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獄
第一章出獄
寧淳市,CBD中心一座辦公樓里。
以創意見長的4A廣告公司之一——琳雋廣告公司在這次比稿大戰中取得勝利,斬獲甲方推行中高端智能家電的傳播業務。
甲方一走,創意部門紛紛開始慶賀。
“這次比稿能贏,多虧謝總監提出的創意!”
負責美指的Lucy也誇道:“謝總監功不可沒,否則這次那麼大的業務就被別的廣告公司搶走了。”
好幾個人看向坐在會議桌上的一個女人,簡約時尚的珍珠耳環在濃墨烏髮下顯得更溫柔典雅。
她一邊合起這次的方案一邊站起來,準備走出會議室。
“這次的方案,Demo、視覺和文案大家做得不錯,切中甲方的需求和痛點,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比稿結束,大家可以鬆口氣了,剩下的就交給策劃部和媒介部的同事。”
Lucy喊住她:“謝總監,費經理想請大家喝下午茶,你要點什麼?”
謝知棠從Lucy面前經過,淡淡一笑,溫柔知性:“我下午有事,喝不了,你們喝吧。”
話落,費彥霆緊緊盯着眼前的女人,充滿希冀地想看到她眼裏出現一絲驚喜或者開心的情緒。
“以上兩點你做得到嗎?”
“都做不到,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姐姐。”
“謝總監,為什麼一直拒絕我?”
費彥霆沒聽出來,以為她心動了,目光灼灼說:“對。”
“什麼?”
費彥霆知道她性子,哪怕這樣內涵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也不叫人反感,反而更讓他着迷。
他眼裏愈發痴迷:“謝知棠,和我在一起吧,我愛你,什麼都可以給你,就連我這個人都是你的!”
淮啟監獄。
一個瘦高的女人從裏面走出來,站在鐵門前的半截陰影下,看了看驕陽似火的天。
但……誒,偏偏謝總監一直保持距離。
下一秒辛歌泠被她整個抱住,溫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什麼都——可以給我?”
。
Lucy啊了一聲,看着她的背影,轉頭和其他小夥伴面面相覷。
眼眸流露出幾分陌生和平靜。
費彥霆看着她的臉,是沒有攻擊性的美,卻無時無刻不在吸引人眼光。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謝知棠剛放下這次比稿的演講方案,玻璃門便被人敲響。
謝知棠對他的靠近微微擰眉,但良好的教養沒有讓她立即大叫,她盯着眼前的上司,反問:“不喝下午茶就是拒絕你?”
停頓時語氣還帶着幾分詫異和難以察覺的暗諷。
費彥霆看向謝知棠的眼神已然褪|去了那份狂熱,甚至隱隱浮起一股莫名的懼意。
辛歌泠知道她,七年前,她就是因為眼前的女人入獄,坐了整整七年的牢。
“進來。”謝知棠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誰都知道項目經理費彥霆對謝總監有意思,明裡暗裏一直追求,費經理條件也不差,個高人帥,真要說還是個富二代。
費彥霆嚇得奪門而出。
。
一向溫柔知性的謝總監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這個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十分冷靜,溫柔卻又有自己的稜角,從沒有過急頭白臉和人撕破臉皮的時候。
但很可惜沒有,眼前的謝知棠在面對他的大膽示愛,先是沉默了幾秒,而後低低一笑,肩頭忍得顫唞。
推門而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費經理,他這次終於忍不住了,一把將謝知棠按在牆上。
那麼多年了,硬是油鹽不進,下午茶也不喝。
視線緩緩落到前方的一輛白色轎車上,車門打開,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紅唇微微輕笑,邁着高跟鞋款款走來。
“你可以為我殺人嗎?”
“你可以為我坐七年牢嗎?”
“辛歌泠,你出獄了。”
一扇鐵門從裏面打開。
白色套裙剪裁得體,勾勒得她腰肢如柳,長發微卷披在身後,她的長相併不明艷逼人,反而充滿知性書卷氣,總是讓人心生無限好感。
殺人?坐牢?七年?!
