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霍殊丘
第二十九章霍殊丘
從那一天起,霍宗青就感覺自己好像活在夢裏一樣。
他總覺得柳池對待他的態度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雖然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但是霍宗青就是覺得柳池跟自己更加親近了。
這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讓他每天都處在一種輕飄飄地快樂情緒之中。
而柳池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霍宗青好像變得比之前更傻了。
沒過幾天,霍宗青就被叫去武威王府,那邊要給他舉行冠禮,武威王妃還特意囑咐了霍宗青一句,叫他可以帶着柳池一起來,坐在賓客位置那裏是可以的。
這一次也算是武威王府正式對外宣佈和承認,霍宗青是武威王祝正騫的義子了。
柳池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看着那些人圍在威武王和他身邊恭賀,然後霍宗青的眼神就轉了過來,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朝他這邊看了一眼,柳池對上他的眼神,臉上就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武威王給霍宗青起的字是殊丘,沒什麼特殊的意義,就是字面意思。
但是霍殊丘這名字還是蠻好聽的,再加上賓客也都是聰明人,頓時把這個字解讀出了一百種美好的寓意,並且把祝正騫的才情和霍宗青的全部都誇上了天。
他走到少年身邊,還沒等開口,那少年便認出了他,先行了一禮,然後張口想喚他,但是沒說出來話,好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似的。
他和承親王世子並沒有見過幾次,為數不多的時候還是在柳池十四歲之前,在御花園匆匆擦肩而過,交流其實並不多。
只不過兩個人倒是常有書信往來,承親王世子極為聰明,柳池認為他的智慧並不在自己之下,只不過受限於身體原因,一直病懨懨的在王府養着,兩個人如果論起來,倒確實是關係很好的筆友,而且因為都很聰明,幾乎可以說是知己一般的存在。
柳池的表情嚴肅了一些。
“是兄長來之前要我這麼說的,”謝懷頌慫慫地解釋道,“他說我如果遇見你,你問他身體如何了,就說他現在很不好。”
不會自己還沒過門,謝懷章就先去世了吧?
想到了他會早死,但是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就死啊?自己不會還沒過門就變成寡夫了吧?
想到這點,柳池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
為了不引人注意,柳池還特意又朝人少的地方走了走,然後他就聞到了一股隱約的藥味。
“你是謝懷章的弟弟?”柳池問道。
不然柳池也不會臉大到覺得承親王世子會二話不說就同意自己這麼離譜的一個計劃。
柳池在角落裏笑吟吟的聽着,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別人閉着眼睛誇霍宗青,他就想笑。
很淡,但是在這種場合里相當明顯。
承親王世子雖然是個病秧子,倒是聽說他還有一個身體健康的弟弟。
柳池心中一動,轉過眼看向藥味傳來的方向。
是個並沒有見過的少年人,不是承親王世子。
柳池笑了一下,也不為難他,隨口問道:“謝懷章現在身體怎麼樣?”
但是柳池看着他的眉眼,總覺得好像跟承親王世子長得有點像。
謝懷章的身體不好是常態了,能讓他弟弟說出“很不好”,那必然是真的不太行了。
“是。”謝懷頌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人,現在面對着自己這個馬上要過門的“嫂嫂”,也確實是叫不出來。
謝懷頌低下頭,小聲道:“兄長他最近身體很不好……”
“嗯?”柳池看向他。
謝懷頌很迅速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然後又低下頭,小聲道:“其實沒有。”
“然後呢?”柳池問道。
“然後他說你到時候必然是一副沒心肝的樣子,知道夫君馬上就要死了還一點都不傷心。”謝懷頌把自己兄長的話翻譯得委婉了一些,答道。
省略去了一些類似“混賬東西”的字眼。
柳池就笑了:“所以他現在還好好的?”
