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有點甜
第七十七章有點甜
被放在掌心的銀藍頭髮軟軟的,還沾着血,小東西就是一直用力握着這個,連昏迷着也不肯鬆手。
原來是要給他的。
季臨舟心疼得差點綳不住,他握緊手裏的頭髮,俯身抱了抱白柊,薄唇貼着他的唇角說:“我願意啊,我特別願意。”
白柊小聲問:“我沒有錢也沒有房子,你也願意嗎?”
季臨舟道:“這些不重要。”
“我也沒有正式的工作。”
“社區臨時工是份特別偉大的工作,我很自豪。”
白柊的視線瞬間模糊一片,他側過身親/吻季臨舟的唇:“寶貝,我真的好喜歡你。”
季臨舟溫柔回應着:“我也是,最最最喜歡小白。”
江牧用他帶來的儀器給白柊的耳朵做了全面掃描后,臉色凝重了片刻。
季臨舟的手指一顫,胸口疼得像要裂開,那種不甘心、憤怒、自責內疚全部交織在一起,讓他一瞬間連哭都哭不出來。
怎麼會不疼?
季臨舟看着他纏着紗布的兩隻耳朵就心疼得不行,執意把陸為寧和江牧給叫了過來。
和前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比,這次的畫面雖然也有一些細胞在分裂活動,但整體上趨於靜止。
白柊看到江牧還有點驚訝。
白柊抬手摸向耳朵,季臨舟被他的舉動嚇到了,忙捉住他的手腕:“別亂碰,小心傷口。”
這是想讓季臨舟和江牧到外面去說。
小東西隱忍着,哽咽開了口,卻是問:“鍾徊哥呢?”
陸為寧立馬懂了,忙說:“我還得給小白做個檢查,季總和江醫生麻煩先出去下。”
白柊半張了嘴:“江牧哥不是獸醫嗎?”
“寶貝。”
江牧道:“這是顯微拍攝儀,它可以讓我們連細胞分裂都看地清清楚楚。這是小白右耳的斷口處,你們可以看到有很多細胞在不停分裂活動,這些血管里的血液也在流動。但這邊……”
“怎麼樣?”季臨舟看向他。
白柊突然抬頭,又朝季臨舟看來:“寶貝。”
江牧沒料到季臨舟會這麼說,眼底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詫,然後心裏又開始高興,感覺像是自己被翁嘉惠的家人從心底里接納了。
白柊的聲音微顫:“不、不是很疼。”
白柊的身體虛弱,深吻片刻就急得連氣都有些續不上,季臨舟替他順着背,又見他忽地蹙了蹙眉。
季臨舟輕輕環住他,俯身貼着他的耳垂:“有我在,怎麼會讓他們看見?”
白柊的笑容有點淡,他看向江牧問:“我是不是要變成一隻殘疾兔了?”
季臨舟愣了下,還以為他要問耳朵的具體情況,他卻問起了鍾徊。
季臨舟不自覺咬緊牙關,白柊斷裂的耳朵雖然表面上看是接了回去,但其實它的功能沒有恢復,這就是江牧說的續接不成功。
江牧立馬要走。
白柊蒼白臉頰浮了抹淡淡的緋色,他羞澀往季臨舟懷裏躲,小聲問:“他們是不是都看到我沒穿衣服的樣子了?”
明顯感覺到白柊鬆了口氣。
白柊沒有第一時間得到答案,眼眶更紅了:“鍾徊哥是不是……是不是……”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季臨舟抱着白柊的手卻沒松,他深吸了口氣:“就在這說。”這是白柊的身體,他不想瞞着白柊,季臨舟垂目親了親白柊的額角,“不怕,不管發生什麼,我一直陪着你。”
季臨舟低首輕觸着白柊的額角:“我們小白是只小兔子呀。”
季臨舟被他嚇到了:“我碰到你的傷口了?”
屏幕上的畫面切換。
江牧不敢看白柊的眼睛,轉身將儀器拉過來些,放大其中一個畫面,屏幕上是一片彩色的東西,似乎在活動。
空氣里靜浮着一抹草莓香氣,季臨舟下意識捂住白柊後頸,將人懷在臂彎吻得越發小心翼翼。
季臨舟小聲說:“這次多虧江牧,你的傷是他給處理的。”
“沒有。”季臨舟摟住他,不停上下輕撫他緊繃的後背,“小徊在醫院,他沒有生命危險。”
季臨舟的喉結滑動,又輕輕應了聲,他見白柊的眼尾倏地紅了,他很怕白柊會哭。
江牧欲言又止。
江牧噎住。
“嗯?”季臨舟垂下眼瞼。
陸為寧檢查完,說是白柊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養。
陸為寧其實也沒睡踏實,白天白柊恢復了人形,作為醫生的直覺他覺得晚上白柊應該能醒來。
江牧剛剛從之前那場通宵大手術中回過神來,聽到陸為寧起床也立馬驚醒下床。
白柊沖他笑了下:“我醒來就知道了,因為我感覺不到疼了。”
“真的?”白柊又抬眸,盯着季臨舟,“你沒有騙我?”
