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宣昌長公主一身戎裝與梁王兩人一左一右的跟在朝寧公主身後走上大平安殿丹陛時,百官紛紛驚訝,聖人與太子不在,為何,為何是公主殿下代為受禮?
“公主殿下雖身份尊貴,可這百官朝拜賀歲之禮,殿下代受不宜!”
說話之人是朱御史,他是個性子耿直,恪守禮法之人,今日見狀,便第一個開口詰問。
褚明華站在丹陛之上,目光緩緩落在朱御史的身上,朱唇輕啟,冷眼看他:“朱御史,覺得本宮不配?還是在質疑聖人旨意。”
“自古以來便沒有這樣的道理,聖人太子尚在,百官的賀歲之禮怎能讓公主代受?!”朱御史理直氣壯,顯然也並沒有把朝寧公主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聖人恩寵朝寧公主也就罷了,但公主殿下畢竟只是一介女子,要上朝代太子殿下和聖人受禮,這自然是於理不合!
褚明華頜首,她並沒有要跟朱御史爭辯的意思,抬手便有羽林衛站在了門口,齊齊落地的腳步聲,讓眾臣都心頭一跳。
宣昌長公主原本還想需不需要自己出手,但看朝寧也並沒有讓自己開口的意思,就在側等候。
果然褚明華見羽林衛落定,揚聲道:“本宮代父皇與兄長受禮,今日夜宴照常,聖旨在此,有誰不服?”
武寧侯看着公主殿下小小個人兒在丹陛之上手執聖旨,氣勢凜然,心中饒是有對聖人今日此舉的疑惑也知道此刻不是發問的時候。
就這一流程有多流暢,滿朝文武甚至沒有人說一句公主殿下的權利竟如此之大,而是心知肚明,若不是公主殿下手下留情,這朱洪怕是狗命都沒了,還貶官?
聖人怎麼會允許一個人既抗旨又辱罵他的寶貝女兒和當朝重臣宣昌長公主啊?
朱洪,你怎麼敢的啊?
朱洪被拖走,大平安殿安靜了不少,褚明華看了崔吉一眼,崔吉揚聲報吉時,百官紛紛叩拜行禮,口中高呼萬歲,褚明華面色沉靜地替聖人完成了百官朝拜賀歲之禮。
英國公聞言,看向朝寧公主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
公主殿下氣勢高貴冷傲,下令之時就有羽林衛上前把朱洪拖走了。
褚明華也不在大平安殿久留,往年聖人也是分發了福字之後就先行離去了,眾大臣們又送別了朝寧公主和宣昌長公主,梁王留在殿內渝眾臣們說話,大家看着都還是一片和諧。
其實梁王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慶元帝對朝寧的態度,若他無心,朝寧能接觸到的朝中政務的確與太子也相差無幾,只不過這件事梁王一直都並未對外提起過。
不知道本朝有女帝嗎?不知道宣昌長公主立下多少戰功嗎?簡直是無知至極!
“朱洪!你放肆!”宣昌長公主頓時喝罵道:“朝寧公主奉旨行事,豈容你如此侮辱!”
“朱洪抗旨不尊,言語有辱本宮與宣昌姑母,實乃無德無行,忘恩負義,念聖人皇恩,新年之日,網開一面,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杖二十,貶至嶺東城為縣丞。”
還牝雞司晨呢?這貨說的都是什麼話?
武寧侯更是心中感嘆,殿下這是長大了,被朱洪這廝指着罵都不生氣,倒是聽到朱洪牽扯到長公主,甚至是言語侮辱才動了怒,真是進步了。
朱洪抬手顫顫指向朝寧公主,而少女站在丹陛上,冷眼看着他:“還不把人拖出去,新年頭上,還望諸位不要犯了晦氣。”
唱賀結束之後,褚明華又以往年的慣例給今日來朝拜的重臣分發聖人的福字。武寧侯府,宣昌長公主自然是都有的,今年桑將軍和龐錚也得了,眾人紛紛賀喜,得到了聖人親自寫的福,這可是新年的好兆頭啊。
以為陛下死了是吧?這麼欺負他女兒?瘋了吧?
朱洪全然沒有發現滿朝文武,只有他一個人說話,其餘人等甚至都沒有開一個口,哪怕是十分不解聖人為何如此,但方才公主也都說了,夜宴照常,那便無事,何必上趕着年頭上給人找不痛快呢。
“臣不服!”朱御史顯然是氣狠了,直接從隊伍中走出來,話鋒直指公主殿下:“此乃牝雞司晨,絕不可有!”
