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割裂
第十章割裂
覃晚在譚馥梔的目送下上了盛斯航的車,這次她坐的是後排。
盛斯航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她換回了那條白裙子,坐下去的時候大腿/根部都露出來了,他皺眉,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丟給她。
“蓋好。”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拿東西裹她的腿了。
覃晚看他一眼,把外套撥到旁邊。
沒有說話。
盛斯航眼皮微斂,轉動方向盤把車子倒出停車位。
性能絕佳的邁巴赫流暢的爬上了出地下室的大坡,光一瞬間落進來。
覃晚很白,尤其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她像是被點亮了一樣。
白的刺眼。
一雙白大腿在盛斯航的後視鏡里狠狠得晃到了他的眼睛。
她這麼看能看到他的側臉,下顎線條很漂亮,鼻樑精緻,說話的樣子寡淡又斯文,冷得要命。
她被曬的有些不舒服,身子動了動,挪到有陰影的那一半座位上。
覃晚的手指不自主的縮了縮。
公司把之前找過來的劇本都推了,說是要等廣告拍完了播出之後試水,那時候的劇本質量會更高。
她的左右,只有那輛幽黑沉穩的邁巴赫,在夜色下顯得低調又冷硬。
盛斯航把後視鏡抬了抬,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冷。
到了地方,盛斯航停下來,回頭髮現她閉着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假寐。
覃晚的眼睛不由自主就從他的側後方看了過來,落在他高高撐起的平直的鎖骨上。
她先從窗戶里看出去,找到盛斯航的身影,他身材欣長,立在馬路邊上正打着電話。
覃晚有些驚訝,眼睛都瞪大了些,伸手把保溫桶領出來,打開的時候亂七八糟的想着那天的蟹粉獅子頭不會還在裏面吧。
覃晚也沒急着把手機拿起來,吃完勺子裏的西瓜后把西瓜放到茶几上,然後人也跟着坐到地毯上去,臉壓在沙發上,支起手機跟對面的人視頻。
車速很穩,冷氣覆蓋住了窗外陽光照出的燥意。
覃晚偏了偏頭,靠在車門上,昏昏欲睡的模樣。
裏面是空的,而且看樣子被洗的很乾凈了。
“我在節目上看到你了。”
接着他那彷彿重的不行了的眼皮緩緩掀開,瞥了她一眼:“你如果沒正事就來吵我的話,我就把你,大半夜不睡覺還吃冰西瓜的事情,告訴向玟。”
差不多這樣重複了四五遍以後,請求的鈴聲終於斷了。
那邊的聲音略啞,聽起來沒睡醒的樣子,是個很淡很好聽的男聲。
關門聲不輕不重,覃晚緩緩睜開眼睛。
這天大半夜,她坐在家裏沙發上用電視看綜藝。
覃晚還沒來得及渲染兩句她感人的義氣,那邊就極不耐煩的“嘶”了一聲,懶懶的道:“少說廢話。”
她對着攝像頭理了理自己隨手扎的丸子頭,看到對面那人還躺在棉被裏也沒有打擾到別人睡覺的歉意和自覺。
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盛斯航已經不在了,覃晚開門下車的時候在周圍找了找,他並不在附近。
她咬住勺子,一手扶西瓜一手抓起手機,掛了這通通話請求,又手速飛快的點開下一通通話請求。
很久都沒人接。
他下車,從另一頭拉開後座的車門,先把自己被覃晚扔在旁邊的西裝外套拿起來,搭在副駕的靠背上,接着長腿一收,整個人坐進去,在駕駛位底下摸了摸,找出一個袋子來。
“你是在他們完成第二個任務的時候,出場的npc對吧,出現了不到半分鐘,沒特寫也沒台詞,我這都能把你認出來。”
覃晚用手指在保溫桶的內|壁上滑了兩下,心情很微妙。
覃晚盯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去看那個袋子,裏面竟然是她的保溫桶。
到一個紅綠燈前,盛斯航踩了剎車,人靠在座椅背上,突然抬手解了兩顆襯衫扣子。
覃晚扯動嘴角,似笑非笑。
可他到底拿她當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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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時間比預定的晚了兩天,廣告導演那邊說是盛氏突然改了要求,他們原本的設計被推翻了。
她說著便把後置攝像頭調出來,轉身對着電視拍。
抱了半邊大西瓜一勺一勺的吃,撥出去視頻通話請求的手機在她屁股旁邊“鈴鈴鈴”的響着。
覃晚本來就沒什麼工作,廣告一推遲,就又閑下來兩天。
手機里傳出聲音:“怎麼了?”
是啊,他們之間也確實生分,無話可說。
車再次開動的那一刻,覃晚的眼睛飄了飄,不知怎麼與後視鏡里盛斯航的眼睛對上了。
他把袋子放在覃晚手邊,穿上自己的西裝後下了車,走了。
那一眼對視間,他眼神里的情緒莫名。
他的手朝着屏幕伸過來:“我已經截圖了。”
覃晚冷笑:“沈清嶼,你也太陰險了吧,我很失望。”
沈清嶼撇嘴:“是你今天太彆扭了。”
覃晚的臉僵了僵,好像被他道破了什麼。
“沒,我就想問問你。”
“如果你送一個女生回家,然後她在你車上睡著了……”
沈清嶼眼睛睜開了:“所以你坐了誰的車回家?”