季臨舟難受得不行:“我不騙你。”
“那就好,那就好。”他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下來,“鍾徊哥沒事就好……”
季臨舟仍是撫着他的後背,片刻之後,懷中的人平靜下來,呼吸變得清線,他睡著了。
季臨舟深吸了口氣,胸口堵着的地方似稍稍緩和些,他看向江牧,壓着聲咬牙道:“你想想辦法!”
江牧張了張嘴,又張了張,最終什麼也沒說。
陸為寧上前道:“季總,你也先休息,我和江醫生現在回去研究研究。”他拍拍江牧的肩膀,江牧還想說什麼,最後被陸為寧直接拉了出去。
“我能想什麼辦法?”江牧到了外面狠狠抓了抓頭髮,“照這樣發展,等到明天,斷口處的細胞分裂只會越來越少,最後所有血管全都堵住,血液無法流通,小白的耳朵就必須……必須……可惡!”
他氣得往牆上砸了一拳,也不知道這牆是拿什麼做的,疼得他齜牙咧嘴。
陸為寧突然問:“還有多久?”
江牧扭頭:“什麼?”
“距離最壞的境地,還有多少時間?”
江牧知道陸為寧在說截下耳朵的事,他的臉色更差了:“兩天,頂多三天。”
陸為寧抿唇:“季總接受不了。”
江牧想罵人,這不是廢話嗎!
他一個寵物醫生,每次看到那些小動物離去他都接受不了,更何況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是白柊!
“我還能做什麼?”江牧喃喃。
陸為寧思忖片刻:“你在這裏守着,我去一趟朝暉社區。”這兩天夏景淮那邊有事忙,他都沒過來,但陸為寧覺得比起他和江牧,夏景淮可能對外星人更有經驗一些,他們的醫務室里或許有更先進的東西可以用得上,不管怎麼樣,總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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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舟抱着白柊靜靜坐了片刻,這才小心將人放在床上,他的動作很輕,一點都沒有碰到白柊的傷口。
這麼漂亮的耳朵……他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季臨舟低頭往白柊後頸的胎記咬了上去,他的胎記下連着許多神經血管,這樣會好點嗎?
這樣可以讓白柊的耳朵重新長好嗎?
季臨舟難受得不行,好像把他身上所有的能量都給白柊。
“寶貝。”
“嗯?”
白柊沒醒,又喃喃叫了聲“鍾徊哥”。
做着夢還在擔心他和鍾徊的安危,季臨舟下意識咬得深了些。
這三天季臨舟所有的心思都在白柊身上,再加上鍾徊那邊有人守着,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打過。
此刻,他順勢拿了床頭柜上的手機撥打了江川的電話,號碼撥出去他才又意識到,現在才半夜。
電話還沒來得及掛斷就被人接了起來。
這個點江川沒睡?
季臨舟剛想問,那頭江川的聲音有些急促:“季總,我剛想給您打電話,你們那邊沒事吧?”
季臨舟半撐起身:“發生了什麼事?”
江川道:“有人潛入了鍾先生的病房。”
季臨舟一顆心吊起:“小徊呢?”
“鍾先生沒事,我們發現得及時。”江川的氣還沒喘勻,“我們打算給鍾先生轉院,鍾總那邊說是聯繫好別的醫院了。”
那些人能這麼明目張胆闖進病房去,誰能保證換個醫院就安全?
說不定甚至會有人以醫護人員的身份一直在醫療系統工作。
季臨舟沉了臉:“送我這來,鍾總那邊我給他打電話。”
倉庫雖然不是醫院,但因為白柊受傷的事,夏景淮安排了四個他們的臨時工過來保護白柊,而且陸為寧和江牧往這裏搬了不少設備,這裏和醫院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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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是一小時後到的,季臨舟出去見鍾徊是被江川背進來的。
他的臉色頓變:“不是說他沒事嗎?”
