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眼睛上一片溫軟,細微顫動。
譚昭昭彷彿置身汪洋的小舟上,心跳如擂鼓,手緊緊抓住了被褥,怕小舟翻倒,沉淪深海。
在慌亂中,她又清楚感受到,他的僨張,剋制,隱忍。
終於,那片溫軟挪開,張九齡卻沒動,將譚昭昭裹在懷裏。
“一會,就一會。”張九齡在她耳邊啞聲低喃。
譚昭昭僵住不敢動,嗯了一聲。
聲音不受控制朝上揚,嬌啼婉轉。
張九齡瞬間呼吸一窒,手臂撐起,悶聲吸了口氣,道:“你先去洗漱。”
譚昭昭趕緊往外一滾,飛也似地下了床榻。餘光瞄去,張九齡側着頭朝她看來,玉面泛紅,眼眸恰似波光橫。
譚昭昭目光艱難地從他臉上移開,點頭應了。
“風度得如九齡呼?”
譚昭昭不太願意承認是自己的原因,可惜歸可惜,她不想生孩子,他這樣一來,正合她意。
譚昭昭依樣畫葫蘆,軟如麵條。
竹木的長劍揮出,譚昭昭莫名感到了森森的劍氣。
來到空曠的偏屋,張九齡遞給了譚昭昭一把竹劍,他站在前面,起了姿勢:“你先看我舞一遍。”
張九齡抬手劈下,氣沖山河。
譚昭昭想嗚嗚哭,雙腿快重愈千斤,恨不得轉身回去,縱情狂歡。
不過,張九齡隱忍不發,譚昭昭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以劈、砍、刺、壓、格、洗為重,你乃初學者,先用竹劍,記住姿勢便是。待熟悉以後,方循序漸進。”
譚昭昭看得挪不開眼,此時深刻體會到了唐玄宗的感慨。
大唐的劍術以劍舞為主,輾轉挪騰之間,猶如舞蹈般優美。
“我擺出一個姿勢,你跟着我學,待一個動作學會了之後,再繼續下一個動作。”
是嫌棄她不夠美?
是他有隱疾?
以前他們之間的床笫之歡,她並沒有印象,不知他的深淺。
眼前的張九齡蜂腰猿背,靈動恣意,柔軟中,處處迸發出力量。
舞必,張九齡些許喘熄,髮髻間泛出細密的汗,眼眸上蒙上了層春水,清亮逼人。
胡思亂想中,譚昭昭洗漱穿戴好,張九齡亦起了身,換了一身利落的胡服,前來幫着譚昭昭理着衣袖,仔細講解着劍術的要點。
若是他穿着廣袖寬袍,那該是多美的景象啊!
張九齡盯着譚昭昭的動作,“別動。”走上前,手搭在她的腰上,找准地方捏了下,“用腰上的力氣,帶動手臂,而非手臂用力。”
譚昭昭以為大唐的劍道,會如傳到東瀛的那樣有防護,雙方對戰。
美色誤人!
譚昭昭怕癢,一扭身咯咯笑起來。
張九齡望着她,無奈地道:“你別躲啊!”
譚昭昭忙止住笑站好,想了下,道:“你就用劍指點吧,我怕癢。”
張九齡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的腰,欲言又止,抬起竹劍在譚昭昭腰上點了點:“你再試試。”
腰部用力,譚昭昭琢磨了下,很快就學會了。張九齡嘴角上揚,誇讚道:“昭昭聰慧。”
譚昭昭得意地笑,練習幾次之後,終於舞得像模像樣了,只劈下的角度尚有些欠缺。
張九齡認真糾正了幾次,最後乾脆站在譚昭昭身後,他的身高與臂長,讓譚昭昭整個人都嵌入了他懷裏:“就這樣,放鬆些,跟着我動。”
譚昭昭手臂被張九齡帶動,用力劈下。
後背是他精壯的胸脯,伏上來,灼熱滾燙。譚昭昭慌亂中,收勢不穩,人往前撲去。
張九齡本來已經放開了手,見狀趕緊去拉她。
這次沒那麼幸運,譚昭昭摔了個結結實實,趴在木地板上,一動不想動。
張九齡臉色一變,疾步上前,手在她背上拂過,聲音中帶了幾分焦急:“疼嗎?摔到何處了?”
