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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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把人騙進來,她可是什麼胡話都說出口了。

等他進來,把門一關,他就是插翅也難逃了,日後只能在公主府里受她擺佈。

李星禾昧着良心說的謊話果然讓罪臣動容了,他站在門外,兩縷長發從鬢邊垂落,晶瑩的雪花落在細密的睫毛上,隨着他說話的聲音一抖一抖,“公主……”

少女甜甜的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別在外面受凍了,快進來吧。”

賀蘭瑾望着她,心裏暖暖的。

不知為何,儘管他失憶了,腦中一片空白,卻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她的眼睛太乾淨了,單純天真,還帶着一股子天性的桀驁不馴,像只野性難馴的小兔子,雖然眼底藏着些機靈的小心思,卻可愛的緊,讓人不自覺想去親近。

賀蘭瑾向她走去,自然而然牽住了少女向他伸出的手,握在手心。

自己的手忽然被別人的手掌包裹住,李星禾第一反應有些不自在,緊接着又覺得是賀蘭瑾無依無靠,才以此來表達對她的依賴。

美人要是哭了,哭紅了這雙含情勾魄的桃花眼;要是知道她騙他,不對她笑,而是對她兇巴巴的瞪眼睛,那也太糟蹋這般驚為天人的容貌了。

“公主不是說,某今後便是這府里的男主人嗎,這樣的大事,還是先同底下人說明白為好。”賀蘭瑾不急不躁,從容回答。

李星禾當是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正要鬆一口氣,又聽他堅持道:“只是規矩不立不成,公主既然把某接到了這裏,某便將公主府當作家,將公主……當做……最重要的人,某怎能不為公主效力呢。”

李星禾愣了一下。

他安靜答:“這些都不着急。”

能騙到他信任很難,破壞這份信任卻容易的很。

長公主注視着罪臣的臉,頓時有些臉熱。

這人今年都二十了,一門心思爭權奪利,也沒見他有時間考慮自己的婚事,如今栽在她手裏,斷送了後半輩子的姻緣,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她沒有甩開他的手,像個大度的一家之主,任可憐的罪臣在自己這裏找存在感。

李星禾回頭吩咐後頭跟過來的侍女,“芷藍,你去讓管家把府里的下人都叫到前院,就說本公主和……額……新入府的賀蘭公子要給他們訓話。”

——曾經高高在上的賀蘭大人也有在她面前示弱的時候,李星禾膨脹的勝負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公主如此為某着想,某深受感動。”賀蘭瑾低下頭。

李星禾注意到他所說的“最重要的人”,心中不自覺得意起來。

“你還不知道吶?賀蘭大人下獄了,把長公主高興的喲,換了衣裳就去大牢看熱鬧了,這會兒應該剛回來。”

他生的真好看。

那她就順勢給他灌點迷魂湯,哄他乖乖留下,做她及笄后的第一個侍君。

長公主未到,人群中傳出小聲議論。

雖然看他吃癟受委屈,自己會開心,但她並不想整日見賀蘭瑾幽怨發脾氣的樣子。

想到這裏,李星禾放低了語調,轉言安撫他:“這事兒不着急,你先去換衣裳,這身囚衣要是被下頭人看見,還不知道要怎麼在背後編排你呢。”

要不然,將計就計?

只是一塊玉佩,一個未婚夫的虛名,就能讓他如此信任自己這個陌生人,換來他如此溫柔的態度——李星禾忽然有些捨不得破壞兩人之間難得的和諧。

她只是為了騙他進來才說那種話,沒想過要當真的。

“你想的還挺周全哈,那……”

從前,賀蘭瑾見到她就板着一張冷臉,還在朝堂上彈劾她當街縱馬,說她不識禮儀規矩,沒有公主該有的樣子,處處嫌棄她。

既然被追問,那就不能怪她,讓賀蘭瑾現在就認識認識公主府里的殘酷了——李星禾清了清嗓子。

一路走來,他看到了刑部官員對公主的態度,也暫且了解二人之間的關係,如今聽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越發肯定自己與公主關係匪淺。

賀蘭瑾在她身後半步遠的位置,寸步不離的跟着。

不多時,前院裏便站了滿滿的人,外院的家丁站一邊,內外院服侍的丫鬟侍女站一邊,一眼望過去,足有四五十人。

她轉過身來,驕傲的仰起臉來,面對罪臣說:“賀蘭瑾,本公主告訴你……”

“嗯?”賀蘭瑾凝視着她的眼睛,微微歪過頭,小動作溫柔乖巧,“公主想說什麼?”

