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因為她不會要跟陸雲和有關的任何東西◎
夏天臨近尾聲，陽光不再那麼灼熱逼人，反而帶了點江水的涼意。
麗庭灣的大平層陽台皆是270度的大角度設計，抬眼望去便將波光粼粼的江面和兩岸高聳繁華的CBD大樓盡收眼底。
姜沫的化妝間有一面都是落地玻璃，外面是陽台。
光線穿過玻璃傾瀉到屋內，正好是適合化妝打扮的亮度。
身後造型師正在為姜沫做造型。今晚她要參加一個品牌活動。
姜沫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禁抬手撫上自己的臉，手感光滑細膩，即便是在天然光線的照射下，依然找不出一絲的瑕疵。
不愧是經得起各種現場死亡打燈考驗的臉，姜沫很滿意，雖然她的親生父母一言難盡，但給了她一張絕美的臉孔，這一點上她們功不可沒。
“沫姐，這是為今晚活動準備的幾套穿搭，您看看。”
就是一看到某購物軟件推送就忍不住瘋狂下單。
小李見姜沫沒有反應，試探道：“沫姐，是不是沒有滿意的？要不我再去找其他品牌借一借？”
姜沫：“對，就這。”
門鈴響了。
小李嘴巴張合，餘光瞥到衣裙：“難道是衣……”
輕吻羽戀獨家整理小李短暫地迷茫了一下，就這？
姜沫沒有錯過小李忐忑的神情：“你很緊張？”
“八月，生日剛過去不久。”
“哪個月生的？”
姜沫款款走到沙發坐下，大長腿自然交疊。強大的氣場以她為中心籠罩了整個化妝間。
晴姐一進門就直奔姜沫而來：“沫沫，準備得怎麼樣了？差不多就早點出發，免得趕上別人下班高峰期，這幾天那個時間段都堵得很。”
姜沫闔眸，抬起手指在虛空隨便指了個方向：“就這件。”
指向的是一套復古黑色西服套裝。
在這期間，柒柒在給姜沫收拾屋子。她扎了個丸子頭，干起活來麻利幹練。桌子上雜亂的東西經她的巧手一整理頓時井井有條。
姜沫一頓，才二十三？
小李將來自前輩的良言謹記心上，三百七十條守則倒背如流，但是，大腦依然沒有搜索出跟他行為對應的能指出他錯誤的那條守則。
小李：“應該是晴姐，我去開門。”
晴姐餘光瞥見這些垃圾食品：“沫沫，模特要嚴格控制體重，你不能吃這些。”
“比我大了足足三個月，憑什麼叫我姐？”
她問道：“你幾歲了？”
據說，姜沫恣意任性，前一任造型師VIVI就是因為受不了她的性子才離職的。
姜沫一眼掃過去，C家春夏系列，ROSE家春夏成衣，V家去年秋冬款……
“啊？”
姜沫豎起食指搖了搖：“No.”
不用姜沫回答，晴姐上下前後打量姜沫的妝容，滿意地笑着，又將目光投向小李正在熨的衣服，笑容頓時僵住。
小李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在腦海倒背《造型師守則三百七十條》。這本《守則》還是入職時姜沫的助理柒柒友情贊助他的。小李時至今日都記得柒柒遞給他守則時語重心長且真摯的一聲“祝你好運”。
姜沫的眉眼帶着一種妖艷的美，睫毛烏黑且長，宛如天然的眼線。這種美富有攻擊性。
進來的果然是經紀人晴姐，還有助理柒柒。
“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就穿這套去品牌活動嗎？”
姜沫隨手拿起一條裙子，摩挲着面料。她穿慣了定製的禮服，這種普通的成衣面料跟高定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去年的款，不行。”
晴姐直接否決了這套西服，挑剔的目光落到衣架上其它衣服，一件一件挑起來打量。
姜沫總算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慵懶地靠到沙發背：“這就對了。”
小李不明所以：“二十三。”
小李瞪大眼睛，這麼隨便的嗎？
想是這麼想，他不敢質疑衣食父母的決定，連忙拿起西服套裝準備再熨帖一下。
姜沫：“我知道。”
造型師小李將滾動衣架推過來，上面掛着借來的幾套衣裙，供姜沫挑選。
柒柒從桌子底下掏出一箱滿滿當當的零食。
