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時間就那麼匆匆流逝,我上國二了。
在這期間,我好像招惹上了一個麻煩——池田千夏。
一個人如其名,永遠笑的如夏日驕陽般燦爛的女孩。
她黏上了我。
很多年後,我們成為了彼此的摯友,當我問起,“為什麼當初你會義無反顧的來到我身邊?”時,千夏看着我的眼,露出了那個我讓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笑容。
“因為,感覺修莉太寂寞了嘛,所以想去和你交朋友啦,然後把修莉醬安排進我後半程的人生,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
但13歲的我,對這個世界不抱有一絲信任,那時我討厭她,就像我討厭我自己。
“池田同學,已經放學了,你該走了。”我保持着我得體的微笑,對她說道。
“可是,津島你還沒走嘛。”
我沒有甩開她搭載我手臂上的手,只是繼續微笑着面對她。
麵包車在一座廢棄的倉庫前停下,我和池田被帶下了車。
我把她當做我的小跟班。
一個壯漢過來拿繩子綁住了我和池田的雙手雙腳,然後便把我們丟棄到一邊。
為了以防萬一,我低下頭,快步向前,準備繞過去。
她就像一個牛皮糖,總是纏上我,我怎麼甩也甩不掉。
我不着痕迹地搖了搖頭。
這種時候,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我還要留下來做值日。”眼看着班裏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表露出一絲絲不耐煩的情緒。
可她好像沒看見我的不耐煩,依舊湊到我身邊,做出屬於小女生的親昵動作。“那我也是呀,因為我要留下來陪津島同學嘛。”
我不在意她會跟那些人說什麼,也不在意別人是怎麼看待她的,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保護。
與拚命掙扎的池田千夏不同,我選擇了默不作聲。
畢竟我是不會跟家世低微的她做朋友的。
我知道她們都是被強行拐過來的孩子。
但那時的我,還跟父親很像,是個利益至上的動物。
我不用為了擔憂保持人設而費心思自己處理。
快的我來不及發動異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開車帶走。
在車上被教訓了一頓的池田明顯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她捂着被打得發紅的臉頰,默默與我站在一起。
我總是能通過他人面部微小的表情,來判斷下一句話該說什麼,又或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一路上她說個不停,真的是,為什麼人可以這麼話嘮。
天色已經有點黑了,路上沒有幾個學生,我們並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起碼當學校里那些男生對我吹起口哨,或者攔住我的去路,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所以,池田千夏這個人,我不理解她。
車開得很快,越走越偏,我隱約能知曉的只有,我們被帶到津輕的郊區附近。
就在這時,其中一輛麵包車的門倏地被打開,兩個大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和池田劫上了車。
池田千夏看我加速也趕緊跟上我的腳步。
所以我並沒有直接趕她。
可惜,此刻我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
或許父親說得對,我很聰明。
很不巧,我們的家在同一個方向上。
池田千夏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然後張開雙臂,擋在我的面前。
但被牛皮糖黏上也有被黏上的好處。
要知道隨着我與父親混跡的社交圈子逐漸增多,我已經漸漸練了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領。
我不懂,為什麼會有如此不會看人眼色的人。
看見沒有被關在籠子裏,池田湊近我,想與我說些什麼。
我慢吞吞地收拾完了衛生,在池田千夏嘰嘰喳喳的話聲中走出了教室。
突然我注意到前面有兩輛麵包車停在路邊。
雖然後來真香了。
或許是那天我心情還算不錯,因為晚上不必陪父親出去應酬。
現在不行,這樣逃跑是不明智之舉,
我們被拖拽着進了倉庫內部,昏暗的內室里,有這幾個關大型犬的鐵籠,我看見了其他五六個,與我們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女孩被關在裏面。
就算跑了,也會被抓回來,免不了挨一頓毒打。
再者這是郊區,附近荒蕪一物,也沒什麼車輛經過,兩個柔弱的女孩根本無法逃離這裏。
我們能做的,只有等,等人來解救我們。
我內心盤算着我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他應該會找我的吧。
畢竟我對他來說還算有用。
當初兄長失蹤后,對兄長的搜尋之所以草草了事,是因為兄長對父親來說一無是處。
一定是這樣的,父親會來救我的。
我這麼想着,心中卻又有些隱隱的惶恐。
因為嫉妒而日益瘋癲的母親,已經成為津島家名存實亡的家主夫人。
我們不過都是父親權力鬥爭下的犧牲品。
我真的能……
手腳都被綁住的我即使發動異能也無濟於事。
我垂下雙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的,我在賭,賭我在父親心中的地位,賭他會願意為了我動用一些人脈,找到我,將我救出去。
但很可惜,這場充滿了風險利益的賭局,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被綁架的第二天,我還隱隱抱有期望,第三天,我在等待,
