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第76章
◎就這樣看她一眼,就好◎
高行修和幾位將軍在帳內議事,李懷玉也參與其中,這種場合他一般都是發言寥寥,只不過今天格外的沉默。他的臉色始終恍惚着。
直到高行修的那句,“我留在這裏。”
“將軍,不可!”周奉年立即道,“北狄此番來者不善,我們兵馬本就稀缺,怎能把你留在這裏!”
“將軍切不可孤軍奮戰!屬下願意替將軍駐守!”
高行修不為所動,“我和杜齊留在這裏,你們先走。”
“將軍!”
“這是命令。”
周奉年臉色發白,但是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他囁嚅了一下嘴角,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
不會錯的,那絕對是蘇嬋的手藝。因為在他的身上,也有着這樣的一方手帕。
手帕看上去有些陳舊,邊緣有些開線,似乎是被主人經常摩挲所致。
“你要清楚,你在不在這裏,都改變不了什麼。”
他心裏默默想着,突然眼瞳一頓。
但是良久后,他閉上嘴,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這幾日,他一直活在自責與羞愧的巨浪中,一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各種混亂不堪的場景,那些橫七雜八死去的士兵、還有那北狄女人臨死時看着他的眼一夜夜入他夢,讓他徹夜難眠。
李懷玉臉色一變,語塞。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李懷玉看了一眼高行修,心情突然有些更為複雜。
高行修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突然間他蹙了蹙眉,猛地咳了一聲。
這裏的高行修給他的感覺很陌生,與他之前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樣,他好像又在這裏重新認識了他一遍。
他認出了那綉工。
想到這裏,李懷玉緩緩低下頭,艱澀道,“是我將戰事想的太簡單了……此事說到底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
他怔了怔,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李懷玉被他一連串的質問弄的臉色發白。
倒是站在一邊的李懷玉嚇了一跳。
李懷玉臉色難看,他覺得整個人都呼吸困難了,像是被人憑空打了個耳光。他沉默了半刻,咬牙艱難道,“我知道你覺得我無用……”
他的手帕上綉着一朵梅花。
“你覺得一場戰爭的成敗,真的會繫於一人身上嗎?你想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高行修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冷冷道,“因你而起?你以為你是誰?”
高行修放下手中的地圖。
李懷玉安靜地立在原地,靜靜看着高行修,開口道,“我也留在這裏。”
他以為高行修會對他大發雷霆,狠狠地斥責他,可是他沒有,他甚至對他連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態度平靜的令他不安,這種被忽略的感受更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武將死戰,文臣死諫,本就是各自職責所在。這裏不是你該死的地方。你是隨軍使,代表的是陛下的旨意,還是最好不要這麼輕易送死,這樣我也不好交代。”
作為隨軍使,與他在邊塞相處了這麼久,雖然不怎麼有交集,但還是令他產生了很深的觸動,尤其是這幾天。
李懷玉上前一步,“不,我要留在這裏。”
梅花傲立枝頭,針線細密,彷彿栩栩如生。
他蹙了蹙眉,語氣變沉,“此事全在我,跟你沒有關係。你馬上跟周奉年離開。”
他看到了高行修手裏的手帕,他的目光定住。
李懷玉一怔。
高行修正在低頭看地圖,聞言彷彿意識到帳內原來還有人沒有走,他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麼跟我沒有關係!”李懷玉有些急,“若不是我,如今也不會……”
“如今再爭這些對錯有何意義。”高行修打斷他,“北狄的鐵蹄,你能阻攔的了嗎?那些死去的將士,你能將他們救回來嗎?”
