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我生氣了！◎
牧歸泠知道夕棠現在不想見他,走得挺乾脆。簡單收拾好自己外出的行李箱，拖着箱子獨自離開家。
出門之前，還給夕棠準備了牛奶和早飯,囑咐她就算生氣也要吃點東西。
伴隨着‘啪嗒’一聲，厚實的房門緊緊閉起。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夕棠心裏變得空落落的。
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偌大的房間重新歸於安靜。
夕棠原本以為，發現真相的自己,會傷心欲絕,會躲起來偷偷哭很久很久。
實際上，她僅僅只是呆在牧歸泠的書房，望着乾淨整潔的房間，默默冷靜了一會兒,原本的憤怒竟然消減了50%左右。
傘面非常乾淨,能看出長期維護和痕迹。
夕棠把玩一會兒，又想起後來，她把雨傘送給牧歸泠，自己濕漉漉回到家。
這不，挺護着自己老公的嘛。
“其實吧,我也不是很想看。”夕棠小小聲嘀咕，“誰讓你自己不鎖，不能怪我。”
夕棠說得很慢，弱化了跟蹤行為的嚴重性，間或替牧歸泠辯解兩句。
奈何夕棠不知道這段往事，以為付漣漪真的能提供什麼‘高見’。
後來被送回家，父母輪番教育了好幾天。
她找了個借口，磨磨蹭蹭走過去,從柜子裏拿出櫻粉色雨傘。
鑒於早些年，家裏人一直不支持夕棠的感情，每次提起必定鬧得很僵。搞得夕棠遇到感情問題，不太敢跟家裏傾訴，猶猶豫豫沒有明說。
夕棠偷偷瞄了好幾眼，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很蠢。
奢侈品製造的傘骨不算太結實，夕棠用手碰了碰,每根支架都重新改裝過,重新做了內部支架。
房子裏面沒有人，她怎麼鬼鬼祟祟的。
通過她的反應，付漣漪已經猜到個大概。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夕棠幾乎快要忘記這件事，夕長安不經意問她傘去了哪裏。
“那我說了，你不準生氣，也不準取笑我。”夕棠說完，鬼使神差補了句，“還有，也不準生他的氣！”
“啊！就是那個時候！”
付漣漪說得大言不慚，完全忽略自己的‘感情經歷’，無非是戀愛入腦，仗着自己年少氣盛，一時上頭收拾東西跟夕長安私奔。
“如果有急事，打電話去他的公司吧。你爸爸這兩天都不在家，說是要談一個跨國的合作項目，好幾個公司競爭。他為了做競標書，每天在公司里通宵。連我想見他，都得去公司探班，搞得別人以為我多喜歡查崗似的。”
完美遺傳了我的戀愛腦。
夕棠驚叫一聲，後知後覺意識到：牧歸泠剛剛提起，他躲在自己家門口，被爸爸撞見了。
“出了什麼事？說給我聽聽吧。”付漣漪循循善誘，“媽媽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感情問題，或許能給你提供一些建議呢。”
——所以說，夕長安一直知道這件事。
“……”付漣漪噎了下，突然又不確定女兒有沒有跟女婿鬧彆扭。
看來牧歸泠保存得很好,甚至比原版更耐用。傘面的印花貼了一層塑封膜,防止掉色。
牧歸泠離開得匆忙,沒有把保險柜關起來。又或者他記得,卻故意不關。
付漣漪聽說她把傘送人，一臉不敢相信，‘靈靈，那個男生跟你關係很好嗎？你居然把最喜歡的傘送給他。’
“這樣啊，爸爸好辛苦。”夕棠體諒爸爸，暫且打消找夕長安取證的念頭。
“呃……算是吧。”知女莫若母，還真的被她猜對了。
‘我們還沒反對呢，你就跟人跑了。我們要是動真格反對，你是不是還要跟他殉情？’
“你找爸爸，他不在家啊。”閑適的午後，付漣漪難得沒有跟姐妹打麻將，背景只有咪咪的叫聲。
“你說吧。”付漣漪抱着貓，有一搭沒一搭擼着咪咪，聽女兒娓娓道來講述吵架原因。
付大師差點被自己的冤種女兒給氣死。後來夕長安上門提親，付大師都不敢太為難，生怕女兒真的私奔到月球。
“媽媽，爸爸在家裏嗎？”夕棠沒有心情迂迴，直接進入主題。
‘我們不會殉情的！’付漣漪很有骨氣的說，‘但是我們會私奔到更遠的地方，等你們想通再回來！’
夕棠想到這裏，立刻撥通媽媽的電話。
難怪夕長安每次見到牧歸泠，都會跟他單獨說幾句話。
夕棠把傘拿出來，輕輕轉了幾圈，記起當年她剛拿到這把傘的雀躍。
十幾歲的小女孩，就喜歡漂亮可愛的東西。何況這是夕長安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傘，全球限量，其他姑娘都非常羨慕。
