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牧歸泠閃婚#◎
周渠來到夕棠獨自居住的房子外面，按了幾遍門鈴，撕心裂肺呼喚她的名字，裏面沒有任何回應。
他守在門口，從傍晚一直等到深夜，夕棠始終沒有現身。
難道夕棠回父母家了？
周渠感覺到一絲絲恐慌，他沒想過，夕棠真的會放棄自己。
相識十一年，交往四年，周渠以為自己了解夕棠。
她雖然驕縱任性，卻並非那種不講道理的女生。
況且，夕棠深深愛他，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聯繫，讓周渠難堪。
他想找夕棠問個清楚，但一直聯繫不上。
夕棠的父母嫌棄周渠，一直勸夕棠分手。他心高氣傲，索性當女友家人不存在，一切交給夕棠擺平。
“你是新郎？夕棠小姐的？”
他沒到場，夕棠跟誰結婚？
店員好心提醒，“大哥，你今天沒看熱搜吧？”
周渠：？！！
牧歸泠和誰的婚禮？！
他震驚地點開直播，居然體會到前天，夕棠看到狗仔直播的微妙心情。
兩位小姐姐動也不動，飛快回了句，“抱歉，今天不營業。”
“新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改了場地還照付我們的錢。”
周渠不信。
事到如今，自然沒有未來岳父岳母的號碼，手機里只有禾冬青的微信，發過去的消息都是紅色感嘆號。
點進熱搜詳情，置頂位是一個直播連結，標題簡單粗暴：
《牧歸泠夕棠婚禮直播》
之前他跟夕棠商量好，結婚不舉辦公開婚禮。雙方親屬坐在一起吃個飯，就算喜宴。
兩秒鐘后，周渠瞪大眼睛，瞧見排在後面的幾條熱搜：
#全網失戀#
#悄悄女主怎麼辦#
#夕棠#
夕棠？哪個夕棠？
周渠定睛細看，確實是夕棠兩個字沒錯。
他把帽子往下壓了壓，走向有說有笑的兩位員工，壓低聲音叫，“喂，服務員。”
周渠帶上鴨舌帽和墨鏡，全副武裝推開門，發現裏面的工作人員，完全沒有籌備婚宴的忙碌。反而三三兩兩坐在大廳里，明目張胆玩手機摸魚。
海島和附近海面鋪面盛開的鳶尾，夕棠挽起長發戴着精緻的碎鑽王冠，一襲大裙擺拖地婚紗，裁剪合適的禮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腰身曲線，美得讓所有人傾倒。
“騙誰呢？夕棠小姐的新郎正跟她結婚，全世界都看到了！”
沒想到，面前兩位妹子誇張的笑出聲。
周渠生怕被她認出身份，低下頭‘嗯’了一聲。
迎賓小姐姐和收音小姐姐湊在一起刷視頻，有說有笑討論。
“對啊對啊，我好想參加她的婚禮啊！”
周渠咳了聲，“我來參加喜宴。”
她的名字為什麼會出現在熱搜上，還爆了。
“哈哈哈哈哈！笑暴富了！”
第二天，他們預定結婚的日子。周渠起了個大早，匆匆趕到夕棠定好的會員制私家餐廳。
“改什麼會場？我怎麼不知道？”周渠重重拍了下桌子，“而且，我是新郎！”
餐廳今天完全被夕棠承包，外面掛出‘暫停營業’的牌子。
她手捧新娘花束，緩緩走到牧歸泠面前。
“你是親屬嗎？喜宴已經改會場了，新人沒通知你嗎？”
周渠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有人過來接待。
周渠無法理解。
直播背景是碧海藍天，岸邊停靠着一艘豪華游輪，佈置得非常浪漫。
牧歸泠身穿配套新郎禮服，略長的頭髮梳到後面，英俊又性感的臉在線索命。一雙丹鳳眼比平時更加蠱惑，搞得粉絲在直播彈幕池在線發瘋，滿屏雞籠警告。
周渠拍桌力道很大，小姐姐被嚇了一跳，抬頭打量眼前這個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誰看不出來他有特殊身份的男人。
郎才女貌，路過的螞蟻都要誇一句般配。
兩人正在交換戒指，周渠氣憤又崩潰的瞪着屏幕，腦子裏冒出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
難道牧歸泠不在意事業嗎？
同時內心暗暗慶幸：結婚被曝光，導致女友粉大量流失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他刷新四五遍，才終於打開榜單，看到頭條新聞。
“他明明可以不聲不響隱婚，為什麼要爆出來？傻子。”
看來，夕棠這次氣得不輕，要好好哄哄。
#牧歸泠閃婚#
頂流閃婚，難怪微博崩潰。
“熱搜？”什麼熱搜？
周渠從昨天傍晚開始，輾轉聯繫夕棠，顧不得看熱搜。
甚至連牧歸泠的女友粉，都罵不出一個‘丑’字。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app，頁面出現一片空白，直接卡崩了。
夕棠手上的藍鑽婚戒，不會是刷爆自己卡買的那枚吧？.
