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對上俞菟的雙眼，感受五指間柔軟的觸感，唐曉星的大腦已經停止思考。
就像她忘了兩個人結婚就會住在一起，她也忘了伴侶義務還包含一層更親密的意義。
但這對唐曉星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領域。
她沒有談過戀愛，更沒有和誰如此親近地接觸過，她的新婚妻子向她提出合情合理的訴求，她卻有點手足無措。
“沒有不願意……”唐曉星聲若蚊吟。
她內心倒沒有產生抵觸，只是她沒有經驗，怕做不好。
貼在俞菟胸口的手掌有些發燙，陌生觸感烘托曖昧氣氛的同時，也令唐曉星滿心緊張。
她喉嚨滑動，咽下一口唾沫。
比起俞菟向她求歡給她帶來的壓力，她更忐忑由於自己相關知識的匱乏，對親密活動本身一知半解，可能給俞菟帶去不好的體驗。
俞菟望着她的眼睛問：“那你為什麼猶豫？”
“沒關係。”俞菟退讓，小聲說，“我等你準備好。”
唐曉星扭頭看向身側，俞菟背對着她，不知道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麼。
便在這時，俞菟問她：“你還不睡嗎？”
兩個人明明躺在一起，可床鋪中間像無形分開了一道界限，此時唐曉星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她對俞菟不了解。
俞菟會不會後悔跟她結婚？
這個想法掠過腦海，像一團棉花堵進心口，唐曉星感覺很悶，悶得發慌。
說什麼要做好心理準備，唐曉星懊悔不已，親密活動在婚姻里分明是再正常的不過的事情，就算她做得不好，俞菟大概也不會責怪她，再不濟，她也可以學。
與她相隔一臂遠的床鋪另一側，俞菟背對唐曉星，閉眼深呼吸。
但俞菟沒有鬆手。
結果，到最後她也沒有說出一句解釋或道歉的話。
除了心理準備，還需要一些知識儲備，她可不想因為自己什麼都不懂硬來，沒能滿足伴侶的期待還在其次，如果傷到俞菟就不好了。
“這就睡了。”唐曉星回神，麻溜躺下。
唐曉星抿唇，手掌下觸感越發清晰。
掌心那點異樣讓唐曉星心尖發顫，有些難為情，她不自覺動了動手指，隨即聽見一聲很軟很細的輕哼。
這聲吟哼隱忍克制，卻像裹上一層濃稠的蜜糖，讓人還想再嘗一嘗。
嗓音一如既往地溫和柔軟，聽語氣不像生氣。
她還是太着急了，着急想讓唐曉星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俞菟沉默。
但她沒能如願。
唐曉星喉嚨發緊，愈發想抽回自己的手。
唐曉星清了清嗓子，心虛地躲開俞菟的視線：“我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唐曉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懂。
分明是她主動提的結婚，不知道俞菟開這個口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回想今天早上相親時說的話，原來俞菟一早就說明了她的想法，這就是她答應和自己結婚的條件。
唐曉星滾燙的臉頰逐漸冷卻下來，忽然感到愧疚，像做錯了事，心裏空落落的。
唐曉星懷着忐忑又糾結的情緒入夢，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
她們相親認識，雖然領證結婚了，但畢竟相處時間不長，不了解是理所當然的。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不知是不是唐曉星的錯覺，她好像聽出點不易覺察的失落。
說著，她就想把手收回來。
因為她知道，以唐曉星的性情，如果她們發生關係，唐曉星一定會負責到底。
想再說點什麼補救，可平日裏的巧舌如簧這會兒卻像打了封條，幾次張嘴都沒能出聲。
唐曉星腦子像一團漿糊無法思考，也給不出具體期限，對上俞菟直白的目光，她無奈低頭：“對不起。”
說完，俞菟背過身去，牽起被子把自己蓋好，安安靜靜躺在唐曉星身邊。
她剛才的反應可能傷害了俞菟。
是她太要面子，大驚小怪了。
唐曉星內心其實想進一步了解對方。
她們始於一個誤會，不管唐曉星與她結婚是出於什麼感情，她都想為這場來得太容易的婚姻加上一層保險，這樣就算以後謊言被拆穿，唐曉星也不會扔下她不管。
唐曉星的緊張局促顯而易見，畢竟是相親結婚，唐曉星對她的好感有限，儘管生活上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卻終究不願同她親近。
唐曉星雙手掩面，是她太遲鈍了。
