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全場嘩然。
台上,昳麗女人手持獎盃,笑意溫柔平靜,眉目間是濃到化不開的情意。
她視線移到台下,無聲停留了好一陣,不知是在看誰。
直播切鏡的工作人員也迷糊了,順勢就着季檀月的目光,將畫面切過去。
那裏坐着朝宛。
素來以清冷形象示人的女Alpha,此時雙眼紅得厲害,微仰起頭,睫毛間綴着淚滴,妝容已經有些暈開。
落淚美貌惹得微博迅速掛起熱搜,但也不乏網友吃瓜。
[不至於吧,獎項一看就是季檀月的,怎麼哭成這樣。]
[之前戀綜營業翻車唄,這一看就是和季檀月鬧掰后不甘心。]
#季檀月隱婚#熱搜迅速登頂。
季檀月沒有說隱婚對象是誰,網友們紛紛猜測是素人,感嘆她才下戀綜一個月竟然就偷偷領證了。
一邊唏噓,朝宛和季檀月果然是雙演員CP,宛事大季這次徹底BE。
季檀月垂眸。
季檀月只翻了幾頁劇本,就敲定要出演。
途經漆黑漫長的車庫隧道,一時,視野與聽覺失真。
朝宛難得騰出一天空閑,想在家裏佈置一番。趁季檀月外出談劇本的工夫,她給傅奚發消息詢問點子。
“為什麼。”朝宛抽噎着,揪了幾張紙擦眼淚,“為什麼網友們都這麼笨……?”
就像傳入耳中的那些篤定而擲地有聲的致辭一樣。
朝宛摸黑,倉促笨拙地從絲絨小盒子裏取出戒指,一點一點去試探季檀月的指節。
朝宛臉紅搖頭,“姐姐一點也不笨,我、我很喜歡。”
而朝宛卻覺得右手被悄然握住。
模仿女人那樣,小心地將戒指套在無名指。
她只希望,和季檀月度過的第一個生日,會是充滿驚喜而印象深刻的。
“紀念我們結婚一個月。”耳邊縈繞季檀月輕柔話音。
五月二十日,是晚春,也是初夏。
有些遺憾,不然,她們就能在頒獎禮前戴上。
朝宛使勁搖頭,和女人十指緊扣,“不遲,一點都不。”
司機啟動汽車。
暴露在光鮮視野里也沒關係,無人問津也沒關係,只要她們能長長久久,每一天都是紀念。
-
季檀月的生日快要到了。
這樣的紀念日,她與女孩之間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忽然,無名指套進冰涼沉甸的某個小東西。
朝宛埋進女人懷裏,乖巧點頭。
[真的可以嗎?這一條。]
[可。我已經親身試水,效果極佳。]
朝宛暗自點頭,聽從好友建議,在網上下單了東西。
她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車停在地下車庫,她還沒有從剛才頒獎禮的情緒里走出來,就又被氣到了。
總算打點完,朝宛輕呼一口氣,正要去準備其他的東西,忽然,手機又響了。
她聽見女孩懵然的唔唔聲,旋即,迎來熱情可愛的回應。
在俯身親吻朝宛的同時,將車內擋簾拉下。
這是一部文藝片,故事線零亂中透着晦澀條理,尺度大,講述一對同父異母姐妹相戀並墮落的故事。
“我們回家吧?”季檀月撥開她額前碎發,輕輕落了一個吻。
手機被輕輕關閉,拿到一旁。
朝宛能察覺到,女人在講話時,視線一直聚攏在她周圍。
車仍在通往地面的隧道中前行,沒有人能打擾。
黑暗中,心臟的鼓噪聲格外明顯。
季檀月用紙巾點在她眼角,“是姐姐笨。”
第一次做這種事,只顧着去看朝宛,下台後才發覺,她竟然連隱婚對象的名字都忘記說出口了。
“那,給姐姐戴上?”季檀月摟住她,將右手遞過去。
季檀月甚至都沒告訴她要在頒獎禮上公開,上台時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幾乎心跳洶湧,險些站起來。
[這還不簡單?[狗頭]]
傅小姐手速極快,洋洋洒洒的詳細方案頓時充斥了她們的聊天記錄。
“定製的結婚戒指,今日才送到我手裏,小宛會覺得有些遲嗎?”