小李畢竟是新人，在時尚圈沒有人脈，這些大牌成衣應該已經是他能借到的最好的衣服了。
“沒、沒有……”
柒柒羨慕得快流口水了：“這麼多，薯片、麻薯、蝦條、雞爪……”
姜沫雙手捂住耳朵：“送你了。別念出來誘惑我，快拿走拿走！”
柒柒高興地抱住箱子：“謝謝沫姐。”
有人歡喜有人愁。與柒柒的興高采烈形成對比，晴姐的臉色不太好看，眉頭皺成川字。
衣架上的衣服她挑起來看一眼就掛回去，全部看完沒有一件滿意的。
“怎麼都是過季款？”晴姐問。
晴姐是公司的老人了，帶出過好幾個知名藝人。現在手下除了姜沫，還有其它幾個藝人。姜沫以前自帶資源，背靠陸、姜兩家雄厚資本，晴姐便將重心放在了姜沫身上，經常親自跟姜沫的行程。這個習慣保持到了現在。
面對晴姐的質問，小李不太敢回答。
晴姐凌厲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不是讓你一定要借品牌新款嗎？就算不是超季系列，也得是當季禮服。你倒好，借的清一色過季款。”
小李低垂着頭：“有跟品牌溝通過，但是人家不肯借……”
姜沫看了他一眼，對晴姐說：“算了，現在再重新借禮服也來不及了。他借的這幾套還算符合我的品味。”
晴姐還是沒有鬆口。
姜沫隨手拿起一條魚尾裙：“你不喜歡這套西服，大不了我換一套唄。這裙子怎麼樣？”
“你是不是忘了，你前天參加活動的照片現在還掛在熱搜上？”
晴姐說著打開手機，點開微博熱搜榜，遞給姜沫溫習。
熱搜榜上#姜沫過季禮服#的話題已經掛了足足兩天，熱度居高不下。
要知道，以前姜沫出席活動、拍攝節目穿的衣服從來都是從品質到逼格全方面碾壓其它女星的，就連逛街吃飯穿的私服、配飾，隨便拿出來一件都是奢牌最新款。
而現在出席活動穿的卻是過季的普通禮服，這落差未免太大了。
當天，#姜沫過季禮服#的話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上熱搜第一。
話題里，幾家娛樂圈知名大V發的微博掛在前面，放了九位一起出席活動的女星照片，配文字：【#姜沫過季禮服#姜沫身穿2020VILOG秋冬系列紫色薄紗禮服出席活動，時尚資源直線下降。不過這套高開叉彩紗禮裙盡顯其大長腿，名模魅力絲毫不減，美極了！】
姜沫划拉着評論，看到前面幾個高贊，無一例外都是在嘲笑她被品牌嫌棄，說她跟陸雲和分手后就被時尚圈退貨了，之前還能靠着造型師VIVI的人脈苟着，現在連造型師都走了，明顯是再也起不來了。
也不知道對她到底有多恨，單拎出來嘲笑不夠，還要拿參加活動的其它女星身上穿的高定來踩她。
姜沫呸了一聲：“狗眼看人低！”
晴姐：“現在都盯着你的服裝做文章。如果你今晚出席活動的造型再被抓到一點把柄，這個話題會再次被人拿出來反覆鞭屍。”
敢情這熱搜還能循環利用？
姜沫越想越覺得不對：“不是，這個熱搜是哪個對家給我買的吧，就這破話題能掛兩天？晴姐，你說會是誰呢？”
姜沫盯着晴姐，一副要把幕後黑手揪出來的認真模樣。
“猜不出。誰讓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呢？”
“還好吧。”
姜沫掰開手指數了數，參加模特培訓時教訓了幾個抱團欺負新人的模特，砸了妄想潛規則她的某公司老總的腦袋，錄節目時懟了遲到耍大牌的流量，還有心直口快得罪了媒體……
眼看着十根手指也數不完，姜沫頓住，好像是有點多。
晴姐指了指衣架上的衣服：“別說我沒提醒你，周予丹也是今晚活動的嘉賓之一。這樣，你還能堅持穿這些衣服上場嗎？”
姜沫怔住，遠的不提，今晚同台的周予丹就是她得罪過的人之一。
她和周予丹的過節要從幾年前講起。
當年周予丹捆綁陸雲和炒緋聞，通稿鋪天蓋地。
彼時的姜沫剛和陸雲和秘密交往。
儘管那些通稿只存在了不到一小時便被陸雲和給力的公關團隊解決了，但姜沫還是氣成了河豚。
沒過多久，兩人在節目上狹路相逢。姜沫當著眾人的面把她懟得啞口無言。
