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雲花番外(完)

第六十九章 雲花番外(完)

第六十九章雲花番外(完)

乾妹妹是一個自來熟,非常喜歡花有渝,聊兩句就拉着他陪逛街,萬萬沒想到這個艱巨的任務會落在他的頭上,他替雲諫陪妹妹逛了一整天,兩條腿跑的比跟雲諫上/床還累,到了晚上才脫身。

夜色朦朧,熟悉的節奏,又是一個失眠夜。

花有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躺的不是自己的床,而是雲諫帶他回到公寓裏的這張床。

幾天前他們還在這張床上翻雲覆雨,轉眼間雲諫又玩失蹤,花有渝在心裏把雲諫從頭到腳變了花樣地罵個遍,就連頭髮絲都沒放過。

“媽蛋.我怎麼攤上這麼個讓人操心的老爺們兒”

“唉雲諫你去哪兒了,你能去哪兒呢?”

“唉我的媽呀,心裏難受.尼瑪的.媽.等等!媽!”

罵著罵著,花有渝靈光一閃。

他直不愣騰地從床上坐起來,瞅着潔白的牆壁呆坐兩秒,隨後找到手機翻看日曆,他的瞳孔不斷擴大,臉上現出無比亢奮的表情。

花老闆站在門外思考片刻,感覺這主意有點餿。不過暫時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走一步想一步。

時間剛剛吻合,今天恰巧是雲諫母親的忌日。每年的今天,花有渝都會來H市祭拜,可惜每次都是抱着失望而歸。

被譽為浪漫之鄉的H市,雲諫出生的城市。

花老闆喜怒交加,扔下手機便調轉車頭,風風火火地回S市取行李。

白晏丞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只說句:“自己琢磨。”說完就把花有渝從自己家裏請了出去。

“我什麼時候讓你捧幣子了?”白晏丞的語氣有點無辜,還帶着難以察覺的笑意。

儘管不願意承認,可宿星野說的話沒毛病,白晏丞和雲諫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非親非愛,百年不見依舊一見如故。

雲諫沒有離開,沒有不要他,只是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

白晏丞對他笑笑,說句不客氣。

這東西對花有渝來說比商鋪還重要,可謂是誠意滿滿。

這次他帶着誠意來尋人,他有預感,雲諫最近不是在玩失蹤,而是在這裏一直等他。

花有渝愣在那裏,這話有點高大上,搞得他的思緒稍微有點凌亂。

他先回家,翻出自己攢了半輩子各種類型的金幣和銀幣,滿滿的一小箱,抱在懷裏沉甸甸。

白主任看在花老闆非常誠懇的份上,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帶着他最寶貝的東西去找人。

他知道雲諫去哪兒了。

花有渝撓撓頭,思來想去,還是有些茫然:“難道帶着銀行卡去嗎,你要知道,雲諫可不缺錢,我這不是自尋死路嘛。”

白晏丞說:“人生最寶貴的東西,只有你的身體和你的那顆心,帶着它們去,雲諫不會拒絕你。”

H市,被無數年輕人譽為風景宜人最適合談戀愛的城市。

“我身邊怎麼沒一個好人!”

他沒有在市內停留,直接開車去郊區百公裡外的墓園。

最近太興奮,太激動,把一些重要的紀念日子都給忘了。

他否定地搖搖頭,當初就是因為錢才把雲諫逼走,他不能重蹈覆轍,五年過去,如果他還是端着錢去找人,雲諫會以為他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雲諫總能與他完美錯過,讓他連影子都抓不着,但是他心裏清楚,雲諫來過,他聞到了屬於雲諫的味道,只是對方不想見他。

他轉身就要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回來,一臉納悶道:“不對啊,那東西對我來說是個人收藏的愛好,但是雲諫不一定喜歡啊,何況也是跟錢沾邊,你確定行嗎?”

“唉”白晏丞嘆口氣,既然花老闆都用“求”這個字了,再唬人玩就太過分。

他帶着欽佩的眼神看向好兄弟,豎起兩個大拇指:“晏丞!謝謝你!我知道送他什麼了!”

