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帝國也流傳着另一個說法。不用特質藥劑,挺過迷失,將會獲得無與倫比的精神力。這是正確的嗎。
成功挺過迷失的孩子後來都大有成就,有的成為機械師,有的成為光甲戰士,有的成為星盜,有的成為通緝犯……他們都擁有光明的未來。但那只是少部分。大部分孩子都死去了,或者變成了一個瘋子。
所以又有人說,不是因為挺過迷失才獲得無與倫比的精神力,是因為無與倫比的精神力才挺過迷失。這個說法得到了眾人的認同。
既然精神力是命中注定,為何又要冒着那樣大的風險呢……特質藥劑不貴且具有鎮定劑功效。也不是哪個父母都忍心自己的孩子陷入幻覺痛楚不堪的。
精神力最佳開發年齡是八歲,喂下誘導藥劑后,再用針筒注入特質藥劑,精神力開發就算步入正軌。接下來需要保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絕對空曠的房間,最好給孩子上好束縛帶。因為,哪怕做了這麼多準備,精神力開發依舊是危險的。有很多孩子都在開發過程中展現出暴力傾向,或是傷害別人,或是傷害自己。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開發精神力,按比例來說,精神力者甚至能算的上萬中出一。不過,考慮到帝國的地域及人口,精神力者還是很多的。
蘇嵐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丟下平底鍋后她就把自己的刀子搶了回來,然後對搶劫三人組做出了一些報應。
實話說,蘇嵐的想像力是有些豐富的,而她又不吝於用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這些人。所以她在腦海里腦補了千千萬萬個【假如我沒有絕處逢生】的if線。
想想就很生氣的啊。
聽說,在別的星球,每家每戶都會配備小型的治療儀。基本就和藍星的冰箱一樣屬於必需品。
她只是瞥了一眼,隨即鑽進帳篷,拿出了她珍藏的酒、止血繃帶與鑷子。這是她同別人換的,花了三支營養液。
因為人在緊張的時候身體會釋放出腎上腺素么。
她幾乎是爬到了自己的窩棚里,然後她好像看見自己的親身父親在倚在帳篷里冷冷看她。
她犯了錯誤。那個人扭住她的手腕的時候她應該用膝蓋狠狠頂他的腹部,再補一計肘擊。
幽藍的光束集中掃射,無人機飛舞着,因精神力的碾壓而斷絕與中樞的聯繫,蜜蜂一樣四處亂竄。
接下來的男孩子擁有熔金一般的眼瞳,那麼瘦削,爆發力卻像是一隻迅猛的豹。他們讓整個拍賣場成為了笑話。
他們是黑暗中的劫匪,面貌卻比陽光還要耀眼。為首的男子穿着白襯衫黑褲子,面目清俊,揮灑鮮血像是在完成一副藝術品。
人們恐懼的看着他們。
她跌跌撞撞的在垃圾堆里行走,大量的失血讓她頭腦眩暈,幾乎不能保持清醒。在被三人小組擒獲前,她與他們進行了一番打鬥,也許是打鬥過程中不小心扎到的吧,總之一枚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碎片扎在她的腹部。她一直沒有發現。
她掀開自己的衣服,無力的倚靠在床邊,咬住自己的衣角。她的手有些顫唞,但她還是用鑷子夾住了碎玻璃片,痛楚像是潮水一樣湧來,她幾乎要暈過去。但似乎也帶來些許記憶的碎片。
隊長掃視全場,這個一貫溫和優雅的男人在短暫的一刻暴露了他漠然的本質。當你擁有足以碾壓一切的暴力,你就會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那麼脆弱不堪。弱小的人,不正如一場笑話么。
山貓打了個哈欠,在拍賣會裏殺了個七進七出,尖叫聲不絕於耳,機器的警報此起彼伏,戒備森嚴的拍賣會,他們在這裏如入無人之境。
隊長抹了抹臉上的血,發現自己雪白的衣角濺上了一滴血,於是,他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自衛隊已經很久都揭不開鍋了,隊員都是些花錢大手大腳的傢伙,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何必要來這裏呢。維特的蘋果派確實很好,但,也不能天天吃蘋果派吧。
蘇嵐感覺自己像個笑話,因為她可能要死於失血了。
她很少回憶起前世。但她突然想起了自家那個游泳池,每到夏天,她會在游泳池裏放滿水,溫柔的水波總是能撫慰她的情緒。
他還是更喜歡白汁燴小牛肉、香煎鵝肝、水果沙拉兼一瓶白葡萄酒的搭配。甜點作為飯後調劑的話……藍莓鬆餅就不錯。他再也不想吃蘋果派了。
