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次日上午，喻然準時來到聯邦中央科學院的研究所大樓。
爸爸以前就是科研所的工作人員，是莫維教授“再生治療儀”項目組的主要負責人，喻然小時候來過這裏很多次，此時，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築，喻然的心底卻沒有了兒時來到這裏的歡喜和雀躍。
爸爸已經不在了。
而爸爸曾經最敬重的老師，溫和慈善的外表之下，是溟滅人性的貪婪和狂妄。
或許，莫維從C級成長到S級嚮導的過程並不順利，養成了這樣極端自負的性格，認為嚮導才是最優秀的進化者，哨兵只是“基因有缺陷，不該存在的垃圾”，所以想控制哨兵成為自己的傀儡。
他的藥物研究，殺死了多少無辜的哨兵，又毀掉了多少家庭？
這個莫維簡直該千刀萬剮。
喻然閉了閉眼，藏起心底對莫維的滔天恨意，假裝平靜地走進科研所大樓。
門口有人迎接他，是一個精神體是比目魚的年輕女嚮導。她的年紀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穿着科研工作者的白大衣，笑盈盈地朝喻然說道：“喻然，莫維教授在頂樓等你，我帶你過去。”
喻然假裝興奮地道：“師父，我一定努力學，不辜負您的厚愛。”
喻然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其實我在嚮導學院讀書的時候，就跟班主任和謝院長說我是成長型嚮導，謝院長才會親自教我，讓我提前畢業。不過，我畢業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精神力只有B級，最近，我可以說自己成長到了A級，下個月，再在師父您的培養之下，成長為S級，您覺得如何？”
莫維抬起頭，看向喻然，道：“喻然，我們這項改變未來世界的偉大計劃要一直延續下去，至少要兩代人的努力，才能徹底清理掉那些哨兵。你是我看中的好苗子，從今天開始，你在工作日繼續監督陸則軒，周末就來跟着我學習，以你S級嚮導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學會。”
莫維道：“很好！我們師徒倆還挺心有靈犀，成長型嚮導，果然是最好的借口。”
喻然道：“您不是說，要收我當關門弟子嗎？徒弟第一次拜見師父，怎麼能空着手來？”
聽見敲門聲，莫維回過頭，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異色眼瞳。
莫維笑眯眯地朝喻然招招手：“喻然，快過來坐，我有話跟你說。”
喻然心底冷笑。
當年，爸爸也是在這裏，給他敬茶的嗎？
喻然轉過身，斂住眼中的鋒芒，乖乖去飲水機前倒了杯熱茶，端過來，恭恭敬敬地遞給莫維：“師父，請喝茶。”
這雙眼睛很有特色，右眼清澈如琥珀，左眼如同紅色的水晶，第一次看到異瞳，會讓人覺得怪異，可看久了，真是越看越漂亮。
莫維欣慰地點頭：“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辦事果然謹慎。”他在辦公桌前坐下來，道：“既然要收你為徒，你就按規矩，給師父敬一杯茶吧。”
莫維滿意地點點頭，道：“對了，你為了去陸則軒的身邊卧底，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C級嚮導，我不可能收一個資質平平的C級嚮導當徒弟……”
“教授您好。”喻然將隨手帶來的果籃放在桌上：“這是陸家莊園裏種的果子，我親手給您摘的。”
莫維聽到這裏，笑得更愉悅了，拍拍喻然的肩膀：“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陸則軒的情況怎麼樣？”
他皺着眉思索片刻，想到一個辦法：“不如告訴其他人，你跟我一樣，是難得一見的成長型嚮導，我發現了你的天賦，才想重點培養你。這樣一來，你成長為S級嚮導，也不會引人懷疑。”
喻然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乘坐電梯來到頂樓。
莫維看了眼果籃里新鮮的水果，笑道：“你怎麼還帶東西過來？”
莫維笑眯眯地接過來喝了一口，感慨道：“沒想到，我快七十歲的時候，居然還能收到一個合心意的小徒弟。說起來，我當年還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大徒弟……哎，可惜他太不聽話了。”
