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追人
第六十八章追人
沈南晏站起來,身上的衣服因為久趴有些發皺:“這幾天降溫,出門不要穿得太薄,多喝熱水。”
他拿起外套打算套上,江逾白從床上坐起:“外套我洗了再還給你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穿我的。”
穿外套的動作停下,江逾白鑽出被窩從衣櫃裏挑了一件風衣給他。
江逾白喜歡寬鬆一點的衣服,風衣買的偏大款,沈南晏穿上正合身。
窗外的細雨已經停了,江逾白說:“家裏沒有吃的,我待會去樓下給你買早餐。”
沈南晏有點趕時間:“不用了,我八點有個會,你記得出門加衣服,還有多喝熱水。”
離開時,他順帶把江逾白家裏的垃圾帶走了。
江逾白慢吞吞的刷牙,回憶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
生日會上喝的是果酒,酒精度數一點也不高,他才喝兩杯,竟然就一副醉態。
估計是燒傻了。
鍾白道:“哪能啊,你是咱科室扛把子,一個人干幾個人的活,沒了你我們幾個還要不要活了。”
鍾白見他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幹嘛,不會真的在意這種事吧?”
江逾白看見他手裏的熱水,想起沈南晏的囑託,往凈水器走去:“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有事吧。”
洗漱完后他把沈南晏的外套裝進口袋打算送去乾洗,出門時才想起來自己沒問沈南晏的聯繫方式。
後來乾脆只接涼水,還省了等待的時間。
高三那年分開后他們再也沒有聯繫過,江逾白不確定沈南晏有沒有換手機號。
江逾白:……
時光輪轉,歲月更迭,再次聽見這句揶揄調侃,他心中竟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江逾白說:“差不多十年吧。”
鍾白今天似乎很閑:“聽秦姐說你倆是高中同學,但昨天你倆看見彼此的反應,得好多年沒聯繫過了吧。”
倏然地,江逾白想起高二那年開學,他因為打架錯過第一天的晚自習,第二天早上走進教室,大家都在討論轉校新生,他隨口問了一嘴,陳盛幸災樂禍地對他說:“你這南中校草的位置不保啊。”
江逾白回過神來:“怎麼會。”
到辦公室的時候,鍾白端着水從他面前經過:“卧槽,今天終於換掉萬年襯衫開始尊重秋天了?昨天你朋友把你帶走的時候嚇我一跳,不會真的燒出什麼事了吧?”
對於鍾白的大驚小怪,江逾白沒有在意,只是說:“待會要開會,你資料準備好了嗎?”
鍾白在他桌邊坐下:“不過說真的,昨天帶你走那哥們真帥,他離開后不少姑娘來問我要他聯繫方式,好在他不是我們醫院的,否則你院草的位置馬上就不保嘍。”
鍾白見了,瞪大眼睛:“我沒看錯吧,你竟然接了熱水?”
江逾白沒理他,端着熱水回到辦公桌。
鍾白有點吃驚:“十年?同學會都沒一起參加過嗎?”
鍾白:“害,早準備好了,你不會以為我跟你一樣兩杯倒,隨便喝點酒就睡得不省人事。”
江逾白是醫院出了名的工作狂,日常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一點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大冬天也從來只喝涼水,因為他每次接熱水放一邊就會忙忘,等再想起來,水已經涼了。
我那是發燒。
想了想又說:“不過也是,你這種性格的人怎麼會參加同學會,估計難得放一回假都待在家裏寫材料吧。”
江逾白一怔。
其實恰恰相反,這十年來,一班的每一次班會,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去。跟沈南晏相識的時間那麼短,戀愛關係被發現后,兩家徹底沒了交情,南中一班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
他時常在想,世界這麼大,或許只有同學會能讓他們再次見面。
可是十年,那麼多場同學會,南城的,北京的,或是別的什麼城市的,沈南晏一次也沒出現過。
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真的走散了。
江逾白指尖繞着杯壁,也繞過跟沈南晏相關的話題,只回答了鍾白的後半句:“也沒你說的那麼誇張。”
護士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鍾白來活,跟着護士忙去了。
江逾白處理了一會工作,中午吃完午餐回來,在微信看見陳易的朋友圈:歡迎失蹤人口回歸。
配了一張沒有露臉的合照。
合照中左邊那個人,穿着江逾白的外套。
江逾白和陳易沒有共同好友,評論區只能看見陳易一個人的回復。
陳易:幾年不見,這人顏值又上升了幾個檔次,跟我站在一起搞得我壓力山大。
陳易:姑娘們估計沒希望了,人不好這口。
陳易:男生有戲,可以拿着愛的號碼牌來我這裏排隊,我先給他把把關。
江逾白盯着這三行字反覆看,在唇齒間嚼了又嚼,才終於敢確定,沈南晏現在單身。
這個消息讓他感到高興,又感到忐忑。
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現在的他和中學有許多不同,經歷十年的時間,他們早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橫亘在他們中間的障礙太多,個人的、家庭的、地域的,還有許多潛伏在各種事件當中,他甚至無從得知的。
他把沈南晏的衣服取回來放在辦公室,順帶拖鍾白要了秦柒的聯繫方式。
既然沈南晏會和秦柒一起出現在生日會上,那至少說明她和沈南晏的關係不錯。
電話撥通后,對面喂了一聲。
江逾白開口:“學姐你好,我是江逾白。”
秦柒不知走在哪裏,周圍有點吵:“學弟好啊,沒想到你跟我成了同行,當初我就說過你們有事可以來找我,沒想到最後真因為這事碰着了,我發現我還在真挺有烏鴉嘴潛質的。”
江逾白:……
你也知道。
當初從局子出來分開時,秦柒的原話是“那以後有緣再見,我的研究方向么,大到斷腿截肢,小到骨折扭腳,有需要都可以找我”。
所以沈南晏找到他,是因為手傷嗎?
