書拿回來。
若非如此,今日這文書怕是拿不回來了。
他也由此明白,以後文書契約這東西,真不能隨便給人看。自己剛才是太好說話了,讓這幫人以為自己好欺負。
“那必然是要官府現場來說。”堂叔公胸有成竹道。
鄉下這種事情多的是,官府從來都是和稀泥,還不是誰強勢誰佔便宜。想來是見慣了場面,堂叔公才能如此有底氣。
時昭冷笑一聲:“如果現在我要進去呢?”
“那你就是私闖民宅。”堂叔公擋在宅子門前。
“好啊,那你去報官,就說我時昭私闖民宅。”
時昭覺得堂叔公這話真是荒誕無稽。
說著返回車廂,從車廂里拿出自己的佩劍,繞過堂叔公走到自家宅子大門前,一劍下去,門鎖應聲而斷。
時昭持劍站在門前,對馮二等人道:“趕車進屋!”
堂叔公坐在地上嚎叫:“哎呀,不好啦,打人啦!有人私闖民宅啦!有人私闖民宅啦!”
他見坐在地上時昭一家根本沒人理會,又連忙起身,連滾帶爬地衝進屋子裏。伸開雙臂攔住大門不讓關,並高聲大喊:“不能證明你的身份你就不能進!這是我時家侄兒的宅子,不是誰都能住的。你到底是何人?騙了我侄媳就想來霸佔我們時家的宅子!”
這會這麼一鬧,堂叔公的家人也來了,見此場景紛紛上前咒罵,還挽着袖子像是想要動手。
時昭哪裏會怕,他讓馮二和馮大看住大門,喚過何大過來幫忙,兩人一人架一隻胳膊,將堂叔公架出了大門。
將自己的佩劍置於胸`前轉了一圈,並對堂叔公的家人道:“想動手之前先掂量一下,能不能動得過。”
青州府地處北方,馮二等人不管能不能打,身板是能唬人的。
堂叔公家連堂叔公在內四個男丁;時昭這邊也是四個漢子,且都還年輕,身板又比他家的人要大一圈。兩相對比,優劣盡顯。
加之時昭手裏還捏着佩劍,看着有點唬人。
看熱鬧的族人和荷塘村民雖然口頭上在向著堂叔公家講話,說時昭怎麼的也不該如此對待長輩,說時家如何忘恩負義,但也沒人真的上前幫堂叔公動手。
沒人壯勢,堂叔公家的人見狀不太敢上前,只在原地罵罵咧咧。
把堂叔公架出家門后,時昭命馮二等人守住大門。並吩咐,不管是誰,若是有人敢沖門,就把人丟出去。
馮二他們很有氣勢地應道:“是,少爺!”
時昭自己則站在自家大門前,把佩劍握在手中,對門前圍觀的荷塘村眾人抱拳道:“時昭今日返回故里,甚為匆忙;家中也還要洒掃除塵,無暇招待各位叔伯宗親。各位請回。”
“倘若這裏諸位誰對我身份依然有所懷疑,歡迎前去衙門報官。如果誰不知道衙門往哪裏走,可前來問我,定不吝賜教。”
時昭說罷閉門謝客,不再理會堂叔公一家在門外的撒潑。
就這樣,時昭回到荷塘村的消息和他第一天回到荷塘村時的場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被添油加醋地在整個荷塘村,以及再往裏走的整條山溝里傳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