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把給岳母買東西的事兒交給陶然後，秦修然放下心來。
陶然本來是他學弟，也是個富家子弟，出於對他的崇拜，一路從美國跟回國內，做事很是靠譜，在買禮物這種事上，他相信陶然不會掉他的面子。
陶然的確是這麼想的，他不能丟秦修然的臉，可他作為一個連戀愛都沒有過的人，要去給岳母買東西，着實有點為難他。
好在他是個小機靈鬼，他不知道，但他朋友肯定知道，於是他給自己所有女性/男性朋友群發了一條消息：
見岳母應該帶什麼禮物？
他朋友多，很快，他的微信就爆了，幾百條信息全是震驚詢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陶然立刻群發：“沒辦法一一回復，大家直接給我禮單。”
不到半個小時，陶然就集齊了一份“岳母最喜愛的禮物”大全。
上至鑽石翡翠，下至鍋碗瓢盆，甚至連“最佳岳母”的錦旗，都給他標註在了清單里。
陶然立刻按着清單重金採購，而對於這一切，秦修然毫無所知。
他按着車上的導航，開着車往顧嵐家小區跑。
“咱們就這麼過去，是不是有點冒昧啊？”秦修然心裏還很忐忑，“你媽那邊要是飯不夠怎麼辦？”
“我問問吧。”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楊蓉嫌棄開口，“你張姨李姨王叔都在咱們家打麻將呢，別煩我。”
顧嵐想了想秦修然的愛好，猶豫着：“要不咱們買兩盒方便麵？”
顧嵐聽着對面的麻將聲，就知道楊蓉在打麻將，她單刀直入：“媽，我要過來打籃球，順便吃個飯，你那兒有飯嗎？”
“吃剩飯不太健康吧……”秦修然皺起眉頭，似乎是在猶豫。
“沒事，”顧嵐擺手，“她那兒啥都不多，就剩飯特別多，只要你別介意，我們有得是飯吃。”
楊蓉說著要掛，顧嵐趕緊提醒：“那個，秦修然也來。”
“你什麼時候才能少吃點酸菜？”顧嵐皺起眉頭，“老這麼吃酸菜，我現在連老壇酸菜面都不想吃了。”
“額……”顧嵐沒想到楊蓉反應這麼大，趕緊安撫，“我們就路過一下，不用……”
他還害怕。
聽到這話，手機里靜默了片刻，連麻將聲都消失了。
顧嵐扭頭看秦修然一眼，有些尷尬：“我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
許久，對面一陣兵荒馬亂，一個熱情的女聲響起來：“哎呀嵐嵐，我是你張姨，那個秦修然是你男朋友嗎？這次是來見家長嗎？”
“你給我讓開！”楊蓉一聲暴喝，隨後似乎是搶過了手機，喘熄着力爭溫和開口，“嵐嵐，修然要來呀？那你們慢慢開，王叔家的雞長大了，你張姨家那條鱸魚在浴缸里也養得活蹦亂跳的，我這就把他們抓過來。你們放心來，媽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伯母有點激動，”秦修然故作鎮定點頭，“可以理解。”
話沒說完，電話里就傳來了嘟嘟聲。
顧嵐覺得秦修然說的也有道理，她願意吃剩飯，秦修然未必願意，她給楊蓉打了電話，楊蓉接通：“做什麼呢？”
“有啊，”楊蓉漫不經心，“我這兒還有三個剩菜，紅豆酸菜湯，酸菜土豆絲兒，還有一個涼拌酸菜，你過來一起吃唄。”
“不用了，”已經搞清楚方便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的秦總表示拒絕，“你還是提前給你媽打個電話，要是沒飯，我們可以帶點飯過去，或者我在外面請你媽吃個飯。”
他也激動。
也不知道怕些什麼，但感覺這一刻和他過往人生每一次面試、每一次爭取什麼之前的感覺有些相似，但又強烈很多。
畢竟過往那些機會他都有把握抓住，而楊蓉，是他把握不住的岳母。
顧嵐看着明顯有些緊張的秦修然，終於感覺氛圍似乎有些緊張，她起身商量：“要不咱們別去……”
“不，”秦修然抬手，堅定打斷她，“得去，說好要見岳母，今晚一定得見。不能給岳母留下我出爾反爾的印象。”
顧嵐看着秦修然這麼堅持，只能應下來：“好吧。”
顧嵐家住在一個老居民區，距離市中心很近，開了不到十五分鐘，兩人就到了社區。
小區建設得早，連停車位都沒有，秦修然圍着小區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路邊角落，挪了二十分鐘，才挪進那兩顆歪脖樹中間。
這一路如此艱辛，讓秦修然越發不安，總覺得像是什麼不詳的預兆。
他面色越發深沉，看得顧嵐心裏忽上忽下，不停詢問着：“你還好吧？要不咱們回去吧？”
“不行。”秦修然神色堅定，“來都來了，我們得去。”
顧嵐看着像去赴死一樣的秦修然，完全沒想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麼發展。
她只能不斷和秦修然做着心理建設：“你別緊張，我媽人很好的，她很隨和，天天帶我吃酸菜，你只要別介意她愛吃酸菜就好了。”
“沒事，”因為過於緊張，秦修然完全處於備戰狀態，說話都帶着他完全沒察覺的冷淡疏離，好像是在公司對待領導下屬，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致命的領導氣息，“我不緊張，小顧你帶好路就好了。”
“好……好的。”
顧嵐被這聲“小顧”嚇得結巴，領着秦修然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一邊開一邊給秦修然解釋：“我媽平時經常就是一個人，家裏很冷清……”
