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直面社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直面社死
場面一度很安靜,眾人面面相覷。空曠的廣場偶爾有風掠過，捲起落葉。
百年好合白頭到老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恩愛表現，但在這裏說確實不太合適。
修者很少出現白頭的情況，除非年紀成千上百歲,又或者有特殊血脈。
藺知意亦饒有興緻,抱起雙臂想聽重楚怎麼掰扯。
重楚直接順着豆包的話往下,煞有介事：“對呀，因為你的神仙哥哥年紀很大啦。你不能叫他神仙哥哥,得叫神仙爺爺。”
藺知意：“……”
眾人恍然大悟。按照藺知意自己的說法，若他是瓊瑤派長年不出世的大能,修為又如此高，論年齡說不定可以當所有人爺爺。
豆包驚得嘴裏能塞下個拳頭,神仙哥哥明明看起來很年輕,怎麼會是爺爺。
沒讓小孩再挖坑，藺知意打發他帶白狐去其他地方玩。
“好的，神仙……”豆包認真改口,“爺爺。”
重明月：“尊上，靈犀門有為貴客準備的客房，三叄會引你去。”
“哦。”藺知意轉頭對重明月，“就這樣定下。”
藺知意笑意盈盈：“夫君。”
白狐耷拉下腦袋，順從依偎在豆包懷裏，狐狸眼巴巴看着重楚遠去。
三叄連忙插嘴：“藺仙尊，按照人界慣例，合籍之前夫妻雙方不該見面。”
重楚奇怪,白狐怎麼好像很受傷的樣子，而且熟悉感越發強烈，之前在泉宕村就沒有這種感覺。
太好了。重楚正想問藺知意是不是還得住弟子房，重明月就把一切安排妥當。他簡直想給師兄豎大拇指。
藺知意有事要處理，並沒有跟重楚回去，只是拉住他道：“好好休息。”
小孩說話沒有遮攔，長者可不能不知禮數，私事不能當眾問。洛拾閉上嘴。
無人再反對。
“那是普通夫妻。”藺知意不由分說走到重楚身邊握住他手，“我們是夫夫。你說對嗎？”
藺知意回他一個禮貌不失尷尬的微笑，並沒有否認。
重楚別過臉正色道：“這二者沒有任何關係。”
白狐被豆包抱走，撲騰着想回到重楚那裏。重楚不想接，退後幾步。
重明月打斷洛拾的話：“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歇息。晚上設宴給師弟和藺仙尊接風洗塵。”
待豆包離開,洛拾忍不住問藺知意：“藺仙尊,您的年紀真能當我們爺爺？我還以為您頭髮是因為……”
重明月的話深得重楚的心，他點頭同意。得趕緊檢查小藏寶閣去。
“不必。”藺知意語氣淡淡，“既然本尊要與阿楚合籍，住所自然同他一處。”
剛剛調戲了藺知意的年齡，就知道藺知意不會善罷甘休。聽到藺知意故意喊夫君，他想自己的腰大概又要廢了。
靈犀門眾人：？！
重楚微笑附和。
而藺知意湊近他耳廓，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似乎很愉悅：“阿楚是不想豆包叫我哥哥吧。”
重楚眉心一跳，點頭「嗯」了聲，匆匆離開。
還是狗窩舒服，住了好幾年的傾光閣真有家的感覺。踏進院門口的那一刻，重楚身心徹底放鬆，甚至哼起歌，就是難聽了些。
然而，愉快的心情在路過書房時戛然而止。
重楚臉色大變，觸景生情，只不過這個情，有點複雜。
書房跪着兩人，一人哭着要求師尊把吃過的洗鍊靈根的神葯逼出來，另一人則誠懇對着師尊為小師弟求情。
“小師弟天資卓絕，不像我只是個廢靈根，洗了也沒用。小師弟也是為我好，師尊莫怪罪他！”
重楚衝進去揮袖，打散並不存在的畫面，太陽穴突突直跳。
轉過頭，是年少的藺知意坐在桌邊認認真真回答問卷，抬頭語氣憧憬：“小師弟受歡迎，又會說書人又好，真羨慕啊。不像我什麼都不會。師尊也喜歡他勝過喜歡我吧？”
重楚跳過去將筆在桌上重重一摔，筆折成了兩半。筆頭濺到一邊撞上琴弦，驚得他一滯。
哦對，藺知意當時手把手教梅寒來學琴，也是在這裏。
重楚木着臉走出書房，將房門牢牢關住踹一腳。重明月為什麼要留着傾光閣，推平了不好嗎？重建一個不好嗎？！
“師尊你沒事吧？”王壹送茶點過來看重楚臉色蒼白，很不對勁，焦急詢問。重楚面無表情：”你來做什麼？“
“掌門讓我送些吃的過來。”王壹看了看緊閉的書房，“門上鎖了嗎？不應該啊。我一會兒問問掌門。”
“不用，一直鎖着罷，我不喜歡這間書房。”重楚接過食盒，“這裏不需要你伺候，回去吧。”
“喔。”王壹沒有任何異議。
人走遠，重楚推開自己寢卧門。
眼不見心不煩，他鑽到床上將自己裹起來，深呼吸調節情緒。
“梅師弟以前每晚都會講睡前故事，但今日沒有睡前故事。徒兒可以麻煩師尊嗎？”
“啊啊啊！”重楚狠狠砸着床板。
可惡的藺知意，當時就是故意的！
精神受到重大傷害的重楚感覺深呼吸救不了自己，急需亮晶晶的東西安撫。
他翻身下床掀開地上的獸皮，底下是他的小藏寶閣，也就是他的金庫。
金庫的隱匿法陣唯有重楚鮮血可以打開，他早就做好哪天修為盡失，不能開啟隱匿陣法的打算，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看着堆積成小山的靈石，重楚總算恢復過來一些，打起精神清點。靈石沒有缺失，接下來是系統兌換的道具。
