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十二年後重逢,是在女兒的婚禮上◎

牧歸泠出生於溫馨幸福的普通家庭,父親是個退伍軍人,把一家人照顧得妥妥帖帖。

13歲那年,一家人遭遇意外,父親為了保護妻兒喪生。

當了半輩子家庭主婦、無法適應職場生活的母親,在丈夫過世后短短几個月,開始周轉於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為自己物色再婚對象,對兒子不聞不問。

牧歸泠已然成為孤兒,原本開朗活潑的他,性格一夜之間陰鬱扭曲,總是用陰鷙的眼神注視周圍人,變得十分不討喜。

之前的朋友漸漸疏遠牧歸泠,其他同學無聲孤立他,還有幾個看他不爽的男生天天找麻煩。

彷彿為了配合他的心情,那個夏天常常突降驟雨。

學期快要結束時,班裏要收50元暑假作業費。

牧歸泠身無分文,又不想去母親的‘新家’找她要。

“草!”男生沒有防備,踉蹌摔倒在地,嘴裏吐出一口血,恨恨爆了個粗。

“……沒事。”牧歸泠閉起眼睛不看她。

“你受傷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讓向叔送你。”她仰起頭,對黑衣保鏢說了幾句。然後又低下頭,把雨傘塞進牧歸泠手中。

“嘖嘖,連五十塊錢都拿不出來的窮鬼。”

剛才挨揍的男生打得上頭,從旁邊撿起半塊板磚,就要朝着牧歸泠的腦袋砸下去——

好似少年破碎的尊嚴,被反反覆復踐踏,玷污得那麼徹底。

這樣的他,多看一眼,都是對女生的褻瀆。

她彎腰撿起散落的書本和文具,裝到書包里。匆匆跑到牧歸泠身邊,把書包放到他手邊,撐傘為他遮雨。

伴隨着驚雷的轟鳴,男生們囂張又猖狂的聲音,一下下劈在牧歸泠身上。

他躲在門口的欄杆後面,不聲不響窺探了好幾次。有一回還遇到女孩在院子裏陪貓咪玩,他聽見溫柔的阿姨叫她‘靈靈’,

她擁有風鈴一樣的名字。

放學后,班裏幾個男生把牧歸泠推進骯髒的小巷子,拽下他的書包,裏面的書本和文具散落一地,被傾盆大雨徹底淋濕。

牧歸泠痛得站不起來,躺在原地胸腔酷烈起伏,只剩下虛弱的喘熄。

“媽媽說過,夏天的雨越大,雨後的彩虹就會越漂亮。”

“喂,你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我該怎麼靠近她?

牧歸泠痊癒之後,又在巷口蹲了好幾次,終於等到那輛卡宴開過。

雨水落在他身上,打濕頭髮,水漬順着發梢滑過臉頰,順着眼角流淌,像哭過一樣。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好好吃飯的少年,身體虛弱,打架很快落了下風,被按在地上踹了好幾腳。

牧歸泠本來低着頭,頹唐地坐在髒兮兮的牆根。

巷子外響起刺耳的鳴笛聲,一輛黑色卡宴停在路邊,副駕駛穿黑衣的保鏢大喊一聲。

“狗日的!居然敢還手!老子今天非得讓他長長記性!”

“雖然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請你好好活着,不要放棄自己。”

他落魄到連五十塊都拿不出的時候,卻遇到一個閃閃發光的女生,為他撐了一把六萬的傘。

牧歸泠暗暗記下。

“再見啦!”說完,她迎着大雨跑開。

女生有一雙漂亮的貓兒眼,說話時閃爍着光,比寶石耀眼。

他什麼都沒有說,捏緊拳頭,奮力砸過去,重重鎚在他臉上。

如他所料,女生住在城堡般的房子裏。院子裏有一大片花園,異瞳波斯貓躺在欄杆上,懶洋洋曬太陽。

不知道被哪個字刺激到,他突然抬起頭,眼底猩紅一片。

“大哥發話了,往死里打!”

“喂!你們做什麼呢!”

暑假過了大半,牧歸泠終於一路跟到女生的家。

猛地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牧歸泠嚇得差點靈魂出竅。

“哎,你沒事吧?”女生聲音宛如風鈴,叮叮噹噹,煞是悅耳。

“沒爸沒媽的孤兒就是可憐,只要你跪下來求我,我賞給你五塊錢。”

卡宴有時候會來,有時候不會來,但牧歸泠天天都會等。

後來牧歸泠才知道,她遞給自己的那把傘全球限量,售價高達六萬。

他不敢跟得太明顯,偷偷注視卡宴離開的方向,第二天在下一個路口等待。

幾個男生見保鏢人高馬大,腳底抹油麻利溜走。

“哈哈哈哈哈!別瞎說,他媽忙着給野男人當雞,賺五十塊錢呢!”

老師在班裏公開催了好幾遍,所有人都知道牧歸泠交不起50元。

漫天雨幕中,身穿私立中學校服的女生,推開後座車門跑下來。撐了一把櫻粉色的雨傘,傘柄有精緻的鏤空logo。

他回頭,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眉眼與女孩有幾分相似。

“我是靈靈的爸爸。”夕長安居高臨下看他,“這個地方有監控,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我、我、我……”牧歸泠吞吞吐吐,憋了個容易拆穿的理由,“她借給我一把傘,我想還給她。”

“傘?”夕長安想起,自己前兩個月從國外帶回來一把傘,送給女兒做禮物。

女兒很寶貝,不下雨的天氣也帶着,只是最近沒見到了。

“既然她送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不用還。”夕長安沉聲問,“還有事嗎?”

牧歸泠不敢看他的眼,低頭,聲音小得可憐,“我能不能當面跟她道謝?”