他這個帶回來不單單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不確定雲諫還願不願意第二次選擇跟他回家。

“.”花有渝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臉色黑紅,在心裏暗罵白晏丞不是個東西,面上還要忍氣吞聲地詢問:“好兄弟,是不是好兄弟,求求你指點迷津。”

雲諫看似是最堅強的人,其實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人。

可當他驅車上路趕往H市的路途中,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確定雲諫的位置,花老闆便沒那麼著急了。出發之前,他找到白晏丞,商量怎麼能把雲諫帶回來。

等他徹底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要跟白晏丞道謝時,對方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他都想好了,待會兒見到雲諫的第一句話就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人生最寶貴的東西.

花有渝眼裏閃過一絲異樣,將車停在休息站,急忙打通白晏丞的電話:“晏丞,這時候你就別跟我繞彎子了,你快告訴我,我到底該帶什麼去找雲諫,你確定要我捧着一箱幣子去表白?是不是有點太傻逼了!”

白晏丞的意思是要他帶着誠意去找人,無非就是給足對方安全感。

“寶貴的東西?”

白晏丞解釋道:“花老闆,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積攢的最寶貴的東西真是你的那點存款嗎?”

但是這個城市對雲諫而言,一點也不浪漫。

什麼叫做那點.

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花有渝終於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花老闆在心裏鬆一口氣,認為自己向成功邁進一大步。

花有渝可能是受到雲諫的影響,每次來H市都不覺得這裏有浪漫的氣息,反而覺得空氣都是壓抑的。

這倒是挺符合H市浪漫的傳聞。

世界萬物就是這麼奇妙,計劃總趕不上變化。當花老闆一手抱着儲錢罐,另一隻手拖着行李走進墓地,終於找到雲諫母親的墓碑時,他確實看見了心中無比思念的身影,只是第一句話不是對不起和我來晚了。

他一句話都沒說,捧着一箱幣子站在男人的身後,垂下眼帘,安安靜靜地看着男人坐在墓碑前抽煙。

雲諫知道有人靠近,沒有回頭,也沒有講話。

兩人很有默契地感受難得的寂靜。

抽完第五根煙,雲諫終於回頭,這一次的對視,讓花有渝回憶起他們第一次在橋下打架。

幾天不見,雲諫下巴的鬍子又長出來,宛若初見時帶給他的感覺,只是眼神比那時候溫柔多了。

那雙明亮且溫柔的眼眸掃過花有渝的俊臉,慢慢往下移,發現他手裏的儲錢罐和腿邊的行李箱,雲諫露出一個略顯古怪的表情。

花有渝的厚臉皮開始升溫,沒有搭理雲諫,將行李箱靠在一邊,抱着儲錢罐越過雲諫走到墓碑前,鄭重其事的深深鞠一躬。

“阿姨,今天來沒帶鮮花,帶了別的,”花有渝把儲錢罐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嗓音有點嘹亮,“這是聘禮,我這輩子最喜歡收藏的物件,這跟錢可不一樣,我想用自己最愛的收藏換取您的信任,希望你能把你最愛的兒子交給我。”

雲諫:“.”

雲諫真是哭笑不得,難道自己就值一箱幣子?

“我會永遠愛他,帶給他溫暖,給他全世界最真摯的感情,永遠不會拋棄他。”花老闆說得真情流露,整了整衣襟,真的像第一次登門見丈母娘的小夥子。

比較慶幸的是他背對着雲諫,對方看不見他的大紅臉,不然有的笑了。

看似是對丈母娘說話,實則花老闆的每一個字都是說給雲諫聽的,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肉麻最大膽的表白。

他真的變了很多,放在以前,這話打死都說不出口。

半晌,在花老闆忐忑的等待中,身後的男人終於開口,嗓音帶着懶惰的笑意:

“你跟她說這些,她哪裏聽的懂,我媽媽很單純。”

花有渝瞬間就聽明白雲諫話里另外的一層意思,趕忙回頭解釋,露出愧疚和自責的神色:“雲諫,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雲諫打斷他,語氣是罕見的溫和,“這是事實,她就是聽不懂,你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

