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結局
第八十九章大結局
周圍空氣中開始浮沉一種辛辣味,久違又熟悉,白柊不喜歡這種味道,下意識掩了掩口鼻,是白棱的信息素味道。
白棱的信息素是麝香,當初他們還在利塔星時,白棱就喜歡用他的信息素壓制弱小的Omega們,他總是以看他們求饒哭泣為樂,白柊向來都是遠離的。
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在這裏聞到這種信息素的味道。
羅那見白柊掩面,頓時鬆了口氣。
Alpha信息素的味道源源不斷將面前的Omega裹挾住,羅那趁勢躍起,未受傷的耳刃狠狠朝白柊揮去。
刀刃即將割到白柊動脈的一瞬間,看似柔弱的Omega忽然接住了這一刀,電光火石間,羅那的胸口一陣劇痛,白柊另外一隻耳朵徑直刺入了他的胸口。
羅那不可置信撐大眼睛:“你……你沒有被影響?怎麼可能?你明明在排斥這種味道!”
白柊仍是掩着口鼻:“我只是不喜歡這種味道罷了。”
季臨舟讓江川調頭來社區的路上就往他身體裏注射過他的信息素,雖然他至今都不知道季臨舟的信息素到底是什麼味道,但都讓他覺得很舒服。
羅那的臉色驟變,他咬牙往後退躍,瞬間釋放出更多高濃度的信息素,區區一個繁殖體不可能不被戰鬥型實驗體信息素影響。
他猛地屏住呼吸,是誰?
白柊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剛才羅那故意攻擊江川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順利從入口逃出去!
他當下沒有任何猶豫,縱身躍起,揮舞着利刃,直接砍斷羅那的脖子!
分秒之間,止間解除。
這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江川聽到了一連串的腳步聲。
江川錯愕守住手。
他現在急需要休養生息!
那次內亂之後,已經有千百年沒有人把他逼到這種絕境了。
也可以說是……出口!
他必須找到那個出口,然後逃出去。
他避開白柊的再一次襲擊,沒有猶豫,反身一躍,再次從入口下去。
江川咒罵著將人放下來,摸遍了全身發現他的手機根本沒在身上,肯定是之前掉在了哪裏。
白柊沖他一笑:“兔薄荷,我愛人信息素的味道,好聞嗎?”話落瞬息,白柊徑直發動進攻,羅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嚴嚴實實被白柊一腳踹在了胸口。
突然,一陣厲風急至,有什麼東西戳到了他的眉心,江川幾乎本能握着匕首要刺過去。
會是白柊嗎?
羅那進入腹艙就看到了那個出口,它在百米高的上空,不過沒事,有人給他準備了繩索。羅那扭頭看了眼傻愣愣站在另一側的江川,他本不想多此一舉的,畢竟現在逃出去才最重要!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白柊追來了。
現在怎麼辦?他就是摸黑也摸不到出口那邊啊!
他沒想到一個繁殖體的戰鬥力竟然不輸戰鬥型實驗體,再跟他糾纏下去沒有意義!羅那之前就是從這裏下到母艦的,但白柊和季臨舟絕不可能從這裏下去,否則他的人肯定會給他傳消息。
來人出了聲:“江川哥,是我!”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劃破空氣朝他直射而來。
速度甚至比他更快。
“季總,您的手機呢?”
他背着季臨舟往入口那邊趕去,結果手機到中途沒電,他一個普通人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母艦里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更何況這個腹艙還大得離奇!
可惡!
白柊眼看着快要追上羅那,卻見羅那突然回頭,白柊見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枚鐵片,白柊的心猛地一沉,他扭頭就看到了蹲在地上一臉茫然的江川。
頃刻間,一種清新宜人的味道瀰漫開來,甚至蓋住了他釋放的信息素的味道!
白柊深吸了兩口,就好像季先生現在就在他的身邊,他煩躁的心情頓時平復下來了。
白柊見羅那再次跳下母艦,他大吃一驚。
季臨舟的呼吸很急:“追。”
季先生現在的身體狀況覆蓋至這麼大的範圍肯定已經很勉強了!
在羅那正前方,就是他們下來的入口。
羅那脫口問:“這是什麼?”
“季總!”背上的人呼吸輕得微不可聞,江川心慌得不行,“您可千萬別出事啊!”
脊背狠狠撞在牆上,羅那低頭嘔出一口血,他快速朝辦公室那邊看了眼,柳嶼岸和女孩打鬥到了另一側,入口此刻正完全暴露在視野中。
白柊垂目卻發現纏在他手上的詭線並未收回去,他錯愕想要回頭,身後軀幹倒下的瞬間,一股力量倏地從白棱的身體竄出,直衝白柊而來。
白柊提一口氣飛速朝那邊衝去。
背上的人似乎是昏迷過去了。
所以,母艦除了社區這裏,一定還有另一個入口。
白柊的心頭一震,這才想起羅那!
他什麼話也沒說,轉身沖向羅那,那抹背影……還在那!
江川給陸為寧打了電話,讓他叫上康沉速來朝暉小區10棟101室。
季先生在江川哥懷裏!
與此同時,羅那甩手將鐵片飛向江川那邊。
季先生醒了?
