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特色菜式
等回了葉家,那黎二郎卻還在。
遠遠的,他出門迎接。
“三娘?這位是……”
“他就是謝郎君。”
黎二郎目露瞭然,兩人行了一揖。
對於二娘與黎東氏的一些瓜葛謝長安也有所耳聞,因此放下東西就準備走,誰知半路卻被人叫住。
“聽二娘說,謝郎君已經將三娘的信物歸還,此事當真?”
謝長安往葉霓看去,葉霓則是向葉二娘看去。
二娘有些自責,但還是點了點頭,這話確實是她無意中說出去的,也不知自家小妹是個什麼章法。
葉霓倒是沒什麼,她爽快道:“不錯,二兄怎得突然關懷起小妹的婚事了?”
“不過隨口一問,三娘莫要嫌我多事才好。”
“自然。”
黎二郎張嘴欲言,又顧忌着謝長安,因此沒好意思當場給葉霓說親,但兩人婚事黃了,此事對他來說是個好事,放眼整個石頭城,如今門當戶對的也只有他們黎東氏,若是葉霓看上族中哪位子弟,對兩家人來說,都是親上加親。
謝長安算是默認了這件事,又作揖道:“既然三娘已經歸家,長安就不多打擾。”
“我送送你罷。”
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黎二郎心想:雖說人人都道這謝郎君是個吃軟飯的,如今看來,倒是氣度不凡,兩人也算登對。
客套話說完,下面就開始正題了。
他先是拿出紅糖罐,表明自己示好的誠意,葉霓知曉他的來意,便叫四娘拿去煮些水喝。
“阿姊,要煮多少?”
“既然二姊歸家了,便多煮些,四五勺少不得。”
黎二郎在一旁聽得心驚,一方面是震驚與葉家居然這般捨得嚼用,另一方面也詫異對方居然這般護着二娘。
若是九弟執意納妾,看來葉霓也不會坐視不理。
他道:“二娘這麼久沒生出孩子,想來身子確實要補補,待她歸家,我就告知廚娘。”
這話說得也圓滑,一方面是提醒葉霓她二姊三年無所出是真,另一方面則是變相責備了,二娘到底出嫁了,再這麼著夫家才是正經的家,她一個娘家人,不應該干涉太多。
最後也賣了個好,言只要二娘歸家,也不會虧待她。
葉霓聽了這話也只是笑,上一輩子做了恁久的貨郎,走南闖北的,見過的妖魔鬼怪半點不少,這樣綿里藏針的話她哪裏聽不明白?
當下便反唇相譏:“二兄此言差矣,小妹早先聽聞九兄好賭,若是興緻起來了,通宵達旦也是常有的,我看九兄的身子更要補補。”
黎二郎臉色一變,聯想到葉霓之前說自家弟弟不行的話,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怒火。
“你這女娘,夫妻間的事情怎可胡亂攀扯?真是不害臊!”
“不害臊的究竟應該是誰?九兄吃喝嫖賭無一不精,族中出了這樣的後生,我看是黎東氏家門不幸罷!”
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她老早將二娘當做自己的親阿姊看待,此時有人欺負到頭上,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倒是那黎二郎,本也不是甚頑固死板之人,聽了這話,也覺得面上無光,自家弟弟確實名聲不好,二娘又是個老實本分的,算起來,確實是他們理虧。
他態度和軟了些,“三娘言之有理,改日我帶九郎過來登門致歉。”
“那納妾一事?”
“我會勸說,但族裏長輩……”
黎二郎雖說是被看好的後生,但這時候人都重視孝道,忤逆長輩可是件大事,葉霓也知曉這個道理,故而沒有多加為難。
兩人最後不歡而散。
不過與胡家幫相比,黎東氏確實討喜,還能帶些紅糖來示好,叫人感官就不同,加上自己日後生意做大了,少不得與黎東氏打交道,能不交惡就不交惡。
二娘的婚事她有意要管,但葉霓也怕她理不清,故而打算先叫人忙起來,等想清楚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三妹,紅糖水煮好了,快趁熱。”二娘敲了敲門,對葉霓說道。
葉霓知曉推脫不開,便飲下一些,又問:“二姊近來可得閑?”
“可有甚活計?”
