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秦修然沒說話，手機鈴音反覆響起。好久后，顧嵐目光挪過去：“要不我先接個電話？”
秦修然頓了頓，猶豫許久，終於緩緩放開手機，從顧嵐身上移開。
突入而來新鮮的空氣讓顧嵐緩了口氣，她趕緊直起身來，接了電話：“喂？”
“嵐嵐。”白楚然的聲音略帶憂鬱從電話里傳來，“你睡了嗎？”
“還沒。”顧嵐聽他說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趕緊糾正，“那個，你以後別叫我嵐嵐了，這讓人聽見不好。咱們倆又不是很熟。”
這話讓秦修然面色稍緩，他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抱胸，盯着顧嵐。
白楚然沉默了很久，顧嵐無意識扣着自己膝蓋上的衣服，琢磨着要怎麼開口要東西。
過了一會兒，白楚然嘆了口氣：“沒想到我們這麼生分了。”
“咱以前都互相拉黑了，這麼生分也正常。”顧嵐說著，終於想起來一個理由，“那個，我現在要準備結婚了，你那玉觀音放我這兒不合適，要不咱們找個時間，我把玉觀音還你，你把我的戒指還我，行不行？”
“那玉觀音不值錢。”白楚然實話實說，“你留着吧，當個紀念。”
顧嵐一陣瘋狂誇讚砸下來，秦修然不着痕迹紅了臉，扭過頭去，輕輕咳了一聲。
秦修然挑起眉，琢磨他還能騙顧嵐什麼？
隨後他就聽對方大吼：“這種男人不持家的！”
“還有呢？”
“嗯。”
秦修然坐着沒說完，顧嵐閉上眼睛，片刻后，她就感覺一股青松香自上而下壓了下來，她警惕睜眼，看見秦修然浮在她上方的面容。
“我知道。”白楚然似是意料之內，“畢竟你也那麼摳。”
“嘿，巧了，”顧嵐直起身子，顧不上秦修然的存在，直接嘲諷，“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你是多麼爛的人。你知道我現在男朋友是誰嗎？他比帥比你高比你有錢還比你大方唉！你知道他有多優秀嗎？他請我吃飯從來不用優惠券，買房子從不小於1000平，每天給我轉賬五萬塊要我花，還花不完就是丟他的臉。感謝你當年拉黑之恩，不然我怎麼能遇到這麼好的男人呢？”
“可那真是我爸的遺物。”顧嵐深吸了一口氣，好言想勸，“咱們老大不小了，你也該有女朋友了，為了你好，咱們還是把這些東西交換一下，你還是還我吧。”
這音量把秦修然嚇了一跳，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就，”顧嵐結巴着開口，“師兄師妹。”
秦修然點頭，環胸盤坐，似是想些什麼。
白楚然聽着顧嵐誇秦修然，頓時氣憤起來，哪怕隔着手機，秦修然都聽見了他憤怒的聲音：“嵐嵐，你別被他騙了。”
“我不。”
“有那麼點，金錢糾葛。”
說著，顧嵐一氣呵成說完，乾淨利落掛了電話，隨後抬頭，就看見有些震驚的秦修然。
顧嵐想了想，翻身躺下，把被子拉上：“睡吧。”
白楚然敏銳察覺，顧嵐立刻否認：“當然是假的。”
她真想斃了這條狗。
“難道你送的是真的？”
“那個，”顧嵐抬手指了指手機，有些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一些垃圾。”
“我知道那東西不值錢，”顧嵐捏起拳頭，忍住打人的衝動，“可是那是你媽媽留給你的遺物，你總得拿回去不是？”
白楚然有些茫然：“我什麼時候說我媽去世了嗎？”
比如，他似乎隨時可能吻上來。
他也沒有這麼優秀，就只是比那個男人多很多點優秀而已。
顧嵐：“……”
要讓他知道是真的，那翡翠戒指還回得來嗎？
“我不捨得送你貴的東西。”
秦修然盯了她許久，突然開口：“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你媽沒死你那麼鄭重把那2塊錢的塑料送我？！”久違的憤怒湧上來，顧嵐提高聲音，“你腦子有病啊？！”
“不用的，”白楚然拒絕，“我媽今年又批發了一些玉菩薩來賣，你要喜歡我可以再送你一個玉菩薩。”
她不由得紅了臉，卻還要堅持睜大眼，故作鎮定看着秦修然。