夕長安目光彷彿能看穿一切,沉聲反問,“你只想跟她道謝嗎?”

牧歸泠不敢說。

他怕多說一句,自己齷齪的心思就會暴露。

十幾歲的少年根本藏不住心事,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念在對方年紀小,夕長安沒有說太重的話,“你走吧,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靈靈。”

那天,牧歸泠垂着頭始終沒有抬起來。難堪地從女生家門口離開,像只落敗的流浪狗。

——夕長安以為,他是個識趣的孩子。

萬萬沒想到,十二年後重逢,是在女兒的婚禮上。

他在全世界的見證下,成為自己的女婿。

“坦白說,我沒想到。”夕長安看向已經比他還高的牧歸泠,“你打這個主意,打了十二年?”

“是。”

牧歸泠果斷承認,頭微微垂下幾分,卻與當年的氣勢截然不同。

那時候抬不起頭的卑微少年,現在恬不知恥的把人家寶貝女兒騙到手,還逼得岳父喝了喜酒。

“只要能得到她,我不介意用任何卑劣的手段。”牧歸泠末了,略帶歉疚地說,“抱歉。”

他清楚自己的做法骯髒、齷齪,上不了檯面。

但時光倒流,牧歸泠依然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明知不可以而為之,堵上所有的瘋狂與執念。

“道什麼歉?婚已經結了,難道還指望我說‘沒關係’嗎?”夕長安越說越鬱悶。

可憐他女兒,剛擺脫一個渣男,又遇上一個覬覦她整整十二年的瘋批。

“唉,算了。”夕長安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夕棠是我唯一的女兒,家裏不捨得讓她吃一點苦,你明白嗎?”

“明白。”牧歸泠態度堪稱溫順,“我會比你更寵愛她,請爸放心。”

夕長安:……

你叫‘爸’未免太順口了!私底下沒少排練吧!

夕長安又向前幾步,凝視灑滿碎金晚霞的海面,“其實,我不覺得你卑劣。”

正準備跟過去的牧歸泠,驀得停住腳步。

“其實,我創業成功之前,是一個家電公司的安裝工。有一次,我和同事到付大師家裏裝空調。同事們都在看付大師家裏多大、多豪華,而我,在看他的女兒。”

牧歸泠:呦呵。

難怪岳父當年反應那麼大,親自過來堵一個未成年,原來他本身就是前車之鑒。

夕長安提到往事,眉眼鬆動幾分,氣氛也緩和許多。

牧歸泠追問,“然後呢?”

“她也在看我,我們背着家裏偷偷戀愛。靈靈這方面跟她媽媽有點像,為了愛情甘願奮不顧身。漣漪知道家裏不同意,收拾東西跟我私奔。已經走到火車站台,我看看即將送我們背井離鄉的綠皮火車,又看看我旁邊的女孩。”

“你們沒有上車?”牧歸泠猜到後續。

“對,我把她送回去了,還被我岳父抽了幾棍子。”

夕長安挨了頓毒打,卻並不後悔。

“三年後,我創建了第一間小公司,到她家裏提親。雖然還是配不上她,但是我岳父鬆口了。”

“他只提了一個要求,讓我好好對漣漪,別讓她受一點委屈。”

夕長安轉過身,舉起手,重重拍在牧歸泠的肩上,“用什麼手段是你的本事,我不會怪你。”

“如果你惹靈靈傷心……”

“我以死謝罪。”牧歸泠天生帶點輕浮,搞得發毒誓都顯得沒個正經。

夕長安能聽出來,女婿沒在開玩笑。

“行,我記下了。”夕長安勉強接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信封,“改口費。”

他本來打算婚宴的時候給,結果被牧歸泠一聲‘爸’搶先了。

“謝謝爸。”牧歸泠叫的更加順口,接過紅包,摸到兩串鑰匙。

“婚房和商鋪。夕家女兒結婚,陪嫁自然不能少。以後,好好過日子。”夕長安丟下這句話,越過他去找付漣漪。

空曠的海岸只剩下牧歸泠,無聲又重複一遍‘謝謝’。

.

喜宴還沒有散場,夕棠為了躲避敬酒,提前回到海島酒店的蜜月套房。

脫下繁複華貴的婚紗,拆開挽好的長發,夕棠洗了澡穿睡衣撲到床上,舒舒服服打了兩個滾。

“終於自由了,結婚好累人啊!”夕棠小聲抱怨。

難怪大家說,結婚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這種事情多來幾遍,身體真的遭不住。

自己跟牧歸泠只是假結婚,離婚以後萬一再結婚……

夕棠用力搖搖頭,“別想那麼多,離婚以後再說吧。”

她拿起手機。

今天一天忙着完成婚禮流程,夕棠根本沒機會摸手機,只從朋友那裏聽說熱搜已經爆了一天,社交平台反反覆復崩潰。

沒想到自己口嗨‘熱搜掛三天’,竟然真的成真了。

“牧歸泠粉絲肯定在罵我吧?嫁給頂流,挨罵是我應得的。”夕棠嘟嘟囔囔安慰自己,打開熱搜榜。

#牧歸泠閃婚#詞條已經被擠到熱二,當前熱一詞條是#牧歸泠官宣#。

夕棠戳開官宣詞條,一眼看到牧歸泠半個小時前發的微博,配圖是九宮格婚禮照。

牧歸泠:謝謝你出席我的婚禮。@夕禾原創-夕棠

“奇奇怪怪。”夕棠不明緣由,小聲嘀咕,“我是新娘,當然要出席婚禮啊。”

沒有新娘,他的婚禮怎麼舉辦?

還有……

牧歸泠為何知道她的微博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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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頂流假婚後戀綜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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