白柊已經瞥見那條纏上他指尖的粉色詭線,他倏地看向季臨舟。
白柊肯定是在誆他!
白柊是被標/記過的Omega,正常是不會受別的Alpha的信息素影響,但他清楚季臨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Alpha,所以在羅那徹底釋放屬於白棱的信息素時,白柊對這種味道的厭惡達到了極致,聞到也會整個人開始煩躁不安。
白柊見他張了口,估計是想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江川就這麼張了口,然後整個人被定格住了。
江川警覺豎起耳朵,他似乎聽到有人朝這邊過來了,他一手扶着季臨舟,一手緊握住匕首,可周圍真的太黑了,他像是出現了幻覺,又覺得聽到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不好!季先生和江川哥還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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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此時正背着季臨舟往回走,雖然他也知道白柊有危險,但憑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追上白柊,而且他也不能把這樣的季臨舟丟下。
羅那以為白柊終於受不了了,正在他打算伺機發動進攻時,見白柊從兜里摸出了一隻小瓶子。
那是什麼?
羅那本能往後退了半步,卻見白柊徑直將瓶子砸碎在了自己腳邊。
這是“森羅萬象”最後的掙扎,它像是孤注一擲,瘋了一般試圖進入白柊的身體。
“噝——”
那根纏着白柊手指的詭線似乎收得更緊了,並且它的顏色變得越來越鮮艷,從原本的淡粉色逐漸變成了鮮紅,就像是……人類的血液!
白柊感覺到了季臨舟的力量正通過詭線源源不斷傳過來,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森羅萬象”一次又一次地衝擊着白柊的身體,它像是徹底失去了理智,明知不可能也沒有放棄。
白柊能清晰感覺到這種衝擊,因為有季先生的保護,這種垂死掙扎完全傷害不到他。
那股力量不死心地往白柊身上衝撞,一下,一下,又一下……終於,它停了下來。
周圍空氣開始歸於平靜,整個腹艙彷彿陷入萬籟俱寂之中。
沒有了容器的“森羅萬象”是消失了嗎?
“季總!小白!”黑暗中,傳來江川急促的叫喊。
白柊頓時回過神來,扭頭朝身後跑去。
江川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本來是在跟白柊說話的,但白柊不在面前了,他卻摸到了季臨舟胸`前大片的溫濕。
季總在吐血!
江川整個人有點懵,在他記憶空白的那段時間裏,季總肯定又啟用過止間。
江川的心臟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他背着人過來時就知道背上的人已經到極限了,江川根本想像不到他哪裏來的力氣再開啟一次止間!
而且,他筷感覺不到季總的呼吸心跳了!
“小白!”
江川也不知道自己該朝那邊喊。
黑暗中,江川似乎聽到空氣里傳來有人縱跳的聲音,接着,面額有風拂過,他聽到白柊“哇”的哭了出來。
江川心臟倏地收緊。
懷裏的人被人接過去,他聽到白柊在哭。
“寶貝,你別嚇我!”怎麼這麼多血?他為什麼會吐這麼多血!
“小白?是小白嗎!”
有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在這空曠的腹艙里撞出無數聲響。
江川很快聽出了聲音,他大叫道:“陸醫生,這裏!”他聞聲看去,已經遠遠看到入口那邊有手電的的光,他忙扭頭,“小白,陸醫生來了!太好了!”
白柊的神經一跳,陸醫生……對,他怎麼忘了!
江川覺得懷裏一輕,白柊將季臨舟背了起來,他摸黑想要幫忙扶着,白柊卻背着人徑直往回跑。
江川愣了下:“走錯了!陸醫生他們在那裏!”他伸手指向那邊有光的地方,但很明顯,白柊的腳步沒有停止,他還在往回跑。
怎麼回事?
江川此刻完全看不見前路,但他只能咬牙跟上,一面扭頭:“陸醫生,你下來一直往前走,能看到一扇門!老三來過,你讓老三帶路!”
很快,陸為寧大聲喊:“你們回去幹什麼?不要隨便移動季總!”
江川也不知道小白突然帶着季總回去做什麼,但他來不及回答了,摸黑往前跑了幾步,江川就被地上的固定器絆了好幾回。
之前背着季臨舟,他是走得小心翼翼,現在完全像只無頭蒼蠅在亂闖亂撞。
白柊在黑暗中看得見路,此刻,他背着季臨舟已經重新穿過那道門踏上了冗長的走道。
一定是剛才季先生為了保護他才弄成這樣的!
他怎麼那麼笨,明明那條粉色的詭線都變成血紅色了,他為什麼沒有掙開?
白柊邊跑邊哭,後來越哭越大聲。
“哭什麼?”季臨舟終於緩過些神來了。
白柊的眼淚“啪啪”往下掉:“你別離開我,我害怕,嗚嗚……”
季臨舟蹙了下眉,江川怎麼不在他們身邊了?他們這是……周圍很暗,但聽聲音應該不在腹艙了,這裏沒有回聲,似乎是腳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他們在往回走?
季臨舟忍着胸口劇痛開了口:“還記得你……你是怎麼來地球的嗎?”