花有渝眸光微閃,喉結有些發澀。

他把視線從雲諫的臉上移開,環顧四周,打量起眼前的環境,心中泛起感慨。

第一次來H市的墓園,是四年前。

雲諫消失一年後,花有渝廢了好大力氣才查到雲諫的出生地,以及雲諫父親和母親之間的過往。

雲諫說他母親單純,這話一點也不假。他的母親叫雲小華,從小和他的父親肖勇在H市一家孤兒院長大。

聽起來像是青梅竹馬的浪漫故事,其實是恐怖的噩夢。

九歲那年,雲小華生病誤診,拖了很久都沒有送醫院,導致高燒不退燒壞了腦子,智力永遠停留在九歲,雲諫說母親單純,其實是弱智的意思。

一個是弱智,沒人願意領養。另一個男孩有打人的黑歷史,領養又被退回,到最後也爛在孤兒院送不出去。

就這樣,兩個沒人要的孩子一起長大。

肖勇最初對雲小華很好,把她當成互相依靠的童年玩伴,隨着年齡的增長,肖勇的心態逐漸改變,他慢慢變得成熟,雲小華卻始終沒變,還是像小時候似的黏在他身邊。

十六歲的女孩子還纏着人玩躲貓貓,肖勇越來越沒有耐心,越來越煩,野心也一天比一天大,總想着離開這個鬼地方。

雲小華說,哥哥去哪我去哪。

等到雲小華過完十七歲生日,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雲小華雖然是弱智,但是長的越來越漂亮,不知不覺就出落成大美人,肖勇看在眼裏,心思一天比一天沉重。

一邊嫌棄雲小華是弱智,一邊又眼饞雲小華的美麗。

直到有一天,肖勇沒忍住,他把雲小華帶到一個沒人的樹林裏,誘/奸了這個女孩。

這件事結束,肖勇害怕又自責,不敢跟孤兒院的院長坦白,忽悠着雲小華一起保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個年紀的男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三番五次帶着雲小華外出。

十八歲的年紀,東窗事發,雲小華懷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這回可瞞不住。院長找到肖勇,讓他帶人離開孤兒院自立門戶,要求他娶雲小華為妻,照顧這個女人一輩子。

肖勇沒得選,只能帶雲小華離開孤兒院。

雲諫出生的那天,肖勇不在身邊,雲小華一個人躲在屋裏生孩子。

孩子生出來后雲小華嚇壞了,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和不適,抱住孩子就跑去工地找肖勇,當著好幾十人的面,褲子都沒穿,舉着剛出生的孩子就哭:

“哥,哥哥,嗚嗚嗚這是什麼.”

那一瞬間,肖勇第一個關心的不是雲小華的身體和剛出生的孩子,而是自己在工友心裏的形象。

從此以後,所有人都知道肖勇的老婆是一個傻子。

肖勇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常常被當成笑料,當初想離開的心思更重,可是帶着雲小華這麼一個拖油瓶走到哪都會被人瞧不起。

不喜歡老婆,老婆生的孩子他也不喜歡,他一度懷疑這孩子也是弱智,一歲半了還不會叫爸爸,整天就知道和雲小華瘋玩,見他也不親。

兩個傻子,肖勇想想都憋屈,特別後悔當初一時糊塗睡了雲小華,導致這個女人像口香糖一樣黏在身上,再加上日子清貧,勉強餬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肖勇最後能成為一個集團的董事長,不僅是有岳父的提拔,本身也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做事不衝動,心思縝密,目光長遠,還懂得為以後鋪路。

當他決定想辦法甩掉雲小華這個累贅,不出一個月,他將雲小華和另一個男人捉/奸在床。

本來大家都可憐雲小華,後來都可憐肖勇,娶了一個弱智還給他帶綠帽子,這婚離的理所當然,別人挑不出毛病。

辦完離婚手續的第二天,肖勇就走了。

雲小華無處可去,又被送回孤兒院,連帶那個不受待見的孩子。

雲小華和肖勇在一起,是有多年積累的依賴和感情墊底,但是她和另一個男人沒有。出事以後,雲小華受到驚嚇,變得精神恍惚,一病不起。

卧床兩年後病逝,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她清醒了,嘴裏一直念叨:“小黎,我的小黎,小黎怎麼辦.”

