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安
第七章晚安
盛斯航把車停在酒店門口,覃晚的出來的時候沒認出他的車子,他搖下車窗叫住她。
“覃晚。”
譚馥梔的反應比覃晚快,她驚喜的看着盛斯航沖他揮了揮手,笑盈盈地推了一把覃晚,大聲道:“再見啦!”
說完就朝着另一邊的車走過去了。
看樣子她的老公應該也在等她。
覃晚上車后的氣氛和譚馥梔想像的完全不同。
盛斯航沒回話,眼神在確認譚馥梔坐上車了之後才收回來,看着後視鏡利落地倒車轉向。
車子飛快地駛了出去,沒看覃晚一眼。
氣氛很怪。
盛斯航的心思明明不在她身上,覃晚卻覺得自己被他的氣息鎖定着。
而且也沒有人敢在所謂的飯局上灌他,他的每次合作也好談判也好,都是快刀斬亂麻,封死對方的所有退路,只留給他們他讓他們選的那一個選擇。
很晃神。
每天重複同樣的生活,空虛孤獨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隨着他,他早已習以為常。
腦仁一陣酥|麻,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神經末梢火辣又混沌。
但他今晚很想喝酒。
盛斯航的思維慢慢停滯,暈暈乎乎之間,彷彿突然看見紅裙細腰的覃晚攀附在他身上,吻他。
哪怕想說些媚意挑釁的話,也被霧氣氤氳的眼睛出賣了情緒。
他在想念着另一個人,哪怕只是剛剛分開。
是她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那麼扭曲地笑着,眼底很冷,說話時聲音又顫又委屈。
他的暗戀,他的初戀。
比她今天挑着眉、媚着眼,吐氣如絲的在他身前說話時還要妖。
這份感情徹底成了一團亂麻。
“所以我祝你晚安。”
他換了瓶酒,他酒柜上最烈的Whisky,他很少喝烈酒,所以昨天的白酒才讓他如此無法招架。
覺得自己的唇很癢。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邊喝邊看着他隨便扔在沙發上的領帶想:這條領帶哪裏丑?
他咬了兩下,齒尖的刺擦彷彿在心底里點了一捧火。
很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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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斯航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他從前一直是個作息規律的人,生活嚴謹認真,吃的東西也都清淡健康。
“可是,盛斯航,我們都把自己活得很糟糕。”
譚老師真的很溫柔,幾乎是她見過的人中最美好的存在,她其實能懂盛斯航為什麼會暗戀譚馥梔,她甚至理解他的那種孤獨和難堪,只不過這種理解,讓她覺得難過。
從來沒人有機會看得出他酒量不好。
躁意和不耐同時升起。
她家在無聲中到了,覃晚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輕聲說道:“謊是會越撒越多的。”
可覃晚知道。
他喝完一整杯。
從他一開始說不出口的懵懂,到現在摻雜了進一個外人的可笑。
盛斯航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酒量一直不好,只是喝酒不上臉,自制力也過分強大,喝醉了意識再模糊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那模樣有多妖。
兩個人一路無話,覃晚不太偷偷的偷看了他好幾次,眼神描摹他的輪廓、身形,在一盞盞從車窗外劃過的路燈的明明滅滅之下,瞧見了他眼裏不算明顯的寂寥。
第三杯,他大概是徹底醉了,他彷彿看到覃晚就出現在他面前。
她很慌亂,她來的時候眼裏還算是明媚,可就在那一瞬間,無聲崩潰……
何止是無疾而終,簡直像是無跡可尋。
盛斯航解了領帶,脫掉外套,慢條斯理地用開瓶器一點點把紅酒瓶上的木塞扭開。
“……”
“盛斯航,我不能再幫你了。”
覃晚低頭沉思。
他的身體熱了起來。
這是覃晚第一次真正在盛斯航清醒的情況下和他單獨相處,連他那個助理都不在。
他覺得自己早就在覃晚那樣的眼神里跟着一起崩壞了,只是清醒時的自己不知道。
“盛總,女朋友是這樣交的。”
那晚的覃晚好像又站在他眼前了,只不過不同的是,說完這句話后她沒有扭頭就進了房間“啪!”的關上門。
而是繼續用那雙眼睛看着他。
看得他更躁了。
“覃晚”越貼越近,整個人趴到他身上,纏着他,吻從唇畔落到了頸側,虛虛實實之間,有風吹過。
盛斯航頭很暈。
不知道“她”還會做什麼。
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聯翩的浮想出來,想要“她”做。
盛斯航對這種被動感覺到窩火。
他挑起眉,平時冷利的眼現在失去了焦點,衝著面前的空氣氣勢洶洶地開口:“不是這樣的!”