玻璃門自動關合,謝知棠譏諷一笑,拍拍肩膀上的灰,拿起車鑰匙出去。
費彥霆臉色一變。
—
謝知棠初升高時,考上了寧淳市的重點高中,她爸媽為了方便她學習,全家搬到了重點高中的附近,和辛歌泠一家當起了鄰居。
由於兩人就讀同一所高中,兩人幾乎每天都會碰面,久而久之熟了起來,但礙於謝知棠家教嚴格,爸媽不許她結識亂七八糟的朋友,兩人也只是每天會點頭打招呼的程度。
連朋友都算不上。
高考考完那天,謝師宴結束已經七八點。
謝知棠回去路上被一個喝醉酒的大漢拉到草叢裏意圖實施侵犯,當時連內褲都被扯下了,若不是辛歌泠路過時恰好摘下了耳機,聽到她微弱的求救聲,年僅18歲的謝知棠會遭遇什麼根本不敢想像。
辛歌泠坐牢之後,大約過了半年,沒有見過謝知棠一家過來探過監,以為謝知棠和大多數人一樣,視大恩如大仇,怕了,不想和自己沾上關係。
就在辛歌泠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謝知棠時,同年十一月,感恩節那天,謝知棠卻突然過來探監。
她開口第一句不是說謝謝,而是:“姐姐我想你。”
言語之間沒有半點害怕之意,也沒有怕被指責白眼狼而強迫自己過來探監的委屈,她只是平靜地訴說這麼一句。
當時辛歌泠比她大一歲,定定看她好一會,隔着探監室的玻璃問:“怎麼喊我姐姐?”
她們只是點頭之交的鄰居而已。
謝知棠卻說:“因為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姐姐,以後我就叫你姐姐。”
從那以後,謝知棠每隔幾個月就會過來看她,辛歌泠在獄中閑來無事,每次都同意她的探監,漸漸的,也算熟絡。
後來辛歌泠才知道謝知棠每次都是瞞着爸媽過來,不僅瞞着,還在大學兼職攢錢,千里迢迢過來看自己。
謝知棠的大學和淮啟監獄甚至不在同一個省份。
辛歌泠認下了她這個妹妹。
淡淡的紫羅蘭香水味撲鼻過來,辛歌泠微微撫上她後背,嗯了一聲。
。
轎車駛離淮啟監獄,辛歌泠坐在副駕,自由的熱風不停地往她臉上吹拂,吹得她長發微揚。
“工作還好吧?”她問。
謝知棠往她那邊看了眼,瞥到她優越的五官輪廓,帶着三分英氣,卻在她夢裏出現過無數次。
聽到這話,她不由得回憶起兩個小時前在辦公室里發生的一幕。
“挺好的。”謝知棠想到那可笑的示愛,回她,“姐姐有什麼打算?”
辛歌泠:“再說吧,我先回去看看我媽。”
謝知棠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閃了閃:“好。”
白色轎車來到一個小區里,辛歌泠望着熟悉的小區門口,面色微微動容,七年了。
謝知棠從車尾箱抱出一個正方形的盒子,和她一同上樓。
樓道有了歲月的痕迹,辛歌泠來到一扇鏤空鐵門前,拍了拍。
不一會,裏面的木門被人打開,一個黑白灰頭髮的中年婦女不敢相信地僵在原地。
“媽,我回來了。”辛歌泠將她那一頭黑白灰相間的頭髮納入眼底,再冷靜的面容也忍不住鼻尖發酸。
“歌泠——”林懷蘭眼眶通紅,顫着手急忙打開鐵門,抱住她的女兒。
辛歌泠也用力抱住這個消瘦的中年婦女,撫着她的頭,摸着她粗糙發白的頭髮。
她們是單親家庭,辛歌泠10歲的時候,林懷蘭被她的丈夫酒後家暴,作為一名教師,林懷蘭一開始還會為了孩子忍,為了教師的尊嚴忍氣吞聲,直到後來對方越來越過分,甚至出|軌,全然不顧孩子和臉面,林懷蘭才受不了帶着辛歌泠離婚。
一個人獨自把孩子拉扯大。
可就是這樣堅強的母親卻還要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被關進牢裏整整七年。
“媽,我們先進去。”辛歌泠稍稍鬆開她。
林懷蘭哽噎點頭,“好,媽正要去接你……”說著準備拉着女兒進屋,餘光卻瞥到門外站着的謝知棠。
謝知棠察覺她的目光,淡淡一笑:“阿姨好。”
辛歌泠邊摟着林懷蘭進屋,邊問:“這些年身體怎麼樣?”