江逾白斟酌着問:“沈南晏他……”
話未說完,秦柒就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畢業后出了國,在一家醫院工作了半年,恰巧遇見了沈南晏,後來他一直在我這裏接受治療。
江逾白沒想到他的手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發啞:“那他現在……還好嗎?”
敲門聲響起,門被打開又合上,秦柒走到了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如果你問的是手的話,好得很,學姐怎麼說也在這個領域裏混出了點名頭,不拿出點實力怎麼行。”
江逾白松一口起,那邊接着又說:“如果你問的是人的話,那估計不太好,為情所傷走了好多年走不出去呢。”
呼吸猝然一屏,江逾白握着手機的指尖泛白。
秦柒隔着聽筒都感受到了江逾白氣息的變化,她笑了笑:“不說他了,你今天打電話來找我什麼事?”
江逾白頓了一會,然後說:“……我想問一下學姐,方便把沈南晏的聯繫方式給我一下嗎?”
說來說去,還是說他。
秦柒這次笑出了聲音,很清脆:“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微信和手機同號,咱倆加個微信,我把他的電話發給你。”
江逾白:“好,謝謝學姐。”
剛進辦公室秦柒就打開了免提,掛斷電話,她笑着跟沈南晏說:“你聽見啦,就他對你這關心程度,要說對你完全沒意思狗都不信。”
沈南晏自動屏蔽她的粗話:“可是我們分開太久,現在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可以說話了。”
他想起昨天到今天早上的經歷,其實開口忘言的不只是江逾白,還有他。
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一個人的人生當中,又能有幾個十年呢。
庭前的幼苗長成參天大樹,樓下的店鋪幾經易主,整整十年,他與江逾白各自奔走在大洋兩岸,完全消失於各自的生活。
“這有什麼難,早上好,吃了嗎,睡得好不好,工作忙不忙,只要你願意什麼都能聊起來。”
沈南晏苦笑着搖了搖頭:“哪有這麼簡單。”
秦柒篤定道:“我敢打賭,他對你絕對余情未了。”
沈南晏把文件夾中的東西遞給他:“有空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現在回了國,糊弄你媽就沒那麼容易了。”
秦柒是過來幫他哥取資料的:“我嫂子今年懷上二胎了,我媽忙着照顧嫂子,才沒空搭理我呢。”
沈南晏大學學的金融,畢業后卻沒有接手母親的公司,選擇了自己創業。在創業路上幸逢秦柒搭線,跟秦柒的哥哥秦越在觀念上很合拍,於是兩人一起創業,成了合伙人。
公司初期起步並不順利,經歷各種困難,但好在兩個人都有決心,也有能力,公司在國外發展很好,去年開始他們逐漸把公司重心轉到國內。
秦越因為妻子懷孕需要人照顧,先他一步回國,沈南晏留在國外把剩餘事物處理完才回來。
回來的第二天,就接到秦越要求,陪妹妹參加朋友的生日會。
他拒絕無果,沒想到遇見了江逾白。。
江逾白拿着沈南晏的手機號遲遲沒有撥出,那串數字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已經倒背如流。
即將按下撥號鍵那一刻,手機進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他母親。
他接通,叫了一聲:“媽。”
宋白映在電話那頭說:“逾白,前不久跟你提的那個相親對象你還記得不,今晚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嗎安排你們見一面。”
“逾白”這個稱呼宋白映以前很少用,江逾白工作后,宋白映才漸漸用了起來。
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宋白映愈發關心他的終身大事,生怕他孤獨終老。
江逾白有點無奈:“今晚有別的事,去不了。”
宋白映說:“什麼事,除非是感情上的,否則今晚別想推掉,媽幫你看過了,對方長得俊俏,各方面條件也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工作不忙,剛好和你互補,能多花點時間陪你。”
江逾白被他說得腦瓜子疼,目光不自覺看向旁邊躺在口袋裏的外套。
最近持續降溫,天空好像又下起了雨。
一陣風順着窗戶潛入,帶着几絲清涼細雨。
江逾白好像又感受到了昨晚在沈南晏背上,微雨淋濕發梢的感覺。
摩挲着口袋中的衣角,江逾白說:“是感情上的事,我大概……要開始追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