覃晚很沒意思的“誒誒”了兩聲,示意他別插嘴。
“然後你開到她家了,你會不會停車叫她?”
沈清嶼皺眉:”你這問的什麼智障問題?我不就是送她回家的嗎?到家了不叫她還留在車上過夜?”
覃晚也覺得好像是挺智障的,所以她又換了個問法:“那如果一個男的送一個女的回家,到她家了但是這個女的好像還在睡覺的樣子,然後這個男的就下車自己走了不理這個女的。”
“他是不是……很討厭這個女的啊?”
沈清嶼沉默良久。
然後認認真真地看着她,問:“你怎麼還是這麼招人嫌啊?”
“人家寧願不要車子了都不想和你說一句話。”
和她當時的想法一模一樣。
覃晚覺得他如果真的在她面前的話她一定把她剛剛吃的那個西瓜罩他腦袋上去。
“誰跟你說是我了?!”
“你才招人嫌。”
沈清嶼坐起來,擼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撐着腦袋看向她,笑道:“你遇見喜歡的人了?”
覃晚深呼吸:“我明明是遇見鬼了。”
她一想到那天,盛斯航走了沒多久,他助理就給她打電話,說如果她清醒了他稍後就來取車,就氣得現在還胃疼。
至於么。
一個男人,明明是他要她幫他,他還總對她如避蛇蠍。
好像多在私下裏和她說一個字都會死,會清白不保。
沈清嶼看着她奼紫嫣紅的臉色,輕笑:“都氣成這樣了,你很少有這麼在意這麼過不去的人啊。”
覃晚愣了愣,又想說,其實她真正在意,而且過不去的,是那個保溫桶。
是她打包卻成了一場空的蟹粉獅子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過不去。
她只覺得暈頭轉向。
見覃晚沉默太久,沈清嶼低嘆一聲,道:“別太在意了。”
“覃晚,你這個人太容易想太多了。”
覃晚的頭在沙發上歪了歪,整個側臉陷進軟綿綿的沙發里,嘴被擠得嘟起來,說話聲音很低:“也是,他就是討厭我。”
“沈清嶼,你睡覺吧。”
沈清嶼無語的看着她,乾脆掀開被子拿着手機到了書房。
他坐進電腦桌里,打開電腦,鍵盤聲和鼠標聲響了好一陣,他才道:“我要去參加選秀了。”
覃晚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真的啊?定了嗎?是YQ的還是FD公司的?”
沈清嶼點點頭:“FD的《偶像見習學院》,這是我為初試準備的原創歌的一段demo,你幫我聽一下。”
鼠標聲清脆,接着一段音樂流過來,開頭就用了電音,歌的內容以rap為主,副歌有小段在唱旋律。
覃晚聽得挺起勁的,又問“舞呢?舞編了嗎?”
沈清嶼點點頭:“編完了,每天都在公司練習呢,有空給你錄一段練習室的。”
覃晚興沖沖的:“我幫你看看動作。”
沈清嶼是覃晚很早以前在鎮上學跳舞的時候就認識的朋友,他們在一個舞蹈室,都學街舞。
認識的早,性格又合,再加上因為後來共同經歷過的一些事情,他們是知道彼此秘密最多的人,所以沈清嶼是覃晚一直聯繫到現在的,唯一一個男性朋友。
他幫了她很多。
在她的人生里,有兩次幾乎被徹底毀掉的經歷,他都沒有放棄她,教了她很多賺錢的辦法,帶着她從自閉驚恐中走出來。
他是她為數不多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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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晚原本拿的廣告劇本是只有一個拍攝場地的,前後加起來大概拍三天就完工。
改過之後的劇本,要轉三個場,時間從完整劇情片三分鐘、廣告片15秒,改到了完整劇情片十五分鐘、廣告片30秒。
且有多套高定禮服,拍攝時間延長到一周。
經費成倍成倍的翻。
覃晚坐在保姆車上,皺着眉看完了新劇本,和向玟對視一眼。
向玟驚呆了:“這什麼配置啊……這超一線的配置吧。”
“所以盛氏這算是把從請人上面省的錢砸到了拍攝製作上?”
她在心裏算了算這些場地費、禮服費、後期的特效費,還有臨時延長時間要賠給攝製組的錢,最後還有賠給她們公司跟覃晚這邊的錢。
感覺是夠請個國際大牌了。
不知道是什麼讓盛氏臨時改主意,向玟翻遍了自己的郵箱,也沒找到那邊的說明或是新的對接內容。
覃晚沒有大熒幕作品,更沒有影視獎項,甚至還背着漫天洗不清的黑料。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排場。
也是第一次成為這些奢華頂級安排的中心主角。
從前四處面試,起早貪黑自己做妝發,排着隊跑龍套、做替身的生活還都歷歷在目。
這讓她有無比強的割裂感。
向玟不知道為什麼盛氏改了主意,可是她知道。
因為她牽扯到了那位譚老師。
覃晚看着自己的名字明晃晃地寫在女主角那一欄,卻清晰地感覺到,她其實只是配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