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開
第四章離開
這是一個絕佳的刺殺機會。
牧師大都身體羸弱，即便是聖女琴雅也不例外，她們的距離此時已然過近，以魔族的身體素質，哪怕潘蜜拉只是一名低級魅魔，此時也足以瞬間擊穿聖女的身體，剷除魔王心頭的頭號大患。
她是不曾注意，還是有所倚仗？
還是最為擅長掃興的貝琳站了出來，提醒道：“琴雅大人，當心傳染。”
她本還想說當心潘蜜拉的刺殺的，然而對方的演技只有自己見識過，琴雅並不知情，只好咽了回去，又說：“我去給她找點黑暗魔石來。”便匆匆地出去了。
琴雅還是站在潘蜜拉的床前沒動。她自然是不擔心傳染的，也不知道貝琳為什麼要那樣說。
和光明魔石一樣，黑暗魔石可是稀罕東西，在卡托里就更是，雖然教堂一般都有存貨，但也不多，以琴雅的感知，自然能發現，這個房間裏沒有一絲使用過黑暗魔石的痕迹。
這病，純粹是苦熬出來的。
潘蜜拉此時神志不清，再度沉沉地閉上了眼睛，貝琳也不在身邊，這讓琴雅得以低下頭來，仔仔細細地觀察魅魔的臉。
是漂亮的，張揚而妖冶，宛如一朵紅寶石雕琢而成的玫瑰，發了燒，就彷彿清晨的露水落在了上面，讓人禁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採擷。
完全不吸收。
貝琳：“……”
沒反應。
“沒用。”琴雅無奈地宣佈，本想把魔石交還給貝琳，想了想，又還是自己收了起來。
被子被往下拉了一點，露出潘蜜拉沒有好好穿的衣服，白袍從肩膀上滑落，墊在身下，魔族強大的自愈能力讓她恢復得很快，身上的傷痕已經癒合成了淡淡的粉色。
明明是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說到底，她們也不知道魔族是怎麼用魔石的……應該就是這樣用吧？平時不都是拿在手上，一捏就碎了嗎？
琴雅換了很多位置，嘴唇，手心，甚至是魅魔頭上那兩枚尖尖的角，但潘蜜拉就是毫無反應，黑暗魔石冒着黑氣，讓琴雅覺得有些不快，偏偏又不能使用光明元素來抵擋，手心便開始發燙。
向來生人勿近的光明聖女，坐在一名低級魅魔的床邊，主動伸出手，去試探對方的額溫。
貝琳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琴雅看了一眼，便又把被子拉上了，將魔石抵在潘蜜拉的額頭上。
“琴雅大人，黑暗魔石拿來了。”貝琳出聲，拿着魔石走上前去，試圖讓琴雅起來，換自己來“服侍”。
即便是病中，也依然誘人……或者不如說，正是這一縷病色增添了她的美麗。
可是她為什麼偏偏覺得熟悉呢？
然而琴雅十分自然地伸手從她手裏接過了魔石。
“要我說，反正都這樣了，還不如交給審判軍。”貝琳小聲嘀咕，“這真是我見到過的最沒用的魔族……聖城那邊在催呢。”
聽到貝琳的話，琴雅怔忪了片刻。半晌，她嚴厲地斥了一聲：“貝琳！”
-
聖女提前結束巡禮，離開卡托里都城的日子，整個卡托里萬人空巷，民眾都擠在道路兩旁，拿着光明十字花歡送聖女的車輦，就連鳥兒都吱呀叫着，落在滿城的枝頭上。
除了滿載着卡托里人民熱情饋贈的拉貨馬車車隊，最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輛由潔白的光明獨角獸拉着的巨大白金色馬車，車身兩側鐫刻着精緻的十字花形，充盈的光明元素從徽記中肉眼可見地溢出，而若是仔細看去，還能在車身上看見密密麻麻重疊交錯的魔法符文，大多是風系、土系和光明系，昭示着這輛馬車的製作精良與堅不可摧。
人們都知道，聖女就坐在那裏面，也只有這樣華貴的馬車和神聖的光明獨角獸，才能與聖女高貴的身份相配。