他知道這幾天,他始終星夜兼程指揮着眾人前進,統籌調兵,幾乎沒有合過眼。
他沒想到他會將蘇嬋的手帕隨身帶在了身上。
“你跟周奉年一起走,他會保障你的安全。”他聲音平靜,又再次低頭看地圖。
“就算這樣,可我也不能……”他艱難道,“讓別人在我前面拚死血戰,而我則只能躲在後面心安理得的享受安逸……我做不到。”
“我並沒有這樣覺得。”高行修淡淡道,“你想以死謝罪,可以。但你的生死和愧疚都不會影響到這個戰局半分,而你也選錯了地方。”
李懷玉徹底失聲。
會議很快結束,幾位將士紛紛離去,只剩下李懷玉還沒有走。
嘴角感到了濕潤,他掏出手帕,輕描淡寫地擦掉了上面的血。
他默默走出了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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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齊率兵有條不紊地疏散着城中的百姓。
神色倉皇的老少婦孺們舉家逃離這個生活了無數世代的土地,踏上了未知的路程。
高行修打開城門,騎在高頭戰馬上,率兵緩緩向前方行去,他高大的身影與逃難的百姓背道而馳。城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遠遠的天際線,開始有塵煙升騰起來,然後越來越多,天際線逐漸形成了一片長長的黃沙屏障。他知道那是北狄的兵馬。
過了三日,他們最終還是追來了。
“如果我死了,你暫領虎符。”臨行之前,他對杜齊留下了這句話。
城牆之上放好了滿滿的火油礌石,每一塊垛口都安置了數不清的弓箭手,他們在整齊劃一地等着來自高行修的一聲令下。城門前的士兵列成一道長陣,蜿蜒地守住整片城牆。笙旗獵獵飛揚,鏗鏘的風聲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高行修騎在高頭戰馬上,站在所有兵馬的最前面,目視前方。
為了這場勝利,他做足了一切準備,所有的人力物力都用上了,破釜沉舟,傾盡了所有,他知道再沒有抵擋第二次的能力了,他們只能去贏。
“將軍,我不明白……”腦海中又浮現出杜齊的質問,壓抑了幾日的怒意與不解,似乎終是忍不可忍,“……是您一直在告誡我,作為統籌千軍的將領,切莫因小失大,感情用事,這是為將的大忌。將軍以前訓誡我的話,我一刻也不曾忘記。”
“……城中的百姓固然重要,但是後方的成敗得失將軍不會不比我更清楚。一旦北狄過了這道關卡,糧草堪憂,後面更是數不清的腥風血雨在等着我們。”
“……我是您的兵,從小便跟在您身邊,您的一言一行,我自認再沒人比我更了解。是將軍給了我第二條命,您是將,亦是我兄,您的命令,我沒有不去遵守的道理。但是這一次……我實在是無法認可,更無法接受,您將您自己的性命輕易放在這裏!”
“……當斷則斷,才是大將之風,您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告誡我的!可為何將軍如今卻換了態度!我不明白!”
不明白嗎?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若是照他以往的做法,他的確是不會去管這些的。如今已經陷入被動,他不會再因為一個小小的邊陲之地而失了戰機。
以前的他,在乎的是“降服”,是“勝利”。為了這兩點,他可以不擇手段。無論是敵方還是我方,只要是有利於勝利的東西,在他眼裏皆可利用拋棄,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
那場會議開始之前,他曾舉目遠眺,沉默地目睹着逃難的無數人群。他們舉家遷徙,狼狽不堪而面黃肌瘦,臉上儘是戰亂帶來的狼狽與恐懼。
人群里他還看到了一些攙扶着的女人,她們抱着懷裏的孩子,不斷地安撫着,巨大的人潮之中如同一株纖細的蒲葦,隨風一吹便輕飄飄不知飄到哪裏去了,她們緊緊抱着孩子,混亂的車馬也沒有讓她們撒下手。
他立在城牆之上,久久地看着,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他可以放着一座城池不去管,為了日後的勝利,他會果斷選擇拋棄掉它,連同城中殘餘的百姓。
他不會有絲毫的愧疚,這就是他們的命,而他也選擇了讓更多的人去活。在會議之前,他是這樣信誓旦旦想的。
可是在會議中,在眾人爭論的當口,有那麼一瞬,他彷彿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啼哭聲……
那是遠去的難民中,那遠去了的嬰孩。
他離開了家園,惶然無助,只有母親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對今後未知的陌生和危險。
他在那一刻,心漸漸沉默了下來。
他突然想到了阿嬋和她的孩子。
那個他和她的,未出世的孩子。
煙塵四起,鋪天蓋地的馬蹄聲越來越大,是北狄的兵馬越來越靠近。高行修巋然不動,緩緩拔出了背後的長劍。
這些天他也不斷地想過,若是他以前不認識蘇嬋,若是她並不住在西里,而是土生土長在這邊塞之地,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她或許身懷六甲,或許懷裏也抱着嬰孩,和這些饑寒交迫的難民一樣,在這城池之中寸步難行,惶恐等待着箭矢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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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將領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看到不遠處的長龍,遠遠勒住了馬。
他與高行修遙遙相望。
他認出來了,他絕不會看錯,此刻隔着幾百米與他對視的男人,正是那個收割了無數北狄英魂的大齊戰屠,那個令北狄的士兵們聞風喪膽的高行修。
他身邊的副將看着高行修身後比起他們連一半兵馬都沒有的列陳,大笑着說了句什麼,隨即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放蕩笑聲。
他卻沒有笑。
他猶記得三日之前,年輕的王親自為他送行,為他行祈福禮,他尊貴的手拂上他的額頭,口中念念有詞,慶祝他勝利歸來。
他便知道,這一仗,不能輸,只能贏。
年輕的王用他的手段和謀略征服了所有北狄人,從他厲兵秣馬說要討回故土的時候,所有的將士們便惟他馬首是瞻。
他沒有笑,熱血在胸中冉冉沸騰,緊緊盯着對面的將領,露出狼一樣的凶光。
北狄稱他天生驍勇,神兵在世,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會將高行修的人頭帶回去,他會向年輕有為的王證明,他是北狄當之無愧的第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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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修兒,你是我高顯揚的兒子,是以後的大將軍,你以後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將士馬革裹屍,血戰沙場,本就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是兒時一遍遍聽到的,來自於高顯揚的聲音。
笙旗飄蕩,焦躁的戰馬按捺不住地刨着腳下的土地,傳來陣陣壓抑的嘶鳴。
“……你要做將軍,做陛下賞識的好將軍!”