“狀態尚可。”謝懷頌點點頭。
柳池笑道:“其實我還是挺希望他活久一點的。”
畢竟到回來自己要是跟霍宗青在一起,還得改嫁,雖說寡夫會讓他更興奮一點,但以防以後攤上個克夫的名聲,柳池還是希望他活到自己改嫁的。
這種混賬話當然是不適合說給謝弟弟聽的,柳池只是擺了擺手:“你先在這好好玩吧。”便離開了。
但他相信等謝弟弟回家給他哥說一下這個狀況,謝懷章一定能理解自己沒說出來的意思。
等到了晚上回到霍宗青那邊的將軍府,白天一直鎮定自若波瀾不驚的鎮東將軍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媳婦。
滿身都是醋味地抱着柳池問白天跟他在角落裏相談甚歡的那個人是誰。
“你當時不是在跟他們說話?”柳池有些吃驚。
“我一直看着你呢。”霍宗青很是不滿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柳池用手推了推他,終歸是沒有直接說“那是我的小舅子”,只是解釋道:“他是謝懷章的弟弟,我看見了就跟他聊了幾句。”
“跟他有什麼好聊的……”霍宗青醋意不減,還要咬他的耳朵。
柳池頓時眼神中刀光一閃,卡住他的下顎,低聲道:“你老實點,別咬我耳朵。”
霍宗青這次倒是沒咬,只是在他線條盈潤的耳廓上舔了一下。
柳池這下是實在忍不了了,身體力行的好好又“解釋”了好幾通,才算是把他身上怨夫般的醋意消除掉。
最後剩下的這一個月時間,霍宗青帶着他把整個京都算上周邊的地方全部都玩了一遍,有些時候還會叫上武威王府的那些親衛。
那些親衛在跟柳池摔了幾次之後就被摔服了,加上他跟霍宗青的關係,他們就直接把他當成了武威王府未來的另一個義子,親近地叫他“小柳兒”,還專門教了他幾手打架用的“妙招”。
對此霍宗青表示有些吃醋,總感覺全世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能隨便跟柳池親昵,給他起小名。
那個十二皇子有個不倫不類的“小黃魚兒”,現在又被這群人整出來一個“小柳兒”。
一個月時間在一眨眼之間似乎就過去,七月初九霍宗青就要離開了。
而今天是七月初七。
七夕。
霍宗青早上破天荒的沒有早叫柳池起床,而是陪着他一起賴了一上午,直到快晌午,兩個人才懶洋洋地爬起來吃早午飯。
柳池心滿意足地啃着包子,口齒不清地問道:“今天是七夕哎,你有什麼安排嗎?”
“晚上去看燈會吧?”霍宗青說道,“上次我們去的那條街,應該會很熱鬧,估計會亮到天明。”
“好。”柳池點點頭。
霍宗青其實很焦慮,實際上比起柳池擔心他變心,他的顧慮要比柳池嚴重得多。
尤其是當他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原本遙遙無期看不到任何進度的喜歡,終於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有了讓他欣喜若狂的突破,儘管可能只是小小的一點。
但他確實已經感受到了柳池對他的喜歡,這一丁點柳池給他的喜歡讓他原本毫無牽挂的心,一下子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他從未想像過來自柳池的情意居然會讓自己煎熬。
因為得到了一點,反而比從前更害怕失去。
畢竟他跟柳池只認識了三個多月,接下來長達十二個月以上的分離讓他們兩個都感受到一種難言的不安全感。
而柳池的表現顯然讓霍宗青的這種不安全感要比他帶給柳池的不安全感要多得多。
今天他們兩個沒有做往常的那些事情,只是相當安靜的呆在一起,呆在鎮東將軍府里,整個府里似乎都蒙上了一層微妙的薄紗般的憂鬱。
“你出征需要提前準備帶什麼東西嗎?”柳池問道。
現在他正和霍宗青擠在一起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在樹底下吹着風,看着夏末的陽光在樹葉間投下一小塊一小塊的光斑。
這把躺椅自從被霍宗青買回來之後,使用頻率就一直非常高,兩個人每天相當重要的一項活動就是躺在這上面消磨時光,這種感覺似乎比他們一起去茶館裏混在人群中挺說書先生講故事跟着一起歡呼還有趣。
霍宗青有些沒想到他居然會問自己這個,這些時日他們兩個誰也沒再提起霍宗青七月初九就要離開的事情,他以為柳池會這樣跟自己裝傻直到自己離開。
“不太需要準備什麼吧。”霍宗青想了想,答道。
所有的準備工作早在先前就已經全部做完了,他需要做的是到時候帶領自己手底下的人贏得勝利,真需要他臨時準備的事情,好像還真沒有。
“哦……”柳池點點頭,然後小聲道,“你後天什麼時候走?”
“後天”這個詞讓霍宗青的心一顫。
“大概早上就要分開了,皇帝應該會給我們送行,要一大早就去列陣。”霍宗青說道,“初九大概都沒時間見面了。”
柳池顯然沒想到初九這天直接被削去了,他怔怔地看了霍宗青幾秒鐘,然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側過身子,抱住了他,頭靠在他了他的肩上。
這個動作實在是充滿了說不清的依賴與親昵,其實在還不怎麼涼爽的夏末,兩個大男人湊的這麼近真的會覺得有點熱,但是霍宗青心中驟然湧上來許多柔軟的情緒,只覺得所有的溫度都是美好的。
他摸了摸柳池的頭髮,想說些什麼。
但最後也是什麼都沒說。
霍宗青向來是不喜歡對別人承諾未來的,而且他也已經跟柳池承諾過了。
柳池也沒有過多的矯情,只是抱着他睡了個午覺,在黃昏即將到來的時候醒轉過來,便回復到了平日裏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