江川微愣了下,這才意識到的確沒有人跟季臨舟說過鍾徊的情況。這幾天他只跟康沉聯繫過,他知道白柊這邊情況不太好,自然就沒有主動提。
康沉收拾了白柊隔壁的房間,江牧聽到聲音也跟着出來。
他還沒見過鍾徊,但在老宅聽過不少鍾徊的事了。
江川很自然招呼:“江醫生,先看看他的情況。”畢竟他們為了避免被人跟蹤,和鍾家安排的保鏢兵分兩路從醫院離開,江川為了安全又繞了路,這才把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開上了一個多小時。
這一路顛簸,江川還真有點擔心。
江牧:“……”他真的只是個獸醫啊!
不過陸為寧和夏景淮都不在,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去了。
檢查一番后,江牧擦了擦汗:“他生命體征很平穩,昏迷不醒的原因醫生是怎麼說的?”
季臨舟也看向江川。
江川肩上的傷還未好全,一面揉着肩一面說:“我們當時趕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對鍾先生動手了,他們把他的頭按進浴缸里。”
季臨舟握緊了拳頭。
江川看了眼康沉,繼續說:“我和老三當時都不是最好的狀態,夏醫生的人也還沒到,那兩人身手很不錯,他們一個人對付我們,另一人覺得這種辦法太慢,想直接把鍾先生從六樓窗戶丟出去。不過老三接住他了!”
康沉低下頭:“人是接住了,但當時鐘先生的頭撞到了窗檯,撞得很嚴重,醫生說他腦子裏有淤血,一直昏迷不醒是這個原因。”
江川把鍾徊的病例全都調出來給江牧看。
江牧看完又用儀器掃描鍾徊的頭部,好消息是他腦中的淤血沒有擴大,壞消息是那塊陰影也沒有縮小的跡象。
“醫生怎麼說的?”季臨舟問。江川嘆息:“說是現在只能先用藥物保守治療,哦,藥品清單我都帶來了。要是實在不行,可以考慮手術,但鍾先生這個淤血的位置不太好,手術很有可能會出意外。”
季臨舟的臉色難看至極:“這是什麼意思?”
江川不敢說話,但其實季臨舟心裏也是明白的。
他一直以為鍾徊沒事的啊!
怎麼會這樣?
“鍾家那邊你們是怎麼說的?”
江川道:“是夏醫生安排的,好像是鍾先生家那邊的社區出面的,我不知道具體怎麼操作的,鍾總現在信了這是個意外。”
季臨舟沒再多問,良久之後,他才又開口:“那些人是去殺小徊的?會不會他們弄錯了人?”
江川聞言,神色凝重幾分:“事發時那人迷暈了鍾家的保鏢,我正好睡不着過去看看,不然他直接把一管空氣直接打進留置針管里了。那個距離很近,而且病房裏留着燈,不可能認錯人。”
“人抓到了嗎?”
“沒有,病房內的保鏢昏迷着,我怕調虎離山不敢追出去。後來我叫來醫護人員后才追出去的。”江川搖頭,“那人跑得很快,我第一時間去調了監控,那人很精準地知道鍾先生在哪個病房,他是沒有任何猶豫直入病房的。離開時他沒走正門,也知道哪裏有監控盲區,我當時就懷疑過,那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可能真的是是醫院的工作人員,所以才跟鍾總提議轉院的。”
現在麻煩就麻煩在這千百年來,那些人跟普通人一樣早就大隱隱於市了。
“綁走小徊的那兩個人呢?”
江川道:“夏醫生的人帶走了。我詢問過情況,聽說是兩個滾刀肉,目前還什麼都沒說。”
季臨舟取了食指抵上有些刺痛的太陽穴。
他們為什麼要殺鍾徊?
鍾徊不是一個引白柊上鉤的餌嗎?
總不至於是他和白柊都活着脫身,那些人氣不過就拿鍾徊出氣吧?
潛入病房殺人本身就很冒險,一個不慎就會搭上自己人被擒。
本身殺人不是他們的目的,要他幫他們開啟信號塔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現在A市他們手裏的信號塔已經被毀,他們為什麼要做這麼多此一舉的事?-
倉庫里的燈點了整晚。
早晨江牧來給白柊打點滴時,他就醒了。
“我聞到飯菜的香味了,是不是阿姨來了?”白柊問。
季臨舟點頭:“讓康沉把她接來了,知道你愛吃阿姨做的菜。”
白柊笑了笑,他環顧四周:“這裏是哪裏?”
他之前隱約覺得自己被放在了一張超級超級大的床上,那個房間的傢具是這裏的數倍大,他知道不是做夢,不然沒可能容納得下他的本體。
季臨舟裹着他的手,輕聲說:“是我本來想送給小兔子的生日禮物,是小兔子在A市一個大號的家。”
白柊的眼眶發熱:“我生日過去好久了,你怎麼沒送?”