當初花有渝找到已經瞎眼的老院長了解到這件事,老院長氣急敗壞地說:

“一定是那個臭小子,一定是肖勇乾的,他找人強/奸小華,還污衊她出軌!這個敗類!他不得好死!”

肖勇確實不得好死,忍受胃癌的折磨長達六年才離開。

花有渝怒道:“為啥不告他!”

老院長嘆口氣:“那個年代,找誰說理去,家家鬧荒誰有空管閑事,小華又是孤兒更沒人願意管,強/奸犯也跑沒影,現在死了,死無對證。我也是造孽,當初為什麼不對那幫孩子好一點呢。”

雲小華去世以後,雲諫就成了孤兒,那時候他還叫肖黎,孤兒院的人不是討厭他媽媽就是討厭他爸爸,因為父母的關係,好像所有人都不待見他。

他經常吃不飽飯,暗地裏遭受虐待,有時候餓極了就偷偷跑出孤兒院,跑到鄰村去遊盪,過路的人看他可憐就給他一碗水或者一張餅充饑。

他蹲在犄角旮旯,默默吃完一張餅,然後順着原路回孤兒院睡覺。

雲諫六歲那年,老院長要離開H市,以前沒什麼善心的老院長突然良心發現,決定在走之前幫雲諫找到他的父親。

可惜好心辦壞事,這一決定徹底滅了雲諫心底留存的那點溫情。

老院長拜託一位老朋友帶雲諫去S市找肖勇,心裏想着,不管怎樣也是親兒子,虎毒不食子,不至於那麼狠心。

以前肖勇懷疑雲諫是傻子才不要,現在雲諫不傻,會說話還能幹活,應該會重新接受。

雲諫跟着那位老朋友來到陌生的S市,通過各種人脈,找了一個月,終於找到肖勇。

殊不知,肖勇已經再婚,還給雲諫生了一個弟弟。

事業剛有點起色,肖勇不可能為了雲諫跟岳父鬧掰,更不敢跟老婆產生隔閡,背地裏就把帶雲諫來的老朋友解決了。

肖勇給老朋友一筆錢,讓他帶雲諫回H市,就說沒找到人。

老朋友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多錢,揣着錢點頭同意,回去還調侃雲諫:“看見沒,你爸不要你。”

雲諫不僅不傻,還超出同齡的聰明,當時就大聲宣佈:“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

六歲的雲諫主動提出要改名,他不想叫原來的名字,他害怕自己忘記雲小華,所以對老朋友說:“叔,你幫我改名吧,帶一個雲字,叫啥都行。”

老朋友笑道:“你這小孩真不一樣,還知道改名呢。”

“那就叫雲.這個字念啥。”老朋友站在路邊隨手一指,指着一個不認識的字。

本來想換一個簡單的字,雲諫自己不同意,他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地把那個“諫”字描下來,決定找一個認字的大人問清楚。

天有不測風雲,好像什麼壞事兒都趕在一起了。

回H市的路上,老院長的老朋友把肖勇給的那筆錢弄丟了,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哭夠以後不甘心就這麼算了,得到再失去與從沒得到那是兩種心情。

老朋友把所有的氣都發泄在雲諫身上,倒是沒動手打他,而是一時糊塗把他賣了。

雲諫莫名其妙的落到人/販子手裏,見到新的面孔,沒害怕也沒作妖,更沒掉眼淚,掏出皺巴巴的紙,問:“叔,這個字念啥?”

人/販子嘿嘿一笑:“有意思,這錢花的不虧。”

雲諫得知自己的新名字叫雲諫,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被帶到一個新的國度。

他被人/販子賣到緬甸,最開始在農家做小工,後來買他的人家嫌棄他歲數小幹不了重活,轉手又賣給另一家缺兒子的,另一家又嫌棄他歲數大記事兒,還是個外國人,肯定養不熟,倒手又給賣了。

一共倒了五六手,雲諫從緬甸輾轉到老撾,再到柬埔寨,後來到泰國,這期間遭受過什麼他都記不太清,印象最深是有一家人怕他逃跑,用鐵鏈子把他鎖在一間又冷又臭的黑屋裏足足有兩年。

