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小路距離主車道很近,油門的轟鳴聲,喇叭聲,還有站在紅綠燈口-交通警察的吆喝聲。
不同聲音交錯,被緊閉的車窗遮擋,只有很小一部分溢進車裏。
那些不遠不近的喧囂,襯得車內越發安靜。
杭思舟雖然鬆了手,但他並沒有移開,依舊鬆鬆地懸在那裏上面。
兩人對視着,視線在空中拉出一張虛無的弓,令四周圍的空氣無比緊繃。
最後是蕭航先移開的眼。
“我們先回家。”男人的聲音啞的厲害,吐息也沉。
明顯是強忍着的狀態。
杭思舟唇角的小梨渦瞬間消逝了。
【顏大帥哥:你們路上吵架了?】
入秋的夜風帶着刺人的涼意。
他抓起遙控器:“你剛才應該也沒看到吧,正好我們現在可以一起看。”
大概是他吞吞吐吐的,潛水的景清也冒了出來。
杭思舟“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蕭航很快又將車窗關了上去,沉着聲說:“我們先回家。”
蕭航很清楚,現在的杭思舟是失去記憶的杭思舟。
但不行。
想到隨口說的話,都被蕭航牢牢記着,杭思舟一路上凝在胸口的悶氣散了大半。
不過走過來也沒關係。
藉著酒勁,他剛才已經足夠放肆了,也把人撩撥起來了。
然後和以前一樣,徹底擁有他。
甚至還想着,如果蕭航想要和他來一場車上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杭思舟:“你剛才在看《一起去旅行》?”
怪不得蕭航會找他,還讓他早點回家。
車外的喧鬧猶如潮水般往裏面灌,沉默全部被擠了出去。
確實,他頭還是挺疼的。
杭思舟張了張口,他想起來之前和蕭航約過,要一起看第二期的。
電視正開着。
反正到時候他往蕭航懷裏一鑽,把難題丟給男人就行了。
蕭航是不敢說,杭思舟是氣得不想說。
【舟舟:沒吵架,就是煩。】
蕭航的聲音還是啞得厲害:“一起去旅行,今晚正好第二期。”
但能那麼硬,應該不是不行。
蕭航端着一杯熱過的牛奶走過來,塞到他手中:“喝點牛奶先去睡覺,節目明天再看,你需要休息。”
那是他誘-惑力不夠嗎?
不可能。
杭思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蕭航用力按住方向盤,連着做了好幾下深呼吸,這才將腹中燒起的火壓下去了一些。
之後,一路無話。
剎那間。
蕭航猛地按下車窗。
就是不知道站在十字路口的警察看到他們的車一直停在這,會不會好奇走過來敲他們的窗戶。
他當然很想。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喝酒了。
推開家門的時候,某個主持人熟悉的聲音直入杭思舟耳中。
結果他做了這麼一大通心裏準備,蕭航竟然……依舊忍下來了?
“你是不是——”
【顏大帥哥:怎麼了?你剛才回家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
在杭思舟了解一切之前,他不能那麼做。
杭思舟很想問蕭航,你是不是不行。
【舟舟:結婚真的好煩。】
他能感覺到蕭航對他的渴望和眷戀,那都是很真實的。
就這麼放下副駕駛座,把杭思舟按下去,撕開他身上所有的衣服。
【清:思舟你怎麼了?】
杭思舟對着手機屏幕,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舟舟:景清過兩天回來,到時候見面說。】
-
杭思舟讓陸塵風幫自己安排了一個司機。
沒車,每天等着人接的日子太不自由了。
蕭航表現沒問題,但杭思舟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人,能夠自己處理的事情,他還是會優先自己去解決。
有課的時候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待在樓下的房子裏,查看資料,試圖收集一些零散的靈感。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感覺依舊在。
而且在反覆彈奏與串聯之前留下來的片段式旋律中,杭思舟腦中,偶爾閃回過幾幕他在五線譜上奮筆疾書的場景,還有他坐在電子琴前嘗試彈奏的場景。
杭思舟不能確定那些片段是不是他當初創作這些旋律時候的場景,但有總比沒有好。
蔣教授來的時候,杭思舟將這些告訴了他。
蔣教授滿意地點點頭。
而且這一回,杭思舟的全身檢查成果喜人,除了記憶依舊“不知所蹤”外,其他的地方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杭思舟也有感覺。
近來,只要不熬夜,早上起床的時候,頭疼的幾率也越來越低了。
這一次,蔣教授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們與E國合作的一個項目,上個月有了突破式的進展,要是杭思舟願意,他可以替他用全新的治療方式,嘗試去喚醒記憶。
“你的記憶障礙是在遭受重擊之後突然失去的,所以也有很大機會在刺激之下恢復。我們的項目研發了一個新機器,可以在不對大腦進行損傷的前提下,進行一些大腦刺激。”
“而且我們當時找的十多位志願者,治療下來結果都非常喜人。甚至其中有一位,完全恢復了之前的記憶。你要是想要快點恢復記憶的話,也可以來嘗試一下。”聽完蔣教授說的,杭思舟猶豫了很久。
最後,他告訴蔣教授,說他想要想一想。
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照理說是不該猶豫的。
但在潛意識深處,他卻莫名有些抗拒“恢復記憶”這件事。
有些時候,杭思舟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弄明白蕭航了,但又有些時候,杭思舟又覺得蕭航其實和十八歲時候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要是他有一雙透視眼就好了。
可以透過蕭航那具皮囊,徹底看懂他到底在打什麼小九九。
離開的時候,杭思舟拜託了蔣教授一件事:“我猶豫是否要接受治療的這件事情,您可以先不和蕭航說嗎?”
