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蕭航接到的是助理林動的電話。
林助理難得語帶猶豫:“有點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說。”
“那就不要說。”蕭航言簡意賅,說完要掛電話。
“誒您別這樣,”林助理討饒道,“我現在就說。剛才宏勝的杭總給我打電話,問我您最近在做什麼。”
“他說給您打電話,但是一直都打不通,所以只能給我打電話詢問一下了。”
蕭航:“我把他拉黑了。”
林助理內牛滿面,您把人拉黑了,我能不能也把人拉黑啊?
下一秒,他聽到自己老闆說:“你也把他拉黑了,若是他找到公司里來,就隨便找理由打發了。我們公司與他或者宏勝都不會有任何後續合作了。”
林助理大鬆一口氣,但還是小心地問:“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
電話那端的安靜,更是襯得他心跳聲更響。
杭思舟抓起手機,快速撥通蕭航的電話,然後在電話被接通的瞬間,帶着濃濃的鼻音,用力喊了一聲:“蕭航。”
杭思舟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與蕭航的關係徹底進入了一個冰封期,幾乎已經完全不說話不溝通了。
鼻尖湧上一片又一片的酸澀,繼而席捲過他全部的感官。
杭思舟吸了一下鼻子:“蕭航,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過下半輩子,不止下半輩子,我下輩子也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
杭思舟急聲叫住他,啞着嗓子說,“我怕你進來了,有些話我都說不出口了。”
也就是他們結婚的第四年。
心跳如擂,幾乎能將耳膜震破。
他張了張口,小聲問:“你聽到我剛才說的了么?”
杭思舟吞咽了下,喉結滾動,發出很輕地咕嚕聲。
這份被公證過的遺囑,篇幅很短,只講了一件事。
不管經歷什麼,就算難受到極點也沒想過要哭的人,終於在此刻,淚流滿面。
打開遺囑的時候,杭思舟的手不受控地在顫唞。
杭思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到這麼一個深愛他的人。
像是怕自己猶豫一秒,便會因為羞怯而說不完全,杭思舟毫不停頓地,如連珠炮一般將這一整段話快速說了出來。
杭思舟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個很喜歡親-吻的人。
這種交換津液的行為,總透着一種原始低俗的感覺。
宏勝早已露出頹勢,這幾年若是沒有自家boss扶持,也許早已經從晏城一流的企業裏面除名了。
下一瞬,外面傳來沉而快的腳步聲。
緊接着書房的門從未被推開,男人猶如一陣風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杭思舟臉色熱意更劇。
若蕭航發生意外,扣除他這些年專門為母親存儲的基金外,其餘他個人擁有的全部資產,全部都給杭思舟一人。
蕭航果然聽話地沒有再往前走:“我出去接個電話,你怎麼聽起來好像……”
怎麼會有人這麼傻呢?
就算是在那麼絕望的時刻,距離他們離婚只剩下最後的一點時間,依舊沒有放棄過他。
也許失憶后的那段時間,會喜歡一些。
男人一手握住他的後頸,用熱烈的吻回答了他。
宏勝的人自己卻看不明白,每次找他都還是那副一開始,趾氣高揚的態度。
可蕭航還是將他設置成了第一繼承人。
書房內。
“思舟?”蕭航開口。
杭思舟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想。
隨着他聲音同步響起的,還有一牆之隔的腳步聲。
作為助理,他看得很明白。
從今往後,他終於可以不用“受氣”了,這真的是太棒了!
過於急促的緣故,說完后,他深-喘了一口氣。
遺囑設立的時間,是在去年。
前面幾年,他和蕭航每次做,蕭航總是很喜歡吻他。
要不是這會兒打着電話,林助理一定會激動地跳起來。
總之,讓他十分不爽。
想把所有他擁有的一切都給他。
但大多時候還是有些厭煩的。
“你別進來。”
他每次也會扭來扭去地躲。
不管他怎麼躲,蕭航最後總是能鉗制住他。他躲得越凶,蕭航就吻的越凶,像是要將所有情緒從兩人交纏的舌尖灌入進去一樣。
那時候,杭思舟一直不明白蕭航為什麼要這麼做。
兩個沒什麼感情的人,上-床可以說是為了彼此成年人間某種無法宣告的發泄。
那親-吻呢?
蕭航那麼吻他,是為什麼?
