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詢問

第三十七章詢問

狄斯回到旅館、睡醒一覺之後,天色才蒙蒙亮。

他換了身衣服、洗漱了一下，才小心從門口出去了，找樓下的老闆塞了銀幣當小費,對方就爽快接出了自己的小廚房和食材。

“怎麼出門在外想起來下廚？”老闆打趣道,“覺得邊上的餐館不合胃口嗎？”

他的眼神撇撇對方身後,沒看見那個藍發小姑娘，有些意外。

“沒有，就是怕太久不做飯了，有點手生，”狄斯隨口搪塞,“正好也做一點自己吃。”

他說的當然不是實話，下廚也不是為了磨練廚藝、自己貪嘴，而是感覺麗莎最近似乎胃口不好。

似乎在她出門之後，食量就忽然變小了。

雖然說麗莎出來之後不怎麼挑食,基本上前兩天在餐館（無論哪家）點的餐都努力吃完了，但好像沒有在家裏吃早餐的時候那麼開心、吃的那麼多,尤其是昨天晚上,情緒也不太好。

他們還要在這裏待到舞會結束,如果麗莎一直不好好吃飯、餓瘦了怎麼辦？

既然有條件,還是他來下廚比較好一些。

因此他打算先把禮物的事情放一放,給麗莎做頓早飯,混個對方心情好的時候再去試探試探什麼禮物比較符合對方的心意。

藍發的天使正伏在桌案上，沉沉睡着，晨曦的陽光親吻着她的臉頰，為她的眉眼鍍上一層柔軟。

滋滋的聲音響了起來,隨着熱油的煎干瀰漫開的是醇厚濃郁的黃油香氣,見時間差不多了，狄斯把邊上的麥片粥停了火，自己先吃了一碗、把給麗莎留的那份放進碗裏，順便觀察着鬆餅的狀態、給染上焦糖色的鬆餅翻面，順便在邊上煎了一片培根。

狄斯沉思了片刻。

看着睡姿彆扭的麗莎，狄斯想了想，乾脆小心翼翼扶住了對方的肩膀，調整了下姿勢，一手穿過腋下、一手攏過膝彎，把人帶到了自己的懷裏。

將鍋架起來的狄斯並沒有閑着，而是又從袋子裏撈出了一罐果醬放在邊上,又將手上已經成型的麵糊輕輕攤在刷好油的烤盤上。

也不知道麗莎什麼時候醒過來……昨天怎麼會在這裏睡？這看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狄斯幾乎被這點露出的肌膚燙到，慌忙收回了視線，又忍不住又將目光投過去。

他仔細給天使掖了一下被子、正打算離開時，餘光卻瞥到了桌上的一個盒子。

他慢吞吞朝着床上挪去，儘力拉長着抱人的時間，十分不舍的將人放下。

他不想把睡得正香的麗莎從睡夢中叫醒，只好輕手輕腳地把餐盤放在了一旁空着的桌面上，暗自慶幸盤子是他從家裏帶來的、有着附加的魔法，可以保溫。

簡單做好之後，已經吃飽的他就端着東西走到了麗莎的房門口，輕輕敲門。

幾秒后，狄斯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睡得迷糊的天使放進了柔軟的被褥中。

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在要求新加一間房的時候仗着這間是雙人房，沒讓老闆將之前給他的那把額外的備用鑰匙收回去。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鑰匙，輕鬆把門打開了，又將門關上，往裏走去，沒幾步就看見了麗莎。

抱起麗莎之後，他感覺自己懷裏既滿足又充實，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幾乎把他的心也沉甸甸地填滿了。

但床距離桌子也就那麼幾步路，怎麼拖延也不過是片刻的事。

門裏的人似乎還在睡覺，無人應答，走廊上也一片寂靜，連出入的客人都沒有。

不過狄斯也沒有打算一直等下去。

那看起來就是很樸素的黑色盒子，裏面不知道裝着什麼、顯得有些鼓起，大概是剛剛麗莎壓住了他才沒看見，將麗莎抱走的時候注意力又全在她身上，才沒發現這個小盒子。

她的睫毛隨着呼吸微顫，頭髮也沒梳起，而是凌亂的披在肩頭，髮絲堆疊間露出半截雪白纖細的脖頸，像是無害而純潔的白天鵝。

片刻后,狹小的廚房內就飄起了熱騰騰的白霧，伴隨着的是屬於麥片粥的甜香。

他淺淺嗅了一下，果然，雖然窗戶一直開着，但屋子裏仍舊殘餘着些許紅枸櫞的獨特味道。

狄斯是知道麗莎昨天也采了許多紅枸櫞、大概是準備禮物送人的，並且也明白這些禮物絕對會有自己一份。

畢竟天使摘了這麼多，又交友遍天下，大概是打算給每一個朋友都準備一份——她那樣溫柔又細心，自然也不可能落下他這個位置最近的朋友。

但這不耽誤狄斯嫉妒那個會得到她第一份禮物的人……或者非人。

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會這麼幸運，得到她親手做的這份禮物。

之前來的奇怪女巫？還是那個乾癟老頭？又或者是精靈？

他覺得自己嘴裏又酸又苦，像是把枸櫞吃嘴裏了一樣，舌頭都跟着麻麻的。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麗莎還為這傢伙熬了夜，肯定是仔細準備過了。

