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恩威

第七章 恩威

第七章恩威

房夫人回瑤光台的時候,臉色陰沉,卻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大發脾氣。

侍女頌青垂首在一旁,默不作聲等待指示。

主僕二人一坐一站,靜默良久。

“我之前小瞧她了。”

房夫人扶着額頭,閉眼沉沉道。

“是姜杳做的局——從她跪開始,就是她做的局。”

頌青默不作聲。

她走到房夫人身後,體貼地為其按摩太陽穴。

“這一串手段動若雷霆,她是算計好了的。”

房夫人喃喃,“從辯解展示價值,到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豆蔻受傷,逼着那猖狂慣了的妮子示威,按兵不動麻痹了舒嬤嬤,直接將罪狀越過我,都展示在了我那位好母親面前。”

姜杳乾脆換了個遠僻些的屋子,找了張確定結實的躺椅,舒舒服服一躺。

姜杳閉了閉眼睛,手輕輕放在躺椅的扶手上。

但它沒說什麼阻止的話,只是一邊給她兌換一邊問:“宿主開始為下一次準備了嗎?到下一個大的劇情地點應該還需要時間。”

“我不喜歡等,更不喜歡在意外出現的時候跑不了。”

“好手段。和她外祖家人一個脾性。”

系統心情不錯,“獎勵的積分很高,宿主想換些什麼?”

“之前咱們換不了的食物、首飾甚至錢財也不是不能換——”

“夫人心裏有衡量。”

房夫人皺眉,“鐵了心退婚,舒嬤嬤也不討好了,有衝突的豆蔻更是要趕出院子去……她想要什麼?”

“夜行衣,易容的面具,趁手一點的雙刀,可以藏在靴里的匕首。”她思索片刻,有些遺憾似的,“剩下的積分先存着。”

被褥溫暖乾淨,甚至可能還是曬過的被芯子,鬆軟膨脹,一摸便知道是好材料。

“劇情關鍵人物‘豆蔻’已經偏離您的主線,系統視為刪除。恭喜,改變了一個劇情節點。”

因為她在武器欄就沒換區。

“僅僅是淋了場雨,倒是把這丫頭腦袋淋清醒了。”

上回它的宿主好像很想吃一個牌子的麵包,目光頓了很久,還是挪開了。

姜杳選得很快。

姜杳一哂,應道:“聽到了,去吧。”

它的電子音戛然而止。

“有備無患。”姜杳說得簡潔。

“證據還是安嬤嬤搜出來的,那就更真了……連吃帶拿,清洗暗樁,僅僅兩天。”

她聲帶了些嘲弄。

管家婆子之後便送了新的床帳被褥、擺設餐具來,茶細細一嗅便知道是好東西——據系統檢測,是雨前的新茶。

“門房收拾好了,請您親自過目。”

“我在這裏,她便翻不了天。”

一人一系統的對話被打斷。

系統愣了愣。

“二姑娘。”外面有小廝恭恭敬敬的聲音傳來。

在聽到聲音靠近那一刻,扶手被那雙看似柔弱白皙的手生生掰斷了一塊。

長長吐出一口氣。

頌青有力的手指沒入她的鬢角,有節律地按壓。

“吩咐下去,牙婆那裏多安插幾個咱們的人。”她懶聲說,“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走夜路遇到變態,很少有人能空手奪走你的電鋸和刀。”①

她冷靜道,“我不信絕對壓制,我只信血肉之軀沒有刀厲害。”

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的人可以把女主劫到各種地方?

為什麼女主連人身自由都不能保證?

為什麼女主總會遇險然後重傷?