林懷蘭冷漠地從謝知棠身上收回目光,從老式冰箱旁拿起一個淡雅青的暖水瓶,瓶身還印着紅、粉、白三朵牡丹。
倒了一杯水出來,熱切遞給她的女兒:“歌泠,口渴了吧,喝點水。”
辛歌泠:“好。”
謝知棠把盒子放到桌上,醞釀開口:“姐姐,我給你準備了一些——”
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懷蘭尖銳打斷:“你喊她什麼?!”
辛歌泠不明所以,謝知棠咬了咬唇,手上正欲打開盒蓋,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
“她沒有妹妹!你少來這裏攀親戚!”林懷蘭一下子十分激動,雙手猛地把那個大盒子推翻到地上。
辛歌泠沒反應過來,沒攔住。
一時間,盒子裏裝着的東西傾倒出來,灑落一地。
新買的手機、筆記本電腦、鼠標、質量上乘的頭戴式耳機、無線藍牙耳機、運動手環等一些電子設備……
“媽,你怎麼了?”辛歌泠試圖安撫她。
林懷蘭越過她,拽着謝知棠往門口走去:“誰准你來這裏?!給我滾,不準再靠近我女兒!”
辛歌泠趕忙上前勸,“媽,你別這樣,她是謝知棠。”
“就是她害了你坐了七年牢!”林懷蘭吼出這一聲,眼睛很快就紅了,“你這輩子都被她毀了嗚——”
謝知棠看她情緒不穩定,面上有些難堪,勉強扯出笑:“阿姨,我先回去。”
“給我滾——”
謝知棠走到門口,望了一眼辛歌泠。
到了這裏,辛歌泠也大概猜出為什麼林懷蘭那麼抵觸謝知棠了,緊緊摟住林懷蘭,不讓她激動做出什麼,朝着門口的謝知棠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回去。
隨着門關上,林懷蘭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辛歌泠扶着她坐到沙發上,把剛剛那杯水遞到她面前,“媽,先喝口水。”
林懷蘭推開:“你喝,本就是倒給你的。”
辛歌泠:“那我給你重新倒一杯。”
“不用,女兒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林懷蘭坐不住,坐了七年牢的女兒終於出獄,忍不住為她做點什麼。
辛歌泠想了想:“煮碗面吧,很久沒吃了。”
“好,媽現在給你煮。”林懷蘭眼睛又開始模糊了,不過她很快擦掉,站起來去廚房洗鍋下面。
辛歌泠看了眼地上散落的東西,蹲下來慢慢收拾。謝知棠在一家4A廣告公司當創意總監,年輕又有能力,和當初那個家境一般的女孩已然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樣一看,她這七年牢坐得也算值。
將這些電子設備都放進盒子裏,最底下壓着一張銀行卡和一張信紙,辛歌泠指尖頓了頓,銀行卡被她放進盒子裏,反倒那張紙被她打開來看。
上面是謝知棠漂亮的字,寫着這是她的一點心意,希望她能接受。
七年的牢意味着她和社會脫節七年,外面早已翻天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