現在,杭思舟已經不用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蕭航吻他,自然是因為喜歡他,因為愛他。
愛人之間,所有一切親密的行為都是應該合理,且讓人熱-情滿滿的。
蕭航親得太用力,杭思舟連連後退,最後雙-腿抵在床側位置,坐了下去。
他仰起腦袋,雙手溫順地圈在男人精瘦的腰上,承受着他的親-吻。
不管吻過多少次,杭思舟還是不大會換氣。
蕭航一如既往地,吻了他一會,便會鬆開他讓他緩一緩。
今天,蕭航沒鬆開他一下,杭思舟立刻便會追過去,主-動去親男人的薄唇,臉頰,下巴,脖頸上的喉結。
男人哪裏經得起他如此挑-逗,一次比一次吻得更凶。
杭思舟被親得猶如一塊被蒸熟的軟糕,癱靠在男人懷裏,紅唇豐潤,眼底濕漉漉一片。
男人的胸膛結實堅硬,裏頭跳動的心臟頻率幾乎與他一樣。
“以前,我想過很多次你來我房間裏的場景。”蕭航半擁着他,低聲說,“還想過,你要是發現了這張照片會怎麼樣。”
杭思舟抬起眼。
男人輕笑了一下:“原來現實比想像美好那麼多。”
他說著,又低下頭來,啄了一下杭思舟微腫的唇瓣,“杭思舟,我愛你,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很多。”
兩人的視線長久地交纏在一起,杭思舟眼睫翕動,連着扇動了好幾下。
“那你有沒有想過……”
那善於彈鋼琴的修長手指,靈動地劃過男人的腹-部,然後挑開對方皮帶的卡扣。
男人的胸-膛與小-腹瞬間繃緊。
杭思舟再次抬起眼。
他微眯着眼,清楚看到夕陽光里,男人那薄薄的一層耳垂,泛成了好看的粉紅色。
“你以前做過那種夢嗎?高中時候,在自己的床-上,對着喜歡的人——”
杭思舟拉長語調,抬起雙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將男人的腦袋下拉,杭思舟貼到那泛紅的耳朵旁,“你想過嗎,老公。”
回應他的,是握在他腰上的,猝然收緊的雙手。
還有那散在空氣里,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
兩人在書房的小房間裏廝混到第二天早上。
完全忘了時間,忘了飢餓,忘了身體的疲憊,一次又一次交融在一起。
最後視線被晨曦微光點亮的時候,杭思舟哪怕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但他還是一點都不想和蕭航分開。
兩人依舊纏在一起,毫無縫隙,負距離的貼靠在一起。
濕潤的頭髮被撥弄開,露出他潮濕的眼睛,接着,額角處被親了一下:“累不累?”
這是不知道蕭航問他的第幾次了。
前面每一次,杭思舟都說他不累。
這一回,杭思舟也不想“認輸”,但是他的肚子扛不住了。
昨天到現在,他什麼都沒吃過,還流了那麼多汗,真的不行了。
“你先出去。”他窩在男人懷裏,聲音啞得不像話,輕哼着說的話像是撒嬌一樣。
“哪裏出去?”男人愉悅的聲音停在耳邊。
杭思舟臉一陣發燒,用力扭了一下。
蕭航總算聽話地退了出去。
他勉力翻轉過身:“車裏有蛋糕,你去拿上來,我們吃一點再回去。”
一如既往的,他的要求,蕭航總是會滿足。
等蕭航下樓拿東西的時候,杭思舟躺平在床-上,回憶了一下昨天看到的那份遺囑。
杭思舟決定不和蕭航說他看到遺囑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蕭航願意和他說,那很好。但如果蕭航一直藏在心裏不說也沒關係。
不過杭思舟也想好了。
等他回去,他也要立一份遺囑,將所有可以給的個人資產,全部留給蕭航。
蕭航很快回來了。
杭思舟累的厲害,躺在床-上,由着男人一口一口將小蛋糕全部餵給他吃。
時不時,再湊上來吻他一下,分享一點屬於蛋糕的甜蜜。
七點過,蕭航的母親打來電話,問杭思舟今天在不在家。她說做了點杭思舟喜歡吃的甜點,如果杭思舟想吃的話,等下給他們送過來。
杭思舟看了眼時間,主-動表示自己可以過去拿。
“沒關係?”等掛斷電話后,蕭航關切地問。
雖然折騰了一整晚,杭思舟自覺沒有那麼脆弱,正常出個門去取個東西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
他揉了揉肚子:“我想吃你媽做的點心。”
“我以為我把你餵飽了。”
杭思舟:“……喂!”