三瓶痒痒粉，一瓶吐真劑。金身因為是非服用道具沒有實體，系統消失連帶這個道具也消失。
沒關係，金身本來用的就少。
整理變形咒的時候，他突然瞧見變形咒背面以前從未注意到的小字。
“變形效果對修為更高者無用。”
重楚心裏咯噔一下，閉上眼回憶自己用變形咒都做過什麼，狠狠拍自己額頭，摁住人中吸氧。
“我腳疼，抓一下你怎麼了，沒讓你背我就是好的了。”
“我告訴自己，師兄只是把我當弟弟看待，沒有別的意思。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滿心滿眼都是你。我有試過和其他人接觸，都比不上師兄。”
“藺師兄，你幫幫我好嗎？”“藺師兄，我是不是哪裏壞了，為什麼會這麼熱。”“藺師兄，我喜歡你。”
救命，救命……
以前的種種他可以自我安慰，都是梅寒來做的，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身體，也算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就算藺知意再怎麼揶揄，他可以解釋說傀儡不好控制，梅寒來身體裏的分魂確實傻了點，只會木訥執行下達的指令。
他就是靠這麼自欺欺人的方法，支撐自己的厚臉皮。
但用變形咒不一樣，他不清楚在藺知意視角下，自己是不是和神經病一樣。前一秒還是高傲強大的師尊，下一秒就成了蠢笨調皮的小師弟。
是不是還要對藺知意感恩戴德，只提了香氣這個破綻，沒有戳穿變形咒。
重楚抱着一堆靈石躺在獸皮上，眼角滑過一滴淚，臉皺成苦瓜，生無可戀。
他很想就此閉關不出，拒絕再見任何人，尤其是藺知意。
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愉快。
他又憤憤坐起，被戲耍的怒氣水漲船高。藺知意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表現得若無其事，他自己難道就不會覺得尷尬嗎？
還是只要我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藺知意一定是靠着強大的心理素質，才會面不改色說出那些話。如今想來全都別有深意，豈止是簡單的茶言茶語。
好在只有藺知意一人知道真相，這算給重楚為數不多的安慰。一切都是為了生存，沒有什麼值得羞恥的。
“就讓往事都隨風，都隨風。”
重楚哽咽。
癱了會兒，重楚有氣無力爬起來，抹了把臉繼續清點。
瞬時恢復劑在哪裏……
先前一直尋千年水芝是想替藺知意療傷，重楚不確定瞬時恢復劑會不會對藺知意有用，但瞬時恢復劑有很大概率能復原千年水芝。
這在之前幫藺知意復原他阿娘留下的發簪時實驗過。
他記得還有瓶，怎麼沒了。以及變形咒本該有五張，現在只剩下三張。
將金庫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該有的東西，重楚心下瞭然。
他之前猜得沒錯，藺知意果然動了金庫。藺知意拿走最後一瓶瞬時恢復劑，還在泉宕鎮用了變形咒。因為藺知意修為比自己高，藺知意替「阿娘」弄的變形咒，他沒能看出來。
不打招呼擅自動用私產，重楚甚至想衝出去跟藺知意打一架。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且不說自己修為被封打不過。這金庫沒有自己的鮮血，強行打開會自動銷毀。除此之外，便只有系統有權限開啟。
莫非在自己死遁之後，藺知意和系統有了接觸？
重楚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
笑了會兒，笑容在臉上僵住。萬一呢。
他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蛛絲馬跡，但不甚明朗。
想不通便暫時壓下，干正事要緊。
儲靈囊里還裝着烏修然給的蓮子。重楚拿出檀木盒，反覆起伏的心緒又被怒氣取代。
藺知意說他傷勢已經好了，我折騰這些做什麼。人家是集氣運大成者，主角誒，還有能力偷我的金庫。說不定傷就是喝瞬時恢復劑好的，哪裏輪到自己操心。
再說藺知意瞞了那麼多，每一件都讓人生氣。
重楚一氣之下把所有東西又塞回小金庫，爬回床上生悶氣。
尷尬的情緒全都轉成怒意，既為自己的愚蠢，也為藺知意的玩弄。
翻來覆去后他又嘆口氣，下床把檀木盒取出來。
藺知意不需要他需要。千年水芝不僅能修復傷勢，還能增長修為。等修為比藺知意高，金線肯定就困不住他。到時候就不會這麼被動，不會需要被人保護，也不需要藺知意用什麼狗屁雙修的施捨。
瞬時恢復劑沒了試試痒痒粉或者吐真劑，系統給的東西都試一遍。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能量或許能激活種子。
打開檀木盒，重楚驚訝發現蓮子外殼已經裂開。
所以烏修然只是送了個普通蓮子過來？
真沒意思。
重楚將蓮子隨便扔進杯子裏，滾進被窩中。只要睡一覺，把一切都忘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