第四天,我逐漸失望
第五天,我知道我應該是被放棄了。
我讀過很多文章,我知道對於失蹤者來說,24小時內被找回的概率,一般為46.9%;24-72小時內,被找回的概率為28%。
這意味着,72小時是尋人的黃金時間,一旦超過黃金時間被尋回的幾率極低。
這還是用心搜索的調查結果,我可不知道,我親愛的父親大人,有沒有認真尋找過我。
根據那些將我們綁架過來的人販子的言語。
我拼湊出了外界的情況,
近幾天,議員競選的爭議越發激烈。
津島一族同樣參與了此次各方勢力的旋渦。
父親利用一切人脈關係,牽線搭橋上了一位名為小野寺太郎的議員候選。
對外說的倒是很好聽,什麼要為津島家謀取未來數十年的繁榮。
殊不知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權勢與地位罷了。
所以現在可不能出現半點醜聞啊,更何況是向來要面子的津島家。
原來我在父親心裏也不是這麼重要呢,真可悲啊,津島修栗。
我的一生終將一無所有。
與已經開始消沉的我不同,池田千夏依舊沒有放棄希望。
她安慰我,鼓勵我,會在我露出毫無生趣的表情時,偷偷捏捏我的小拇指。
真是個天真善良的孩子。
我都不忍心告訴她,我們得救不了了。
現下大頭勢力都在涉及競選風波,小組織、小家族們在四處仰望,想瞅準時機分一杯羹,或者看看能不能抱上大腿。
警方在這種動蕩的時局下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人會來管我們的。
將我們拐來的勢力,好像不止是簡簡單單的人販子那麼簡單。
這些天我看他們還會走私一些白色粉末和藥品。
這幫混蛋甚至用拐來的女孩試藥。
有些葯的副作用讓那個被試藥的女孩痛苦的口吐血沫,抽搐着,尖叫着。
但沒有人會可憐她。
試完葯后,女孩被隨意的丟到一邊,不知死活。
只有這時,我才能感覺到池田也不過是個13歲的女孩,她害怕到顫唞,卻強忍着不讓自己流淚。
唉,我嘆了口氣,向她靠近。
“別看,池田,別看。”
池田千夏眼眶通紅的看着我毫無波瀾的臉,困惑的開口:“修栗,你為什麼不怕?”
是呀,我為什麼不怕呢?
是因為我早已看慣了人性的骯髒,對此不屑一顧?
還是因為我已經放棄了自己,將一切都看的無所謂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回答。
這一天,拐我們的人好像又搞到了些某種不知名的新葯,“哎,老三,這是我從碼頭那批人手裏剛搞來的,好像是從美國那邊偷運來的,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
“那幫人好像很急着出手,我就買來了,說不定是好東西。”
“咦,岡田,你來看,是注射劑。”
“那怎麼……”
他們討論了一陣,最後決定依舊讓被拐來的女孩試藥。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中的一個人朝着我走來。
啊,要來了嗎。
我正準備迎接我的命運,一旁的池田卻努力擠到我身邊,用身體擋着我,就像每次在學校里幫我擋住男同學的打趣一樣,護在我的身前。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間鼻子酸澀的厲害。
無論被我怎樣對待,都不會輕易走開的池田千夏。
是我身邊唯一毫無目的對我好的人。
真是個傻子。
那麼也讓我為你做點什麼吧。
我無視池田的動作,將她推向一邊,然後起身尖叫,“啊啊啊——”
“吵死了,小娘們,就你了”男人的雙手無情的拽住我,將我帶到藥劑旁。
冰冷的針管扎進我的脖子,意識不清的最後一秒,我聽到了池田的哭喊聲。
吵死了,別哭了啊,你應該笑着生活的,千夏。
我以為自己被注射藥物后,也會發生點應激反應。
然而並沒有,除了我昏迷了十分鐘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嘖,什麼玩意,看不出來效果啊。”
那幾個人看着我的反應,失望的揮了揮手。
“果然便宜沒好貨,老二你被坑了吧?”
“切,老子——”
見我沒用了后,其中一人便將我推向了一邊,被綁着雙腳的我站不穩,摔倒了地上,我慢騰騰地爬回池田身旁,任由她抱着我,在我懷裏流淚。
然而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不,是有變化的。
剛剛我被那個男人推到地上時,地面上尖銳的石塊劃破了我的雙手。
自小便對疼痛極為敏[gǎn]的我,瞬間就意識到了刺痛感。
但當我看向自己的雙手時,白凈的手掌上分毫未傷,連磕紅的痕迹都沒有,只留下沒來得及消散的神經在隱隱作痛。
我低下頭掩住眼帘,那麼……
趁着池田將腦袋埋在我懷中的空隙,我在她看不見的角落,用指甲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
疼痛感傳來,鮮紅的血液順着我的小臂留下,但很快就猶如時間倒流般迴流。
看着我依舊潔凈無傷的手臂,我笑了。
那個注射劑真是個好東西呢。
我的底牌又多了一張。
半夜趁着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時機,我悄悄移動到裝着注射劑的箱子旁。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發動了潘多拉的夢境,確保我的所作所為不會被人發現。
我拿出一支注射劑,然後思索了一下又拿了一隻。
至於剩下的,我將它們倒在倉庫角落的淤泥里,看着它們漸漸流逝,然後乾涸。
隨後,我在將人販子們桌上的酒水替換到原本已經空了的注射器中。
狸貓換太子圓滿完成。
這裏將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注射劑真正的功效,除了我。
我回到池田身旁,抬起她的手,將一隻注射劑緩緩注射到她的體內。
看着她微微皺了一下眉又馬上鬆開的臉,我眯了眯眼。
抱歉啦,池田,我是個很自私的人,
陪我一起當個不會受傷的怪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