“咔嚓”一聲，門剛打開，顧嵐轉頭看着秦修然：“你別介意。”
秦修然沒說話，他靜靜看着屋子裏擠得站都站不下的人，片刻后，他矜貴頷首一鞠躬，鄭重開口：“叔叔阿姨好！”
顧嵐被他嚇了一跳，一回頭才發現，她那小小的家裏，站滿了一群頭髮半白的長輩。
這時候她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嵐嵐，小區裏的叔叔阿姨都過來看你男朋友了，你帶修然先坐，媽在做飯！”
這話讓所有人反應過來，站在門邊的王叔愣愣看着秦修然，咽了咽口水后，顫顫主動伸出手：“你……你好。”
秦修然眼眸微垂，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王叔的手。
他神色冷淡，渾身散發著一股壓人的氣勢，好像是慰問公司下屬：“貴姓？”
“免貴姓王，您貴姓？”
“鄙姓秦，名修然。”秦修然內容很溫和，語氣很官方，“您叫我小秦就好。”
說這麼說，可不知道為什麼，社畜的本能還是讓王叔還是下意識叫出了：“秦總好。”
秦修然動作一頓，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最後還是鎮定點頭：“初次見面，你好。”
說著，大家就輪流上來和秦修然握手，都帶着震驚和茫然，一個個“秦總”好叫過去。
叫完之後，沒有一個人敢坐下，紛紛招呼着秦修然：“秦總，來，往這兒坐。”
秦修然被一干退休老人拉着坐下，一時有些進退不得，尷尬看向顧嵐。
顧嵐也沒見過這架勢，正打算說點什麼，就聽廚房裏傳來楊蓉招呼：“嵐嵐，進來幫忙殺個雞。”
“我……”
“我來！”
顧嵐還沒來得及回應，秦修然當即站了起來，滿臉寫着‘義不容辭’四個大字，轉頭和顧嵐道：“你休息，我去殺。”
顧嵐震驚看着秦修然，下意識開口：“你殺過雞嗎？”
“別擔心，”秦修然抬起手，握住顧嵐肩膀，很有信心，“一切交給我，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說完，秦修然放開她，朝着眾人微微一笑：“各位長輩先做，我去幫阿姨做飯。”
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就看秦修然優雅解開西服，放在沙發靠背上，隨後一面折起襯衫袖子，一面胸有成竹走向關着的廚房。
所有人目送着他，像是目送一個即將犧牲自己，孤身拯救地球的英雄。
而秦修然不斷和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不就殺個雞嗎，不要害怕，他是個男人。
顧嵐和她媽都能殺雞，他不可以退縮。
他一定要給楊蓉留下良好的印象，他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文能賺錢，武能殺雞，是女婿不二人選！
懷着一腔激情，他故作優雅拉開廚房大門。
就在開門那瞬間，楊蓉驚恐出聲：“別……”
話沒說完，只見公雞“咯咯咯”振翅而起，朝着秦修然登高一腳而去，秦修然驚恐睜大眼，就被雞一腳踩中肩頭，借力飛向客廳大燈！
不太牢固的大燈被公雞一腳踹翻，顧嵐敏捷從旁邊拿起掃把，一掃把打向大燈。
公雞從大燈上一躍而下，直接鑽進沙發。
“抓住它！”
顧嵐一聲大喊，秦修然當即反應過來，一把撲向被顧嵐從沙發下面逼出來的雞。
所有人圍着這隻無處可逃的雞開始圍追堵截，這隻雞也充分展露拼搏的精神，在這麼多人的努力下仍舊堅持了許久，搞得整個房子一片狼藉，人仰馬翻。
秦修然看着這一場鬧劇，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是一個聰明的人，聰明的人，必須用聰明的方式，和這隻雞鬥智斗勇，不能被雞主導了場子。
“我把陽台門打開，你們把其他路都給這隻雞封死！”
秦修然大喝一聲，衝到陽台上，拉開陽台門，高聲指揮。
大家彷彿在這一聲命令下立刻開始有效協作，把這隻雞追趕着沖向陽台。
秦修然拿了個水桶站在陽台邊上，看着雞朝着他一路奔來。
這是這隻雞唯一的出路，只要它衝過去，就能衝出陽台，離開這個家，重獲新生！
這也是秦修然唯一抓住它的機會，只要抓住它，就能拿到他的性命，成就他在岳母心中一世英名！
一人一雞兇狠對視，公雞飛快俯衝，秦修然肌肉繃緊。
在這隻雞即將衝出陽台那一剎——生死定局那一剎！
秦修然手疾眼快，猛地把水桶往地上一砸！
中了！
在公雞驚叫起來時，秦修然內心塵埃落定。
他抬起頭，向不遠處的顧嵐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
“我說過，”他勾起嘴角，“人，要運用智慧。”
顧嵐沉默着看着面前這個滿身雞毛的男人，聽他詢問：“你知道我這一計叫什麼嗎？”
顧嵐：“……”
“我知道，”王叔見顧嵐不說話，趕緊接上，“關門捉雞！”
“不，”秦修然搖了搖頭，微笑中帶着自信開口，“這就是，請君入甕。”
顧嵐忍不下去了，再讓他裝下去，她怕大家打精神病院電話。
她冷靜走到水桶旁邊，抬腳踩在水桶上，控制住正在瘋狂掙扎的雞，勸說秦修然：“乖，”她力爭讓自己笑容溫柔一點，“先去洗個手吧，這雞我來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