夕棠想了想，已經記不清男生的面容，脆生生回答，‘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覺得，他一定比我更需要傘。’
付漣漪隔着手機，聽出夕棠情緒不太對，順嘴問了句，“靈靈，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不開心？和小牧吵架了嗎？”
年少的付漣漪，心思比夕棠更單純，聽到這話感覺天塌了。
說到最後，還沒等付漣漪勸導，夕棠已經快把自己說服了。
雖然牧歸泠先生動機不純，目的不純，作案手法不純。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他非常喜歡夕棠。
喜歡到為她寫了歌，孤獨的唱了七年，卻不敢打擾她一秒。
假設夕棠沒有及時醒悟踹了周渠，沒有去MW投歌，沒有把消息錯發給牧歸泠。
或許他們現在，還是兩條短暫相交之後，漸行漸遠的直線，走向各自的人生軌跡。
呃。
夕棠默默否定了這個答案。
以牧歸泠的偏執程度，但凡夕棠的感情出現一丁點問題，牧歸泠肯定會想辦法乘機而入，幹掉周渠自己成功上位。
他都把房子買在最好的監視位置了！
夕小棠一陣后怕。
救命啊，我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麼瘋批啊！
付漣漪聽她講完，才慢悠悠說，“靈靈，媽媽覺得你的做法沒有錯。如果換成我，我也會生氣。”
“對吧！肯定會生氣吧！”夕棠瘋狂尋找認同。
她才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剛才情緒失控了。
再說，就算她無理取鬧又怎麼樣！
牧歸泠算計她那麼久，還不容許夕棠作一下嗎！
可是問題在於，她作也作了，氣好像也沒有那麼厲害了，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難道現在立刻馬上原諒牧歸泠嗎？
他暗中窺伺自己十二年，夕棠隨隨便便原諒，顯得很沒有立場。
“對！應該生氣！”付漣漪狠狠贊同，故意起鬨道，“必須讓他得到懲罰，我支持你離婚。”
“離婚……那個……不至於吧？”夕棠聽到她的方案，語氣變得吞吞吐吐。
她沒想離婚啊！
就算當時在氣頭上，也只說‘回家冷靜一下’，沒有把離婚說出口。
即使發現了牧歸泠的真面目，夕棠也不打算和他分開。
雖然發現的瞬間，確實很生氣。
夕棠也搞不懂自己了。
付漣漪笑笑，故意調侃，“瞧，我們靈靈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夫妻倆鬧鬧脾氣鬥鬥嘴挺正常，別把自己氣壞了。”
“可是，他太過分了啊！”夕棠坐回牧歸泠的辦公椅，轉了幾圈，糾結地嘟囔，“我輕易的原諒他，我不要面子嗎？”
說話同時，她看向屏幕，手指不安分的滑向觸摸屏。
“對！”付漣漪毫無原則支持自己的女兒，“當年你爸爸也是這樣，明明是他先喜歡我的，還暗地裏算計我，搞得我多想嫁給他一樣，不要臉！”
付漣漪想起當初被夕長安騙到手的往事，更加共情自己的寶貝女兒。
“男人真壞！”
“對！”夕棠點點頭，手指滑到對話框，‘不小心’碰了下按鍵，打開屏幕里那首demo。
伴隨着淅淅瀝瀝的背景音，牧歸泠的歌聲響起，前所未有的溫柔。
《悄悄2.0》旋律與前半首風格類似，但意境完全不同。
如果說《悄悄》是無法宣之於口，最終歸於塵埃，讓聽眾們悵然若失的暗戀。後半首更像是牧歸泠已經實現的舊夢，已經抵達的星球，包含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
“我聽過你的情話，發梢沾了散落的夕霞。”
“回答一句‘好啊’，雨後的鳶尾肆意萌發。”
他寫得是19歲的音樂教室，夕棠告白的場景。
夕棠聽《悄悄》時，一直帶着鑒賞的心情，分析牧歸泠使用的詞曲技巧。
而聽到這首歌，她眼前劃過一個又一個場景，已經沒有心思管什麼技巧，臉越來越紅。
即使在氣頭上，依然控制不住瘋狂心動。
“其實……”夕棠沒出息的改口，“我覺得，他也不算太壞吧。”
“……”付漣漪無語。
合著我白罵夕長安了？
她總算意識到，女兒隨媽也有壞處。
太好哄了，聽了人家一首歌就消氣了。
以後肯定會被拿捏的死死的。
“靈靈，立場堅定一點，你要有點脾氣。”付漣漪覺得這麼下去不行，嚴肅地說，“就算你這次生氣不是以分手或者離婚為目的，也要讓他長長教訓，以後才不敢再瞞着你。”