沒有迴音。
人影也突然消散。
盛斯航被驚得腰眼一縮,短暫的清醒過來。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他按着太陽穴,努力去看來電顯示。
是譚老師的電話。
他把頭髮往腦後一撈,撐着扶手站了起來,接通電話。
“喂。”
聲音比他想像的還要沙啞,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譚馥梔立刻關心道:“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都生病了?”
“沒有。”
“你還是要記得多喝點熱水,頭疼就早點睡覺休息,你一個人回國,阿姨她們都不在你就只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嗯。”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跟你說一下。”
“明天不是有去騎馬的活動嗎?”
“我把覃晚也叫上了,你也應該讓周圍的一些人認識認識她了,不然女孩子會沒有安全感的。”
騎馬算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一項固定活動了,每半個月會聚一次。
不過這次譚馥梔不跟他說的話,盛斯航可能真想不起來有這事了。
他本來也不是每次都會參加這些活動,只是曾經為了能光明正大帶着譚馥梔認識圈子裏的人才會去。
“叫她幹什麼?”
他想起她的妖媚,心頭只有無名火。
“你們都認識半年了,雖然這半年我們聯繫的少,可你也不應該一點都不告訴我呀,不把我當老師那我也算是你的姐姐,第一次談戀愛不跟姐姐說的嗎?”
盛斯航現在不清醒,他如果理智全在的話,就該懂得趁機套話了解一下覃晚都編了什麼。
但他現在只想得起來這半年。
這半年。
“你去部隊,都是為了那個男人?”
他其實在試着放棄了。
但太多話,他沒來得及說,以後也不再有機會說。
他不甘心。
總得把事情問清楚。
總得給當初以為有希望的自己一個交代。
他堅持了那麼多年。
他還以為自己差一點就要等到了。
“小航……阿航。”
盛斯航很不喜歡她叫他小航,譚馥梔改了很多次有時候還是會下意識這麼叫他。
可現在盛斯航沒精力管這個。
“是嗎?”
那個男人不是突然冒出來的。
他是譚馥梔的初戀。
比她大三歲。
是同一個軍區大院裏長大的青梅竹馬。
盛斯航只知道這麼多。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分手的,但聽過譚馥梔的一句不再喜歡他了。
現在證明那句話是騙他的。
或許也是騙她自己的。
“老師的事情,你不懂。”
盛斯航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疲憊。
他第一次主動掛了和譚馥梔的電話。
醉意醺惺,很多很多事情在他腦海里走馬燈一樣的過。
盛斯航的家族很大,家業的根基是百年前的祖爺爺研發出來的潤膚霜,做到他爸爸這一輩的時候那配方已經被淘汰了好幾輪了,要不是還有點老國貨品牌的名頭撐着,就隨時有可能倒閉了。
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國了。
沒把盛斯航帶在身邊,因為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走了,盛斯航從小几乎沒有見過父親的笑容,也得不到親近。
明明是親人,卻客套得像陌生人,甚至會像仇人。
或者說,他父親心裏本就沒有他和他的母親,盛斯航出生那天他甚至沒有去過醫院。
盛斯航是被保姆從醫院裏抱回來的,之後也一直只是跟在爺爺身邊長大。
從記事起,他就是別人口中沒爹沒媽的小少爺。
甚至有保姆偷偷議論過,是因為他爸爸太過風流,根本就忘了那天夫人正在醫院分娩,還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瞎搞,大出血的時候都聯繫不上人,雖然後來解決了醫院簽字的問題,手術之後,夫人還是心如死灰地走了。
盛斯航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假,但他偷偷查過,他爸爸盛澤西那天確實和一個情人在鄰市的酒店。