疼倒是不太疼,就是有點兒丟臉。
譚昭昭頭繼續埋着,瓮聲瓮氣道:“沒摔着,我先趴一下,你別看。”
背上的手頓了下,然後移開。
張九齡忍住笑,起身背過去,道:“我不看,你起吧。我們裝作什麼都未發生。”
此地無銀三百兩!
譚昭昭轉過頭,幽怨地瞪了眼張九齡,從地上爬了起來。
張九齡聽到身後的窸窸窣窣,很是君子先咳了聲,問道:“可好了?”
絕對是故意的!
她都已經聽出了他憋着的笑意!
譚昭昭沖他背影翻白眼,氣鼓鼓道:“好了。”
張九齡這才轉過身來,覷着她的神色,將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過之後,柔聲問道:“疼了吧,我們先歇息一陣。”
譚昭昭的倔脾氣反倒上來了,偏生就不信邪,咬牙道:“不歇了,要是我學不會,就不用朝食!”
張九齡瞧着她的氣勢,眼裏溢滿了笑,面上卻一本正經:“那如何能成,昭昭最喜用飯,要是不用朝食,沒了力氣,仔細等下還會跌倒。”
可惡,居然嘲笑她,端方君子去了何處?
譚昭昭黑着臉,雙手舉起竹劍,朝張九齡劈去。
張九齡站着不動,不慌不忙舉起竹劍抵擋,竹木相撞,清脆一聲。
譚昭昭一擊不中,踏步上前,再劈。
張九齡氣定神閑,任由譚昭昭劈,挑,揮,砍,胡亂跳腳,皆穩穩接住了她的攻擊。
屋內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如炒豆子般歡快。
譚昭昭累得直喘粗氣,張九齡穩穩站着,見招拆招,腳都幾乎沒移過。
只在最後一下,張九齡一瞬不瞬望着譚昭昭已紅艷艷的面孔,竹劍向上一挑。
頓時,譚昭昭感到一股大力襲來,手上的竹劍飛了出去。
譚昭昭看着自己的手腕,再去看地上還在彈跳的竹劍,滿臉的難以置信。
原來,張九齡先前一直在陪着她玩,壓根沒用力氣。
譚昭昭還以為,是自己的劍術厲害,能與他過招了呢!
張九齡取出羅帕,替譚昭昭輕柔擦拭着額上的汗,道:“是我先前想左了,你練劍是為了強壯身子,無須太過嚴苛。平時你不大動彈,力氣不足。今朝比往常動得多了些,再下去就過猶不及。”
譚昭昭不服輸地道:“待我學得厲害了,以後我們出去路途上遇到強盜,就能舉劍將他們殺得落花流水。”
張九齡往外走去,轉頭看着她笑:“昭昭總是想得深遠,考慮周全。”
聽着是在誇讚,其實在嘲諷她想多了些,譚昭昭已經能淡定接受了,認真道:“用過朝食之後,再繼續。”
張九齡望着已經升上天際的太陽,道:“昭昭別心急,在早晚涼爽一些的時候練習劍術,等下我教你騎馬。”
譚昭昭說好,問道:“大郎不讀書嗎,可會耽誤了你的正事?”
張九齡道:“無需擔心,我自會安排。”
譚昭昭便放心了,張九齡向來將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條,教她的時候也有耐心,近乎十全十美。
可惜,就是.
譚昭昭的眼神不時飄向張九齡的腰。
張九齡敏銳至極,在譚昭昭看第二眼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略微沉吟了下,臉色一沉,不動聲色問道:“昭昭這是怎地了?”
這怎地能說出口,有點難以啟齒了。
譚昭昭啊了聲,忙否認道:“沒怎地啊。”
張九齡頓了下,似笑非笑地道:“昭昭可是在想,我回來這些時日,為何未與昭昭敦倫?”
譚昭昭:“.”
抓心撓肝想知道究竟,譚昭昭臉紅得欲滴血,聲音都在飄,故作鎮定道:“為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