“……你一定要比我更為出色!為了高家!為了你死去的娘!”
他從來都不怕死,他知道,每一次的戰鬥,都會有死亡的危險。從踏上這條路起,他早就從容地做好了準備。
高行修拔出長劍,目光淡淡,望着對面。
“記住!齊國將士,從不做無名之鬼。”他高聲開口,所有的士兵都聽見了。
“……任何情況下,只有你的命才最重要。你死了,他們全都得死,你活着,他們才能活。永遠不要把你自己放在危險的位置……修兒,永遠記住我的話!”
他當然知道這道理,但是他現在突然不想這麼做了。
高行修伸開長劍,猶如劃開了一道長空,他的目光炯炯如電。
“我乃大齊上國左將軍、左軍都督簽事、麟州刺史,高行修!”
他陡然拔高了聲音,“來——”
說完之後,他揮了一下手,漫天的箭矢射向對面,如同荒漠中開出一場絢爛的密雨。
“……混賬!你以後是要做將軍的人!這些都是什麼?都給我扔了!”
“……你是將軍,是以後要主宰千軍萬馬的人,你現在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殺人!毫不猶豫地殺人!”
血濺在了地上,然後越來越多,溪流似的鮮血濕潤了乾燥的土地,成為一片斑駁的泥淖。這裏乾旱無雨,但此刻終是現出了一道紅色的溪。蒼穹掩蓋了廝殺和硝煙的一切,經過日積月累的風吹日晒,這裏終將會成為一片新的世界。
“……從現在起,你要拋棄情感,你要習慣殺人,習慣決斷,不被搖擺,不會愧疚,並且要習慣死亡。”
“……殺了他們……修兒,不要猶豫,殺了他們……”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他已經忘記了。
疲憊的身體綳到了極點,似乎下一刻沸騰的鮮血就要在肌膚里噴涌而出,他不斷揮劍,心裏是一片平靜的麻木。
對了……他好像始終忘了一件事。
他還一直沒有告訴過高顯揚,這種感覺,他其實根本就不喜歡。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會拚命,面對刀光箭雨的危險,身體還是會殊死的負隅抵抗。也許那是來自於求生的本能。
如今了無牽挂,再無夙願,他終於可以平靜地走向死亡。
想必對於皇帝,對於高顯揚,對於死去的蘇嬋……這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臉上的血糊了一道又一道,已經快要看不清,恍惚中浮現出一道溫柔的眼睛,似乎在含笑望着他。
她還是在恨着他吧,她曾經那麼想離開他,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到了一個地方,她是不是還會遠遠地躲開他,不讓他找到她。
時間和聲音在此刻都失去了意義,突然間城門大開,周奉年策馬沖了出來,他的身後帶着無數兵馬,如同狂風席捲。
他筋疲力竭,看到周奉年之後,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這時他的胸膛也被背後的長|槍無情貫穿。
他聽到了不知哪裏的尖叫聲,他卻似乎是感受不到痛了。他看到周奉年策馬向他奔來,他的臉色簡直雪一樣白。
周奉年還很年輕,他一直覺得他不如杜齊心思縝密,但是他知道他關鍵時刻最為可靠,帶兵打仗也最為出色。他需要鞭策,再好好成長几年,他會成為獨當一方的將帥。
他已經安排好了以後的部署,有周奉年和杜齊在,他很放心。
他沒有遺憾了。他只是太累了,累的很想大睡一覺。
鮮血從他的嘴角汩汩流淌,眼皮變得像千斤重,他的四肢百骸一片麻木。
也許……還是有遺憾的。
在最後的時刻他想。
如果他以前肯好好對她,好好和她講話,會不會也不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他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看一眼這個世界,就悄無聲息地走了。
他一直都沒有承認,他其實還是很想看她一眼,如果蘇嬋還能夠活着的話。
他不想她死,他更想她活着。
如果她真的能夠……他可以什麼也不再去做。
什麼……他也不做了。
只是遠遠的……就這樣看她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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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嬋從噩夢中驚醒。
阿翠忙上前去,“姐姐,怎麼了?
