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醫院

第六十章 醫院

第六十章醫院

沈南晏忍着痛從泥土之中爬起。

崖畔並非垂直向下,而是呈60度傾斜。

他意識慢慢回攏,想拿起手機問事情解決得怎樣了,然而他一動作,手臂就傳來撕心裂肺地疼痛。

他左手動彈不得。

崖上傳來一陣爭執打架的聲音,掉下來之前他匆匆看了一眼,來人應該不少,可是那個人販子像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女孩落到他的手中,凶多吉少。

緩了一段時間后,他想打電話問問上面的情況,手機鈴聲先他一步響起。

屏幕在滾動中不慎摔碎,只勉強能看清來電人的信息,他接通:“喂,媽。”

徐澗擔心得聲音都在顫唞:“小晏,你還好嗎,你在哪裏,有沒有事?”

一次次讓徐澗擔心,沈南晏很不好受,他垂下眸,說:“我在發生爭執的崖畔下,我好像……骨折了。”

聯繫到他后,鎮上的人很快打着手電找來。

可是,一整個學期呢……

徐澗搖搖頭:“這裏的醫療條件是南城比不上的,你今年才十七歲,未來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手是你一輩子都會用到的重要部位。”

沈南晏強撐着彎了彎唇角,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沒事,摔了一跤,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就是……”

這個時間點徐澗不在,年後她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沈南晏這次的事故又太過突然,她沒有太多緩衝的時間,只能一個人干幾個人的活,咬着牙往下撐。

天花板上的燈光實在晃眼,沈南晏閉了閉眼睛:“我在臨城。”

他很輕地吸了一口氣:“就是,時間可能有點長。”

“我在。”沈南晏說話時,才發現聲音竟然如此暗啞。

江逾白呼吸滯了幾秒,然後說:“有多長?”

鋼琴是沈南晏的心結,這是奶奶對他的期望。與決賽失之交臂,說不難過是假的,只是他習慣了自我消化,不擅長對外表達。沉默許久,他避開鋼琴的話題:“回南城做康復治療不行嗎?”

江逾白心中五味陳雜,短時間內的變故太過,他沒辦法一一詢問,更沒辦法一一弄清,千言萬語,最後只匯成一句:“我來臨城找你。”

直到手機息屏,他才按下撥通。

江逾白:“……你怎麼了?”

又是一陣沉默,沈南晏說:“一定要那麼久么?”

他被送到鎮上的醫院,醫院簡單處理后建議轉院去大城市的醫院看看,於是沈南晏又連夜被送到了南城。

他也終於明確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沒辦法回南城了。

臨城距離南城接近兩千公里,江逾白沒想到不過是一天沒有聯繫,他們就相隔千里。

沈南晏知道這是瞞不住的:“大概,整個高二下學期都回不去學校了吧。”

醫生後來又說了許多話,他才終於意識到這次意外似乎比想像中嚴重太多。

徐澗在一旁哭得眼睛紅腫,最後還是聽從醫生建議,轉院去了臨城。

他終究沒能兌現給江逾白的承諾。

南城的醫生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保證儘力為之,如果想要恢復到正常狀態的話,最好還是去更大的醫院接受治療和康復。

裏面有十來通未接電話,每一通都來自江逾白。

江逾白又叫了一聲:“沈南晏?”

沈南晏在第二天下午做完所有檢查,晚上八點才昨晚第一個手術。他從手術室回到病房,徐澗陪在旁邊,雙眼通紅。

徐澗道:“醫生說,骨折擠壓了神經,再加上一些別的原因,恢復期可能比較長。”

“就是什麼?”

醫生說的許多專業術語沈南晏和徐澗都不明白,徐澗也有意不讓他知道太多,儘管他再三表示自己能夠承受。

沈南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手機屏幕碎掉,還沒來得及換新的,這是沈南晏來到臨城后第一次打開手機。

江逾白跟着沈南晏給的門牌號找到病房,房門虛掩着,沈南晏半躺在床上看書。

響了一聲,電話被接通。聽筒傳來江逾白擔心的聲音:“沈南晏,你怎麼不接電話。”

這些話其實醫生也跟他說過,留在這裏治療對他而言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江逾白沒有問他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真像他嘴中說得那麼輕巧,又怎會出現一整天聯繫不到人的情況。

江逾白定了第二天最早的機票趕往臨城,下飛機后,什麼也沒來得及準備,直奔醫院。

“媽媽想,學習和身體比起來,當然是身體更重要,所以高二下學期,你就安心待在這裏做康復治療,康復順利的話,以後彈鋼琴也沒問題。”

沈南晏點點頭:“嗯。”

“你在哪裏?”他問。

事發突然,沈南晏的外公外婆年齡大了沒有跟着一起來臨城,晚上徐澗去給沈南晏買日用品,他一個人待在病房裏。

在病房冷白的燈光下,他盯着這個名字,看了很久。

沈南晏說:“好。”

恰時醫生進門查房,聽見沈南晏的話,有些嚴肅地講:“小夥子,你這個情況呢比較複雜,我建議還是多觀察一段時間。”

江逾白敲了敲門,門內看書的人應聲抬眸,對上他的眼睛。

臨城今天下了一場大雪,他來時沒有撐傘,也沒有帶帽,此時頭髮已經有些微微濕潤。

沈南晏放下書,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江逾白。”

江逾白走過去的肢體都有些僵硬,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長這麼大,他頭一次感覺連走路都如此吃力。

到了沈南晏的床邊,江逾白目光移到他的手上,還沒來及開口,就被沈南晏搶了先。

沈南晏望着他的臉,問:“冷不冷。”

江逾白搖了搖頭:“不冷。”

說完,又添一句:“疼不疼?”