“嗯！”夕棠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我記住了，媽媽你放心吧。”
然後掛斷電話，做賊似的偷偷打開自己對話框，把錄好的demo發送給自己。
等待文件傳輸的空檔，夕棠發現自己的對話頁面，有一段備份記錄。
理智告訴夕棠：隨便碰老公的電腦，已經很越界了。要尊重對方的邊界感，不要亂翻牧歸泠的私隱。
然而有的時候，理智並不能100%控制大腦。
夕棠打開備份記錄，裏面有一段語音通話的音頻，時長09:14。
又是09:14？
夕棠拿出自己手機，對照聊天記錄。往上翻了很久，在最開始的部分找到同樣時長的記錄。
當時夕棠喝得醉醺醺，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清醒以後臉上寫滿茫然。
“他竟然錄音了？”夕棠短暫地疑惑幾秒，驀得想起來，當時自己想用‘喝醉斷片’搪塞牧歸泠。
牧歸泠直接播放了錄音，只播放了前面一點點。
至今為止，夕棠也不知道自己那天說了什麼。
反正都已經打開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夕棠暗暗懺悔了三秒，點下播放按鍵。
‘我好睏啊……’
‘醉得好難受。’
才聽了一會兒，夕棠崩潰地趴在電腦前，恨不得穿越到過去把自己叫醒。
她喝醉以後，聲音變得黏黏糊糊，而且無意識跟牧歸泠撒嬌，非要他唱歌哄自己睡覺。
牧歸泠脾氣真好，居然完全配合小醉鬼，耐着性子讓她回卧室。
假如夕棠當時殘留一些意識，就算再遲鈍，也能聽出牧歸泠對她的好感。
時隔幾個月，夕棠重新聽到《KeepYouHeadUpPrincess》。即使只是錄音，也讓她臉紅心跳。
她完全想不到，當時的夕小棠，如何枕着這首歌入睡！
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着啊！
“救命，什麼羞恥play啊！”夕棠用腦袋磕自己的手背，企圖消除這段黑歷史。
“我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胡言亂語丟死人了！”夕棠枕在自己手背上，偷偷用餘光看向屏幕。
不過，牧歸泠那樣的人，真的願意為她唱睡前歌。
還用這麼溫柔的聲音。
想到婚後無事發生的三個月，夕棠突然覺得有些可惜。
她現在提出要求的話——
“不行不行！”夕棠用力搖搖頭，“清醒一點，我們還在吵架呢。”
她戳戳牧歸泠的頭像，奶凶奶凶的說，“我生氣了！別指望我這麼輕易的原諒你！”
牧歸泠的頭像自然毫無回應。
夕棠又兇巴巴的警告，“我生氣了，你至少要好好認錯才行！如果態度夠誠懇的話……懂了嗎？”
.
“也就是說——”
晏清知忙完工作回到家，一眼看見牧歸泠的行李箱。
“你跟夕棠吵架了，帶着行李箱霸佔我家，我在你眼裏是什麼大冤種啊？”晏清知暴躁地一腳踹開行李箱，發現裏面空空如也。
晏清知傻眼。
牧歸泠這個狗比，表面上自願被夕棠掃地出門。實際上什麼東西都沒帶，拖着空行李箱博取老婆同情。
詭計多端的男人！
晏清知打從心底同情夕棠。
多好的女孩子啊，偏偏攤上牧歸泠這個心機瘋批，嘖嘖嘖。
“晏哥。”牧歸泠好聲好氣叫他。
晏清知右眼皮狂跳，警惕地問，“死小子，又在算計什麼？”
“幫我個忙。”牧歸泠理直氣壯地要求，“我父親下周回國，在那之前，要想辦法讓夕棠原諒我。”
“哈？下周？”晏清知表情猙獰，“哥，我把你叫哥成不？你覬覦人家姑娘十二年，就這麼幾天時間，用啥方法能讓夕棠原諒你？”
“辦法很多。”牧歸泠慢條斯理說，“但是，我不想她難過。”
“呸！”晏清知狠狠唾棄，“你有什麼辦法，說出來我聽聽！”
“比如你開車撞我，留口氣就行。”牧歸泠嘴裏說出不正經的話，眼神卻各位認真，“夕棠心最軟，要是我半死不活的，她肯定不生氣了。”
晏清知震驚的瞪着他，“不是，你認真的？”
牧歸泠輕笑，“你覺得呢？”
他總是說著玩笑的話，把真心摻在裏面，讓人看不透徹。
但仔細一品，就會發現牧歸泠這個人，其實很少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大哥，冷靜，冷靜！我幫你，我幫你還不行嗎！”晏清知穩住他，狠狠揉了下眉心，無奈做出妥協，“造孽，夕棠怎麼攤上你這麼個不要命的野狗！”
“誰說我不要命？”牧歸泠笑得鬼魅，“我的命是她的，耗上半條討個原諒，很划算呢~”
“閉嘴吧你個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