“是。”芷藍伺候長公主的年歲長久,見長公主為美色所迷,已經見怪不怪。

“你身上這麼冷,得趕緊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李星禾領着他穿過側院往主院走,隨口說道,“你失憶了,估計也不記得我府里的路怎麼走,等你身子暖些,我讓人帶你去院子裏逛逛。”

李星禾暗暗覺得可惜。

說到動情處,賀蘭瑾微微偏過頭去。

李星禾不解:“那什麼着急?”

而現在,他在自己面前那麼溫順,說話都輕聲細語,還誇她騎馬騎的好……

反正人在她手上,只要她高興,如何處置都隨她的意,就這麼哄騙下去,也不是不行……事情傳出去,說不定旁人還要誇她能降住賀蘭瑾,是有本事呢。

他並非不相信進門之前公主對他的承諾,只是有心想試探,公主對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兩人之間不過一臂的距離,袖口裏露出來的手牽着手,吹着冬日的冷風,手心卻是熱乎的。

“這……”李星禾放緩了腳步。

“長公主讓咱們過來是什麼事兒啊?”

“是不是長公主今天高興,要給咱們賞啊?”

“肯定是這樣,雖然賀蘭大人下獄挺讓人可惜的,但是長公主高興,咱們也能跟着沾點兒喜慶。”

長公主與賀蘭瑾關係不好,整個京城都知道,長公主府的下人,每日都能聽到李星禾斥罵賀蘭瑾,如今賀蘭瑾下了獄,長公主沒了心腹大患,府里的下人自然也跟着開心。

在一眾竊竊私語聲中,李星禾帶着失憶的罪臣從門外走了進來。

身穿披風,戴着兜帽的男人身姿挺拔,俊朗的側顏沾了些許暗色的污濁,更襯得他膚白勝雪,桃花眼微微一瞥便驚艷眾人。

見得賀蘭瑾才知何為風姿綽約,芝蘭玉樹。他眼神不似從前凌厲若寒冰,清冷中帶了幾分柔和的欣喜。

看着人從面前走過去,下人們驚的睜大了眼睛,低語道:“賀蘭大人不是下獄了嗎,怎麼會在這兒?”

“是下獄了呀,你看他身上還穿着囚服呢。”小丫鬟悄聲指了指罪臣身上灰白色的囚服。

不光穿着囚服,還穿着長公主的披風。

下人們一一看在眼中,紛紛猜想長公主又想做什麼大事,竟然把下了獄的罪臣帶回府里來。

李星禾才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站在人前大聲道:“都聽着,從今以後,家裏的內事通通去過問賀蘭公子,他就是本公主府上的……男主事……”

說到此處,自己都覺得後背發麻,古怪的很。

她轉過頭看了賀蘭瑾一眼,看他柔和的眼神,溫順有禮的姿態,與從前那個處處和她作對的奸臣大不相同,才繼續說:“都知道了嗎?”

“奴才遵命。”

“奴婢遵命。”

下人們回的恭敬,儘管心中不解,但長公主向來是一時興起,三分鐘熱度,他們早就習慣了。

“行了,去忙你們的吧。”李星禾擺擺手,遣散了下面人。

賀蘭瑾站在她身邊,親眼看着自己尊貴的未婚妻不但不嫌棄他是戴罪之身,還在府里人面前給他名分,讓他可以安心的待在公主府里,如此用心,怎能不讓他動容。

“公主待某真好。”他微笑着看向少女。

李星禾也對他笑臉相迎。

只是她笑的卻是賀蘭瑾自討苦吃。

一沒給庫房鑰匙,二沒有給公主府的賬冊名錄,只是空頭給一個主事管家的承諾,他竟然還覺得自己待他好。殊不知以後真管起家來,不了解府中內務也使喚不動人,要受多少窩囊氣。

她就是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叫他明白,在公主府里想過得舒坦,就得好好伺候她,哄她開心。

離了院子,李星禾背着手,邊走邊計劃說:“得給你做些新衣裳,還得撥個小廝給你,教你端茶倒水,洗衣疊被,才能好好伺候本公主。”

沒有聽到罪臣的回應,李星禾疑惑的扭過臉去。

被少女注視着,賀蘭瑾才緩緩答:“這些……不都是下人該做的事嗎。”

“你不想伺候本公主嗎?”李星禾臉色一沉,語氣奶凶奶凶的。

賀蘭瑾趕忙解釋:“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某覺得,某可以為公主做一些,下人們做不到的事。”

聞言,李星禾來了興趣,微微勾起嘴角,問:“那你想做什麼?”