她擔憂地看着她,“……姐姐,你哭了。”
蘇嬋怔了怔,連忙以手拭臉。
她摸到了一手的濕涼。
“是不是做噩夢了?姐姐你夢到了什麼?”
蘇嬋臉色恍惚,怔怔地沉默着。
她夢到了什麼……
她夢到了一片血色,粘稠的紅是夢魘中唯一的顏色,高大的男人跪在屍山血海之上,身上插着無數的箭矢,安然地閉着眼。他的身影蒼涼又孤寂。
她夢到高行修戰死了。
蘇嬋面色雪白,心像是被人狠狠撕扯着,說不出的不安和難受。
她本來是和阿翠一起算賬數錢的,結果她抵不住困意,莫名其妙睡了過去。
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見蘇嬋不說什麼,阿翠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她還在繼續數着桌上的錢,興奮道,“姐姐,你看,我們已經掙了這麼些錢了。”
她將數了一晚上的銅板和銀子從掌心中全部落下,惡作劇一般將其嘩啦啦砸到了桌上,她們一起傾聽着錢的聲音。
“姐姐,看!”阿翠笑道,“開心一點,我們有錢了!從今以後,我們會越來越有錢的!”
蘇嬋看着她,雪白的臉色還是一片恍惚。
她無法解釋這個莫名其妙卻又令人不安的夢,她很想找一個人傾訴她此刻的心情,但是她不能夠這樣做。
她看着阿翠臉上由衷開心的笑容,她想,她此刻應該是快樂的。
她點了點頭,想要勉強笑一笑,嘴唇揚了半天,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抿住唇,眸光逐漸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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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玉最終還是留了下來。他決定與這座城池的百姓共進退。
城外是令人牙酸的殺伐聲,而他留在城內,和杜齊一道還在不斷疏散着最後的難民。
他一刻也不敢停,也不能停,他知道是城外的將士們在為他們爭取着時間,他們用死亡換來了這座城池的安寧。
他滴水未進,筋疲力盡,時間在這裏沒有了意義,他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只是不斷提醒自己絕不能在這裏倒下。最後的難民被他們安置好,周奉年神兵天降的也終於帶着援兵趕來了。
北狄被打退,城門再次開啟,士兵們紛紛回城,周奉年快馬將高行修第一時間帶了回來。他在高聲喊着軍醫。
幾位將軍緊張地候在帳外,李懷玉臉色發白站在一邊,他回憶着高行修抬進帳子時那渾身的血。
他不敢相信高行修能夠受這麼重的傷,他也清楚高行修若是倒下了意味着什麼。
周圍的人似乎跟他是一樣的想法,於是這幾天氣氛變得沉默不安,令人壓抑到發瘋。
他們候在帳外,三天三夜后,高行修終於醒了。
他的身上儘是傷口,有一道箭矢堪堪射進胸膛,再挪一寸便是必死無疑。此次實在是九死一生。
李懷玉偶爾會來探望他,一般都靜默無言,他們也根本說不了幾句話。
李懷玉最終向高行修請求繼續留在這裏的想法,“我既然來到這裏,便是這裏的一份子。我想與這裏的百姓共進退,於公於私,我不想再臨陣逃脫。”
高行修淡淡瞥了他一眼,只拋下了兩個字,“隨你。”
“我知道你需要糧,需要兵。我已經向陛下請奏。”李懷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借來的。”
高行修坐在床上,終於好好看了他一眼。
李懷玉看着他,“我會盡我所能。”
高行修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知道這不是沉默的意思。
空氣又安靜下來。
李懷玉神色躊躇,猶豫了一下,緩緩道,“對不起。”
“那一日,我不該拿蘇嬋來刺激你。”
他記得很清楚,昨日他昏迷的時候,嘴裏在喃喃喊着什麼名字。
他站在一旁,聽見的很清晰。
他在喊“阿嬋”。
那兩個字久久回蕩在他耳邊,他看着眼前的高行修,心中一時間有些複雜難言。想說些什麼,終究是沒有。而此刻的高行修依舊一幅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發一言。
“請將軍好好休息。”李懷玉無言片刻,終是選擇起身離開。
走到帳門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高行修。
他對他點了點頭,像是一種無聲又堅定的暗示。
“我們會勝利的。”
。
時間過去的很快。
轉眼間,三年又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