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三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別有內情◎
月光落在窗檯,金黃的銀杏葉攜着濃烈的秋意飄進來。
陸雲和淺淺怔了一下，眼眸隨即染上笑意：“你是說慕斯的專輯《星辰》？那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支持。”
姜沫挑眉，調侃他：“認的好妹妹？”
陸雲和：“就像你和陸緯廷一樣。”
本以為他在開玩笑,可他的眼神透着認真。
姜沫：“親妹妹？”
陸雲和點頭，拍了拍身側空着的床鋪：“上來，我慢慢講給你聽。”
姜沫猶豫片刻,耐不住心裏的好奇,還是骨碌爬上床。
“這個秘密你守了這麼多年，就這麼告訴我，不怕我利用它來對付你？”
陸雲和的聲音像一座古老的鐘,經過漫長歲月的洗禮，每一聲鳴響都沉重，餘音繞梁。
說著裝模作樣拍了拍胳膊上不存在的灰塵，慌不擇路走進隔壁燈光昏暗似有格調的一家店：“咖啡在哪喝不是喝？”
“不是我，是陸雲和貓毛過敏。”姜沫藉著日光仔細上下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漏網之毛，想想還是不放心，“不行，我回去得把衣服換了洗個澡。”
路口附近有一家咖啡館，紀初發了定位過來，說在那等她。
推開玻璃門，門上掛的風鈴叮噹響。
像故事走到了結尾，收束的時候是一聲微不可察的喟嘆。
姜沫一怔，又是這個向平貿易公司。聽陸雲和的意思，是不打算認這個父親了。
姜沫似乎聽到了那聲嘆息，又好像是幻覺。
腳下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一下。
落葉鋪就的金燦燦小道通到門口。
姜沫一頓，想也不想否認：“怎麼可能？我是愛乾淨。”
“出軌對象是他的初戀，叫周萍。向平貿易公司，我媽陪他創業的公司，取名卻是初戀的名字。我媽受不了這種屈辱，和他離婚後就帶我離開，來了槐城。那時候慕斯還很小。”
姜沫一怔，掃視周圍發現這咖啡館是個貓咖，裏面有很多貓在悠閑地走來走去，有的在舔毛，有的在曬太陽。
姜沫搖頭：“初初，這間貓咖不行，我們換一間吧。”
他相信她，那她呢？
“所以他經常不回家,是因為……”
“你知道我跟我媽為什麼會來槐城嗎？是因為我生理意義上的父親。他叫蘇宏茂，是向平貿易公司的老闆。”
紀初就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座位，朝她招手，見她站着不動，以為她沒找到自己，走過來接她。
姜沫目不轉睛地盯着陸雲和看，他的眉梢微微垂下，嘴角沒有一絲弧度。這些微表情昭示着他低落的情緒。
***
翌日下午，姜沫出門去見紀初。
紀初看她這着急的模樣，莞爾：“你這麼擔心他？”
“……”
他的眼神堅定且溫柔，證明他所言非虛。
“來了這邊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姜沫抬頭，這家燈光昏暗裝着窗帘擺着花的店名為“槐城養生SPA館”。
月光悄悄溜進來，落進姜沫的瞳孔，添了幾分柔和。
換了一家清凈的咖啡館，館內奶白色裝飾，軟墊也是柔和的色系，看得人心情也愉悅起來。
“如你所料,他出軌了。”
姜沫低頭，一隻胖胖的藍白貓憨憨地跟自己對視，喵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
沒走兩步被攔住，姜沫疑惑地望向紀初。
陸雲和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相信你。”
陸雲和緩緩道：“後來他經常夜不歸宿,借口是公務,出差。我媽多問幾句,他就會生氣說不信任他。”
“這家公司是我媽跟他一起創立的。我媽設計天賦異稟,名校畢業，原本有大好前途。但為了陪蘇宏茂創業,她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兩人白手起家。創業開始時欠了一屁股債，好在熬過了吃泡麵吃白粥配鹹菜的苦日子，公司日益壯大，也算苦盡甘來。後來我媽還生了二胎,就是慕斯,我妹妹。”
紀初一頭霧水：“我記得你不怕貓呀？”
紀初還沒反應過來，姜沫已經推着她逃命似地出門了：“快走快走。”
姜沫沒有多想，順着導航走過去。咖啡館挺大的，外面陽光燦爛，玻璃窗內的人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紀初指了指頭上的招牌：“咖啡不能進SPA館喝。”
說著拍了拍腿上蹭到的貓毛，躲開不怕生要來親近的貓。
姜沫莫名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她好像從來沒有給予他信任。
原本紀初是過來陪她過生日的，因為出了意外，不得不推到次日碰面。
等待上餐的時間，紀初遞過來一本畫冊。
