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寧行止他們在鳳翔待了兩三日便啟程回京了。
從西京離開時不過剛剛入春,如今回去的時候已是盛夏。
溫長陵面聖述職,寧行止沒有進宮,他先回了公主府,拜見了同安大長公主,又去見了謝夫人。
謝昀一聽寧行止回來了,立刻衝出來,纏着寧行止要禮物。
寧行止沿途買了不少逗孩子的小玩意兒,謝昀一個懷抱都摟不住,寧行止就把禮物給他抱進房間去,讓他自己玩,自己去找謝夫人。
謝夫人聽到寧行止回來,一路跟着過來,看寧行止把謝昀哄好,笑道:“你就慣着他吧。”
寧行止笑道:“小孩子嘛,您不也慣着我嘛。”
寧行止扶着謝夫人離開,給謝夫人講着一路上所見所聞,只是關於朝堂的事情沒有同謝夫人提。
待寧行止說完了,謝夫人似有話說,卻欲言又止。
“娘是有什麼事嗎?”寧行止問。
寧行止無奈:“娘,不是讓您休息會兒嗎?”
“當真?”寧夫人不信。
寧夫人當然記掛,上次寧行止離開便沒再回來,這次寧夫人是日日提心弔膽,好在寧行止平安回來了。
謝夫人遲疑道:“京中有傳言,說你在鳳翔和一男子……”
“那便好。”
寧行止道:“京中是不是盛傳我給聶玄戴綠帽子,不少人等着看好戲?”
“舉止親昵?同屋而眠?”寧行止嬉笑着說。
提起寧家,謝夫人問道:“你給昀兒帶了這麼多禮物,可有給東東帶?”東東是寧行舟的兒子。
謝夫人點頭,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和自己的孩子談論這些。
謝夫人見寧行止笑得沒心沒肺,知道其中定有緣由,不由好奇:“中間是有什麼誤會嗎?”
寧夫人道:“睡不着,便起來看會兒書,順帶着等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在公主府多待會兒?”
寧行止道:“娘就不用操心了,都準備了。”
寧行止道:“這不是怕您記掛嘛。”
“當真。”寧行止說著,問道,“東東呢?我給他帶了好多小玩意兒呢。”
寧行止道:“是寧家二哥。”
寧行止回來便讓人去將軍府跟寧夫人說過了,沒想到回去了,寧夫人還沒午睡,一直在等着他。
中午,寧行止在公主府用過飯後,便回將軍府了。
寧夫人看着寧行止的反應,輕輕嘆了口氣:“東東去書院了,要遲些才回來。”
“這次出去可順利?可有受傷?”寧夫人問。
謝夫人失笑,她白擔心了這麼久。
寧行止道:“一切順利,沒有受傷。”
“哦。”寧行止點點頭,繼續換話題,“我去看了二哥,二哥如今已是節度使副使,很得節度使的重用,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陞官了呢。”
寧夫人聽寧行止提起寧行渡,臉上閃過一絲欣慰,只是想起寧行渡的婚事,又發起愁來:“不知你二哥何時才能成婚。”
“怕是用不了多久了。”寧行止朝寧夫人眨了眨眼。
寧夫人驚喜道:“你怎知?”
寧行止道:“二哥身邊有一個親隨,是個女子!”
寧行止本來也沒發現的,後來那夜醒來,他發現寧行渡不在床上,起身去找,便聽到有人在同寧行渡爭執,正是那個親隨。
那親隨半夜背着包袱要走,寧行渡去攔,寧行止隱隱約約聽到那親隨說:“你既已有了他人,我留下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家。”
寧行止聽不清寧行渡和那親隨說了什麼,只是很快就把人哄好,送回屋了。
之後在鳳翔待的那兩天,寧行止觀察了一下寧行渡和那親隨,看出了不少端倪,雖然寧行渡什麼也沒說,但從寧行渡對她的在意,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帶人回家了。
晚上東東下學回來,寧行止去把給他帶的禮物都送了過去。
東東雖年紀尚小,卻跟個小大人似的,認認真真謝過寧行止,把禮物整齊收好。
晚上,寧行止剛剛落座準備吃飯,便有小廝來傳話,說聶玄來了,就在門口等着。
寧行止聞言,依舊穩穩坐着,絲毫起身的打算都沒有,也不讓小廝去回話。
一家人見寧行止沒有反應,寧行舟問道:“不出去嗎?”
寧行止搖頭,道:“他願意等,便讓他等着吧。”
寧行止他們回來,聶玄本想去接,只是恰逢朝會,便一直等着,待下了朝,溫長陵已經求見了。
聶玄本以為寧行止也跟着來的,卻誰知來的只有溫長陵和趙寅。
知道寧行止和家人團聚,聶玄忍了一天沒有去找,直到天色向晚,寧行止絲毫回來的跡象都沒有,聶玄再坐不住了。
到了將軍府門口,聶玄親自去讓門口小廝傳話,只是等啊等啊,寧行止卻始終沒有出來,聶玄就站在將軍府門口,矗立的像一座雕像。
前幾日京中突然傳開關於寧行止在鳳翔的傳言,雖然聶玄及時下令,但管得住別人的嘴,又豈能管得住別人的心?
人人都道寧行止背着他在外面有人,就連衛翀都跑到宮裏來好好“心疼”了他一番,大家都等着看他如何處置寧行止,他哄着寧行止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傷害寧行止呢?
寧行止在家吃飽喝足了,直到深夜才從將軍府出來。
聶玄一直在門口等着,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過身去。
三月未見,寧行止身形似乎高了些許,也不見當初羸弱,整個人精神不少。
聶玄朝寧行止微笑着:“阿止,我來接你回宮。”
寧行止冷冷看着聶玄:“陛下這麼著急興師問罪嗎?”