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顧忌着姜沫的背景，當時周予丹沒法怎麼樣。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想像今晚周予丹斜着眼嘲笑她“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樣子，姜沫便猛搖頭，不行，光想想都要氣得厥過去！
姜沫忿忿地起身：“不就是奢牌禮服，我的衣櫃裏多得是。”
姜沫打開自己的大衣帽間，明亮的燈光應聲而亮，玻璃衣櫃裏的衣裙一字排開，各大品牌的珠寶、鞋子整齊擺放在一個個格子裏。
姜沫走到放禮服的區域，目光掃過風格不一的各款禮服，頓住，她忽然想起，自從姜家沒落後，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購買高定和各大品牌的新款了。
姜沫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五官精緻，眼尾翹起，自帶一絲若有似無的嫵媚，自出道起就是圈內盛讚的明艷型大美人。
曾幾何時，她作為國內模特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背靠家大業大的姜家和時尚圈巨頭陸氏，頂級時尚資源從來不缺，五大刊都上了好幾本。
沒想到耀眼的時刻如此短暫，她現在居然落魄到一件當季禮服都難以借到。
姜沫發獃中，沒注意到晴姐走了進來。
直到晴姐出聲：“怎麼樣，有合適的嗎？”
姜沫不語。
不用她回答，晴姐目光毒辣，一眼掃過去就知道答案。
晴姐看向鏡子裏的姜沫，她似乎又消瘦了一些。
曾經站在頂峰，擁有過最好的，現在跌落到了谷底，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對於姜沫這樣驕傲的人來說，一定很難熬。
“沫沫，大不了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姜沫抬眸，目光跟鏡子裏的晴姐對上：“晴姐。”
“嗯？”
“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晴姐嘴唇張合，正想着怎麼安慰姜沫。
又聽她說：“還好我的美貌一如既往。”
晴姐：“……”
她的擔心似乎多餘了。
姜沫將髮絲塞到耳後，自信地轉過身來：“穿過季禮服怎麼了？還不是照樣艷壓她們。”
姜沫推着晴姐的肩膀走出衣帽間。她記得，熱搜里大概每十條評論就有三條在誇她艷壓，兩條一邊嘲她一邊不甘不願地承認她的顏值能打。
由此可見，只要造型夠驚艷，也不見得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晴姐想了想，對小李說：“我再給你找幾家品牌的聯繫方式，你再去試試。”
姜沫坐到化妝鏡前：“以前那些品牌商跟我合作，實際上是想搭上姜家和陸家。他們慣會看人下菜碟的，現在我不比以前了，他再問也是碰壁，沒必要。”
小李看向姜沫，全身湧上無力的感覺。
沒錯，品牌商是會看人下菜碟，但主要看的是造型師。以前VIVI做姜沫的造型師的時候，還是可以跟品牌借到超季的禮服款式的。
而他年紀輕資歷淺，在時尚圈沒什麼人脈，所以品牌商不給他這個面子。
姜沫姐是在給他解圍。小李的眼神里湧上濃濃的感激之情，看來她也不是如傳言那般難以相處。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這時候會是誰呢？姜沫疑惑。
柒柒去開門，很快回來，手裏還捧着一個盒子，聲音很是激動。
“沫姐，是YUXIY品牌的人，送來了當季最新款的禮服。”
眾人愣住。
與此同時，YUXIY品牌的設計師YU打了一個電話：“你交代的事辦妥了。不過，你們SKY集團旗下的品牌那麼多，你為什麼不直接送給她？”
那邊沉默了兩秒，清潤的聲音如細流穿過電話線：“因為她不會要跟陸雲和有關的任何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