來到泰國的雲諫,已經十二歲。

他跟着一個打黑拳的男人遊走各種人魚混雜的場所,這個男人依靠打假賽為生,每次都被人打的頭破血流,過後又被拖到小衚衕單獨教訓,雲諫作為男人的小跟班,受牽連並不奇怪。

兩人一起挨揍,挨了兩年揍終於迎來人生轉折,雲諫遇見改變自己一生的人——龔先生。

龔先生帶他離開泰國,去了大洋彼岸的K國,供他讀書,培養他的才能。龔先生願意幫助他並不是出於憐憫,而是看重他的潛力,為自己培養一個有能力的好下手。

就連名字都不是隨便選取,“屾”代表兩山並立,龔先生希望能靠得住雲諫。

雲諫數不清自己為龔先生豁出命去完成任務有多少次,只記得每次從夠虎口脫險回來,龔先生都會獎勵他一支香煙,並告訴他,什麼時候攢夠一百支香煙,什麼時候就還給他自由。

即便是這樣,細數過往,雲諫最感謝的人還是龔先生。

不管這麼多年經歷過什麼,去過哪裏,見過多少人,雲諫對六歲之前在孤兒院的記憶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叫肖勇,母親叫雲小華,他的母親只有九歲的智商,最喜歡讓他坐在自行車的車筐里,馱着他去河邊撈石子。

有人問過他,你恨肖勇嗎?

雲諫沒表情地回道:“我對這個人沒感情,恨都談不上,他對我來說是陌生人,非要說出點什麼那只有厭惡。”

得知肖勇拖人打聽他的行蹤,想在臨死之前見他最後一面,他心裏是這樣想的,就算為了自己的母親,他也不該去見肖勇。

誰知半路殺出一個花有渝。

那時候的雲諫不缺錢,一個商鋪根本不在話下。可事情的病因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讓他看清楚了這件事的本質。他對花有渝沒有感到太多的失望,只是很可惜自己和花有渝不是一路人。

他們的心境不同,閱歷不同,不應該硬往一起湊。

走之前他思量許久,為了感謝花有渝帶給他的溫情,他應該為對方做點什麼。

於是他去見了肖勇,讓花有渝獲得想要的東西。

感情上的挫折跟他過往的經歷相比較,根本算不得什麼坎坷,他走的很洒脫,去了一個離S市很遠的地方。他決定忘記花有渝,忘記自己見過肖勇的事實,忘記在S市的一切,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去過。

消失多年,不是因為雲諫怨恨花有渝,而是他跟自己過不去,他不願再踏入S市,是因為他內心深處比花有渝還要自責懊悔,時常問自己,為什麼會因為跟花有渝賭氣真的去見肖勇,他本該讓那個男人死不瞑目。

他對不起雲小華,甚至覺得自己比肖勇還要可惡。

歲月流逝的飛快,轉眼間小襪子馬上成年。雲諫決定回S市兌現自己的諾言,首先找到白晏丞。

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不是他沒有忘記花有渝,而是花有渝沒有忘記他。

白晏丞向他爆料:“他一直在找你,你走了多久他就找了你多久。”

“找我?”雲諫不敢相信,“他那樣的人,竟然一直記着我。”

白晏丞非常理解他疑惑的心情,贊同地點頭:“這也是我沒想到的,你讓我重新認識了花有渝。”

“真微妙”雲諫低聲感慨,死寂的心臟好像也被重新點燃。

白晏丞還說:“小襪子的學費一直由他提供,他把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會放在心裏,我這個兄弟喜歡占口頭便宜,做起事來卻比誰都認真。”

雲諫沉默了。

沉默過後也想通了,他和花有渝都不是小孩子,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揮霍。花有渝心甘情願等他五年,他也用了五年的時間淡化自己背叛母親的罪惡感。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唯獨感情被潛藏在心底,是時候打破這種相互折磨的局面。

不了解事實真相的花有渝埋怨過雲諫,有什麼恩怨說出來不就行了,幹嘛一走了之。了解事實之後,花有渝才理解,有些話不是那麼輕易說出口。

如果換成是自己,他也沒辦法對雲諫說:“我媽是弱智,我爸是誘/奸犯,還有可能是指示強/奸犯去強/奸我媽的王八蛋,你說我為什麼要去見這個王八蛋?”