“嵐嵐，我沒有女朋友，我的生命里，只有你。曾經滄海難為水，”白楚然突然吟詩，“當我離開你，我才知道，你是多麼好的人。”
他就看着顧嵐噼里啪啦瘋狂輸出：“你把自己工作失誤讓我買單算了，為了節省公交車費和我拼小三輪算了，和我AA用優惠券算了，你他媽送人都用個假貨，你要不要臉啊？！”
秦修然生得好，五官立體精緻，皮膚白皙，這麼近的距離，她都沒從他臉上看到半點瑕疵。
“我就愛不持家的男人，”顧嵐立刻接話，“而且這是我結婚對象你管得着嗎？我警告你少說他不好，不然我和你沒完。你現在立刻給我個地址，明天我去找你，你把我的戒指還我，不然我天天去你單位拉橫幅，讓你失業，一分錢都賺不到！就這樣，掛了！”
顧嵐一愣，下意識開口：“你媽沒死？”
戀愛沒談過，但戀愛小甜劇看得不少，一瞬之間，顧嵐滿腦子都是她看過各種轉圈圈擁吻的場景。
“具體點。”
白楚然徑直開口，顧嵐血壓瞬間高了起來，她閉上眼睛，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為什麼？”
她不能讓秦修然發現她的胡思亂想。
秦修然：“……”
生得好的人，這麼近、這麼專註、這麼認真看着你，總會讓人產生一些難以克制的遐想。
“我送了他一枚翡翠戒指……”顧嵐心虛開口。
秦修然眉頭一挑：“翡翠？真的？”
顧嵐沉默片刻，沉痛點頭：“真的。”
“他不知道？”
“知道了肯定就當了。”
顧嵐一把推開他，坐起身來，急道：“這事兒我給你捋捋，事情是這樣，很多年，我大一……”
顧嵐本來打算長話短說，精簡描述一下自己和白楚然的關係，重點描述一下翡翠戒指的情況，但這一夜的秦修然格外有耐心，每當她試圖跳過一些回憶，他就能精準抓到關鍵詞，刨根問底問下去。
於是一個簡短的暗戀摳搜男送錯戒指的故事，變成了一個冗長的悲痛往事。
顧嵐一路凌晨兩點，才終於說到結束。
“我後來再也找不到他，聽說他去了美國，混得很好，我就告訴自己當他死了。”
顧嵐幽幽一嘆，隨後又立刻打起精神：“不過他這次既然敢回來，我一定要想辦法把我的翡翠戒指搞回來，還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讓他知道，騙我的感情可以，騙我的錢，不行！”
秦修然有些困，但神色依舊很淡定。
他習慣了高強度長時間的工作模式，偶爾熬個夜對他來說無傷大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悶悶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詢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顧嵐擺手，趕緊拒絕，“這事兒我自己能搞定，他怎麼騙我我怎麼騙他，不用你出手。”
萬一他出手就是挖坑活埋，這不把事兒搞大發了嗎？
秦修然沒有立刻回話，顧嵐一下警惕起來，她抬手拍了拍秦修然的肩，認真道：“秦總，我知道您義氣，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一點小事，真的不用您出馬。”
“嗯。”
秦修然悶悶應聲，沒有多說。
顧嵐放下心來，她打了個哈欠，倒回原位：“我困了，先睡了。”
顧嵐躺下，秦修然也跟着躺下，他轉頭看她，久久未眠。
他滿腦子都回蕩的是顧嵐的形容詞：“那時候我青春年少，一顆心裏只有那個人……”
她對他多好啊，那麼精明的人，在愛情面前都傻了。
她在他面前，算得可真清楚啊。
秦修然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想越氣，翻來覆去半天，他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快速打開銀行APP。
算了，先轉顧嵐五萬塊錢。
畢竟，他是比白楚然好上很多很多很多的、大方的、帥氣的、186cm的男人！
等轉完五萬塊，秦修然終於感覺做完了什麼事，他舒了口氣，閉上眼睛，終於有了睡意。
