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叛逆1.0
第五章叛逆1.0
男廁所門口。
女孩半蹲着，睜大的杏眼裏全是獃滯，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柔和的輪廓外沿有一圈細小的絨毛，還沾着未擦乾的水漬，像剛剝開的水嫩粉白的桃。
保持那樣的姿勢幾秒后，她迅速站起來，瞟了眼少年腳下的橡皮圈后，視線挪向別處。
池鶴野好整以暇地看着，視線從頭到腳掃了眼，定在抓在裙角的手指上。
他扯了下唇角，緩緩吐出幾個字：
“小矮子。”
這人怎麼這麼惡劣啊！
邱秋不自覺地墊了下腳，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高一些。認真的，一字一句說：“你這樣叫我真的很不禮貌。”
“那——”拖長尾調，池鶴野想到那天的小名，慢條斯理地換了個名稱，“小麻雀？”
？
女孩瞪他，她試圖讓自己的眼神和表情變得叛逆些。
殊不知這樣的神態讓男人覺得更好欺負。
留着寸頭的男人從旁邊的櫃枱竄出來擋在邱秋面前，他摸着留着幾條杠的腦袋，眼神里不止是想宰客的興奮，也流露出男性對女性不懷好意的打量。
寸頭一看來人，眼裏的兇狠之色立刻褪去，點頭哈腰陪笑道：“野哥，我真不知道這是您的人，冒犯了冒犯了。”
他輕嗤聲，轉身朝相反方向不疾不徐邁腿。
低淡的嗓音帶着不耐和冷意，“她說不用，需要老子再跟你重複一遍么？”
“呵。”那人低笑聲，“冒犯我？”
這種語氣和那人的惡劣不同，邱秋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她往旁邊挪，小聲拒絕，“不用，我自己看”
許久未開葷的惡狼流着哈喇子只差沒撲上去撕咬。
少年將寸頭手腕猛地一甩，也不回頭看邱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遲疑幾秒，邱秋抓着挎包踏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我自己會看。”邱秋蹙着眉，往後退了半步，仍舊保持禮貌，“不用麻煩你了。”
顯然這張乖巧幹凈的鵝蛋臉上怎麼也不可能顯示女孩內心叛逆的想法，只有明擺擺的“我對電腦一竅不通，快來宰我！”，吸引着周圍的商家。
邱秋聞聲抬頭，銀色的光一閃而過，帶着檸檬柑橘香味，白金色的發尾出現在視野里。
“妹妹？下次？”
得找個能玩遊戲的筆記本才能將叛逆計劃繼續下去。
直到有頭惡狼主動出擊。
而兔子毫無察覺。
只因兩人身高差距太大。
該不該用可可教她那個防狼術里最厲害的斷子絕孫腳呢？
女孩抿着唇思忖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家裏的筆記本昨晚下載了那個遊戲，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一打開背面的風扇就發出轟鳴聲。嚇得她趕緊叉掉界面，連好人在不在線都沒看到。
一陣風從身後刮過。
“嗤——稀罕。”
少年勁瘦冷白的手臂揚在半空中，手指像鷹爪死死扣着寸頭的手腕。
他不停，個子高腿又長，走得快，追過幾家店鋪都沒跟上。眼瞧着他走近電梯，女孩櫻唇張合之間，急急出聲。
“啊——”寸頭大叫。
寸頭伸手準備拽她細瘦的胳膊。
寸頭跟着她的腳步往旁邊湊，“哥哥這裏的電腦又便宜又好看，還可以打折哦！”
“不麻煩不麻煩，小妹妹這麼漂亮，哥哥怎麼會嫌麻煩呢？”
叫完這個名字邱秋自己先羞紅了臉。
白色運動鞋挪動，池鶴野低垂着眼睨着小小的黑色橡皮圈，彎腰長臂一撈，食指勾着劃了個弧。
·
給楊可的短訊現在還沒人回復，以前就算她時而遲到也不會音訊全無。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邱秋漫無目的的在電腦城裏亂逛着，水眸好奇的四處瞟。
“哎喲，野哥我這嘴欠，下次檔口出貨先往您那兒送好吧。”
又傳出一句低語：“跑那麼快做什麼，老子是惡霸么。”
毫無威懾力。
傻兔子怎麼還不自己跳到陷阱來。
手指緊縮，邱秋不想再理這個人，寸頭的眼神讓人極為不自在，她垂眸往某處瞟了眼，又飛速挪開。
顯然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幾秒后連橡皮圈都不要了，扭頭背着小挎包快步離開，翩翩衣角留下抹書卷混合蜜桃的清香。
寸頭馬上調頭看向邱秋，“不好意思啊妹妹，冒犯了，下次再來這，哥哥給你打對摺。”
邱秋正想說話，前方又傳來似笑非笑的語氣。
“野哥！”
“小妹妹來買電腦啊？來哥哥這裏看看唄！”
那人也隨之轉身，懶散地往電梯門一靠，清冽黑眸睨着她，語氣又欠又拽地問：“叫我什麼？”
邱秋心一橫，追上去站到他面前，卻怎麼也再開不了那個口。
女孩頭低着，細白的脖頸像垂下的楊柳，只需一陣風就能將其颳倒。
“怎麼，又叫不出口了？”
“妹妹。”
這兩個字被咬得極重。彷彿剛剛拎出這個稱呼咬住不放的人不是他一樣。
邱秋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到他抱着臂，惡劣又懶散的勾着唇，垂着眼盯着她。
察覺到她的眼神，池鶴野收起臉上的表情，往後退至梯廂，從微暗的環境裏睨着她。
他五官長得極為桀驁張揚，那張臉不笑的時候看着很兇。
“叮”的聲，電梯門開始往中間合。
邱秋揪着裙擺，想跟上去又不敢，猶豫之間電梯門緩緩閉上。
又是沉悶“啪”的聲，那隻充滿力量感的手臂抵住金屬的梯門。
梯廂里暖黃的光從不馴的眉骨拓下，那人撩着眼皮，像是隨意或試探地拋出一句：
“我那兒也有電腦，來么？”
*
在電腦城二樓的角落，門帘上的白色招牌就只一個純黑色線條構成的“Y”。
白金色隱進去，池鶴野轉身往櫃枱裏面的躺椅上一坐，脊背往後靠着，下顎微抬，朝向櫃枱與里出口處的黑色高腳凳。
“坐。”
高腳凳目測有一米左右。
邱秋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的身高只剛剛到達梧江市平均身高的及格線，但確實和坐在裏面那位比起來是個小矮人。
不蒸饅頭爭口氣。
不能就此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不然肯定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女孩拉着裙角正要往上面坐，裏面那人突然長腿一勾，將他旁邊那個紅色塑膠方凳踹了腳，力道不大也不小，剛到踹到出口的位置。
她疑惑看過去。
那人姿態懶散，頭顱往後仰靠在椅背，閉着目，喉結上下滑動。
“坐這個，坐那兒影響我生意。”
邱秋：“.”
