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從今以後
第二十六章從今以後
霍宗青帶着柳池光明正大的就從睿王府的正門進去了。
想必在好事者心中,已經在暗搓搓想着若是承親王世子知道這個消息會作如何想法了。
實際上承親王世子沒什麼想法，只覺得還有點好玩。
“小黃魚兒~你來啦！”把帶來的禮物讓管家收了，柳池這邊剛轉進十二皇子呆的院子,便聽見已經成婚的睿王殿下語氣相當活潑的來了這麼一句。
柳池頓時一尬，下意識抬眼去看霍宗青。
霍宗青站在柳池身邊,垮起個批臉。
柳池連忙把視線轉回去，卻是一愣。
十二皇子穿着紅色的親王服，一身正式的佩掛,頭戴着冠冕，穿得相當正式。
正式到柳池甚至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他看着十二皇子衣服上的盤龍紋，皇太子和親王可用盤龍紋,盛雲歸這一下子可是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了。
“側王妃的父親正好是個商人，應當很擅長理財，十二你大可以把王府的錢先交給她管嘛，”柳池笑着說道，“天天看你忙成這樣，正好讓側王妃幫你減輕一點壓力。”
“柳公子,鎮東將軍。”
他真心實意地說道。
也是一身盛裝打扮的鄭憐雪帶着鄭芷柔從屋裏出來,對着柳池和霍宗青盈盈一禮。
柳池也打量了她們幾眼，隨後露出笑容：“挺好啊。”
當真是個極品的花瓶。
“那當然。”十二皇子聽得出來他說的很真心，不無得意的道。
“你這是要去見皇帝嗎？”柳池問道。
而她身後的鄭芷柔倒是美得讓人眼前一亮，鄭芷柔是作為陪嫁跟來的，原本商人女想要嫁進王府就是不可想像的高攀了，鄭芷柔這種庶出女，此刻就只能作為丫鬟跟在妹妹身後。
霍宗青是個膚淺的人，只能看出來好看不好看，至於鄭憐雪有什麼過人之處，他也看不出來，只是直覺這個女人和十二皇子是同路人，自己都不怎麼喜歡。
娶完了當然要趕緊去進宮面見父皇表孝心。
按照禮制上來說，身為親王側妃的鄭憐雪肯定是要比一介白身的柳池和官位實際不高的霍宗青要高貴的,但是此刻在這裏她要是論這些，那才是真的壞了腦子。
“是啊。”十二皇子摸了摸腰上掛的那一堆東西,笑着嘆了口氣，“畢竟當初他給我封王的時候,不就是因為我要娶妻嗎？”
“這是憐雪,那是芷柔。”十二皇子指了指,笑道,“小黃魚兒你看怎麼樣？”
可以想見，鄭天祿為了養出這個女兒的這一身氣質，必然也是費了心思的。
像是隨口閑聊開的玩笑一樣。
“倒也是。”柳池也笑起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十二皇子的這身衣服上，“這身很適合你。”
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覺得確實只是一般美人，不能說不好看，只不過在京都這種貴女雲集的地方，尤其是在皇宮裏，鄭憐雪這種級別的美人，就只能說是普通了。
“好。”十二皇子挑了下眉，立刻答應下來，然後轉頭看向鄭憐雪，沖她伸出手，“聽見了沒，小黃魚兒誇你呢。”他笑着說道。
但她實在是美得驚人，那種柔弱溫馴的氣質不僅沒有讓她顯得小家子氣，反而叫人想起弱柳扶風，一眼看過去就會惹人憐愛。
一直站在一邊神遊的霍宗青也把注意力轉了過來,畢竟柳池剛跟他提過了,鄭憐雪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但是鄭憐雪卻不敢把這當成玩笑話，而是將手搭在十二皇子手中，接着對柳池微微低下頭，鄭重地道：“憐雪必然不會辜負柳公子和王爺的信任。”
十二皇子便笑嘻嘻地把她的手拽着朝自己身邊一帶，對着柳池道：“我這邊時間趕得急，我那位父皇可不讓敢讓他等我，就先走了，小黃魚兒你要是沒什麼事可以在這邊先等一會兒。”
“好。”柳池點點頭。
霍宗青和柳池站在原地，看着十二皇子帶着鄭憐雪和鄭芷柔一起離開，紅色的龍袍被風帶起，像是一面厚重的旗。
霍宗青突然感覺柳池的心情有點不好。
或許從看到十二皇子的那一瞬間開始，他的心情就有點微妙，而在剛才，柳池所壓抑隱藏的情緒就頓時放開了。
“怎麼了？”霍宗青攬住他，在他耳邊問道。
柳池抬頭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着他，霍宗青感覺他並不是想對自己說什麼，但彷彿有萬般的情緒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翻滾。
“十二封王了啊。”柳池緊緊地攥着他的袖子，低聲道。
“他不是早就封王了嗎？”霍宗青笑了笑，攬着他，又問，“我們走嗎？”
“走吧。”柳池垂下眼帘，“皇帝肯定會留他們吃午飯的。”
霍宗青很想問一句你怎麼知道的，但是又覺得自己應該聽不懂柳池的解釋，於是就沒問，拉着他的手跟管家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柳池跟十二皇子他們也就是前後腳，在柳池和霍宗青走出大門的時候，能看見十二皇子剛準備上馬車。
