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總裁他有白月光(七)
第七章總裁他有白月光(七)
他在生氣嗎?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謝聞瀾不知道自己心裏隱隱的不舒服來自哪裏,但絕對不是因為南渡。
作為一個僱主,南渡幾乎已經可以算模範級,不僅幫姚慧住上了單人病房,還專門請了護工來照顧她,連方方面面的細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沒生氣。”
“好吧。”南渡顯然不怎麼相信地看他一眼,語氣裏帶着些若有似無的寵溺,“衣服不是他的,只是覺得適合你,過兩天有個工作,總不能一直穿得那麼學生氣。”他說著,將擺出的藥品重新理回藥箱,“收拾一下,後天跟我去出差,去三天,江城。”
謝聞瀾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解釋這些。
“事實證明,你穿着確實很好看,”南渡打量着突然愣住的人,從他敞開的領口一直掃到小腹,“怎麼,還躺着,等着我給你系?”
謝聞瀾的耳朵又立起來,火速爬起來捂住了胸口。
*
等到了謝聞瀾才發現,南渡這趟連個助理都沒帶,除了司機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帶他們幹什麼?”南渡一邊帶着他往宴會廳里進一邊道,“你的功夫不比林志的差,陳覺還不夠添亂的,至於生意……”南渡頓了下,“跟緊我,等會兒學着點。”
“為什麼要我學這個?”哪有帶着替身學生意的?
南渡這才睜開眼睛,他一喝酒眼尾就會有些紅,沾了水跟落過淚一樣惹人心疼,南渡扯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像是在包容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在談生意。”
“只是這樣?”
,南渡終於試圖切入正題:“剛剛來的時候路過王哥的門店,整個南方的銷售渠道,怕不是都在王哥這裏了。”
“但是我沒有時間了,”南渡搖搖頭,“從梁業那邊拿到的廠子馬上就要開工,王尚遠手裏有國內最好的銷售渠道。”
“還有一件……”南渡已經推開了門,只好壓低聲音附在他耳邊,聲音帶着蠱惑的曖昧,“等會兒萬一喝多了,你能送我回家嗎?”
直到出了門,他站得筆挺的身子才開始有些搖晃,拿涼水沖了把臉,脊背靠在洗手間的牆壁上,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閉着眼睛半晌都沒有說話。
“那人是個老滑頭。”謝聞瀾是不喜歡生意場上的這些往來,但他是謝家的人,怎麼也會耳濡目染一些,“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他在等着你焦急崩潰后先報底價,這樣才有談判的本錢。”
【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50
】
謝聞瀾望見他眼尾的漫開的紅色:“一定要現在做嗎?”
王尚遠嘿嘿一笑,卻壓根不接南渡這個話,只是點點桌上的菜:“這道松鼠鱖魚可是這家店的特色菜,肉質鮮美外酥里嫩,聽說還是乾隆皇帝點過的,你嘗嘗。”他眸光一掃身邊的人,“怎麼回事,快給喬總添酒啊!”