邱秋：“哦。”
她撫着裙擺，並着腿規規矩矩的坐在塑膠凳上。
他仍是闔着眼，“要買什麼？”
“電腦。”邱秋老老實實回答兩個字。
空氣里安靜幾秒。
池鶴野：“你覺得在這除了電腦還能買什麼？”
邱秋掃了眼，照着目下看到的一一報出，“鼠標，鍵盤，耳機，U盤，音響。”
氣氛再次凝固幾秒。
不高不低的調子從對方喉嚨里飄出來。
“筆記本？”
“嗯。”
“什麼樣的？”
“能玩英雄聯盟的。”
那人終於掀開眼皮看過來，打量了她幾秒，啟唇：“行，價位呢？”
邱秋睜着水靈靈的大眼，滿臉迷茫。
“.”
池鶴野凝着她幾秒，小腿微屈，站了起來，撩開後面一塊灰色的布簾，貓聲進去了。
也沒留下什麼話，邱秋只聽到牆後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過了將近五分鐘，他抱着堆花花綠綠的筆記本拂開了帘子，隨意的往櫃枱一擱，撂下句“自己選”，又往躺椅里一癱，眼皮耷拉下來。
似乎看起來沒睡好的樣子。
她手腳動作放輕，盡量不吵到他。
女孩子挑電腦都只會挑外觀。邱秋看中了款粉色的超薄筆記本，她小聲道：“選好了，多少錢呀？”
“這麼快？”
“嗯。”
“不驗機？”
驗機大概是檢驗質量的意思，邱秋說：“不驗。”
沒想到這個乖巧的女孩能這麼果斷，池鶴野懶洋洋地問：“不怕我拿二流貨色坑蒙拐騙你？”
“不怕，”邱秋摸了下粉色筆記本，“我知道你挑得都是好的。”
他瞥來一眼，看了她半響，說：“行，8500元。”
因為那天和楊可買了個很貴的號花掉了些零花錢，加上王芝禾給的錢，邱秋凝神大約估計了下，好像是不夠的。她也沒想到這個筆記本會這麼貴，家裏那個老舊的也才4000元左右。
她向來的理念是在能力之內去選擇，才準備改口說換一個，就聽到那人補充着：“原價8500元，不過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邱秋：“多少折？”
如果低點她就可以將這個喜歡的筆記本抱回家了。
“那就九折吧。”
8500元，九折。
女孩的成績很好，不到一秒就得出了答案，於是開心地笑出了貝齒：“7650元。”
“嗯。”
那人起身站起來掃了眼玻璃櫃枱，伸手將她挑好的筆記本單拎了出來，打開插上數據線連在主機上，又轉身進了帘子裏。
邱秋猜應該是去找新電腦包裝去了，耐心地等着。
沒過一會兒，他托着三個紙盒走出來，拿了個膠袋全部嘩啦裝進去，然後遞給了她。邱秋拉開。
竟是與電腦顏色一樣的粉色的鼠標鍵盤和耳機。
她看一眼就很喜歡。那耳機盒上畫的圖案還是帶粉色貓耳朵的。
“你給我打了多折扣，怎麼還送這麼多贈品啊？”女孩的聲音有些驚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池鶴野看了她幾秒，低曬聲，收回視線，單手將數據線拔開，邊包裝邊用敷衍的語氣說：“嗯，新客來本店都這樣。”
重新裝好筆記本放在桌上，又轉身沒骨頭似地躺回靠椅，閉上了眼，抬起修長骨感的手指往櫃枱處一點，“掃碼付款。”
邱秋乖乖掏出手機給了錢，看着他一副懶得再搭理她的模樣，長睫掃下，斟酌了會。
雖然這人看起來像個惡霸，但他今天救了她還幫她選電腦。
做人得知恩圖報，邱秋小聲而羞澀地說：
“謝謝野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