沈南晏也搖了搖頭,回答他:“不疼。”

江逾白其實是冷的,南城和臨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他從小生在南方,第一次踏足北國,來得匆忙,未及做任何準備,怎會不冷。

可是他現在像是完全被凍住了一樣,好像已經感受不到任何關於冷的知覺。

他想,連簡單的冷熱都會騙人,沈南晏一定也在騙自己吧。

怎麼會不疼呢。

他還想,疼痛是會轉移的嗎,明明沈南晏才是受傷住院的那個人,為什麼自己也會這麼疼呢。

他疼到快要直不起腰來。

沈南晏說:“江逾白,把那邊的陪護椅搬過來。”

江逾白快要不會思考了,他只是聽從指令,沈南晏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依言將凳子搬來坐好,沈南晏又說:“江逾白,坐上去。”

沈南晏的話像是有一種魔力,指引他本能地跟着動作。

坐好后,沈南晏最後命令道:“伸手。”

江逾白照做,沈南晏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溫熱有力,輕輕揉捏似做安撫:“陪我坐會兒,聊聊天吧。”

江逾白說:“好。”

明明最該被安慰的人是沈南晏,可是現在,沈南晏卻成了安慰江逾白的人。

他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遇到事情始終不慌不忙,該他承受的、不該他承受的他都願意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才剛滿十七歲而已。

江逾白慢慢適應了此時的環境,將話題由沈南晏主導變成了由他主導。沈南晏已經做得足夠多了,身為戀人,他理所當然應該替沈南晏分擔一點。

他們聊的都是些輕鬆的話題,譬如最近新上映的動畫電影,同學們曾經在課上出現過的趣聞,窗外的雪如何翩飛。

徐澗回來的時候,正看見沈南晏被江逾白逗笑。素潔的病房裏,兩個人握着手,一個在講,一個在笑,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被屏蔽在外,此時此刻,這方談不上溫馨的房間內,他們彼此的眼眸中,只有對面的少年。

沈南晏自住院以來話就很少,臉上表情更是萬年如一日的清冷淡漠,即便是笑,也不過是為安慰她而勉強彎起唇角。

江逾白的到來,讓他變得不一樣了。

沈南晏終於“活”了過來。

徐澗再次對自己之前面對江逾白時的言行感到抱歉,那時候她太擔心了,關心則亂,說出口的話又狠又重。

雖然江逾白不說,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那番話對江逾白的傷害會有多大。

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眼見時間不早,即便是再不忍敲開房門她也得敲了。

江逾白正講到他很久以前在學校碰見的一隻流浪貓,聽見敲門聲,回頭看見門外的人,下意識想要鬆手。

但是他沒有。

他先是重重地握了握沈南晏的掌心,對他說:“徐阿姨回來了,我們待會兒再牽吧。”

沈南晏也重重地回應他,點了點頭,然後兩人才分開。

徐澗沒有過多在意他們握手的問題,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少年們表達友誼和寬慰的一種方式。

她剛才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回來後跟主辦醫生聊了聊,沈南晏這種情況,可能會在醫院待上很久,但主要以康復為主,後期治療並不需要天天躺在床上。

公司的業務基本在南城,他不得不回到南城去,但讓沈南晏一個人在這裏待太久她也不放心,因此她會選擇一個折中的方式,半個月來臨城看望他一次。

沈南晏知道她工作忙,況且他已經接近成年,還這樣讓徐澗操心,心也有愧。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沈南晏高二下學期的內容先暫時自學,待手臂好些再思考後續的學習事宜。

徐澗這段時間住在酒店,春節假期結束后,職員復工,她必須回到公司處理各種大小事件。

沈南晏寬慰她說自己沒事,讓她放心,她在復工當天的早上坐飛機回了南城。

江逾白堅持待到開學前一天回去,沈南晏和徐澗都沒拒絕。

病房裏,江逾白給沈南晏打了開水來,待溫度降到合適的溫度時,遞給沈南晏。

沈南晏接過:“你也喝一點。”

江逾白說:“我不渴。”

臨城氣候乾燥,江逾白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很容易嘴干。沈南晏見了有些心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江逾白怎麼會把好好的假期過成這樣。

在江逾白的注視下,他喝了小半杯水,然後把水杯給江逾白:“拿着。”

江逾白下意識接住。

“喝了。”

江逾白:“我不渴。”

“不渴也喝了。”沈南晏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帶着不容拒絕的神態。

江逾白將被子抵在唇沿,喉間滾動。

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雪已經停了,陽光從雲層中探出腦袋。

淺黃的餘暉映在江逾白的發梢和臉頰,沈南晏很想在這一刻按下快門,讓時間停止,甚至倒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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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被死對頭攻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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