顧嵐和秦修然兩人回憶往昔時，白楚然站在秦江河書房，戰戰兢兢看着面前一家三口，不安道：“秦總，夫人，少爺，我真的儘力了，但顧嵐的確對我沒多大感情，現在就想和我恩斷義絕，還要要回以前給我的信物，我的確勾引不了她。”
“你是她初戀你都勾引不了她，你做什麼吃的？！”
秦江河怒喝出聲，一巴掌拍在桌上，白楚然嚇得一哆嗦，正要解釋，就聽蔣舒開口：“白先生，您也別急，您要對自己有信心，初戀是不一樣的。我記得我們的資料寫過，您和顧嵐是貧困之交，你們一起打工，騎小三輪，全校都知道你們很好，您在顧嵐心裏肯定是有分量的。只是可能有些誤會，您不如說一下您之前和顧嵐具體是如何相處，為什麼會走到今天，我們針對性分析一下，看一看要怎麼樣才能挽回顧嵐的心。”
“其實我和她也沒什麼誤會，”白楚然不太好意思，“可能就是我這個人比較摳。”
“一個人愛你不會介意金錢，你能摳到什麼地步呢？”蔣舒攤手，“不如具體講一下？”
說到如何摳，白楚然就有很多經驗了，他詳細分享了自己如何在顧嵐這裏省錢的全過程，以及他們最後為什麼分開。
聽完之後，秦江河三人目瞪口呆，他們震驚看着面前這個男人，秦博文喃喃出聲：“世上竟有你這種奇葩……”
秦江河也忍不住抬手鼓掌：“精彩，牛逼……”
只有不可思議到極點的蔣舒，在反應過來那一剎，提起手包就砸了過去，怒道：“來人，把這個摳貨給我叉下去！怎麼有這麼摳的男人……”
“媽！老婆！”
秦博文和秦江河趕緊上來，拉住完全失態的蔣舒，白楚然躲在一邊，嚇得瑟瑟發抖。
秦江河忙道；“老婆你冷靜點，他能摳到這種程度還有女人喜歡他，那肯定是有過人之處，可以用！我們可以廢物利用的啊！”
“是啊是啊，”秦博文也忙道，“媽，死馬當活馬醫，這種人我聞所未聞，有可能就是個奇迹呢？”
“他不可能勾引到顧嵐，”蔣舒斬釘截鐵，“摳男就該死！更別提能勾引到什麼人！”
“那就不勾引顧嵐。”
秦江河立刻開口，蔣舒一愣，所有人一起看向秦江河。
秦江河放開冷靜下來的蔣舒，走到書桌面前，拿出一沓文件扔到書桌上：“他只需要把秦修然調離公司和自己居所一段時間，給我們拿到一段時間公章就行。”
“拿公章做什麼？”秦博文聽不明白。
秦江河點了點桌上的文件：“這裏是給瑞鑫智能器械投資的合同，現在他管着公司里科技投資這一塊，從他手裏拿到公章，把這份合同簽了，未來合同出的事兒，都得他擔著。”
“這個瑞鑫智能有問題？”蔣舒立刻反應過來。
秦江河勾起嘴角：“一個專門騙錢的公司，根本沒有實業，倒賣□□偷雞摸狗。秦修然要是連這種公司都看不出來，誰還能信他可以掌管秦家這麼大的基業呢？”
“爸，你真厲害。”
聽到秦江河這個主意，秦博文趕緊拍起馬屁：“秦修然哪兒是你的對手？”
秦江河勾了勾嘴角，轉頭看向不遠處躲在一邊的白楚然：“顧嵐不是要約你還那個翡翠戒指嗎？你就約她去一個遠一點的地方，在工作時間。最重要的是，”秦博文強調，“這個消息，一定要讓秦修然知道。”
“那，”白楚然遲疑着，“我怎麼讓秦修然知道呢？”
“打電話。”蔣舒教他，“我給你一百個手機，你不斷給顧嵐打電話噓寒問暖，如果顧嵐拉黑你，你就換個手機打，一直打到秦修然接電話，你就可以不經意把地點告訴秦修然。”
“好的。”白楚然點頭，滿是信心，“我以前干過電話銷售，騷擾電話我打得很熟練！”
蔣舒一聽這話，又想打他。
秦江河趕緊拉住蔣舒，吩咐白楚然：“去吧，立刻去辦！”
白楚然被帶出去，睡了一夜，早上六點，他就叫醒，進了秦家給他準備的小房間，就看到了滿桌充滿了電的手機。
“這是我們夫人吩咐給您的，她說早上是洗澡的時間，秦修然接電話可能性比較大，讓您這個時候就開始打電話，絕對不能錯過洗澡的機會！”
“好的。”
白楚然頓時有了信心，他拿起電話，開始熟練撥號。
清晨六點，顧嵐迷迷糊糊聽到鈴聲響起，她接了電話，就聽見一個宛如電話銷售的聲音：“喂顧小姐，您需要貸款……”
話沒說完，顧嵐就把電話掛了。
白楚然一愣，就看見所有人看着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忙道：“不好意思，嘴瓢了。”
說著，他重新撥號：“我再來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