頂流明星牧歸泠臨時宣佈結婚，還開了婚禮直播。搞得牧歸泠粉絲reset（複位、歸零）集體爆炸，全網各大社交平台伺服器紛紛崩潰。
即使程式設計師加班加點維護，依然擋不住上億網友瘋狂熱議。
【牧歸泠！你小子才二十六歲！上升期結婚瘋了吧？】
【上升期？牧神已經做了七年頂流，他還能上升到哪去？】
【u1s1特別失望，還以為牧歸泠會跟《悄悄》女主在一起。】
【就算不是《悄悄》女主，也不應該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夕棠吧？】
【小心點，罵牧歸泠可以，罵夕棠會被公司下場刪評。】
【公司有病？女友粉心態爆炸了還不能罵嫂子嗎？枉我錯付七年，牧歸泠你欠我的用什麼還！】
【脫粉的reset快去退票！牧歸泠承諾賠償所有損失！我已經從早上蹲到現在了，你們別光嗶嗶不退票啊！】
盛大的婚禮現場，儀式進行到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
夕棠手指偏細，戴普通尺寸的戒指容易掉。她擔心牧歸泠臨時拿來的婚戒不合適，本來想用前天買的那枚。
剛提出來，就被狠狠嫌棄了。
“我的妻子戴這種婚戒，大家會罵我小氣。”
“……”夕棠生平第一次，被人鄙視了消費水平。
她也嫌周渠的戒指晦氣，把它扔到犄角旮旯，默默接受牧歸泠準備的婚戒。
假如尺碼大了，自己攥着手，應該能撐到婚禮結束吧？
夕棠胡思亂想着，任由牧歸泠溫熱的手，輕輕執起她微涼的指尖，將價值九位數的藍鑽婚戒緩緩推進無名指。
戒指套在夕棠指間，尺寸竟然分毫不差，彷彿就是為她而生的。
夕棠獃獃凝視戒指，聽婚禮司儀宣佈，“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她感覺到牧歸泠湊近，身上安息香的尾調格外甜。
男人寬大的手，柔柔捧起夕棠的臉，拇指摩挲她耳後的位置，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細，“別分心，看我。”
“……好。”
夕棠凝視近在咫尺的臉，心跳亂了幾拍。
太近了！
她最不擅長親近異性，尤其這還是公開場合。跟周渠交往四年，連公開牽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提接吻。
等等。
既然她跟牧歸泠是各取所需的假結婚，應該沒有必要真的……
“唔。”突然降臨的親吻，清空夕棠所有思緒。
炙熱的氣息灑落在唇角，夕棠反射性抿緊嘴唇，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無措又慌亂的瞥了牧歸泠一眼。
怎麼真親啊。
牧歸泠只是稍微碰了下她，淺嘗輒止，收回手的時候捏了下夕棠的耳朵，“有直播。”
“這、這樣啊。”夕棠臉上的熱度遲遲退不下去，貓兒眼羞怯閃爍，胡亂應了聲。
據說網友眼睛特別尖，他們婚禮親吻搞借位，肯定會穿幫的。
牧歸泠只是做做樣子，迫於形勢，對！
他不是故意真親的！
夕棠努力說服自己，蹭蹭滾燙的臉，跟在牧歸泠身後向主桌敬酒。
來到婚禮現場的親友不多，牧歸泠那邊只有幾位工作人員。
主桌坐着夕棠最重要的親友。
大部分親戚第一次見夕棠的新郎，坐在底下偷偷抱怨付漣漪。
“姐，就算我不了解娛樂圈，也知道靈靈的老公是個大明星，怎麼你跟姐夫一直不肯介紹？”
“就是說啊，我女兒最喜歡牧歸泠，之前費了好大的功夫，也沒搶到演唱會門票，在家裏難過了好久呢。”
牧歸泠的演唱會一直強實名，市面上沒有黃牛票，就算加錢也買不到。
付漣漪臉上的假笑幾乎掛不住。該怎麼告訴親戚們，自己昨天才知道女婿的身份。
差點嚇出心臟病，幸好提前準備速效救心丸。
坐在她旁邊的夕長安，全程面色凝重盯着牧歸泠，一言不發。
說話間，牧歸泠帶夕棠走過來，客客氣氣表示，“侄女想看演唱會，我手裏還剩幾張票，等會兒給她送過來。”
夕棠：……
我侄女什麼時候變成你侄女了？
牧歸泠八成有社交牛比症，端着酒杯來到夕總面前。趕在夕總黑臉之前，搶先叫了聲，“爸。”
特別流暢，彷彿夕長安是他親爹。
夕長安：欲言又止。
這聲‘爸’叫得太順口，夕長安覺得很無助。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牧歸泠是他女婿。
夕長安一個人微不足道的反對，顯得格外渺小。
他拳頭捏了又松，終究還是喝了牧歸泠敬給自己的酒。
婚禮結束，夕長安寒着臉起身，對牧歸泠說，“你跟我來一下。”
牧歸泠早有準備，從善如流答應。
夕棠害怕牧歸泠應付不來夕總的臭脾氣，想跟過去幫忙，卻被付漣漪叫住。
“靈靈，讓他們單獨談談吧。”付漣漪拉住夕棠的手，“我和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他不放心把你交給別的男人。之前反對你和周渠，不是阻止你追求愛情。”
“我知道的。”夕棠想起自己為了周渠，跟家裏人作對的時光，內心無限愧疚。
“你以為爸爸嫌棄周渠窮？其實不是。他在周渠身上，看不到為你上進的態度。”付漣漪替女兒挽起鬢邊的碎發，柔柔說，“你是爸爸寵大的寶貝，他想把你交給你一個，能同樣寵愛你，永遠把你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嗯，我知道的。”夕棠點點頭，糾結地想：
對不起夕總，我好像……又要讓你失望了。
夕長安大步走在前面，到了離婚禮會場稍遠的地方，才轉身審視牧歸泠。
牧歸泠站定，靜靜等待審判。
夕長安沉默地對峙良久，才開口，“你就是十二年前，偷偷跟靈靈回家，躲在我家門口不敢進去的男孩吧？”
才一句，就把牧歸泠所有的體面和光鮮全部割開。
赤.裸露出最不堪和卑劣的部分。
他低頭，自虐般承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