蔣教授怔了怔,道:“當然,你是我的病人,你的所有一切選擇我都會幫你保密。”
“而且——”
蔣教授彎了彎唇,“他在聯繫我的時候就和我說明白的,說不管後面如何,他都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治療。他只會做一個陪伴者,陪你渡過這整個治療過程。他這種說法還挺新奇的,要知道我以前遇到過的很多患者,他們的家人恨不得全程幫患者做決定,甚至還會否定一些患者的想法,覺得患者失去記憶,已經與這個社會脫節,很多想法都是不合時宜的。但是蕭航很信任你,也對你非常放心,覺得你完全可以為自己做決定。這是一種很積極的狀態,不管你是否恢復記憶,你們現在的關係都是很良性的。”
因為蔣教授的話,杭思舟心頭的那一點小陰霾,又消散了不少。
但變相的,杭思舟更煩了。
從醫院出來,杭思舟和景清與顏嘉佑碰上了頭。
這一回三人沒有選擇去外面吃東西,而是決定在家聚一聚。
杭思舟和景清的身份,還是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家裏安全很多。
而且和顏嘉佑與杭思舟不同,景清從小是普通孩子,生活技能基本全部點滿了,做的菜非常不錯。
顏嘉佑一直和家人同住,景清最近都在外面拍戲,家裏材料不足,最後三人決定去杭思舟家裏。
去家裏之前,三人先一起去了超市買菜。
工作日的這個時間段,超市裏沒什麼人,顏嘉佑迫不及待續上了之前杭思舟說見面聊的話題。
“你覺得你和蕭航X生活有問題?”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杭思舟還是點了點頭。
顏嘉佑瞪大了眼:“你之前不是說蕭總是無情的打樁機嗎?”
“現在打樁機不好用了。”
“什麼意思?”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唄……”
大家都是男人,又是兄弟,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可說不可說的。
起碼在杭思舟這一頭,他覺得蕭航真的很不對勁。
那天車上自己都那麼撩撥了,蕭航竟然還能忍下來。
而且回家后,還表現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臉平靜地去廚房給他熱了一杯牛奶,讓他醒酒。
這和一開始熱情似火的蕭航,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做-愛這種事,杭思舟自認也沒很熱衷,畢竟真的很累。
但蕭航一直沒動靜,反倒讓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始終提在半空中,落不到實處去。
但又毋庸置疑,蕭航近來的表現堪稱模範丈夫,而且也很懂怎麼“取悅”他。
對着這樣的蕭航,杭思舟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將人大罵一通。
所以他才會這麼這麼煩。
而且,越來越煩。
果然,X生活不和諧,特別影響心情。
往前走是收銀台了。
杭思舟扯了扯口罩,將自己的大半張臉完全遮起來,這才推着車往其中一條過道里走去。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很是調皮,不時將收銀台前小貨架上的東西搬來搬去的。
杭思舟最見不得這種毛孩子,看了幾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是以,並未看到那小屁孩,將兩個粉色的小盒子,丟進了他的購物車裏。
-
三人到家的時候,意外在客廳看到拿着茶杯泡茶的蕭航。
蕭航看到他們,也愣了愣。
但他很快往門口這邊走來,紳士地幫忙將幾個大袋子提了進來。
“我吃過了,等下會在書房辦公。”
杭思舟點了點頭。
蕭航在家辦公之前也是有過的,不是什麼稀奇事。
反正不影響他們就行。
除了吃的,杭思舟剛才還順便買了一些洗漱用品。
趁着顏嘉佑和景清在那清洗和準備做飯的東西,杭思舟拿着裝了洗漱用品的袋子往卧室的浴室里走去。
某個說要去辦公的人也跟着走了進來。
“你——”
杭思舟剛要說話,就看到男人從袋子裏取出一個方正的,粉色的小盒子,夾在指尖,看向他。
這盒子有些眼熟,正是之前擺放在收銀台前小貨架上的。
兩人距離不算遠,杭思舟清晰看到盒子上寫着“顆粒,超薄,清涼,蜜桃味”等幾個關鍵的字眼。
杭思舟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他懊惱地皺了一下眉。
一定是剛才那個小男孩,他一直在玩着貨架上的東西,這盒子應該就是被他丟進來的!
剛才算賬的時候東西零零碎碎很多,他也沒留意。
然後這麼巧,被蕭航發現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蕭航挑了挑眉,將東西又放回了袋子裏。
杭思舟在心裏嘖了一聲。
看到安全T都沒反應,這狗男人真的越來越怪了。
他一把搶過袋子,煩躁道:“你出去,別妨礙我收拾。”
才轉身,手腕被握住了。
蕭航站在他身側,聲音沉沉的落下來:“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這種款式的?”
“……”
杭思舟臉上的神情越發複雜。
好幾秒后,他突然用一種自暴自棄的口吻,將那憋了又憋的話說了出來。
“我喜歡有什麼用,反正你現在也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