季臨舟親了親他的額角:“因為裝修得太敷衍,覺得拿不出手。”
白柊抱住他的脖子問:“哪裏敷衍?”
季臨舟嘆息:“我心裏覺得敷衍。”
“沒有,我覺得特別好,我特別喜歡。”白柊將臉埋進季臨舟頸項,貪婪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都不知道你還給我準備了這麼大的家,我卻只給你送過我的頭髮,我能給你的太少了寶貝,我覺得你答應嫁給我有點虧。”
季臨舟的心臟刺痛,他將人抱緊:“你給我的就是最好的了,等我們結了婚,我們就是結髮夫妻了,沒有什麼虧不虧。”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嗯,過幾年。”
白柊認真問:“過幾年?”
“……四年。”
“為什麼要四年?”白柊從季臨舟懷裏鑽出來,“可我兩年後就能要孩子了啊,為什麼要等四年才結婚?不結婚的話,孩子生下來能叫你爸爸嗎?”
猝不及防又提到了生孩子的事,小東西居然在考慮他和別人代/孕的孩子叫季臨舟爸爸的問題,他瞬間覺得太陽穴都在被針刺,但他忍住了跟白柊掰扯孩子稱呼的問題:“孩子也可以等四年後再要。”
“為什麼,寶貝?你明明答應我的,你現在又反悔,不想要了?”白柊紅着眼睛快哭了,“是因為我耳朵殘疾了嗎?可是這個不會遺傳的呀。”
季臨舟聽不得他自己說耳朵殘疾的事,心疼把人摟住,安慰地撫着他的脊背:“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反悔,就是法律規定男人結婚年齡得22周歲,你得等四年後才到結婚年齡。”
原來是這樣。
“提前結婚的話,你又要去坐/牢了嗎?”白柊吸着鼻子問。
什麼叫“又要”……
說的好像他季臨舟坐過牢一樣。
他抿了抿唇:“不是坐/牢,是民政局不給髮結婚證,必須要等到你到年齡才行。”他溫柔覆上白柊的薄唇,“四年不長,況且我一直陪着你。”
“嗯。”白柊低吟了聲。
季臨舟輕輕摩挲着白柊打着點滴的手,他現在身體弱,點滴一掛上連整條小臂都是冰冷的。
“寶貝。”
“嗯?”
“我以後只能躲在家裏,不能陪你去任何地方,你會生氣嗎?”白柊問得小心翼翼。
季臨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看向白柊受傷的耳朵。
白柊小聲說:“我們的耳朵一旦截短就不能再變成頭髮了,我要是出去,在這裏會被當成怪物的。”
季臨舟的呼吸沉下,他還以為白柊是因為受傷才沒有完全變回人形,原來是他根本變不回來了!
“不會的。”季臨舟擁着懷裏微涼的身體,“陸醫生會有辦法的,他會有辦法的。”
“寶貝……”
“如果不行,我想辦法把你送回你的首都星去,在那裏就沒有人覺得你是怪物了吧?你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他低頭沖白柊笑,“我不會讓你困在小小的方寸之地的,別怕。”
在首都星,他不是怪物,但他沒有人權也沒有自由,他只是一隻弱小的Omega。
但這些白柊不想說,季先生想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他捧着季臨舟的臉,認認真真吻上去:“我只想和你一起待在地球上,只要寶貝不嫌棄我,我哪裏也不會去。”
季臨舟沒忍住還是哭出來:“不會,我每天都愛白柊多一點。”
“你怎麼變成愛哭鬼了?”白柊溫柔吻去季臨舟眼角的淚,“寶貝的眼淚有點甜。”
“傻子。”季臨舟抱緊他。
白柊安靜在季臨舟懷裏靠了會兒,突然抬眸道:“我好像聽到江川哥的聲音了。是不是鍾徊哥來了?”
季臨舟微噎,要是白柊知道鍾徊現在的情況,肯定又會很自責,他現在正是需要安心靜養的時候。
正當他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夏景淮的電話呼入。
季臨舟嚴肅接起來:“那兩人開口了?”
夏景淮冷笑:“死不開口,我最開始覺得從他們身上入手會快點,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但我查到了那具屍體的身份,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誰。”
季臨舟擰起眉心。
夏景淮繼續:“是《末日戰艦》劇組的一個導演助理。”
季臨舟脫口:“哪個導演?”
“最大的那個。”
“柳嶼岸?”
夏景淮的聲音冷了:“你說一個助理已經失蹤五天沒去上班,柳大導演他為什麼沒報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