謝聞瀾盯着他蒼白如紙的臉:“別喝了。”
“那怎麼好意思呢。喬總難得來我這裏,該我敬您才是,”王尚遠看起來已經五十歲左右,生意場上混到這個年紀的都是人精,立刻站起來,姿態放得比南渡還要低,“來來來,快給喬總滿上。”
“別喝了。”謝聞瀾放軟聲音,“我們回去吧。”他從前一心要進實驗室,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智慧會用到這個上面,“我們也晾他幾天,等他着急了,自然會自己過來跟你聊的。”
南渡抬眸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南渡當然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但是他沒開口,餘光瞥了眼後面的謝聞瀾,順着王尚遠的話默不作聲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看着時間差不多到了中場,才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南渡拍拍他的肩:“因為這樣你一份工資就可以頂我三個助理啊,多劃算,”
兩人舉着酒各自寒暄了一陣
“你不懂,”南渡笑了笑,“國內助聽器市場90%都被國外的六大品牌壟斷,一點大的專業級助聽器都要七八萬,普通人根本戴不起,”南渡望了眼自己的腿,“我知道那種感覺,所以……我得做點什麼。”
謝聞瀾迅速偏過了頭,面不改色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朵。
狐狸就是狐狸,酒過三巡一句生意上的話都不肯說,整個桌上不是讓喝酒就是介紹各大菜系,一點合作的意向都沒有露出來。
“王哥。”南渡這才轉向屋裏的人,面上立刻掛上了笑,“您久等了。”他邊說邊往裏走,抬手端起一個酒杯,“在座的都是前輩,我先敬您。”
謝聞瀾愣住了,他以為南渡會分析公司的危機和利弊,卻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個。
他爸謝安和覺得自己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藝術家,從謝聞瀾記事起就在他面前痛罵商人身上的銅臭味,謝聞瀾耳濡目染,曾經一度養成了需要謝不眠送上山教化的叛逆性子。
他從沒想過,在謝安和嘴裏滿眼勢力算計的商業,還能有另一種價值。
謝聞瀾突然想起來,宏興從四年前就開始由材料行業轉向醫療器械,難道是因為……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南渡在那個雨夜無助地等着人救援的樣子,抿緊了嘴角。
“好了,進去吧。”南渡擦乾手,“下面還有半場呢,你的意見我會考慮,等會兒探探他的口風。”
“我替你喝。”謝聞瀾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別喝,我替你去。”
“你?”
“我會做好的。”他又垂下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相信我。”
*
於是南渡真的坐在一旁不再管他,謝聞瀾沒有南渡那樣的好耐性,直接將東西往王尚遠跟前一推:“王總,這是我們的策劃書。”
王尚遠正忙着到處推銷松鼠鱖魚,聞言瞪大眼睛,差點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
“我們是來跟您合作的,彼此都知道,”謝聞瀾一巴掌替他拍了出來,“您不肯簽,無非是因為還想再比幾家。”超強的記憶力終於發揮了作用,謝聞瀾拿起企劃書翻到第三頁,“但是宏興本來就是做材料起家的,我們有能力,也有資本跟您保證,給您用的一定是國內最好的殼體材料。”
“而且我們來之前去您的店裏看過,按照六大品牌的售價來說,您的利潤不過只有這個點。”謝聞瀾比了個數字,“但我們給您的,可以有這個數。”
王尚遠的筷子往下一放,顯然被謝聞瀾的架勢震懾住了,只是面上依舊不露聲色:“製造一個助聽器需要的可不只是材料,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我知道,”謝聞瀾收起策劃書,“現在國內技術上的最大困境就是聽力測試和調配,但是宏興的研究所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我保證,做到和六大品牌媲美的聲紋識別,只需要半年。”
“半年?”王尚遠看起來
像聽小孩子說大話,“你憑什麼保證?”
“憑我……”謝聞瀾突然卡了一下,觀鯨已經賣了出去,他也不是謝家的少爺,生意場要的是真本事,現在早就不是他可以開口說大話的時候。
“不好意思王總,”南渡道,“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瞎說話。讓您見笑了,”他說著端起酒杯,“我先替他向您賠個不是。”
不是都說了不讓喝?謝聞瀾擰緊了眉,一把按在南渡的手腕上,深吸口氣面對王尚遠:“我可以保證。”
“助聽器我們今天確實沒有樣機,”謝聞瀾拿出口袋裏常用的被自己改良過的有線耳機,他十八歲那年在謝家實驗室里自己鼓搗了一整個暑假的產物,“但是這個,你可以試試。”
他讓王尚遠隨便撥了在場一個人的電話,裏面清晰通透的音質令人震驚,王尚遠還是個音樂發燒友,順道試了個下聽歌,第一個音出來就瞪大了眼睛:“這個……”他兩眼放光,“這個現在上市了嗎?”
“不好意思,這個暫不對外出售。”謝聞瀾十分冷酷給他收走了,只是模糊道,“不過我能保證,如果王總您跟我們合作的話,以後宏興給您提供的產品技術,一定比這個更好。而且……”謝聞瀾故意勾起他的興趣,“您就是宏興的大客戶,等技術成熟之後,我們會讓研究員根據您自己的聽覺適應專門定製一款。”
定製耳機乃是每個發燒友的終極目標,王尚遠果然心動,目光在謝聞瀾身上落了一圈,終於開始好奇他本人:“這位是……?”