十二皇子也猜到他們會走了，只是笑着沖柳池擺了擺手。
而後那隻手就被垂落下來的紅色龍袍遮擋住，再隱於馬車的布簾之後。
柳池是在看見他穿着這一身親王制的禮服之後，才真正意識到十二皇子已經是睿王的事實。
十七歲的盛雲歸骨架已經有了成人模樣，將那一身王袍穿得極為挺拔，他的目光看向別處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威嚴總會讓人恍惚看見了現在皇帝年輕時的模樣。
雖然他仍然在自己面前顯得跳脫，雖然他仍然對自己近乎言聽計從，但他已經不再單純是盛雲歸，不再單純是那個一無所有，與柳池相依為命的十二皇子了。
他是掌握權柄的睿王，在所有人中，他幾乎相當於年輕的皇帝，他身份高貴，如同旋渦一般開始吸引各方的勢力和利益。
他正在實現他的理想，鋪展他野心的版圖，也正在與過去分割。
而柳池卻還彷彿一直活在兩年之前。
直到看見變成睿王的十二皇子之前，柳池都還以為所有人和事都是會一成不變的。
他神情有些恍惚的被霍宗青拉走，回到他們現在住着的將軍府。
柳池在霍宗青帶着他想去卧房的時候，突然道：“我要用書房。”
霍宗青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馬上答道：“好。”
然後柳池進了書房之後就把霍宗青趕出去了。
“這個書房現在是我的了，你先不許進，自己去找點事做。”柳公子理直氣壯地對着眼前這個將軍府的主人說道。
霍宗青樂了，但還是答應下來。
“那我去院子裏曬太陽了，你完事就去找我啊。”
“好。”
霍宗青就離開了，他知道柳池只是想要一點個人空間。
柳池不高興，或許是因為盛雲歸娶妻了。
實際上直到看見鄭憐雪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霍宗青才有些恍然的意識到，這座王府已經有了它名義上的女主人，十二皇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自己以後也不用擔心柳池老往十二皇子那裏跑了，哪怕沒有皇帝的不悅，以後柳池也應該都不怎麼會去睿王府了。
柳池現在是真正的無家可歸了。
而此刻坐在書房裏的柳池比他想得更多。
柳池想到了那天晚上，喝醉的盛雲歸坐在床邊的地上，捂着臉哭泣。
他想是不是在那時候，盛雲歸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柳池還記得他說“我是個畜生”，他還說“離我遠點”。
柳池可以確定現在十二皇子和他的感情一如從前一般親厚，但連盛雲歸自己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在日後權力的侵染之下依舊如此。
但他們兩個都能確定的是，隨着權力的擴張，睿王將會和人性、和從前越來越遠。
他最終會成為皇帝，得到巔峰的權力同時也得到巔峰的孤獨，皇帝是不會有一個像柳池這樣的朋友的。
柳池已經徹底明白過來，無論結局是粉身碎骨還是登基為帝，他都終將會失去盛雲歸這個朋友了。
哪怕是現在，盛雲歸也沒有機會再和他喝醉一次，坐在地上和他說那些醉話了。
柳池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他哭了起來。
霍宗青等到過午，該吃午飯的時候過來敲了敲書房的門，小聲喚道：“柳池？”
書房裏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吃午飯了，柳池。”霍宗青又敲了敲門。
但是還是沒有聲音。
霍宗青就打開了門：“我進來了哦……”他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柳池趴在桌上睡著了。
霍宗青輕手輕腳地走到他旁邊，把他蜷着的手從臉邊上拿開。
然後就看到他指縫裏全是沒幹的淚水。
霍宗青既覺得憐愛又覺得有點好笑。
多大的人了還要躲起來偷偷哭呢。
他轉身找了塊帕子給柳池把那些眼淚擦乾淨了，然後輕輕地晃着他的肩膀，把人叫醒了。
“你怎麼在這裏睡著了？”
剛被叫醒的柳池眼睛都是朦朧的，不光是因為沒睡醒的原因，哭得太厲害，眼睛都有點腫，總之就是非常難受。
柳池就哼哼唧唧地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不肯起來。
“吃午飯了。”霍宗青攬住他，輕輕地咬着他的耳朵，哄道。
柳池的耳朵可咬不得，頓時就掙扎了起來：“不準——”
他一開腔，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是啞的，頓時有些尷尬地閉上了嘴。
霍宗青憋着笑，彎腰直接把他從椅子裏抱起來，朝外走去：“喝點水潤潤嗓子，馬上就吃飯了。”
柳池乖慫慫地被他抱着，眯着眼睛抱着他的脖子，就聽到霍宗青低聲說道：“柳池，從今以後，把這裏當成你的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