剛想誇他機靈,就見美人神色一驚,低頭道,“公主不要誤會,某隻是想為公主盡心。”

急忙要撇清干係,彷彿察覺到她話里藏着的心思似的。

想讓剛進家門的敗犬學會討好人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更何況他先前的性子那樣高傲,就算失憶,也不是變成了傻子可以任她擺佈。

李星禾在心中自我安慰,微微撇了下嘴,催促他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吧,身子都要凍成冰塊。”

身子冷冰冰的,她連上手摸一把的興緻都沒有了。

賀蘭瑾沒聽出少女話里的嫌棄,反倒為她的關心倍感親切。

“某這就去。”

美人離去的背影在落雪中逐漸朦朧。

看他被小廝引去另一個方向,李星禾才走到一旁廊下,放下公主架子,凍的直打哆嗦,不得不抱起雙臂取暖。

芷藍及時拿來了披風給她披上,為她掃去發上的白雪,心疼道:“公主何苦為了旁人冷了自己。”

李星禾並沒有回答,轉頭問她:“芷藍,我是不是太縱着他了?”

芷藍立馬湊到她身邊,應聲道:“公主是何意?”

李星禾支吾道:“我把他帶回來是想讓他打扮的漂亮的討我歡心,可他怎麼一點也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反倒想去當家管事呢。”

她都狠下心說兩人是未婚夫妻了,撒了這樣大的謊,也不見賀蘭瑾待她有多熱情,反倒是執着於掌家,說什麼對她盡心,不像是將她當做未婚妻,更像是把她當成東家。

芷藍稍微思索一會兒,答說:“許是賀蘭大人做官做久了,管人管事習慣了吧。”

聞言,李星禾提醒她:“不許叫他大人,他現在已經是本公主的人了。”

“是。”芷藍微微低頭,提議道,“長公主既然想讓賀蘭公子對您逢迎討好,何不親自調//教,叫他親自領教公主的厲害呢。”

“對啊。”李星禾茅塞頓開,轉頭誇讚,“還是你機靈。”

雖然是塊美玉,也得需要精心雕琢才能大放異彩。

指望那個二十歲都沒娶妻的木頭腦袋開竅,不知道要等到哪輩子。還得她親自調//教一番,才能將罪臣馴化成她喜歡的樣子。

——

公主府一角,小院屋裏熱氣裊裊,雪肌美人從浴桶中站起身來,透亮的水珠從肌膚上顆顆滑落,沒進水中。

修長的身形在水霧中若隱若現,骨感的指節捏了棉毛巾裹在身下。

他走到外間,看着雖然偏僻狹小但五臟俱全的房間,心中溫暖——公主一定是知道他喜靜,才安排他住在這裏,公主對他真是用心。

簡單擦過頭髮,被撥派給他的小廝便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托盤裏是一身衣裳。

“公子,這是長公主賞您的寢衣。”阿福躬着身子,將衣物送到他面前。

賀蘭瑾拿起那寢衣,手掌一觸到便知是極為上等的布料,可他卻覺得不對勁,冬日寒冷,公主為何只送他寢衣?

“只有寢衣嗎?”他問。

阿福低頭解釋道:“公主從未納過侍君,府中也從未有過男主子,所以暫時沒有合適的衣裳能給公子穿,不過公子放心,公主已經吩咐人去給公子裁衣裳了,明日便能盡數送來。”

聽完這番話,賀蘭瑾才知曉自己是公主第一個傾心之人,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

公主真是……待他不薄。

賀蘭瑾心生歡喜,穿上並不十分合身的寢衣,將半乾的長發撩到肩后,隨口道:“聽上去,你在公主府里伺候不少年了。”

“回公子,有五年了。”

賀蘭瑾側過身來看他,神情認真,柔和道:“那你給我講講,我與公主是如何訂下了婚約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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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我把宿敵當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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