風系和土系的雙重符文讓馬車的行進迅速而毫無顛簸，琴雅帶着羽紗和面紗，時不時拉開車簾，與外面的民眾揮手致意，並隨機拋灑下大片的祝福。這樣的祝福可以治癒一些陳年舊疾、不重的外傷，若是身體健康，也能振奮精神，提高免疫力，以及加深對女神的信仰——
當然，消耗的自然都是琴雅本身的魔力。
聖女巡禮，是代表着光明女神掃清黑暗陰影的重要儀式，她走到哪裏，哪裏的教堂便拔地而起，哪裏的牧師就為人們帶來福音。而聖女所經之處，更是百病不侵、萬獸朝歌，所有親眼見過聖女、與她說過話的人都能得到女神的青睞，離祂的神國更近一步。
進城與出城的這兩日，是琴雅消耗最大的時候，以她的馬車為中心，濃郁的光明元素向整個卡托里城輻散而開，這是只有女神在地上的使者才能做到的神跡。
潘蜜拉閉眼感受着這一切。
這又何嘗不是教會展示力量、威懾魔族的手段呢？百年時光過去，琴雅的力量卻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是的，她沒有被交給審判軍，甚至沒有按照規矩，被關在後方的載貨馬車上——由於生了病，又是魔族，琴雅還是決定將她親自帶在身邊，和侍女貝琳一起坐在聖女的車輦上。
貝琳恨不得一把光明元素把潘蜜拉給裁決了。
這可是聖女的車輦！外面的民眾頂禮膜拜，誰也不會想到，她們尊敬的聖女大人的馬車裏，竟還舒坦地坐着一名來自深淵的魅魔。
甚至，她還不是坐着——車內到處鋪設了柔軟的毛毯，吃了東西喝了水，依靠自愈能力稍稍恢復了些，但總體還是十分“虛弱”的魅魔正疲倦地側躺在馬車之上休息，看起來比忙碌的聖女還要舒適愜意。
這個該死的魅魔，一定是深淵派來的姦細，專門來魅惑琴雅大人的！
貝琳咬牙。這些年來，她和琴雅不知道消滅了多少魔族派來的刺客和姦細，她從未想過，琴雅也會有在魅魔身上折戟的一天。
為什麼獨獨對潘蜜拉這樣寬容？難不成是她長得很好看嗎？
坐在對面，貝琳狐疑的目光在潘蜜拉臉上轉來轉去。
琴雅正忙着施法，潘蜜拉便抬起眼皮，慵懶地沖貝琳笑了一下——即便是病中，魅魔也能保持足夠的優雅，她側躺着，僅僅披着一條薄薄的絲質長袍，身體的曲線便在她刻意的調整之下展現得淋漓盡致，再加上那笑——那笑容分明是挑釁的！
然而聖女一轉回來坐好看她，潘蜜拉就又表現出一副又虛弱又逞強的模樣，演技之精湛，直讓貝琳瞠目結舌，卻沒法開口和琴雅告狀。
要知道，因為把潘蜜拉搞生病這回事，她在琴雅那兒還記着一筆呢，現在暫時還不能夠針對潘蜜拉。
車隊終於行出卡托里城，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琴雅疲憊地舒出一口氣，倚靠在柔軟的靠枕之上，閉上眼睛。
她體內的魔力幾乎都要消耗一空了，展現神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有魔族刺客，現在才是真正的最佳時機……
貝琳給她施放了一個恢復術，但琴雅內心的疲倦卻仍舊無法驅散。在她身邊躺着生病的魅魔，似乎弱不禁風，沒有動手的能力。
琴雅閉着眼睛。
她不相信一個千辛萬苦來到自己身邊的魔族沒有目的，也不相信魅魔所謂的忠誠。
只是……
馬車內的氣氛安靜且放鬆，彷彿大家都累了，都在休息，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然而這時，一根長長的魅魔尾巴卻悄悄地探了出來，魅魔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尖銳而鋒利的心形末端，直朝着琴雅的臉頰刺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