她道:“客棧馬上開張,若是得閑,不若跟着長姊一道忙活。”
有大娘一對夫妻,外加許多幫工,客棧哪有恁多活計,葉霓這是變相叫她安心呢,方才兩人在屋裏的對話她也聽了大概,眼下也實在不願回去,便點頭答應。
葉霓的想法很簡單,若是想真正幫到大娘二娘,還得讓兩人有可傍身的東西,只有真正靠自己的本事立住了腳,面對夫家時才有叫板的底氣。
至於屆時究竟想怎麼處理,還得聽她們本人的。
其實她最近也不得閑,眼下豆腐的生意是轉給村民了,但來葉霓家買貨的還是絡繹不絕,她一概不接,全介紹去了周遭的村民家裏。
但豆腐卻還在做,但也不是拿去石頭城販賣,而是晒成豆乾,補上先前關外的那批貨罷了,此前為了籌錢建客棧,葉霓接了不少關外的單子,那些商賈嘗了豆腐后,便定下許多,如今她還欠着不少單子沒做完呢。
好在關外路途遙遠,距離對方趕來取貨也要一陣子,因此她也不着急,每天讓幫工着手做一些罷了。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推出些特色菜式,她粗粗擬定了些,除了餅子、餺飥、鹹菜等常見菜式,她還打算加上爆炒田螺、泥鰍豆腐湯、清蒸螃蟹,等後面入了冬,再買些豬下水做做滷菜。
此前李大娘將魚帶給她時,自家那塊小池塘她便去看過了,裏面還有不少田螺和螃蟹,此時她正準備做些河鮮菜式看看反響。
正好先前說好的幫工也就位了,就等着明日過來做工了。
二娘不用歸家,還有了活計,此時心裏也安定了許多,便問主動攬起了活計,還對葉霓言道:“天都黑了,你身子尚未好全,還是早些歇着正經。”
“唔,豆子還未泡下。”
明日一早,葉家還要煮上許多,按照慣例,第一鍋都是做成豆花,再撒上些鹽巴蔥花便是難得的美味,家裏小的都愛吃,但又吃不完,剩下的都被四娘拿去叫賣,過來買的多是村民和腳夫,時間久了,居然也換得不少豆子,倒是聊勝於無,起初葉霓還留神些,後面發現四娘鬼精着,便也都隨她去。
二娘道:“我來吧,你去歇着。”
“恐怕歇不得。”
葉霓搖頭,她將水缸里養着的田螺都撈出來,被麵粉鹽水泡了一會兒,這時泥沙也吐得差不多了,她又拿出之前做的豬毛刷,田螺算不上什麼正經菜色,這時候的人又沒吃過這些,若想要他們接受,第一次做肯定要洗刷乾淨。
二娘去那水缸里一瞧,除了田螺,還養着好些河蟹。
“好好的水缸不存水,怎得還放這些東西糟蹋?”
“那螃蟹也是要洗的,只要做法得當,也是難得的美味。”
“不過是泥巴里爬的,怎能美味?”
“二姊明日便知。”
眼下正是螃蟹肥美的時候,這些個螃蟹也是又大又肥,蟹膏鼓鼓囊囊的,連殼都差點頂開,葉霓看了也是口水直流。
二娘是個手腳麻利的,三下五除二便將豆子泡上了,便擠開葉霓,接手了刷田螺的活計,那田螺被麵粉和着鹽水泡過幾輪,本就乾淨許多,此時又被刷洗,早就脫胎換骨。
“瞧着倒是那麼回事。”二娘笑道。
“不錯,就是做起來費神。”
“怎得,還要做什麼?”
葉霓拿出早就備好的竹籤子,往裏面一挑,肥嘟嘟的田螺肉就被挑出來了,去掉不能吃的尾巴也還剩下許多。
四娘睡不着,也巴巴地跑來看,只要是吃食,她就熱情高漲,因此也抱着葉霓問:“阿姊,我來可使得?”
“嗯,你瞧仔細了,尾巴這兒軟些的,都要丟乾淨了。”
“為何要丟掉?”四娘看着丟在地上的那些,只覺得心疼。
葉霓恐嚇道:“若是不丟,肚子裏就會長出蟲子來,日日啃食,最後肚子都被啃爛了。”
“阿姊,我丟,我丟便是。”
四娘被嚇得不行,連連擺手,尾巴上不能吃用的部分,丟起來也是眼睛都不眨的。
田螺尾巴上都是些排泄物和內臟,裏面有許多寄生蟲,這時候的人不理解寄生蟲的存在,葉霓只好編些話來嚇唬,但也不算騙人,因此她說起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小丫頭心靈手巧,她指點了幾遍之後也就上手了,還因為顧忌葉霓的話,剔除尾巴后還要再檢查一遍。
田螺的活計算是都交出去了,葉霓便用薑片擦洗螃蟹,既然家裏幾個小的都沒睡,她打算先蒸幾隻螃蟹開開葷。
此前已經用鹽水泡過,泥沙老早吐乾淨了,又被薑片擦洗了一遍,如今這些個大螃蟹個個都揮舞起了大鉗子,勢要叫葉霓見識一番它們的厲害。
二娘沒見過這陣仗,遠遠看了一眼便直呼嚇人,葉霓則不同,她摸出幾根麥穗,幾下就把螃蟹捆得結結實實。
又在陶釜里滴了些豆油,放入切好的薑片和打了結的香蔥,倒了些黃酒去腥,等這些備好之後葉霓便起鍋點火。
“要怎麼吃?”二娘看得雲裏霧裏。
“放在蒸屜里即可。”
四娘一見做上了吃食,便舍了手裏的活計要去看火,二娘一邊刷洗着田螺,一邊往鍋里去看。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蟹黃的香氣已經傳遍整個屋了。
四娘急道:“阿姊,可做好了?”
“差些差些。”
又過了一刻鐘,四娘又問:“好了么?”
“唔,這次差不多。”
一聽這話,四娘連忙丟了手裏的活計,好在她急着葉霓的話,先是乖乖洗了洗手,然後才踩上馬扎解開蒸屜。
二娘也探頭去看,那些個螃蟹個個都肥嘟嘟的,被草穗子捆得結實,此時正冒着鮮美的香氣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三妹,這螃蟹外面都是硬殼殼,如何下嘴?”
葉霓掰開蟹殼,用湯勺挖了些蟹黃膏,“這黃色的地方最是鮮美,一定要趁熱吃。”
聽了這話,二娘咽下了要留到明早吃的話,乖乖地嘗起了蟹黃。
不得不說,雖然還是有些腥氣在,但滋味確實鮮美無比。
二娘嘆道:“活了這麼多年,我居然不知曉螃蟹還有這般美味在。”
“確實美味,但吃起來也費勁。”
因此葉霓雖說打算把螃蟹作為特色菜,卻不打算主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