白柊哭得更厲害了:“你把我帶來的啊,我在這個星球沒有親人,寶貝,我只有你,我只要你,你別丟下我,求求你了。”
季臨舟緊繃的心弦鬆了,還好,這是他的小東西。
他短促笑了聲:“是我把你帶來的,所以本該是我保……保護你。”
白柊還在哭:“你答應我兩年後我可以要個孩子的,我還沒有孩子呢,你不可以丟下我!”
季臨舟突然心梗了下,這個小東西是真不知道地球人戀愛的基本道德,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口頭綠他啊。
但白柊哭得實在厲害,季臨舟不忍心責罵他。
“有件事,我一直在騙你。”他沒力氣抬頭,唇一下一下磨蹭着白柊的脖子。
白柊一點也沒放心上,哭得雙肩都在抽着:“寶貝你撐着,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怎麼能不在乎?
季臨舟難受地嗆咳兩聲,顫聲道:“兔薄荷不……不是我的信息素,我根本沒有信息素。對不起,你別……別生氣。家裏保險箱裏我存了很多……你喜歡的兔薄荷,密碼是你生日。咳咳——”他停頓了下,“用完了你找硯存,他……他會給你聯繫……”
背後的人沒說完話就失去了意識,一片溫熱順着白柊的脖頸往下淌。
白柊哭得越發大聲:“寶貝我早就知道了,你別睡,嗚嗚嗚……”
從知道季先生是普羅達維斯星人的後代開始,從知道他們不是來自同一個星系開始,白柊就知道不是Alpha的季臨舟是不可能會有信息素的。
他早就偷偷問過梁阿姨了,梁阿姨說季先生身上的味道叫花露水。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就喜歡季先生每天悄悄往身上噴花露水的樣子,他還趴在衣帽間門口偷看過好幾回。
“你帶在身上的那瓶來時路上被我偷了。”白柊還在跑還在哭,“我後來摔在了那混蛋面前,我還告訴他那是我愛人的信息素呢。我一點也沒生氣,我特別喜歡,我以後還想天天聞,好不好,寶貝?”
背後的人沒有給他任何回應,那片流淌過白柊脖頸的溫濕逐漸變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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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在黑暗中摔了好幾次,最後是等康沉和陸為寧匯合才一起往回趕的。
三人全都一言不發往前跑,冗長的通道前頭,傳來一陣又一陣白柊爆髮式的哭聲,三個男人被白柊哭得心臟一顫一顫。
別說,真的跟哭喪特別像!
陸為寧之前聽江川在電話里形容過季臨舟的狀態,他和康沉兩個人背了不少葯過來,他甚至都有點害怕看到季臨舟的樣子,擔心情況太糟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在前面!”江川指着前面的房間。
三人加快步伐衝過去,那個滿是休眠艙的房間裏,白柊安靜地趴在其中一個休眠艙的艙門上。
休眠艙里泛着幽藍的光,季臨舟渾身是血躺在裏面。
大約是燈光的緣故,此時映襯得季臨舟的臉色尤為蒼白。
“季總!”江川臉色大變要上前,陸為寧一把將他攔下了。
他聽夏景淮說過修復艙的事,看來這就是了。
康沉之前來過這個房間,但他不知道那個泛着藍光的看起來像膠囊一樣的東西還能躺人進去。
陸為寧打量着江川,招呼康沉把藥箱打開:“先處理下江川身上的傷。”
江川渾身上下的衣服全是血,他身上小傷口不少,最嚴重的就是後背的槍傷,好在是貫穿傷,不必手術。
江川卻道:“我沒事,先給小白看。”
陸為寧看了眼安安靜靜抱着休眠艙的白柊,嘆了口氣:“一會給他看。”
陸為寧用剪刀剪開江川的衣服,給他處理背後的傷,康沉也沒閑着,他找了消毒藥水給江川身上的傷口消毒。
江川的目光還看着休眠艙那邊,什麼東西從他的鼻尖低落。
他抬手抹了把,發現是血。
“別動。”康沉攔了下,“你眉心這裏也有傷口。”
康沉用酒精棉給江川消毒:“是剛傷的?”不同於江川身上其他地上已經止血的小傷口,他眉心這裏的傷口還很新,血都沒有止住,似乎是幾分鐘之前的事。
但距離江川給陸為寧打電話明明已經超過半個多小時了。
江川下意識用指腹輕觸了下眉心的傷口,突然想到之前他感覺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朝他襲去,接着他就聽到了白柊的聲音。
是白柊救了他!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倘若沒有白柊,想必江川早就腦漿迸裂了吧?