狄斯的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小盒子。

真想知道送了什麼啊。

耳畔似乎有聲音在催促他將盒子打開，狄斯悄悄看了一眼邊上的麗莎，發現她仍舊安穩地睡着。

“要不，就小小看一下？”他想，“很快，然後把東西放回去。”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在麗莎面前裝了太久，差點都忘記自己的本性了！

這樣想着，狄斯就乾脆利落地伸出了手，將盒子打開了。

出乎他意料的，盒子裏既沒有什麼奇珍異寶、捲軸法陣，也沒有什麼絕密地圖、失傳古書，而是裝着一張單薄的卡片，一卷被捆起來、看起來就相當新的紙卷。

狄斯低頭先把紙卷展開。

上面就寫着一行字，“我會對你負責”。

狄斯呆住了，手指僵住，被他勉強拉平的紙卷瞬間脫手砸在了地上。

他慌亂地低頭去撿，又將紙卷捆好放回盒子裏，腦子裏一片混亂。

對誰負責？誰？她……她難道昨天晚上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遇到新的什麼人，然後發展到了要對這傢伙負責的程度？

不，不可能，他抱麗莎的時候沒聞到別的味道。

那就是被之前的事情騙着，要對誰負責了？

他又迫切地拿起了另一張卡片，發現上面寫着“一百件事兌換券”。

果然！

一定是麗莎的哪個朋友看她好騙，就想用什麼事情控制她，騙她對自己負責，博取她的愧疚，從而讓麗莎許諾幫他做一些危險的事。

狄斯當然明白這些傢伙的心思，無非是想藉助麗莎的實力為自己謀取利益，或是滿足自己的私心。

這也是他從前的手段之一，用某些理由忽悠天使給自己幹活，最後再把勝利的果實悄悄拿走，剩下幾個空忙活的蠢蛋。

但是——但是，他可從來沒有使用過這麼下作的手段！

麗莎還把他當朋友呢，這是什麼混賬東西啊。

就知道鑽空子，他閉着眼睛都知道對方會拿這一百個承諾幹什麼了，畢竟麗莎這麼討人喜歡……這個膽大包天、圖謀不軌的傢伙！

狄斯的內心陡然冒出一團怒火來，腦內已經開始演練起成千上萬的酷烈手段，通通朝着虛空中未知的情敵發了過去，以至於差點錯過了身後人撐起身體帶出的被褥摩攃聲。

他連忙把卡片放了回去，又欲蓋彌彰地拿起蓋子想把盒子復原好。

但還是遲了一步。

就在蓋子剛要落到上面的時候，麗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訝異地問道，“狄斯？你怎麼過來了？”

她昨天明明鎖門了，難道對方是爬窗過來的？狄斯什麼時候身手這麼靈活了？

麗莎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老闆之前也給了狄斯一把這間屋子的鑰匙。

“起的太早了，沒有事情做，就順手做了份早餐，送過來給你嘗嘗，”狄斯毫不心虛地說道，穩噹噹把禮物盒重新蓋上了。

“你昨天忙到很晚嗎，麗莎？”他轉回身來，率先說道，“東西都沒整理，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你在桌子邊上睡着的。”

麗莎的目光心虛地飄開了。

好像是忙了很久……原來昨天是在桌邊睡着的，難道塞完之後就趴着睡著了嗎，所以連理東西都忘記了？

她只記得最後想出了辦法，但實在很困，因此寫完就睡著了，具體有沒有理桌子早就忘了。

“也沒有很晚，就是太困了而已，”她連忙轉移話題，“我……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嗎？”

想到這裏，麗莎心口一暖，笑着說道，“謝謝你，狄斯。”

“不客氣，”狄斯滑稽地摘了一下不存在的帽子，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我覺得沒有人會願意看着一位淑女睡在桌子上。”

他輕鬆地說道，“早餐在桌上。那我先回去了？”

插科打諢把偷看這件事帶過去就好了……至於這個禮物的收件人，他總有辦法把對方揪出來。

“哦，嗯……”麗莎應道，“好的，辛苦你了。”

她靠在床頭，瞟了一眼桌面，才忽然意識到狄斯既然幫她理好了桌面，大概率也看見了她到底寫了什麼。

但是……他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非常想馬上離開？這好像不太對？

難道說對方沒看清到底是什麼？

“那個，”猶豫片刻，麗莎還是喊住了推門正要離開的狄斯，“狄斯，桌上的東西你看了嗎？”

還是問一下吧，先不說是送給誰的，這樣如果需要換一件也來得及、不至於讓他失望。

狄斯頓住了腳步，轉身看了過來，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痛覺來提醒自己不要一張口就噴射出酸味十足的毒液。

“嗯，整理的時候掃了一眼，”他勉強笑道，“盒子裏鋪了很多紅枸櫞片，是打算送給別人的禮物對嗎？”

“是的，”麗莎趕忙應道，坐正了一些，期待地看向他，“你覺得……這個作為禮物合適嗎？”

雖然有些拿不出手……但她還是挺想知道對方的評價的。包括道歉和承諾在內的評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