系統沒作聲。

姜杳送走了這群瘟神,山漏月便層出不窮地來人。

掉落的瓦片也被修好裝了上去,門房在重新整理。

嫣紅秀長的指甲輕扣桌面。

“我到底是她的母親,姜家掌管中饋的大夫人。”

不得不說,后宅和娛樂圈在很多方面一個德行。

比如看人下菜。

但僅僅片刻,房夫人便收斂了探究這變化的慾望。

床帳也換了好的,雕花玉石的擺件都送了來,令人發笑的是,明明是初夏,單薄春裝足以應付的時候,卻已經把夏裝都送來幾套了。

姜杳的手輕輕一捻,便知曉這是好料子。

管事的宋嬤嬤更是在那裏鞠躬彎腰。

四五十歲的人笑得諂媚:“姑娘放心,都是上好的料子衣物,老奴親自來了,怎能讓他們再憊懶?”

“您看那水火不侵的鮫紗帳子,那軟煙羅的窗戶紙,這軟被褥,您的盆景兒我們也給您換了好的,水墨詩畫,還是前朝的書法!您大可放一萬個心!我們辦事兒……”

姜杳一哂。

她尚且未說話,卻發覺那宋嬤嬤背後站了個熟人。

那女孩兒一直想往宋嬤嬤身後躲,叵耐姜杳眼尖,懶聲叫住她。

“我瞧着嬤嬤帶着的這位姑娘面熟。”

宋嬤嬤話一頓。

她愣了愣,轉眼也看向女孩:“你和二姑娘何時打過交道?不之前一直在老夫人院中么?”

從最清閑的老夫人院內能又跟着管家的婆子,都是肥得流油的差事。

要麼嘴甜討喜,要麼家裏老子娘有點背景。

姜杳垂眼,笑起來:“是呢,我上回見這位姑娘,還是前兩日長跪求情的時候——”

她語調拖得長,聲音又帶着女孩兒家特有的軟。

“姑娘送了我天上來的無根水。”

“我心中很感念姑娘,尚未來得及忘懷,這回又來送東西。”

她聲音帶着點笑。

“姑娘與我,緣分不淺。”

這不是當時被她一巴掌打掉一顆牙那個。

是另外被她勾着脖子,然後掰了手指的侍女。

侍女臉色慘白,連忙跪下求饒。

“奴婢,奴婢當日有眼不識泰山,豬油蒙了心,才那般……姑娘饒命!”

宋嬤嬤不知曉這段淵源。

但都是人精,話都到這裏,哪兒還有摸不清的?

“你這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般對二姑娘!看我不……”

她正欲抬手掌摑那女孩,卻被一隻柔軟的手輕巧按住。

按得她動彈不得。

“唉,不要做這樣打打殺殺。”

姜杳倒是和緩了聲氣,彷彿當時武力威懾的不是她一樣。

“遇到就是個緣分,我是心軟的人,見不得那些血腥。”

她眼眸帶着點笑意,看似是對眼前人講,眼卻一錯不錯望向窗紙那裏。

“嬤嬤若是肯,將這丫頭給了我吧,好不好?”

老夫人剛發的話,讓東西先緊着二姑娘送,大夫人都在這裏吃了虧,誰還敢忤逆她此時的請求?

“甭說送了她,就是再送幾個來,老奴都應您!”

宋嬤嬤滿口答應,順手便擰了那女孩一下,“二姑娘賞識,還不快謝恩?”

系統慢悠悠:“你快把人嚇哭了。”

姜杳:“……我不吃人,你少來。”

那姑娘確實快哭了。

她忍着淚,跪下來磕頭謝恩,聲音都發顫,也不敢說其他半個字。

而姜杳全程什麼都沒做。

她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白色底水墨圖紋的褙子被她穿的飄渺,看起來像踏月而來的仙人。

而還沒走的其他僕婦都噤若寒蟬。

姜杳笑了起來。

“煙柳,帶這小姑娘下去。”

煙柳不是去明月樓了嗎?

幾個僕婦小廝面面相覷。

這話一出,窗紙處的人影才一動。

那白着臉,瘦瘦弱弱的女孩兒,不是煙柳又是誰?