蕭航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甜點盒子:“你都吃完了。”
杭思舟臉頰一熱:“那我也想吃你媽做的。”
只要是杭思舟提出的要求,蕭航的答案永遠都是“好”。
洗漱過後,他載着杭思舟回到了母親家裏。
他們到的時候,蕭知涵小朋友剛刷完牙。
杭思舟彎腰想要抱抱他,剛伸出雙手,小姑娘立刻睜圓了眼睛,驚聲道。
“爸爸你的手受傷了嗎?”
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杭思舟的手上。
燈光下,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兩道淡淡的紅痕異常清晰。
“……”
“……”
“……”
屋內三人同時沉默。
昨晚,杭思舟縱容且蠱惑着蕭航,讓他將所有年少的幻想都“實施一遍”。
這其中,便有用領帶束縛住他的雙手,將他綁在床頭的“戲碼”。
杭思舟獃滯在那,蕭航先反應過來,解釋說:“其實這個是因為——”
“那是爸爸工作太辛苦了,”蕭母接過話頭,把小姑娘抱起來,丟到蕭航懷裏,“阿航你進去找阿姨幫涵涵換一下衣服,學校今天要求穿校服。”
都說隔代親。
他們家卻是典型的兩個父親過於溺愛,隔代的奶奶反而比較有震懾力。
奶奶這麼說了,蕭知涵小朋友只能撅着小嘴“哦”了一聲。
杭思舟保證,自己會等在這,等下送她去上學,小姑娘這才戀戀不捨地摟着蕭航的脖子進去了。
康穎轉身進了儲藏室,很快拿着一支軟膏走了過來。
“我——”杭思舟臉漲得通紅,一雙手不知道該藏哪裏去。
康穎將軟膏塞到他手裏:“跟媽媽害羞什麼,媽媽是過來人。”
就是因為是過來人,才倍感尷尬呀!
杭思舟在心裏說。
康穎索性擰開軟膏,沾了一點,抓過他的雙手,細細幫他塗抹起來。
蕭航其實束的很松,也很快把他放開了,但杭思舟的皮膚太白,且敏-感,還是留下了明顯的印子。
杭思舟一雙耳朵如火燒:“其實不塗也沒關係,明天……明天就好了。”
康穎卻沒有因此放棄,將兩個手腕上泛紅的位置全部塗了一遍,這才放開他。
“你母親前陣子走的時候,來找過我。”
杭思舟睜大雙眼:“她沒和我說。”
康穎:“這是屬於媽媽之間的談話,我也不會告訴你,聊了什麼的。”
“這些天,我想過很多,從一開始認識你到現在……”不管過了多少年,康穎說話一直都是細細聲,溫溫柔柔的模樣。
杭思舟抿了抿唇:“這些年,我應該讓你挺失望的吧。”
康穎抬起眼:“為什麼這麼說?”
杭思舟用力咬過下唇:“高中時候,您特別喜歡我,每次我過來都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這些我一直都記得,只是後面,我和蕭航結婚後,我對蕭航,對你,對涵涵,在很多事情上都過於理智了。”
康穎搖頭:“如果非要說讓誰失望的話,我應該也讓你失望了。作為母親,我應該無條件包容孩子喜歡的人。你和蕭航這幾年,我都看在眼裏,說老實話有些時候,我確實挺心疼蕭航和涵涵,也因此對你生出過怨言。但和你母親開誠佈公談過之後,我發現那些都是我的誤會與偏見。作為母親,我應該更信任自己孩子的眼光,更堅定支持他的選擇。”
蕭母:“所以這兩天,我一直想着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杭思舟鼻尖酸成一片,不知道怎麼的,他最近好像很容易哭。但最後,他還是沒有哭,而是認真地說:“該說抱歉的是我,媽媽。”
“傻孩子,”頭髮被很輕地揉了揉,康穎帶着笑意的聲音落在他耳邊,“做媽媽的,永遠都不需要孩子說抱歉。”
杭思舟用力點了點頭:“嗯。”
他曾經認為,這個世界對他很不公平,讓他承受那麼多苦難與痛苦。但現在,他不會再那麼想了。
其實世界對所有人都一樣,只要他換一種眼光,用更開闊的視野去看,用更坦誠的胸襟去感受,會發現其中的美好。
片刻后,康穎試探着問:“那媽媽可以……抱一下她另外一個兒子嗎?”
杭思舟怔了怔,很快主-動靠過去。
一雙柔軟的手臂從腦後圈上來,蕭母給了他一個溫柔卻充滿力量的擁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