思及此,他忍不住一陣后怕。
康沉一面給江川處理傷口,一面不停地往休眠艙那邊看,白柊背對着他們,康沉看不到他的臉,但感覺得出他很傷心,他身體似乎在抖。
這時,休眠艙那抹藍色的光忽而跳了跳,然後,光滅了。
白柊的腦袋“嗡”了聲。
夏醫生說過,這個休眠艙是有血統認證的,一旦可以使用它的人在這個星球全部死亡,它就會自動停止運行。
之前他殺了秦筠,但休眠艙還在運行,因為季先生還在。
現在——
不行,不可以……
他拚命拍打着玻璃艙門:“寶貝!寶貝不要丟下我,不要離開我!嗚嗚嗚……不要,求你了!你說要等我成年帶我去領證的,我們還沒有結婚呢,嗚嗚嗚……”
門口三人突然聽白柊嚎啕大哭起來,都被嚇了一跳。
康沉幾步上前:“是沒電了嗎?”他圍着休眠艙轉了一圈,被白柊哭得有點心慌,“小白先生你先別哭,充電的地方在哪?你……你別哭啊。”
江川顧不得身上的傷衝過去:“小白,這玩意兒沒電了,先把季總弄出來!”江川往面前的儀錶盤胡亂按了一通,但根本沒有用。
白柊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都趴在玻璃艙門上,他狠狠拍打着玻璃:“寶貝你看看我,嗚嗚嗚……”
江川和康沉在邊上又敲又砸,但面前這玩意兒依舊紋絲不動。
陸為寧整個人有點懵,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個修復艙突然不工作了,他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從門口探出去,發現來人是夏景淮。
“夏醫生!”陸為寧大聲招呼。
夏景淮老遠就聽到白柊在哭,疾步衝過來。
陸為寧道:“你快看看怎麼回事,這個修復艙它突然停止運行了。”
“你說什麼?!”夏景淮突然愣在了門口,眼前那個常年泛着藍光的休眠艙此時和周圍所有的休眠艙一樣失去了它的光芒,它像是死寂一般靜置在室內。
只有能使用它的人全都死亡才會這樣。
秦老師……死了……
“夏醫生,發什麼愣?”陸為寧狠狠推了他一把,“先想辦法打開這東西把季總弄出來啊!”
夏景淮的臉色慘白,他茫然往前走了一步,這個角度已經可以看到躺在休眠艙內的季臨舟了,他的眼眶倏地紅了:“唯一可以打開這個休眠艙的人已經躺在裏面了。”
陸為寧震驚看着他:“你說什麼?”
江川和康沉兩人也都變了臉色。
白柊像是完全聽不到周圍人的話,依舊趴在玻璃艙門上,他狠哭了會兒,終於平靜下來了,抱着艙體的手卻依舊沒有鬆開。
他的臉貼着玻璃艙,喃喃道:“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想抱抱你,寶貝,我好想抱抱你……”
江川和康沉離得近,他們見白柊那頭散開的銀藍長發像是有了生命般,髮絲一根根鑽進休眠艙,纏住了躺在裏面的人。
白柊的額頭抵着艙體,定定看着裏面的人:“抱住你了,寶貝。”
“草。”江川咒罵了聲,沒忍住抹了把眼淚,“小白,別這樣。”
他示意康沉把人扶起來。
結果兩個保鏢上前扶了半天,白柊整個人像是被粘在了休眠艙上,力氣之大根本無人可以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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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像是陷入了極度黑暗之中。
也許,他只是讓時間走得很慢很慢,就像是進入了永恆的靜止。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他在無邊的寂靜黑暗中聞到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奶油草莓香。
是白柊嗎?
小東西是怎麼進來的?
他試圖開口叫他,但整個人身體似乎也進入了止間狀態,他發現自己一動也動不了了。
周身隱隱傳來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無數根針扎進他的身體裏,熟悉的草莓味像是通過針管流淌進他的血液里。
白柊不知道這樣趴了多久,他所有的動作都像是機械般,季先生給他的血液里有可以加速他身體恢復的東西,那他可以這樣給季先生嗎?
他將長發化針,刺進了季臨舟的身體裏。
周圍的人還在試圖打開休眠艙,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季臨舟留在那裏面。
“等下。”陸為寧攔着人,“你們看到了嗎?剛才是通電了嗎?”
白柊睜開紅腫得厲害的眼睛,熟悉的幽藍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他看到季臨舟就像是躺在了一片藍色汪洋中。
夏景淮疾步上前,他細細檢查了下,喜極而泣:“他回來了!小白,季總回來了!”
白柊沒接話,他抱得艙體緊了些,臉頰依舊貼在艙門上。
陸為寧鬆了口氣:“我就說肯定沒事的!”
江川的眼淚有點收不住,他邊擦邊說:“你說了嗎?我怎麼沒聽到?”
康沉搖頭:“我也沒有。”
陸為寧紅着眼睛:“我在心裏說的不行嗎?”他看着面前兩位,“真的啊,你們想,季總血液中有種特殊元素可以自主產生幹細胞,他剛才肯定是沒緩過來,現在緩過來了,幹細胞已經在他體內運作,他很快就能好的!”
夏景淮失笑,同樣作為醫生,在這些外星科技面前夏景淮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些神秘的儀器,至於陸為寧還在一本正經試圖用他們所知的醫學知識來解釋剛才的現象。但不管怎麼樣,事情總算沒有到最壞地步。
他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問:“有誰知道秦老師在哪嗎?”
江川的臉色沉了,他徐徐站起來:“我帶你去。”
夏景淮其實沿着冗長走道來時就已經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他推開那扇虛掩的門,裏面是一片屍山血海。
跟着來的康沉和陸為寧直接在門口嚇呆了。
江川道:“這些是通過傳送門過來的人,季總開啟止間才把這些人全都留在了這裏的。”
夏景淮猛地握緊垂在身側的手,這麼多人,需要開幾次止間?