她向姜杳行了個禮。

“……是,姑娘。”

這一齣戲到這才算是完了一半。

宋嬤嬤的臉白一陣青一陣。

都是聰明人。

這齣戲是唱給他們管事兒的看的。

姜杳把話放在了明面上。

她記仇,也睚眥必報,有處置底下人的手段,也能手軟留一個煙柳。

她徹底弄清了這小姑奶奶不是個尋常能在手裏揉捏的角色,連忙收了剛才過分浮誇的笑,恭恭敬敬朝着姜杳行大禮。

“二姑娘放心,若有需要,儘管找老奴便是。奴婢對這府上主子自然忠心耿耿,對二姑娘更是。”

姜杳笑容不變,抬着手裏的帕子,輕輕一拂八仙椅。

確定沒有灰了,方款款坐下。

“我喜歡嬤嬤這種聰明人。”

她輕聲細語,“明日選侍女,還請嬤嬤多為我操心些,和牙婆說說——”

“什麼污糟泥,踩高蹺玩雜耍的,身嬌體弱或是兩頭打洞的東西,進不了我的山漏月。”

姜杳一字一句。

“進來了,我也有的是法子讓她們出去。”

“只是人齊不齊整,那便不是我說了算了。”

宋嬤嬤舌根發苦。

她做什麼要親自跑這一趟,來討好一個根本討好不了的祖宗!

如今來了,平白牽扯進來二姑娘和大夫人的恩怨,還跟着這群僕婦一起……她根本下不了這船!

若是答應,明日頌青那邊安排來的人就得告知或者提前篩掉,得罪的是大夫人,若不答應……

可做下人的,哪裏有不答應的理!

她看向姜杳。

那神仙似的人仍然端莊坐在那裏,盯着她微笑。

她一咬牙,笑起來:“都是奴婢分內事,自然,自然!”

幾個僕婦走得是頭也不回。

等她們一走,系統也沒急着說話,只是慢悠悠提醒:“你費心保下來的好侍女來了。”

果然,偏房門口,有個瘦弱的人站在那裏。

“站在那裏做什麼?”

姜杳揚聲,“我的茯苓糕呢,買來了嗎?”

而姜杳面前,同樣出現了她的人物面板。

煙柳。

這角色不算純粹的好人,前期豆蔻和舒嬤嬤那般對姜杳,她照樣不敢發聲。

她總是在沒有月亮的夜裏,小心翼翼給“姜杳”一點好意,然後再次躲進陰影。

好像月亮一照亮她,她便無所遁形這滿身的骯髒了一樣。

“我害怕,姑娘。”

她每次給“姜杳”擦藥的時候,心裏都這麼低聲地說。

“姜杳”不知道。

但她沒怪過煙柳。

一次都沒。

人活着大多身不由己,她自己都是被關進金絲籠的鳥,怎麼能要求另一隻可憐鳥兒來救她出來?

但也是她……

也是她保護“姜杳”在戰亂中逃脫,狠下心來燙了自己的臉,換上了和“姜杳”一模一樣的衣服,為出逃的“姜杳”爭到了唯一一次出逃的機會。

姜杳收回思緒。

剛才穿着王妃服制向這邊盈盈拜別的年輕女人和眼前這個清瘦的女孩兒身形重合。

清瘦的女孩子看向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從胸口摸出一個紙包,放在了剛換的新桌上。

是姜杳點名要的茯苓糕。

老闆說熱的好吃,她便放在懷裏暖着了。

“姑娘要的茯苓糕,奴婢帶回來了。”

她輕聲說。

“奴婢現在,也該走了嗎?”

“豆蔻被趕出府了。”

姜杳盯着她,突兀地冒出來這一句。

煙柳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肩膀抖了一下。

但姜杳的話沒完。

“舒嬤嬤去領罰了,她這幾日回不來。”

她語調慢悠悠,吐字清晰而和緩。

“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我也能不讓這裏再繼續之前的樣子。”

“這裏就剩我和你,你想走嗎?”

煙柳驀然抬眸。

椅上端坐的人姿態閑適,眼卻一錯不錯望着她。

“我要聽實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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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對劇情重拳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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