喻然道：“今天周末休假，我乾脆把他催眠了。他現在正在家裏睡大覺呢。”
科研大樓總共有六十八層，頂樓有一面牆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景色。站在頂樓俯視腳下，街道上的行人和空中高速上的懸浮車輛，渺小得就如同螻蟻一般，
莫維正站在落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站在高處俯瞰眾生的感覺真好。他一直相信，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而他具有遠見的實驗，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他不聽話，暗中調查你，所以你才將他們一家人滅口？！
你一定想不到，你面前的小徒弟，是你那位大弟子的兒子吧。
喻然好奇道：“師父，您當年是從C級慢慢成長到S的嗎？”
莫維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我覺醒的時候已經16歲了，一開始是個C級嚮導，飽受歧視，後來，我的精神力漸漸增長，他們的態度也跟着變了，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喻然挑眉道：“那些人肯定是狗眼看人低，沒看出師父您的天賦。”
莫維輕笑着嘆息：“是啊。所以，我將那些小時候看不起我的哨兵，作為第一批實驗品。他們狂化的時候，那種痛苦又震驚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喻然：“……”
看來，莫維的“成長過程”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心理愈發變態了。
莫維站起來：“走吧，先帶你去看看我們的實驗室。”
喻然跟在莫維身後，來到了科研所的秘密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設置了重重密碼，莫維用瞳孔解鎖，喻然跟着他進屋，幾個科研工作者正在認真做實驗，潔白的桌面上有幾台先進的科研儀器，各種顏色的試管和藥劑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看上去和普通的實驗室並沒有什麼不同。
沒人知道，他們在研究什麼恐怖的藥物。
喻然不動聲色地跟着莫維參觀實驗室，莫維跟他介紹了實驗小組的成員：“這幾位都是我們實驗小組的核心成員。這位叫喻然，是我新收的小徒弟，成長型嚮導，目前已經成長到了A級，大家先認識一下。”
喻然禮貌地說：“各位師兄師姐，請多多關照。”
幾人笑着打趣道：“太好了，恭喜教授收了個小徒弟！我們的科研力量又增加了。”
“教授，下一步的基因實驗，要讓喻然參與嗎？”
莫維果斷說：“當然，喻然會成為下一階段實驗的主要負責人。你們幾個，先將實驗的內容、步驟，仔細跟他講一遍。下周開始，就讓喻然參與進來，我相信他很快就能學會。”
基因實驗？喻然心底發冷，好奇地問道：“基因實驗是什麼？”
一個嚮導笑着解釋說：“哨兵就是因為基因有缺陷，才會導致狂化，我們想從基因的層面，減少哨兵的出生率，徹底改變人類世界的人口結構。”
喻然：“……”
是要拿還沒出生的嬰兒做實驗嗎？這些人簡直瘋了！
莫維一臉陶醉地說道：“大約100年後，人類社會中，將不再有哨兵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優秀的嚮導。沒有了哨兵，嚮導最麻煩的結合熱，也會從根源上消失。”
喻然崇拜地看向莫維：“教授，您一定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
莫維被他誇得心情更愉悅了。這個小徒弟聰明伶俐，嘴甜懂事，殺起人來卻心狠手辣，完全是他理想中的好徒弟啊！
能找到這樣理念相合的後輩，真是太不容易了。
帶着喻然參觀完實驗室后，被喻然哄得心情很好的莫維，又給喻然透露了一個關鍵信息：“對了，嚮導協會的會長，這個月底會重新選舉。”
喻然疑惑道：“重新選舉？路德維西先生，他不擔任會長了嗎？”