聶玄愣了下,瞬間明白寧行止說的什麼意思,他道:“寧行渡就在鳳翔,我怎麼會誤會你呢?”
“那若是真的呢?”寧行止挑釁道。
聶玄沉默了下,有些勉強的扯了下嘴角:“阿止,這種玩笑不好笑。”
聶玄也曾有過寧行止有了別人的設想,可這設想,連一瞬都讓他覺得難受。
寧行止冷哼一聲,從聶玄身邊走過,聶玄忽地拉住寧行止的手腕。
寧行止皺眉看向聶玄。
聶玄的手有些抖,聲音更是虛浮:“阿止,沒有別人,對嗎?”
“若有的話你準備怎麼處置我?”寧行止微微仰着下巴。
聶玄道:“阿止,你知道我不會傷你的,但是誰若敢碰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我知道你心善,你不會牽連無辜的人,對嗎?”
寧行止緊抿着嘴盯着聶玄,聶玄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他狠狠甩開聶玄的手上了馬車。
一路上聶玄沒話找話,寧行止閉目養神,一句也不答應,直到進了宮,寧行止埋頭就往東宮走。
“阿止。”聶玄喊住寧行止,他道,“我還未用晚膳,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用膳?”
“我吃飽了,吃不下了。”寧行止道。
“那就陪我說會兒話可好?我和你三月未見,我很想你。”聶玄說。
聶玄鮮少這麼直白的表達,寧行止呼吸微滯,不敢去直視聶玄的眼睛,他道:“我才回來,尚未休息,我乏了。”
聶玄自嘲的笑笑:“是我疏忽了,那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去找你。”
第二日休沐,聶玄早早便去到東宮,等着寧行止指點完聶謹和聶麟之後,便和寧行止一起用早膳。
席間,聶玄又問寧行止這三個月來的見聞,寧行止皺眉道:“溫大哥昨日應該都同你說了吧?”
“我想聽你說。”聶玄道。
“想聽我說。”寧行止輕笑一聲,放下筷子看着聶玄,“那我就說與你聽吧。”
聶玄見寧行止肯說,頓時心情大好,只是寧行止一開口,聶玄就笑不出來了。
寧行止道:“這潞州的花娘,身姿個頂個的妖嬈,汾州的小倌兒……”
“阿止。”聶玄打斷寧行止的話,雖然知道寧行止故意刺激他,可想着舞女圍繞在寧行止身邊,小倌兒靠在寧行止身上,聶玄就覺得五臟六腑揉碎的疼,他勉強笑道,“吃飯吧。”
之後幾日,大家都在等着聶玄對寧行止的懲戒,只是左等右等聶玄都沒有絲毫反應,有的人便坐不住了。
這日,寧行止在公主府用過飯去巡視鋪子的時候,被一個小廝攔住,小廝滿臉堆笑道:“謝公子,我家公子請你見面一敘。”
“你家公子是誰?”寧行止問。
那小廝低聲道:“我家公子姓衛。”
寧行止挑眉:“衛翀?”
那小廝訕訕點着頭:“謝公子請隨我來。”
寧行止倒要看看衛翀想幹什麼,他跟着小廝七拐八拐到了巷子一個隱蔽的茶樓里。
小廝把寧行止帶到一個雅間門口便離開了。
寧行止推門進去,看着站在窗邊,裝模作樣的人,嗤笑一聲。
衛翀聽到寧行止笑,立刻炸毛:“你笑什麼?”
寧行止道:“隨便笑笑,說吧,衛公子找我何事?”
衛翀憤憤瞪着寧行止:“你得意什麼?陛下根本就不在乎你!”
寧行止死後,衛翀本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誰知道聶玄待他還不如從前。
衛翀以為是因為寧行止的死對聶玄打擊太大,可替代品卻一個個往宮裏送,衛翀更是着急,好在聶玄對那些替代品沒什麼心思,這讓衛翀舒心不少,可誰知突然出現一個謝無恙。
謝無恙不僅和寧行止長相一樣,聶玄更是為了他把那些替代品全都送走,甚至對謝無恙的縱容程度比寧行止有過之無不及。
衛翀如今待在金吾衛無所事事,聶玄也鮮少召他進宮,他想要見聶玄,聶玄也常常不肯見他,衛翀簡直快要被逼瘋,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說謝無恙在鳳翔有別的男人,衛翀簡直要高興瘋了,可誰知道聶玄竟然絲毫沒有處置謝無恙打算都沒有。
既然從聶玄那裏無從下手,衛翀就從謝無恙這裏下手。
寧行止聽衛翀說完,眉毛微挑,他反問道:“莫非你覺得我在意陛下?”
衛翀道:“你不必嘴硬,嘴硬也改變不了陛下不在意你的事實,你知道君后吧?你不過是他的替代品!”
“呵。”寧行止冷笑,“若陛下在意君后,哪裏有那麼多的替代品?”
衛翀道:“你知道什麼?你可知君后今在何處?就在宮裏的冰室里!”
“你說什麼?”寧行止霍然起身,一把揪住衛翀的衣襟。
他回來從未問過他的屍身在何處,也從未想過去祭拜自己這麼離譜的事,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入土為安。
衛翀見寧行止有了反應,大笑道:“陛下日日去冰室看望君后,日後更是會同君后一起合葬,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是……”
寧行止狠狠丟開衛翀,腳步踉蹌的出了門,朝着皇宮方向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