怪不得季臨舟會弄成這樣!
他一步步往裏走,在信號塔邊上,終於看到了那具早就身首分離的屍體。
和周圍許多實驗體的死亡方式一樣,夏景淮不必問也知道是誰下的手,但他根本怪不了別人。
夏景淮重重跪在地上,是他在嘉華中心的指揮出現失誤才會讓秦老師遭難的,他早該想到那是個陷阱的!
隔了半晌,康沉終於開口:“川哥,這些人……怎麼都跟小白先生一樣?”
江川冷着臉:“他們和小白不一樣,這些都是敵人!”
夏景淮悄然環顧四周,他知道這些都是和白柊一樣的實驗體,他已經見識過其中一個逃出去的場面,如果這麼多人都從這個房間離開……別說他們整個朝暉社區中心,就連整個A市也能在頃刻間變成一座煉獄。
秦老師一直想讓自己的兒子過上普通人的日子,結果到最後,還是季臨舟承擔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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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柊在休眠艙邊上守了季臨舟三天三夜,他不吃不喝,陸為寧幾乎快把診所搬來母艦了,每天都是各種營養液伺候着。
江川和康沉也研究過打算把休眠艙給搬去金悅白露,但夏景淮告訴他們,艙體連接着母艦上的複雜線路,誰也不知道強行搬走會不會損壞它,兩人想起之前休眠艙突然停止運動的場面,頓時打消了移動休眠艙的想法。
一直到第三天傍晚,鍾徊給白柊打了通電話,說是想見白柊。
白柊這才想起自己還把鍾徊連累的事,覺得應該去看看他。
夏景淮在社區給白柊準備了套乾淨的衣裳,白柊去換了衣服發現招待他的是張靜,是從商城社區中心臨時調派過來的。他從張靜口中得知,就在傳送門開啟的同一時間,全球各地都爆發動亂,造成的傷亡人數不少,現在地球防衛組織還在全球範圍內收拾殘局。
而夏景淮作為秦筠的接班人,在秦筠離世后,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身上,這三天,他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白柊彷彿這才想起自己也是社區的工作人員的事來。
現在朝暉社區的馮主任也出事了,應該是用人之際。
張靜聽他提了,忙道:“夏醫生說了,您不必掛心,現在這個局面還是因為有您,您好好守着您該守着的人,一切有我們呢。”
夏景淮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季臨舟的能力,他知道這是秦筠希望看到的,他當然也沒有把作為普通人的江川牽扯進來,所以這一切的功勞全都成了白柊的,現在白柊在全球範圍內是個英雄了。
所有人看到白柊都畢恭畢敬的,兩白柊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瘦了?”柳嶼岸從外面進來。
白柊見他的胳膊用吊臂帶掛着,不免蹙了下眉。
柳嶼岸低頭看了眼。又看向白柊身後的康沉,和白柊說話還是從前的語氣:“這傷你保鏢也挺有經驗。”
康沉想起之前被那個女孩跳上後背死命往肩甲戳的場景,頓時肩甲的肌肉緊縮,下意識抬手撫上去。
白柊想起那天他追着羅那過來時曾聽到過那個女孩的聲音,但現在柳嶼岸還活着站在他面前,結果已經不必問了。
柳嶼岸解釋:“朝暉這邊這次死傷慘重,我也是來幫忙的。”
“這些放哪?”賀辛雨搬着一隻超大的箱子從外面進來,在看到白柊時,他下意識怔住,“你怎麼在這?”
柳嶼岸扭頭道:“客氣點,這次要不是小白,你小子就沒小命站在這裏搬東西了。”
當時柳嶼岸接到夏景淮的電話趕來的那麼急,其中自然也是因為賀辛雨,那小子那天就在社區中心的休息室睡覺。
3號實驗體就逃出來一個,夏景淮已經啟動了社區的最強牢籠,要真出來一群,所有人都得死。
柳嶼岸是近身感受過那個實驗體的厲害的,絕非是他們這種“普通人”可以對付的。
白柊沒多說,他還急着去見鍾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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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沉剛將車停下,江川就迎出來了,他這兩天在金悅白露養傷,但心一直記掛着母艦那邊,一天得往康沉手機上打幾十通電話,要不然就是發信息詢問,康沉的信息頻繁得令他有種戀愛了的錯覺。
“快進來,阿姨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江川第一眼看白柊瘦了一圈,眼睛頓時紅得不像話。
白柊勉強笑了下:“我先去看看鐘徊哥。”
鍾徊早就聽到聲音,正扶着扶手想下樓。
白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你怎麼起來了?”
鍾徊昏迷了近兩個月,現在身體肌肉還沒適應,每天都在做康復訓練,他見白柊一臉憔悴,瘦得不成樣子,臉色也不好,驚得不行:“他們說小舟哥出差了,怎麼他不看着你,你就把搞成這樣?社區這麼忙嗎?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這什麼破工作啊,小舟哥回來看到豈不是要心疼死?算了算了,別幹了,等我恢復好了,你跟我一起去我那干。”
白柊憋了三天,一把抱住鍾徊就委屈地哭起來。
鍾徊被嚇到了:“怎、怎麼了這是?”