不止是話難聽,也是燙在心窩裏的傷疤。雲諫講不出口不是覺得難以啟齒,而是不敢提及。

照常來說雲諫對自己母親的記憶很短,感情應該沒那麼深,也許恰恰是因為很短,母親才是他內心深處唯一的柔軟。

雲諫有能力恢復自由后,每年都會來H市看望雲小華。

就像現在這樣,坐在墓碑前,一句話都不說,喝完兩瓶酒,抽着數不盡的香煙,等待天黑,然後獨自離開。

花有渝覺得眼前的雲諫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大男孩,看着讓人心疼,同時在心底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他走到雲諫跟前,蹲下/身握住對方的手,眼睛亮的彷彿蘊藏着星星:“雲諫,我剛才說的話她一定能聽懂,她愛你,也許她理不清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是只要讓她明白,我像她一樣愛你就足夠了。”

“你真的愛我嗎?”雲諫瞅着他的眼睛問。

他沒猶豫,直接點頭:“愛到心坎里了。”

“.”這次輪到雲諫不自在,別開臉嘀咕,“真夠可以的,幾十歲的人還把愛字掛嘴邊.”

花有渝輕笑一聲,用自己的臉頰輕蹭男人的手背,“我不再是五年前的花有渝,我為你改變,請你原諒我。”

“花老闆,”雲諫目光變得認真,“我說過,過去的事,算了。”

原來那天不是說說而已,雲諫早就不怪他了。

花有渝有點喜極而泣,吻着雲諫的手,淚光閃閃,連着點三下腦袋。

雲諫笑了笑,轉頭看一眼身後的行李箱,挑眉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有渝說:“我帶行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跟你走,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我的身心只屬於你,你想帶小襪子去K國,我也要去。”

“我去橋洞底下你也去?”雲諫開玩笑地問。

沒想到花老闆當真,一本正經地點頭:“行,我挺喜歡那地方,冬暖夏涼。”

雲諫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了揉花老闆被風吹亂的頭髮:“我確實要送小襪子去K國,但是沒說自己也去。”

花有渝眼眸放亮,激動不已:“你要留下來?”

雲諫沉吟了一會兒說:“不知道,還沒想好去哪裏,要不花老闆給我指條明路?”

花有渝猛地站起身,拉着雲諫的胳膊往上抬,迫使對方也站起來。

他從兜里掏出一部嶄新的手機,不容拒絕地塞進雲諫的手裏:“我不管你是龔屾還是雲諫,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被我撿回家的臭乞丐。這是我給你買的新手機,你不許再弄丟,通訊錄里只有我一個人,你可以不接任何人的電話,但是必須接我的電話。”

雲諫打量着手裏的東西,皺眉道:“要求這麼多?”

“我就一點要求,”花有渝鄭重其事地伸出一根手指,“雲諫,不管你去哪裏,你要讓我能找到你。”

聞言,雲諫的眸色變深,目光悠長晦暗,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花有渝。

龔先生也說過這話,用一種命令的口吻控制着雲諫的一舉一動,恢復自由的雲諫特別討厭電子設備,更不喜歡跟人通電話。

雲諫是一個明白人,當然不會把花有渝和龔先生混為一談。同樣的話,意義不同。

他深深地看幾眼花有渝,抿着唇角微笑,沒點頭答應卻把手機揣進兜里,隨即轉身去摸花老闆的行李箱。

“不如你再把我撿回.嗯?”

雲諫掂量着手中的行李箱,向花有渝拋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調笑道:“花老闆說要跟我私奔,嘴上說的那麼有誠意,實際就帶來一個空箱子?”

花有渝臉色微紅,眼底閃過尷尬,使勁找補道:“錯了,箱子不是用來裝行李,是用來裝你的。”

話說完,花有渝向前一步來到雲諫面前,握住男人的手,迎上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眸,聲音比春季的細雨還要溫柔:

“雲諫,跟我回家,我保證那會是我們永遠的家。”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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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裝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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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雲花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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