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池月和霍爾伯爵下了樓,走到診室的門口,就正好撞見垂耳兔正對着一個金髮的男子虎視眈眈。
池月趕緊快步走過去,只見垂耳兔領着幾個眼熟的寵物管家,將一男一女圍在中間,遠處還站着嘉芙蓮。
嘉芙蓮走過去似乎在對垂耳兔說什麼,而金髮男子和他懷中的女人卻滿臉憤怒地對她吼了一句,垂耳兔就立刻跳起兔腳,與男人怒目相視。
眼前男人的大手就要伸向垂耳兔,池月出聲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一看是池月,垂耳兔突然像變了個兔似的,剛剛還一臉囂張跋扈小流氓的樣子,現在卻忽得來了點小脆弱。
它捂住自己的兔臉,慫噠噠地低下頭,慢慢朝池月走過來,眼神中還帶着濃濃的哀怨,小身板顫顫巍巍,它抬起自己不知何時變得微紅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着池月。
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又好像把所有的話都說了。
它身後的金髮男人看見后,臉一下子黑了。
池月看着垂耳兔紅通通的大眼睛,捂着兔臉的兔爪子,好似一朵風中顫唞的小白花,誰見了不得說一句可憐,連她都不禁恍惚了一下,隨後滿臉黑線。
加比好似當眾被嘉芙蓮小姐打了個耳光,瞪着她就要說什麼。
所以此刻,不少站在走廊上看熱鬧的人,都紛紛對金髮男人露出的贊同神色。
她的話音落下,不僅僅是加比先生和他的夫人,還有霍爾伯爵,也轉過頭驚訝地看着她。
因此她忍不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彷彿在嘲諷加比的無知,加比再也掩飾自己,將貴族的禮儀忘了個十足。
嘉芙蓮抬起眼,淡淡道:“你想多了。”
嘉芙蓮小姐看着她放在肚子上的手,又看看加比挽着女人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加比夫人,我的確是生病了,但心沒病,您和加比先生沒生病,心卻髒得很,請快些離開吧,不要讓我看了你們作嘔。”
“這小寵物管家好可憐啊,這麼小一隻兔子,有什麼和它過不去的呢?”
金髮男人被倒打一耙,頓時氣得快喘不上起來,他看看一副經典“姐姐你看他”的茶味表情的垂耳兔,再看看立在一邊冷冷看着他的嘉芙蓮,冷笑一聲。
“你……”加比的手指指着她,說不出話來。
加比震驚地又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許久,才終於憋出一聲笑,“怎麼突然這麼認真了?”
垂耳兔的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慢慢轉過身看着男人,小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在你罵我之後生氣的,我們寵物管家本來就是低賤的物種……”
“這個男的有點眼熟,你們覺得不覺得?”
甚至還有人小聲地指指點點起來,“這麼大的人,欺負一個小小的寵物管家。”
話說出口,加比果然臉色僵硬起來。
池月也認真地看着嘉芙蓮小姐臉上的神色。
他環視了一圈,“這種醫院,恕我直言,貴族根本不會來,廉價又狹小,還是家附庸學校的醫院,連銀河星際的前十都排不進,能治好什麼病?”
“你也配評價池醫生?”
“這是你策劃的吧?”金髮男人突然對嘉芙蓮道。
金髮男人不顧風度地大喊道:“這隻該死的兔子是你的?你是它的主人?讓它和我道歉!”
嘉芙蓮看着他,眼底劃過一絲諷刺,隨後不等池月開口,她率先冷冷地說:“我很好奇,加比先生為何一定堅信是我策劃的呢?是因為您心中有鬼,所以緊張了嗎?”
他的目光忽得在池月身上打了個來回,彷彿恍然大悟了什麼,瞥了嘉芙蓮小姐一眼道:“怎麼,你治好病了?就這個醫生?”
霍爾伯爵更是按捺不住,上前就要怒聲呵斥他們。
讓女人臉上的笑意僵了僵。
他有些陰邪地說道:“我知道你,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網紅醫生嘛,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炒作,嘉芙蓮,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別怪我沒提醒你……”
一隻麻雀寵物管家給了他的手一口,痛得他有些狼狽的收回手來。
她對着嘉芙蓮小姐得體地微微一笑,手輕輕撫摸着肚子道:“我替加比向你道歉,他也是擔心我和孩子,不瞞您說,我懷孕後身體就不是很好……“
這話一出,配上垂耳兔這白絨絨的小身板,誰看了不心疼,誰看了不生氣。
“就是,真不嫌丟人。”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幼稚和自以為是。”
有人小聲嘟囔一句,“那你來幹嘛?”