“鍾徊哥,嗚嗚嗚……”
“啊?”
“你怎麼那麼好?”
“啊?”
“對不起,那天沒有保護好你。”
鍾徊被他哭得心焦,只好拍着他的背:“和你有什麼關係?別哭了,哎呀,你別哭啊!”他看向站在半樓梯的兩個保鏢,“你們作證啊,不是我弄哭他的啊!”
白柊壓抑了三天,哭了好半晌。
後來回鍾徊房間還在哭,鍾徊給他遞紙巾:“你怎麼比我還能哭?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哭的吧?”
白柊吸着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愛哭鬼的。
“你、你身體好點了嗎?”白柊說話還帶着鼻音。
鍾徊捏捏腿:“還成,過幾天就能出去浪了。哎,到時候我來喊你啊。”
白柊笑得勉強:“等季先生回來。”
鍾徊哼了聲:“小舟哥什麼時候回來?”
白柊垂下眼瞼:“還不知道。”
“不知道?”鍾徊撐大眼睛,“他出去那麼長時間不想你?”
白柊答非所問:“我很想他。”
鍾徊抱住臂膀:“咦,你別這麼肉麻。”
外面,有人敲了敲門,梁阿姨推門進來,有些為難道:“小白,老宅那邊又來電話了。”這幾天,金悅白露雖然一直都有人,但卻沒人可以應付老宅那邊的電話,現在白柊在,梁阿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想必老宅那邊這幾天也是手忙腳亂,他起身下樓接電話。
鍾徊要跟着去,他問梁阿姨:“老宅那邊是有什麼事嗎?我記得電話打來不止一次了。”
梁阿姨沒說話。
白柊接起電話就能聽到那邊季玫的哭聲:“小舟嗎?”
白柊抿唇:“月姨,是我。”
季玫愣了下:“小舟去哪了?他是真的出差了嗎?為什麼我聯繫不上他的手機?”
白柊沒回答:“您找他有事嗎?”
季玫突然哭起來:“嘉賢……嘉賢出事了,嗚嗚嗚……”
果然還是這件事。
白柊道:“我過來。”
鍾徊整個人像是被冰凍住了,見白柊起身要走,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嘉賢哥怎麼了?”
白柊掩住情緒:“他死了。”
“什、什麼?!”鍾徊愣了兩秒,突然哭起來,“怎麼會這樣?他想要的東西我還沒給他呢,怎麼會這樣呢?”
鍾徊掙扎着也要跟着去。
白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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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這邊昨晚得知翁嘉賢出事的消息的,說是在嘉華中心遭遇搶/劫被刺身亡,這是夏景淮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只是社區那邊這兩天太忙,一時間沒顧上。
翁嘉惠原本是今天訂婚,自然也取消了。
白柊剛才老宅門口,就聽到裏面所有人都在哭。
別墅後面收拾了一間屋子當做臨時靈堂,翁嘉惠跪在棺材前哭得不能自已,江牧陪在她身邊。
方阿姨則扶着季玫,季玫連聲音都哭啞了。
鍾徊進門就撲過去大哭起來。
老爺子看見白柊問了句:“小舟到底去哪出差了?”
看得出他在強壓着怒意,只不過是當著白柊的面不好發作。
白柊不能想如今躺在休眠艙的季臨舟,一想胸口就悶得難受,他走上前,小聲說:“爺爺,我們換個地方。”
老爺子原本是不同意的,但見家裏兩個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還是站了起來。
白柊跟着老爺子走到了院子裏。
老爺子的眼睛明顯也是紅腫得厲害,到了外邊,他才發現白柊整個人瘦得過分,他微噎,語氣也緩和了些:“小舟人呢?”
白柊緩了緩,才道:“季先生的母親剛走,他這段時間需要過去處理一些事。”
老爺子的眸子倏地撐大。
他一直懷疑秦筠沒死在當年那場車禍里,看來是真的,但現在白柊說她死了,季臨舟身為兒子需要出面無可厚非。
其實這三天,白柊陪着季臨舟的時候一直在想怎麼跟老宅的人說季臨舟需要消失很長一段時間的事,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秦筠剛死是事實,而他明白季先生不想把老宅的人牽扯進那個漩渦的心。
白柊還以為老爺子會問得更多,他想着應該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想到老爺子沒問季臨舟和秦筠是什麼時候相認的,沒問秦筠是怎麼走的,沒問季臨舟去哪裏出事事情了。
和季琮當年的死一樣,老爺子什麼都沒有問。
半晌,老爺子道:“告訴他,處理完就回家來。”
白柊哽咽應聲。
後來老爺子進去后,江牧追出來。
“小白!”
白柊回頭:“江牧哥。”
江牧上前將他拉到一側,沉聲問:“嘉賢到底怎麼死的?”他知道白柊他們一直找的那個女孩慣用鉛筆當武器,所以在看到翁嘉賢的傷口時他就懷疑了。
白柊沒瞞着:“翁嘉賢就是我們一直找的內線。”
江牧的眼珠子差點滾下來。
白柊避開了“森羅萬象”的事,粗略道,“他是因為身份暴露被他們自己人滅口的,不過這些你別告訴月姨他們了。”
江牧震驚過後,連連點頭:“我知道。你們……小舟沒事吧?”