她還沒有用過治療儀。聽說既無痛又高效。
有時候她會在花園散步,用剪刀剪下玫瑰,將它們放在籃子裏,然後將它們拋在泳池。
她仍然記得那句詩,阿多尼斯的詩,“什麼是玫瑰?為了被斬首而生長的頭顱。”
回憶像是一擊重鎚,將她砸的徹底清醒,早已死去的文青回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她拔出那片玻璃,用蘸了酒精的棉花擦拭傷口,她忍耐着痛楚,開始幻想起來。這至少能讓她……不這麼痛。
她幻想自己是個自由的殺手,身手高強財務自理,剛剛接下一筆價值十億的單子,可惜被任務目標算計了一把。
她仔仔細細的擦拭着傷口,這無疑是一種酷刑,但是她又不敢馬虎,如果傷口感染了,她是真的不必再活了。
她耗費很大的力氣才為自己纏好止血繃帶,順便把手臂上的也換了。然後她喝了一支營養劑。
最開始把值錢的東西換成星幣不換成營養劑是因為擔心遭賊遭強盜,直到最近才知道……
“他們不會隨隨便便進別人的房子的,哪怕房子再破。因為,曾經有一個瘋子,在自己帳篷的門前裝了炸彈……這破地方,這種消息倒是傳的很快。”山貓的臉上流露出略帶孩子氣的微笑,話語中似乎帶着些許的遺憾。
喂,這瘋子不會就是你吧。
被吐槽的山貓到達了指定的地點,一艘鯨魚般的星艦正無聲的停留在那裏。它有着銀色的外漆,流水般順滑的曲線,像是黑夜中的幽靈,像是神話傳說中的利維坦。
山貓往口中塞了一粒糖,隨即看見向這邊趕來的隊長。他不着痕迹的掃視了一下,發現他換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
“隊長,你好慢。”山貓抱怨着。
“嗯,給一個孩子準備了一份禮物。”隊長解開最上方的扣子,看着星艦流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山貓愣了一下,隨即捶胸頓足,臨走的時候他也應該給她準備一份禮物的啊。畢竟是那麼漂亮的孩子。說不定以後可以成為隊員呢。
“隊長——你們在幹嘛,快點上來啊——”阿椿從艙門探出頭來,馬尾辮一晃一晃。
山貓與隊長逆着夕陽向星艦走去,影子在身後拉出長長的痕迹。而蘇嵐也收到了一條短訊。
【有一樣東西,算是給你的禮物。我放在我的據點了。下一次見到你,希望你還活着。——月桂花黃昏自衛隊隊長伊比利斯】
【謝謝。——蘇嵐】
蘇嵐沉默着打下這串字符,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休息,腦海依然發昏發漲。然而她又覺得自己的神智是如此的清醒,清醒的讓她睡不了覺。
她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
第六區的人卻沒辦法閉上眼睛。黑市被兩個人弄的一團糟,他們損失了不少人手,還丟失了珍貴了藥劑。那可是……
穿着皮衣的女人站在黑暗裏,似乎要把整個人都溶進黑暗。她的眼角依舊帶着那抹鋒利的紅,腰間插着兩把木倉。
她捂住腹部,傷口不斷的溢出鮮血。在他們製造的一場爆炸中,一頂水晶吊燈轟然炸碎,爆炸的氣流順着無數的碎片飛濺,也傷到了她。
她本應及時對自己展開救援,但她什麼都沒有做,任由死亡的鐮刀在她的脖頸處徘徊。她的腦海里開始回放起過往的片段,一幀一幀的,哪怕是一秒的時間,似也被拉長了無數倍。
她回憶起自己在垃圾堆里度過的童年,訓練營里度過的少年,又想起那個男人同她講過的星際世界,那麼廣袤無垠的星海是真實存在的嗎?記憶的碎片在她的腦海里蜂擁而來,最終定格在一張嬰兒醜醜的臉上。她的孩子。為什麼會想到她呢。
她一向是個隨性的人。想和別人睡覺就和別人睡覺,想生孩子就生孩子,想死就去死。她想了想,之所以想到她,大概是因為她在自己的生命里也佔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吧。
所以她永遠的睡去了,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她的家裏還養着一隻米蟲。
怎麼說呢,不愧是神棄之地的原住民。這個星球總是盛產變態、瘋子與神經脫線者。
而修養了幾天的蘇嵐則是找到了伊比利斯送給她的禮物,那是一個修繕完畢的機械人。殘損的一隻眼睛已經被補好了,裸露的電線也被理順,套好了應有的外殼。
小機械人咔咔咔咔的動着,似是很歡迎蘇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