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07
第七章007
◎神醫◎
小孩兒怕疼不配合,家長不幫忙摁住,還一個勁兒地罵她,王翠翠心裏也委屈,就遂了家長的意,找唐文莉幫忙,聽說她扎針最厲害。
唐文莉從隔壁房間出來,身上穿着他們醫院的白大褂,視線跟走廊上的林蘭蘭碰個正着,裝作不認識地一掃而過,將垂在胸`前的馬尾辮甩到腦後,發梢在半空劃出一道很長的弧線。
孫婷看不慣地撇嘴,小聲嘟囔道:“臭顯擺什麼?不就會扎個針嗎?有什麼了不起。”
王翠翠將人摁住,眼睛往門診室瞥,“小點聲兒,裏面那位,張主任他媽。”
張老太尖酸刻薄,倚老賣老,肉聯廠家屬院誰人不識,惹到她,她能逮到你罵個三天三夜,十八輩祖宗給你問候個遍。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大夥看到她都繞着走,偏偏張主任的兒子體弱多病,稍不注意就發燒感冒,張主任日理萬機,沒時間帶孩子看病,張老太因此成了附屬醫院的常客,隔三差五來一趟,她疼孫子跟眼珠子似的,每次扎針盡幫倒忙,把門診部的小護士罵得狗血淋頭。
要不是當值,王翠翠才不想給她孫子扎針,費力不討好。
孫婷聽說裏面是張老太,跟着倒吸了口涼氣,不過還是好奇地問了句:“唐文莉怎麼在這裏?”
王翠翠看了眼林蘭蘭,回答:“王院長把人從紡織廠挖過來了。”
梁母就是肉聯廠附屬醫院的院長,明知道梁其友跟唐文莉在俱樂部親了嘴,她還把人撬過來,這不存心給林蘭蘭添堵嗎?
不用多想,梁母就是氣她那天沒幫梁其友說話,害她寶貝兒子挨了老爺子好幾煙鍋,林蘭蘭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誰不知道林蘭蘭喜歡死了梁廠長,為了梁廠長什麼事兒做不出來,王翠翠因為值班沒去聯誼會,但多多少少聽說了些,唐文莉跟梁廠長都親一塊了,林蘭蘭脾氣再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肯定進去找唐文莉茬去了。
張兵血管太細,本來就不好找,又不配合,難上加難,唐文莉又急又窘,沒想到調過來第一天出這檔子事,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過她根本不在意,很輕地嗯了一聲,越過孫婷的肩膀,往門診室看,小孩兒還在哭,家長還在罵,而且越罵越難聽。
王翠翠指了指門診室,吞咽着口水道:“進去了。”
孫婷和王翠翠也聽到了,面面相覷:張老太忒凶了,唐文莉都搞不定,要不還是把護士長找來吧?
孫婷今天不當值,不想進去挨罵,主動提出去找護士長,林蘭蘭脾氣好,留她在這,指定被叫進去幫忙,到時候少不了受牽連,孫婷不放心,想帶人一塊走,回頭沒瞅到林蘭蘭,一臉懵。
重生回來,提前轉到自己的醫院,實力還沒展現,就鬧這麼大個笑話,這將是她以後作為院長最丟人的黑歷史。
孫婷安慰林蘭蘭,“王院長看她扎真厲害,蘭蘭你別多想了。”
門診室還有其他病人,像看西洋景一樣瞧熱鬧。
孫婷跟王翠翠追到門口,就看到這樣一幕:張主任兒子張兵今年小一,說他生病,精神頭又足得很,跟泥鰍似的,在張老太懷裏滾來滾去,兩隻手亂刨,兩隻腳亂蹬,沒一刻消停,張老太不管不問,就小祖宗地哄着,一邊哄一邊罵唐文莉,唐文莉白大褂上好幾個腳印,漲紅着臉埋頭扎針。
上輩子在工作上,梁其友還算支持她,吵過幾次后,沒再堅持讓她辭職,唐文莉就一直在醫院上班,後來梁母退休,她理所當然繼承了院長的位置。
早知道就不幫忙收拾爛攤子了,果然槍打出頭鳥。
進退兩難之際,一隻細手伸過來,拿走她的輸液針,碰到她的手背,好冰,唐文莉有幾秒失神,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讓她幫忙按住張兵,她鬼使神差地照做,回過神,看到張老太居然也在幫忙,緊緊地將孫子箍在懷裏,而她蹲在地上抱住張兵的兩條腿。
那隻細手的主人,動作麻利,將橡皮管綁張兵手腕上,伸手幫他握拳,拍了拍對方的手背,一針下去,乾脆利落,最後貼好固定針頭的膠帶。
也就眨眼功夫,搞定了。
張兵骨碌着眼珠子,看了看輸液針,看了看林蘭蘭,笑了,臉上還掛着鼻涕泡,三天兩頭打針,別說只是個孩子,就是大人也打怕了。
孫子一笑,張老太跟着笑,感激涕零地跟林蘭蘭說,“小姑娘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客氣有禮得讓人難以跟剛剛那個把人罵得狗血淋頭的老婦聯繫不到一起。
林蘭蘭憑一己之力完美地化解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門診室看熱鬧的圍觀群眾由心而發地鼓起掌來。
林蘭蘭表情很淡,微微點頭,調節完輸液速度,跟唐文莉說:“就照這個速度,不要亂動,病人年紀小,太快他受不了。”
唐文莉:“???”
她在教我做事情?
她沒記錯的話,林蘭蘭上輩子一直在藥房工作,到死也只是個打雜的配藥夥計,何德何能教育她這個未來院長?
交代完唐文莉,林蘭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對上孫婷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就像不認識她似的,她也沒過多解釋,只道:“走吧,去吃飯。”
孫婷瞥了眼張兵的手背,好幾個錯位針眼,雖然不嚴重,還是流了血,孫婷眉頭皺緊,拔腿去追林蘭蘭,“蘭蘭,你不是暈血嗎?”
林蘭蘭面不改色,“不暈了。”
孫婷一點不懷疑,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高興,替自己好姐妹感到高興,以前動不動就咳,咳得撕心裂肺,她好怕她把自己咳沒了,今兒個還沒聽她咳一聲,可見身體確實養好了不少。
身體好了,自然而然也就不暈血了。
“太好了!”孫婷挽住林蘭蘭,一蹦一跳,圓圓的眼睛亮晶晶,“蘭蘭,要不你別在藥房獃著了,來我們婦產科吧?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回去跟我媽說一聲,讓她打申請調你過來?”
林蘭蘭想了想,點頭,“願意。”
護士工資要多五塊錢,她能買更多的葡萄酒。
孫婷蹦得更高了,歡天喜地道,“你過來就有人陪我說個話了!”
林蘭蘭話不多,但她話多,她們科室都嫌她吵,只有林蘭蘭每次都很有耐心地聽她說話。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是千里馬的話,林蘭蘭就是她的伯樂,她當然珍惜。
“你扎針好厲害,都誰教你的啊?”扎針對孫婷來說是個老大難問題,她媽天天逼着她練習,家裏的紅薯被她扎得全是眼,煮來吃,一股子消毒水味兒,他們家都快吃吐了,尤其是她哥總拿這事兒笑話她,孫婷都快煩死了。
林蘭蘭認真地回答她:“李時珍、孫思邈、張仲景,哦,對了,還有華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