謝聞瀾一愣,他不知道怎麼跟人介紹他和南渡之間的關係,剛剛趾高氣揚的樣子當場散了一半:“我是……喬總的助理。”
“助理啊……”一個助理這麼跟他談,王尚遠顯然不大滿意,“那你說話……”
“他是我男朋友,”南渡起身將人拉到身後,“剛剛在車上正跟我鬧脾氣,說話沖了點,王總您別在意。”
“男朋友?”王尚遠看了看並肩站在一起的兩人,想起進屋時兩人咬耳朵的互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呢,剛剛灌你酒這小子一直看着我。”
“原來是這樣,喬總您和這位令……”王尚遠頓了一下,“令男友,還真是郎才……”他打小語文就不好,於是又頓了一下,咬
牙道,“還真是郎才郎貌啊。”
他說著端起酒杯:“那我就敬二位一杯,祝你們生意興隆,百年好合。”
南渡正要拿,被謝聞瀾擋了回去:“他身體不好,王總,我跟你喝吧。”代酒當然拂人的面子,於是謝聞瀾一連往桌上倒了三杯酒,“我是晚輩,先敬您三杯。”
謝聞瀾從前最討厭酒桌應酬,但是……他看了看身邊的南渡,如果是跟一個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如果,真的像南渡所說的那樣能做一些事情。為了這個目的接受這些,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男主成長值10,當前成長值:20/100】
三杯酒下肚,胸膛里很快起了火,謝聞瀾整個人像是飄在雲上,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南渡剛剛……
南渡剛剛說他是什麼來着?
還有那個王尚遠……瞎祝的什麼話,謝聞瀾再次接過遞來的酒,艹……他喝酒真的不上臉,他憤憤又喝了一杯,你不用喝,他把南渡往身後扒拉開,叫蜂蜜水……叫蜂蜜水怎麼了,酒吧不能喝蜂蜜水嗎?吃飯不能喝蜂蜜水嗎?臉色那麼白乾嘛那麼拚命喝酒?又苦又辣,一點也不好喝,謝聞瀾又喝了一杯……我沒有護着他,是他讓我送他回家。
喧囂的人影終於結束了,謝聞瀾站直身子,十分可靠的樣子:“走吧,送你回去。”
南渡看着面前同手同腳往前走的人:“你沒事吧?”
謝聞瀾彷彿壓根沒聽見,回頭不解地望向他:“你怎麼不走啊?”
南渡一動,他卻不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彷彿回到了酒吧後街的那一夜,南渡醉酒後的樣子。
他的義肢有可能會因為雨水突然壞掉,有可能會突然沒電,要是南渡喝多了沒辦法回家的話,他要負責把他背回去。
他像是一隻即將退休的機械人,四肢都變得很不靈活,生鏽的大腦也沒有辦法處理更多的事情,只記得主人的最後一個指令,要把他送回家。
送回家送回家送回家送回家……
謝聞瀾一直看着南渡進了門,才問道:“到家了嗎?”
“嗯。”江城工廠多,南渡經常來出差,索性就買了一套,只是不長住,他找了半天才調好客廳的燈。一回頭,謝聞瀾已經歪倒在沙發上了。
小機械人的電量終於耗盡,一動一動地靠在那,像只被擺放的大型玩偶。
“別再這兒睡,”南渡踢了踢他的腳尖,“去房間。”
謝聞瀾突然睜開眼睛,沒頭沒腦地問:“我哪裏最像他?”
他的嘴角緊抿着,和曾經在南渡身上撒嬌的那位簡直一模一樣,南渡笑了聲:“你哪裏都像他。”
“喬南渡,”謝聞瀾清醒的時候從來沒這麼叫過他,喝醉了倒是敢直呼他的名字,雙手按在心臟上,眉頭狠狠地皺起來,十分費解的樣子,“我沒有生氣,”他的聲音軟綿綿的,彷彿飄在棉花上,“我好像只是……有點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