“長公主身為女子之身,就不該在朝中參議政事!”朱洪甚至還連帶着長公主一塊兒輸出:“長公主已然已經卸下軍職,今日便不該出現在這大殿之上!”
褚明華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段話,就看見朱洪一瞬間血色全無,百官更是有不少人都變了臉色,她又道:“本宮得父皇親自教導,與朝中政務也爛熟於心。如朱御史這般不尊聖旨,妄自揣測之人,為官豈不是禍害百姓!你若不服,便去看一看嶺東城,看一看宣昌長公主護住的邊城是如何,看一看是不是光憑你朱御史一張嘴就能退敵數十萬!”
梁王很明白慶元帝的心思,他知道必要的時候會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幸而朝寧行事風格也並沒有那麼激進,他就在側看着。
在公主殿下離開之前看了武寧侯一眼,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武寧侯笑了笑,又同英國公說話去了。
但是只有公主殿下自己知道,心中有多少擔憂。她怎麼都不明白,為何阿兄突然會失去味覺嗅覺,甚至眼睛都看不見了。
東宮一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問題在哪兒?
從大平安殿出來之後,宣昌長公主才問了一句是何情形,她其實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聽了慶元帝的口諭,先來陪同朝寧一塊兒受禮。
公主殿下搖搖頭,現在也不是能細說的時候,此刻她也不知道阿兄到底是什麼情況?中毒,又或者……
看着朝寧少有的面帶憂色的樣子,宣昌長公主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不必擔憂,你阿兄和你父皇都會有解決辦法的。”
聽到姑母這樣說,公主殿下腦子裏突然有個不太好的預感,如果,這件事父皇和阿兄不能解決呢?
她總覺得姑母這句話,似乎冥冥之中點中了什麼,可一時之間她又想不起來。
“姑母,此事古怪。”公主殿下把之前搜查東宮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若是宣昌長公主都不可信,那還有誰可信呢。
宣昌長公主聽完面色也有一些疑惑,想到別的什麼,問道:“東宮來往的人都搜查過了嗎?”
公主殿下猛然抬頭,又見長公主面色嚴肅道:“哪怕只是一個細小的地方也不能放過。”
“姑母……”
“我隨你去文德殿,稍後東宮之事若你父皇開口我去辦你盡可放心。”宣昌長公主面色篤定:“無論是什麼樣的事,但凡做過一定會有痕迹,穠穠放心,姑姑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你們。”
宣昌長公主第一直覺便知道此事一定是衝著太子和朝寧來的,說不準聖人身邊也有什麼髒東西。
姑侄倆很快就回到了文德殿,太子端坐在榻上,左邊是看不出喜怒的慶元帝,右邊則是跪着的幾位太醫。
宣昌長公主看出來不太對勁,她從一進來,見到太子就發現太子沒有任何動作,眼神失焦,這是看不見了?
長公主面色微沉,上前同慶元帝行禮,慶元帝擺擺手,“不必多禮了。”
褚明華直覺告訴她不對勁,她奔到太子面前,輕喚了一聲:“阿兄?”
太子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觸碰他,他微微晃動了一下,反而笑了:“是朝寧回來了嗎?”
褚明華看向慶元帝,目光中儘是疑惑:“阿兄,聽不見了?”
慶元帝眉頭緊皺,顯然褚明華猜的沒錯。
“許太醫,我阿兄到底如何?”褚明華看向許太醫,追問太子情況。
可許太醫根本不知道太子緣何如此,既沒有中毒跡象,也沒有任何不適,把脈絲毫不見不妥,他行醫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聽完許太醫的話,褚明華眉頭皺得更緊了,“常太醫還沒到嗎?”
常太醫是專門給慶元帝診脈的太醫,整個太醫院中也是他醫術超群。
慶元帝看向崔吉,崔吉正要回話時,外頭小黃門說是太後娘娘到了。
慶元帝摁了摁眉心,他不覺得太子五感盡失這件事只是個意外,什麼樣的意外能讓人五感盡失呢?若不是精心謀划,潛藏已久,又怎麼會得手。
先前東宮有過清查這件事,慶元帝是知道的,他尚且沒察覺出來什麼,其他人就更加了。
又或者……
慶元帝神色微冷,他的耳目出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