莫維脫口而出：“他太忙了，顧不過來。”察覺到自己說漏嘴，莫維又急忙補充：“路德維西已經當了十幾年的會長，想退位休息，我們目前的候選人是艾德琳女士，她的背後有雄厚的財力支持，只要順利當選了會長，嚮導協會，依舊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喻然道：“艾德琳在民間也很有名氣，她經常做慈善，讓她去競選會長，一定沒問題的。”
莫維拍了拍喻然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還年輕，先跟着研究組的人做實驗吧，等艾德琳退下來，再下一任的會長，我會推舉你來擔任。”
喻然笑容燦爛：“謝謝師父厚愛。要是能當上會長，我也算星盜當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了！”
莫維道：“對了，你是星盜出身，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下一任總統上任后，會取消剿滅星盜的計劃，星盜們再也不用在宇宙中四處逃亡。說起來，這些年，星盜們幫了我不少忙，如今我又收了個小星盜當徒弟，這也算一種緣分吧！”
***
中午，喻然在科研所吃了頓便飯，不動聲色地觀察這裏的科研工作者。
這個科研所肯定有星輝軍團、獵鷹軍團派進來的特工卧底，但他現在還不方便聯繫那些人，以免暴露自己。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儘快找到暗夜組織的成員名單。
腦海中傳來陸則軒的聲音：“然然，你沒事吧？”
喻然道：“沒事，我跟莫維聊了一個上午，總算明白，那些人為什麼願意加入暗夜組織。”
艾德琳有無盡的財富，但她渴望權力，所以，他們許諾她，讓她成為嚮導協會的下一任會長；星盜們有強悍的戰鬥力，卻一直被聯邦軍團圍剿，所以，他們許諾取消剿滅計劃，讓星盜自由活動。
給每個人自己需要的東西，也難怪這些人願意配合莫維。
路德維西很忙？他當然忙，因為他要假扮總統，繼續巡迴演講。他必須儘快把嚮導協會的會長轉交給艾德琳女士，專心扮演好總統的角色。
陸則軒察覺到喻然的想法，說道：“他們真是計劃周密，看來，哈里森總統已經遇險，嚮導協會改選之後，路德維西就可以消失，然後徹底取代總統。”
喻然道：“我們一定要在總統大選之前揭發他們。這段時間，我會抓緊找出暗夜組織的名單。”
陸則軒提醒說：“科研所有個精神體是七星瓢蟲的嚮導，名叫陸星悅，畢業於嚮導醫學院生命科學系，是陸家派去的特工。她或許能幫得上忙？”
喻然道：“我暫時不能接觸其他人，免得莫維懷疑。等我在科研所混個臉熟，再想辦法聯繫她。”
陸則軒道：“好，一切小心。”
***
同一時間，秦霄元帥一行六人，有驚無險地回到了紅蛛星基地。
陸霆御將軍見他平安歸來，總算鬆了口氣。
秦霄將總統、陸將軍還有唐策、朱天奕拉進精神世界開會，陸將軍急忙問道：“元帥，怎麼樣？您在時鐘座查出真相了嗎？”
秦霄篤定地說：“路德維西確實被異星生物寄生了。那種高智慧的怪物寄生的方式非常兇殘，可以分裂自己的肢體，培養出新生命，它最終的目標，是佔領首都星，讓首都星的海洋成為它的新家園。”
陸霆御和哈里森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秦霄看向唐策，嚴肅地說：“接下來，唐少校秘密去一趟首都星，將一切調查結果想辦法通知陸則軒和喻然。等他們查出暗夜組織的名單，我們再聯手發起反擊。”
唐策乾脆地說：“明白！我今天就出發。”
變色樹蜥有出色的隱形能力，讓唐策獨自去傳遞消息，不容易引起注意。
秦霄看向哈里森總統，道：“我們幾個，也該去正式拜訪一下，一位人類的朋友。”
哈里森怔了怔：“人類的朋友？”
秦霄道：“你們不覺得在這裏的生活非常順利嗎？沒有任何野獸來攻擊你們。”
陸霆御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這顆星球上明明有一些小動物，但它們都會自覺地繞開人類，那些空中的小飛蟲，倒是時不時跑來圍着他們嗡嗡幾聲，然後又集體飛走。
聽莫爾說，當時陸則軒假裝發瘋，大開殺戒，刺傷了不少隊友，傷口雖然不足以致命，但也有感染的風險，還是一些奇怪的蜘蛛跑過來，幫他們包紮止血？
朱天奕疑惑道：“元帥所說的人類的朋友，難道是異星生物？”
秦霄看向朱科長，笑道：“說起來，她跟你的精神體還有些淵源……她也是一種蜘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