“沒事。”白柊道,“季先生這段時間都不會來老宅,這邊的事需要多麻煩你。”
“哦,應該的。”江牧總覺得白柊有些不一樣,以前被季臨舟保護着的小孩兒像是突然長大了,成熟得令江牧有些擔心,“你們那邊真的沒事?”
白柊點頭:“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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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地球的浩劫就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無聲息被掩蓋過去了。
只是還有不少外星餘孽還在四處作妖,所有人還不敢掉以輕心。
白柊也得到消息,在對方手中的另一座信號塔依舊沒有繳獲,這也讓歐洲那邊的形勢變得很緊張。
但白柊眼下所有的心思都在季臨舟身上,完全顧不上其他。
他回母艦時,發現程硯存在。
他就搬了把椅子傻愣愣坐在休眠艙邊上。
如今房間裏,康沉和陸為寧搬來了不少傢具,儼然像個小型套房。
程硯存聽到聲音回頭,他抬手抹了把臉站起來:“回來了?”
白柊點點頭:“硯存哥,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程硯存的尾音有些輕微打顫,臉上還有笑,“跟舟交代聲,集團那邊不必牽挂,他替我們守住了家園,我得給他守好家業啊。”
白柊的眼眶有些熱,他大約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愛哭了。
因為大家都太好了啊。
季先生不顧自己安慰也要把那些人全都留在這裏,他們身邊的大家也在為了保護季先生而努力。
“你也是,好好吃飯。”程硯存揉揉白柊的腦袋。
白柊破涕為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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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鍾徊搬去療養院休養,梁阿姨和江川他們乾脆搬來了101室。
白柊每天都有可口的飯菜可以吃到了。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季臨舟雖然依舊沒有醒來,但他的臉上逐漸有了血色,一切都在慢慢好轉。
白柊每天從小床上醒來看着這些變化都充滿了信心。
他偶爾也會去一趟社區。
朝暉社區中心來了不少新面孔,賀辛雨已經搬回去了,聽說柳嶼岸也重新回去拍戲了。
白柊忍不住問張靜:“夏醫生還沒回來嗎?”
張靜道:“夏醫生去國外了,那邊的事情也比較棘手,您找他有事?”
白柊搖頭:“不是,就是現在朝暉這邊沒人主事,我問問。”
張靜笑道:“我們有主事的呀,以後您就是朝暉這邊的主任,我給您打下手。”
白柊撐大眼睛:“我嗎?可我什麼都不會。”
張靜寬慰他:“這些都慢慢來,不着急。夏醫生說了,您不必急着上任,先處理好您家裏的事再說。”
“可是,會很久。”他都不知道季先生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張靜道:“多久都沒關係,還有我們兜着,您只管處理您家裏的事。”
白柊回頭就趴在休眠艙和季臨舟說了半天的話:“寶貝,我今天升職了!我以後多少也是個小領導啦!”
陸為寧進門聽到白柊興奮的話,不禁揚起唇角,沒入內打擾。
白柊每次和季臨舟聊天都很沉浸,他覺得季先生肯定能聽見他說話,他習慣將臉頰貼着玻璃艙。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玻璃艙的溫度似乎有些高,白柊還以為是休眠艙出了什麼問題,剛要起身,腺體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白柊哼了聲捂住腺體,信息素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他連指腹都開始發燙。
糟了,他的發/情/期到了!
“小白!”陸為寧發現了他的異常,疾步上前,“怎麼了?”
白柊避開陸為寧伸過去的手,用力掐着後頸,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我得回去。”
陸為寧擰眉:“回哪?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白柊努力調整着呼吸,“陸醫生,得麻煩你照顧季先生幾天,我……我去金悅白露住幾天。”
所有人得知白柊要獨自回金悅白露住都很震驚,但白柊很堅定,甚至一個人都不許他們跟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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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柊在主卧的衣帽間找到了季臨舟口中的保險箱,打開,裏面是滿滿一箱子的花露水。
他咬着唇跌坐在保險箱前,努力吸着熟悉的味道。
他是被標/記過的Omega,光有這些遠遠不夠,可是,這些已經是季先生留給他的全部了。
發/情/期來的洶湧時,白柊抱了被子蜷縮在衣帽間,他砸碎了好幾瓶花露水,衣帽間裏到處都是他熟悉的兔薄荷的味道。
他的腺體還是好疼,生/殖/腔也疼得厲害。
白柊疼得直哼哼,好想季先生啊。
要是季先生在就好了。
“寶貝,我好難受啊。”
“我好疼,脖子疼,肚子也好疼……”
“寶貝,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沒日沒夜,白柊一頭銀藍長發被汗水浸透,他疼得在地上打滾。
緩過勁兒來,又委屈地抱着被子哭。
明明周圍都是季先生的味道,但他還是難受得厲害。
過去幾天了?