說著,她輕聲咳了兩下。
不對,嘉芙蓮還圍着圍巾,那應該是就是來看病的,加比笑了起來。
不等嘉芙蓮小姐說話,垂耳兔手下的那幫寵物管家早已各個開始浮誇地演技,翻白眼的翻白眼,撇嘴的撇嘴,非常不顧及形象。
這時,他旁邊一直未開口的女子忽然插話道:“嘉芙蓮小姐,我們都非常理解你因為病情,心情一直不太好,但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幸福,請您不要來再打擾了可以嗎?”
池月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屑一顧,一時間,還有幾分新鮮,無他,最近自己走到哪裏,都是一堆驚奇的眼神和攀談的話語,突然收到兩分嫌棄,還感覺挺有意思。
再加上現在銀河星際中,關於寵物管家與人類的關係本就是個敏[gǎn]話題,有許多人認為傳統的將寵物管家作為僕人的做法有所不妥。
嘉芙蓮小姐卻臉色堅定,看向加比先生的眼神清澈漠然。
“好像是有點。”
加比搖搖頭,帶着幾分屈尊降貴,“我與我夫人來艦隊星球參加會議,她身體忽然不適,萬不得已來看看。”
金髮男人毫不客氣地叫囂道。
這輕飄飄的態度更是讓金髮男人氣不打一起出來,哼笑一聲,“是我想多了,還是你本來就有鬼?弄個寵物管家來堵我?我妻子還懷着孕,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嗎?”
嘉芙蓮小姐直接堵住了他的話,“令夫人懷了孕,久站會很難受吧,快去休息吧。”
這下,兩人是真下不來台了,加比臉色難看地說道:“你的脖子那麼恐怖,我告訴你,放到誰都會退婚!”
“至於這個冒牌醫生……”加比搖搖頭,有些假惺惺地說:“真正的貴族都不會放在眼裏,也只有你這種人會相信了。”
說完,加比挽着妻子就要轉身高傲地離開,卻在看見眼前人的時候,頓在原地。
更糟糕的是,他剛剛嘲諷過的醫生,突然驚喜地開口招呼道:“楚少將!”
楚欒對着她點點頭,完全無視了加比和他的妻子,逕直朝這邊走過來。
其實楚欒已經來了有一會了,只是剛剛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加比和嘉芙蓮身上,他又站得比較遠,自然就沒看到他。
楚欒在池月身邊站定,定定地看着她,“好久不見,池醫生。”
池月不知為何,葛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好,好久不見。”
楚欒還待再說話,卻被身後的加比打斷,加比語調有些高亢得說道:“楚,楚少將,幸會!”
楚欒側身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加比看看楚欒,又看看池月,看出兩人相識而且關係不錯,想起自己剛剛的話可能被楚少將聽到了,他心下有些不安起來,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兩句。
然而,楚欒已經率先開了口,他對霍爾伯爵微微頷首,顯然也是相識的,並道:“池醫生醫術了得,伯爵大可放心。”
霍爾伯爵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和他握握手,“是是是,我們都非常相信池醫生。”
這下,加比和他的妻子臉上青一塊白一塊,也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他們一走,垂耳兔才呸了一聲,“退婚的渣男,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完,它就感覺自己的頭頂上方,投來一道幽幽的目光,那目光中帶着哀怨,帶着殺意,帶着傷感……
垂耳兔緩緩直起自己的小溜肩,抬起兔頭,與正居高臨下看着它的楚欒對視了一眼。
面對自己的男神,垂耳兔立刻換了臉色,毛茸茸的兔臉上滿是諂媚。
“那啥,楚少將,我沒有說你啊,我是在說剛剛的那個渣男,你又沒退婚,哼,退婚的渣男罪該萬死,一輩子找不到老婆!”