而且，她感覺發展太快了，領證結婚已經是意料之外，一天之內接受太多衝擊，她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唐曉星避開她的眼睛，直至俞菟鬆開她的手。
“多久？”俞菟深吸一口氣，看着唐曉星的眼睛，“多久你才能準備好？”
但是，她的急切顯然嚇到了唐曉星。
俞菟嘆了口氣，能與唐曉星結婚已經是意外之喜，她不該那麼貪心。
同床共枕的兩個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各自睡去，唐曉星心裏那點複雜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訓練。
昨天還答應讓她送的俞菟今早突然說可以自己打車，她們吃過早餐就各自出門。
唐曉星心情鬱悶，被訓練對手連着打中兩拳，腦瓜子嗡嗡的，還聽見教練在台下大喊：“唐曉星！你是木頭樁子嗎？！不會擋也不會躲是不是？！待會兒練完罰你兩百個掌上壓！”
兩場訓練賽，唐曉星屢屢失誤，被隊友來回揍。
打完她也不吭聲，默默領罰，別人喝水嘮嗑，她就在台下做掌上壓。
“喂！你今天怎麼了？”身旁躥出個人影，擋了唐曉星頭頂的光。
是剛才和她實戰對打的隊友，叫陶清遠，比唐曉星小好幾歲。
陶清遠手裏拿一瓶礦泉水，問唐曉星：“昨天還請一天假，你是不是病了？”
以前她和唐曉星對練，幾乎就沒贏過，如果唐曉星沒事兒怎麼可能連她都打不過？
“沒有。”唐曉星回答，開口說話一點兒也不影響她掌上壓的節奏。
陶清遠疑惑：“那你怎麼狀態這麼差？”
唐曉星不想聊這個，抿着唇不說話，不料陶清遠忽然問：“昨晚洲際拳王挑戰賽你看了沒？”
“沒看。”唐曉星一口氣做完最後幾個掌上壓，站起來拿毛巾擦臉上的汗，反問，“挑戰賽怎麼了？”
陶清遠笑着說：“林憚衛冕成功，聽說她下個月回國。”
唐曉星擦汗的動作頓了頓。
陶清遠沒發現唐曉星的異樣，繼續說道：“小道消息，教練想讓咱們打兩場職業賽練練手，請了林憚來基地交流，對我們進行技術指導。”
唐曉星沒應，陶清遠自顧自往下說：“我覺得教練就是想練練你，讓你跟林憚認識一下，切磋切磋，為你以後轉職業鋪路。”
別看今天教練對唐曉星吆五喝六，其實整個拳擊隊的人都知道，教練偏心得很。
唐曉星是她親手帶出來的苗子，她幾乎把唐曉星當親閨女，唐曉星今年二十七歲，過兩年就要退役了，轉職業拳手是最好的出路。
“這話可不能亂說。”唐曉星阻止她。
陶清遠笑呵呵的：“行吧，不說就不說。”
話題轉開，陶清遠用手肘懟了下唐曉星的胳膊：“你昨兒為什麼請假？”
唐曉星回答：“去相親。”
“失敗了？”陶清遠對唐曉星今天異常低落有所猜測。
唐曉星剮她一眼：“你相親才失敗。”
“我還沒到相親的年紀呢！”陶清遠哈哈大笑，“不過我也不需要相親，我有女朋友！”
說完她又一臉好奇：“這麼說是成了？男的女的？好不好看？”
唐曉星皺眉：“你能不能別這麼八卦？”
“八卦怎麼了？”陶清遠不以為恥，“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想起俞菟，唐曉星就為昨晚的事情擔憂。
今早也忘了找俞菟要個電話，不知道俞菟心情好點沒有。
唐曉星放下毛巾，準備喝點水。
瓶蓋都擰開了，忽然她腦子裏靈光一現，隨後視線落在陶清遠身上。
陶清遠被她盯得發毛，怪不自在，不由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星姐，你別這麼看我，我不八卦了還不行嗎？”
“你有女朋友？”唐曉星問。
陶清遠不明所以：“啊。”
唐曉星深吸一口氣：“女朋友不高興了，怎麼哄？”
·
與此同時，昨天那家咖啡廳。
“你昨兒幹嘛去了？為什麼突然放我鴿子？”妝容明艷的女人拉開椅子，撥了撥頭髮，從容入座。
俞菟把飲品單遞給她：“微信上不是告訴你了嗎？”
“相親？”蘇雲柳笑嗤一聲，“開什麼玩笑，你覺得我會相信？”
俞菟那麼好的條件，人又長得漂亮，追她的人不論男女，一打一打排長隊，哪裏需要相親？
只不過她一直沒有談戀愛的意願，才會單身到現在。
蘇雲柳一臉不在意，轉頭招來不遠處的服務生：“一杯烏梅氣泡冰美式，一份黑森林。”
說完，又問俞菟：“你點什麼？”
俞菟想了想，點了一杯熱可可。
“不吃點別的？”蘇雲柳問她。
俞菟輕笑：“不吃了，留着肚子晚上回家吃。”
“真稀奇。”蘇雲柳意外，“你又不愛做飯回去吃什麼？”
俞菟：“回去我老婆做給我。”
蘇雲柳一呆：“什麼？”
近來事多，她可能沒休息好，忙得都出幻聽了。
“我說，回去有老婆給我做飯。”俞菟字正腔圓地重複一遍。
唇角笑意不減，幸福幾乎要從她眼睛裏溢出來。
話音稍頓，她朝神遊天外的蘇雲柳彎起眼，補上一句：“我結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