好像五天了,也可能只是四天。
沒有季先生在身邊的發/情/期也變得異常漫長和難熬,白柊疼得大汗淋漓躺在地毯上,他盯着衣櫃看了半天,掙扎爬起來穿上了季臨舟的襯衣。
季先生的衣服大了好多,白柊抱着身體狠狠地嗅季先生的味道。
可是阿姨洗得好乾凈啊,只有洗滌劑的味道。
真的好疼啊。
太疼了,寶貝。
白柊咬破了唇,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他可能快死了。
沒有抑製劑可用的Omega真的會死在發/情/期的。
可是,他不能就這樣死的,他死了季先生怎麼辦呢?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過去,白柊渾渾噩噩似乎聽到手機有電話呼入。
他掙扎着拿到了手機。
電話是江川打來的:“小白,季總醒了!”
“真、真的?”白柊渙散的意識又稍稍聚攏了些。
江川的聲音忽地發緊:“你怎麼了?小白!”
白柊努力笑了笑:“江川哥,麻煩你來……來接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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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是和康沉一起來的,兩人進門就發覺不對勁。
別墅一樓的傢具上都積了一層灰,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兩人快速衝上樓。
“小白!”
“小白先生!”
這麼冷的天,主卧內的暖氣沒有開,有光自衣帽間那邊傳來。
江川第一個衝進去,移門“嘩啦”一聲推開,裏面濃郁的花露水味道嗆得江川忍不住掩住口鼻,混雜在花露水中間還有十分弄的草莓味。
地上散落着一些乾糧和水,白柊穿了件白襯衣蜷縮在地上。
康沉臉色驟變,這麼冷的天他不開暖氣還穿得這樣單薄!他忙將一側的被子過上去:“小白先生!”
白柊疼得昏昏沉沉,聽到聲音撐了撐眼皮:“季先生……怎麼樣了?”
“你自己去看!”江川連人帶被子將白柊抱起來,“老三,去開車上的暖氣!”
康沉應聲往下沖。
白柊蹙眉哼了聲。
江川的臉色難看至極:“哪裏疼?”
白柊沒回答,還在笑:“沒事了,江川哥。”
他這樣子哪裏像是沒事!
將人抱上車,江川聽白柊道:“康沉哥,幫我拿套衣服。”
江川本來想讓康沉趕緊走,他急着把人帶去給陸為寧看看,白柊卻執意。
最後兩人拗不過他,康沉上樓找了套衣服下來。
白柊掙扎在後座穿上了衣服。
一路上,他都縮在後面,手裏緊緊握着一瓶打開着的花露水。
江川要聯繫陸為寧,白柊也不讓,一直就重複着要見季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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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休眠艙的房間不遠,白柊連扶都不要人扶了,自己扶着牆走過去。
季臨舟正被安置在床上打上了點滴,他現在渾身半點力氣都沒有,別說站起來,連坐着都很勉強。
陸為寧說已經通知白柊了,還不停解釋:“天天守着呢,這不是剛說回金悅白露拿點東西你就醒了,這不巧了么?”
季臨舟擰眉不語。
片刻后,他先是聞到了一抹濃郁的草莓味。
季臨舟猛地抬頭,那個銀藍色的小腦袋從門口探出來,白柊扒着門望着他笑。
季臨舟撐着床沿,顫聲道:“過來。”
門口的門笑了下,然後徑直朝他衝過來。
季臨舟伸手接住了衝過來的人,他身上很燙,氣息很亂,根本不是剛走。
他拂開白柊後頸的長發,俯身用力咬上去。
白柊伏在他臂彎低吟了聲:“寶貝,我好想你。”
陸為寧見此,忙攔住了要跟進來的江川和康沉,把兩個保鏢推到了門外。
江川急着道:“小白身體不對勁!”
陸為寧抿唇:“有事季總會喊的。”
季臨舟沒鬆口,良久良久,才哽咽問:“一個人是不是很辛苦?”
白柊抬頭沖他笑:“也沒那麼辛苦,我用光了你保險箱的存貨。”
怎麼會不辛苦?
小東西學會在他面前撒謊了。
季臨舟捧住他的臉垂目吻上去。
白柊環在他腰間的手臂倏地收緊:“寶貝……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季臨舟沒說話,又往他後頸咬了上去。
小東西的氣息終於平復了些許,季臨舟心疼得不行,故意嗆他:“沒有很辛苦,是不是以後你也不需要我了?”
“怎麼會不需要?”白柊委屈地抱緊他,“我每天都需要你,每分每秒都需要你,我一個人在家想你都快想瘋了。”
季臨舟其實都知道的,他就是心疼:“對不起,下次一定好好補償你,以後你的每一次特殊期我都不會再缺席了,我保證。”
白柊安心伏在他懷裏,明亮眼睛含笑睨着他:“寶貝,下次完全標/記我吧。”
剛還含情脈脈的季臨舟:“??”
什麼玩意兒?
怎麼還有完全標/記呢?
那他此前那麼賣力的那些天,搞半天就是個不完全標/記??
“寶貝?”白柊小心避開季臨舟手背上的點滴,往上挨了些,“你不願意嗎?”
季臨舟將人摟緊,用力咬住他後頸的胎記:“婚都被你求了,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你告訴,完全標/記需要怎麼做?”
白柊縮了縮脖子,舒服地笑:“就是……等下次教你。”
——正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