垂耳兔連拍馬屁帶罵人地給楚少將獻媚,然而,楚少將並沒有如預料一般露出贊同的神色,反而整張臉越來越黑。
急得垂耳兔抓耳撓腮,生怕自己給男神留下什麼輕浮的印象。
池月將手中的藥包遞給了嘉芙蓮小姐,並告知了她服用的注意禁忌。
霍爾伯爵和嘉芙蓮小姐忙答應下來,霍爾伯爵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他的智腦忽得響了一聲,在他查看了一遍消息后,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烏青。
嘉芙蓮小姐見狀也湊過去看了看,隨後臉色也難看起來。
池月見狀,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加比這小子!”霍爾伯爵忿忿地罵道:“一直沒有舉辦婚禮,偏偏就在剛剛,突然說要舉辦婚禮,宴請了許多貴族!”
聞言,池月也皺起眉頭,加比的這個行為,的確很難不讓人多想。
“哼,還有臉來邀請我,我才不會去!”霍爾伯爵氣沖沖地說道。
嘉芙蓮卻忽然出聲說:“不,爸爸,我們去。”
霍爾伯爵訝然地扭過頭,看向她,“不,嘉芙蓮,你不是不了解他的品行,他一定會在婚禮上……”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在場的人卻都瞭然。
嘉芙蓮卻露出一個十分明媚的笑容,對池月道:“池醫生,他的婚期在下個月,請問我下個月能恢復好嗎?”
池月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打算,想到剛剛加比對自己的貶低,她也有些不悅,點點頭道:“放心吧,不出半月即可見效,一個月後會恢復得比以前還好。”
嘉芙蓮對父親眨眨眼,霍爾伯爵看着眼前的嘉芙蓮,總覺得女兒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他欣慰地拍拍女兒的肩膀,再三對池月道謝后,兩人才離去。
池月領着楚欒走進診室中,手腳麻利地給楚少將騰東西,楚少將外出征戰回來一定很疲憊了。
楚欒剛在單人沙發上端正地做好,旁邊的扶手上就坐下一隻垂耳兔。
垂耳兔不顧自己非常妖嬈的坐姿,專心向男神獻媚拍馬屁。
“楚少將,本兔看過您的好多段新聞發佈會,說得真是太好了!我看得簡直熱淚盈眶,都想上戰場了,您看,眼睛都哭紅了!”
垂耳兔做作的比劃着自己紅紅的兔眼。
池月抽抽嘴角,很想揭穿它熬夜看《斯圖亞特伯爵的小平民》的事實。
垂耳兔又一拍自己的心窩子,“您不知道,最近有個熱播劇叫《斯圖亞特伯爵的小平民》,大家都說裏面的男主長得有些像您,要我說,呵,連您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池月本以為垂耳兔這下子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楚少將一定沒看過這種無腦偶像劇。
哪知,楚欒卻輕輕頷首,雙手交叉在身前,認真地說道:“的確是與我有些相像,這部劇也很有意思,我已經看過幾遍了。”
楚少將神色冷肅地說:“最喜歡的情節就是男二和女主在大雨中分手的情節,看得我非常揪心,淚如雨下。”
說著,他還若有若無地瞟了池月一眼。
“噗……”
池月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
她被嗆得咳咳兩聲,卻顧不上擦掉,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少將。
垂耳兔卻興奮起來,連連誇楚欒有眼光,末了,還補充一句,“本兔剛剛痛罵了退婚的渣男一頓,楚少將,我是不是做得非常好?”
楚欒:“…………是。”
垂耳兔看着他又黯淡下來的臉,有些遲疑地打哈哈道:“我是在罵退婚的渣男啦,絕對沒有說您的意思。”
楚欒:“…………”
垂耳兔的笑也維持不下去了,它咽了咽口水,試探着問道:“楚少將一定沒有退過婚吧?”
楚欒:“…………”
垂耳兔尷尬地撓撓兔頭,“就,就算退過婚,也一定是女方提出來的吧?”
楚欒:“…………”
垂耳兔已經默默挪下了自己坐在扶手上的臀,彷彿默哀般地說道:“就,就,就算退了婚,我應該也不認識女方吧?我可,可以假裝不知道的……”
楚欒:“…………”
整個診室內一片寂靜,只有楚少將的心被紮成碎片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