很長一段時間裏,盛斯航都像個啞巴木偶一樣活着,沒有任何感情。
直到譚馥梔帶着他從沒感受過的溫柔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他爺爺和一直是書法國畫世家的譚家很有交情,他也跟着時不時被帶去譚家。
第一次見譚馥梔的時候他八歲,她十四歲。
那時候,盛斯航還是個所有人都會避開的沉默冰冷像“怪物”一樣沒有感情的小孩,只有譚馥梔永遠笑着陪他。
只有譚馥梔在意他的感受,教他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
只有譚馥梔,看到他開心的時候會露出滿足欣慰的表情。
後來,他十二歲的時候譚家破產了。
等到他十四歲的時候,譚馥梔成為了他的語文家教老師。
十四歲的他正值青春期,也越來越依賴成為他人生唯一亮色的譚馥梔。
他覺得自己愛她,可她永遠不會以愛來回應他的感情。
他仍是找不到船槳的船夫,在一望無際的孤獨里,別說靠岸,連抓住些什麼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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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覃晚昨晚照例失眠了,起床的時候臉色難看,胃也一直隱隱不舒服。
她一邊脫掉自己寬大的T恤睡衣一邊走向衣櫃,拎起一件薄紗裙,裙子是弔帶連身款的,下半身裙擺不規則,也很短,透明的薄紗底下甚至隱隱能透出肉·色。
覃晚換好衣服,坐到梳妝枱上化妝,她拿了三盤眼影,精挑細選的配了色,畫了一個很夏天很陽光的裸粉色眼妝,眼皮中間用藍粉色偏光的細亮片眼影點了一下。
因為唇色太蒼白,口紅她塗了兩三層,還做了個咬唇妝,淡淡的少女運動風。
十點多的太陽已經很烈了,覃晚等着車來的時候被曬的渾身發麻。
到俱樂部的時候比約定時間早了一個多小時,她沒有會員卡所以只能在大堂的沙發上坐着等。
裙子短,她拿沙發上的抱枕蓋在腿上,又在旁邊的小茶几上抽了一本書——《面紗》。
這本書她高中看過一遍,過去好幾年了,突然又翻到才發現自己已經忘了好多細節。
覃晚看書很沉迷。
基本上只要投入了就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的那種。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小時。
門口處傳來噪聲,一小群渾身穿着都是名牌的人走了進來,男女都有。
為首的是一個紅裙子的女人,妝容精緻,氣場很強。
後面的幾個男人也都是精英貴公子的模樣,衣着雖然休閑但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帶着“貴”。
他們討論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在安靜空曠的大堂里還是讓人一下就聽到了。
“盛斯航說他已經到了,我們就直接進去吧。”
覃晚被那個名字抓回了神,她默默抬起頭,看向那群人,反應過來剛才隱隱約約聽到的那句話的意思后,整個人都傻了。
她合上書,把垂着頭時略微散亂的頭髮攏了攏,思緒卡頓。
她也形容不出來那一瞬間的心情是什麼。
盛斯航已經到了。
已經進去了。
他是不知道她也來了?
還是沒看到她就坐在這?
她站起來。
看着那一群人陸陸續續交談着走進內場,翻出手機給盛斯航打電話。
電話號碼還是上次在劉總那的那個。
十有八九是盛斯航助理的電話。
打通的時候果然,接電話那人的聲音一聽就不是盛斯航的。
“喂,是覃小姐嗎?”
倒是早把她的號碼查清楚了。
“是。”
助理繼續公事公辦道:“馬術俱樂部的會員卡盛總讓我幫忙給您送一張,我現在在俱樂部門口等着了。”
覃晚是個沒耐心的人,加上精神狀態不好,她現在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涼,脾氣和委屈都上來了。
她又被他忽視迴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