姜沫打開，才發現是自己這些年出席活動、走秀的造型。紀初一一畫了下來，製作成畫冊送給她。
要搜集這麼多造型，一定費了不少時間，還要畫成畫，上色，裝訂成冊，也不知道她準備了多長時間。
姜沫心裏一暖，仔細一想又問道：“你又開始畫畫了？”
紀初溫婉地笑笑：“其實我從未真正放棄過。我決定要參加FCIAS藝術展了。”
姜沫一喜，紀初一直都是繪畫天才，只是因為母親的關係中途放棄了。現在她能重新拿起畫筆，代表繪畫界又要有一顆新星冉冉升起了，而且這顆星會是巨星。
姜沫隨口問道：“我上次勸你參展你還拒絕我，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紀初嘴唇張了又合上，欲言又止。
這反應令姜沫馬上想到了一個討人厭的名字：“難道是因為唐某人？”
提起這個人，姜沫的眼神充滿不待見。
紀初默認了。
姜沫不悅地喝了一口咖啡降火。紀初跟她無話不說，她跟唐時重逢，唐某人死纏爛打的事迹她都知道。
紀初明顯不想惹姜沫不高興，連忙轉移話題：“不提他了。你那天活動的視頻我都看見了，情況太危險了。雖然知道你是想保護粉絲，但是那種情況下，你一個女孩子也要量力而行。要不是最後陸先生出現，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出現在活動現場我也很意外，沒有一點風聲就冒出來了。”
“陸先生一定是趕回來給你過生日的。”
“湊巧而已，不要把他美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嫁給他什麼目的。”
紀初望着姜沫，認真道：“其實活動視頻有很多轉發，下面也有很多評論。我看到大家都對你們的婚姻議論紛紛。你在現場說你們是商業聯姻，聚多離少，毫無感情，陸雲和也承認了。大家也都信了。”
“這確實是事實。”
紀初：“真的嗎？”
姜沫斬釘截鐵：“真的。”
紀初：“是真心話嗎？”
姜沫猶豫了。
紀初：“不是的。那天你在活動現場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保護他。”
姜沫手握在杯壁，遲遲沒有端起來喝。
“同樣的，陸先生在現場承認了你的話，也是為了保護你。”
紀初的聲線像丟進咖啡里的白色方糖，綿軟清甜。
“所有看了視頻的人都以為你們說的是真的。可是眼見就為實嗎？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在傷害你，可你知道他其實在保護你。對吧？”
是，她知道。
為了保護她以身犯險，傷了比設計師生命還重要的手，現在還在住院。
姜沫緩緩而堅定地點頭。
“一個願意為你付出生命的人，會為了利益傷害你嗎？”紀初聲線柔軟，語氣卻堅定，“我猜，三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別有內情？”
***
這個時間點醫生護士都在查房，家屬也會來探望，病房通道上人來人往，稍不注意就會撞上人。
姜沫的腦子裏回蕩着紀初留給她的問題，一不留神跟人撞了肩膀。
姜沫抬頭致歉，被撞到的護士行色匆匆，簡單說了句沒關係便走兩步推開病房門進去。
門敞開着，姜沫走過去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怔住，又倒退兩步定睛一看，沒錯，站着的是陸雲和。
姜沫抬頭看了看病房門牌號，不是他的病房啊。他為什麼會在這？
姜沫帶着疑惑走進去，看到被醫護圍着的病床上躺着的人是陸銘佑。
看到姜沫，陸銘佑和陸雲和的表情也是怔了怔。
姜沫看到陸銘佑半躺在床上，臉色不太好。
“您生病了？”
嘴上再怎麼不待見這位親生父親，看到他神色虛弱地躺在醫院病床上，姜沫的第一反應還是擔心。
陸銘佑笑着道：“啊，老人嘛，身體有點小毛病，來醫院調理下。其實不來也沒事。”
他的笑容蒼白，姜沫覺得他沒有說實話，下意識看向陸雲和。
陸雲和遞來安撫的眼神：“我也是剛收到消息，得知爸住院了，過來探望一下。不用擔心，聽爸的。”
姜沫還沒細想，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陸老先生，身體哪裏難受？我上次就勸您要在醫院長住一段時間觀察治療了。這次考慮得如何？”
姜沫：“醫生，叔叔他得了什麼病，為什麼要長期治療？”
醫生：“陸老先生不是生病，他是中……”
陸雲和突然乾咳起來，姜沫被轉移了注意力，去拍他的背：“你怎麼了？”
陸雲和邊咳邊說：“嗆到。”
醫生似乎察覺了什麼，不再說話，去給陸銘佑檢查。
話被打斷，醫生在忙，姜沫也不能在這時候追問，就是莫名覺得怪怪的。
抬眸看陸銘佑，他移開了眼神，不敢跟她對視。
很奇怪，所有人都奇怪。
正思索着，肩膀一沉。
陸雲和將手搭在她身上：“我們也別打擾爸爸了。我累了，姜沫，扶我回去休息吧。”
姜沫睨他：“大哥，你傷的是手不是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