朝宛不知道看見什麼,睜大眼,臉頰燥熱。
[秦申請加你為好友]
[備註:小宛,可以通過一下嗎?我想我們還可以再談談。]-
季檀月和圈子裏德高望重的某位導演簽下了《墜懷》的合同。
前車窗玻璃已經能看見地面上紛亂閃爍的霓虹燈光了。
“文女士。”她與對面頭髮花白的老導演握手,溫和笑,“我可以推薦一位新人演員嗎?”
文梅伊微微怔楞,藹然答:“小季,你說。”
“朝宛,是……”季檀月眼神分外柔和,摩挲着右手上的銀戒。
“我的妻子。”
-
談妥后,季檀月開車回家。
她很想告訴小宛這個消息,看女孩在讀劇本時會是怎樣的可愛表情。
劇本里的姐姐是個毫無倫理心的人,誘引清純稚嫩的妹妹,做盡一切情人之間才該有的事,直至墮入深淵。
就像她對小宛肖想了那麼久一樣。
誰料,人臉鎖開門后,客廳竟然漆黑一片,鴉雀無聲。
從別墅里接回來的汪汪也不知所蹤。
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季檀月輕喚一聲:“小宛?”
無人應答。
今天不是沒有工作嗎。
季檀月來不及脫下外套,匆匆換了鞋,開燈,可是依舊沒有找到熟悉的人。
她沿着樓梯上去,推開了書房、露台、畫室。都沒有。
直到走到虛掩着門縫的卧室前,季檀月隱約聽見了有什麼東西在摩挲,而且,還有金毛甩尾,小聲呼氣的輕響。
她勾了一下唇。
小宛是在和她玩躲貓貓嗎?
季檀月無聲推開門。
本以為會迎來朝宛的擁抱,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個等身高的紙箱子。
箱子動了動,傳來一道細弱聲音:“喵喵,我有點害怕,姐姐怎麼還不回來呀?”
可是衣櫃裏藏着的狗狗卻忽然沒了聲音,似乎連尾巴也不搖了,寂靜無聲。
“……喵喵?”朝宛心跳得厲害,繼續呼喚。
雙手手腕都被綁住,胸口系了一個絲帶結成的緞帶蝴蝶結,裏面只穿了普通的睡裙,繩索勒得小腿微紅。
朝宛倚在紙箱裏,與手作的醜陋蛋糕對視,心中後悔,又慌又怕。
就不該聽傅奚的話,這下自己都出不去了。
“喵喵,你理理我好不好?”聲音已經有些抖了。
就在這時,朝宛從紙箱子裏面看見投影過來的一道陌生身影。
顯然不是金毛的樣子。
這下沒辦法逃了。
她聽着腳步聲漸近,把自己蜷成一團,狼狽縮在紙箱子角落裏。
忽然,眼前一亮。
窗帘沒有拉上,朦朧的月光映入視野。
朝宛緊緊閉着眼,感受到來者微冷的手拂過自己的側臉,旋即忽然失重。
她慌亂撲騰着,無意嗅到了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一股刻進骨髓里的晚香玉氣息,頓時停住掙扎。
“姐姐?”對陌生人的恐懼轉瞬消散,朝宛被放在床上,眼睛睜大,抿唇笑。
“原來是姐姐。”
她想抱住季檀月,卻忽然發現紅色的繩索還緊緊束着手腕,只好望着女人眼眸,認真說:“生日快樂,姐姐喜歡這些禮物嗎?”
這是第一年,而她,還會陪季檀月過很多個生日。
只不過,下次肯定不選這個方案了。
朝宛泄氣地垂眸,貼着季檀月蹭了蹭,“姐姐,我去給你切蛋糕,可以鬆開我嗎?”
把自己綁起來充當禮物這件事好傻,季檀月肯定被嚇了一跳。
“不松。”季檀月雙手撐在她頭側,輕聲開口。
修長指節輕輕挑起紅絲帶,朝宛頓時感到一絲緊勒感。
羞恥而被動,惹得她眼睛有些濕潤。
“我還沒有拆,禮物怎麼就想逃了?”
胸口的紅緞帶蝴蝶結被鬆開,朝宛才察覺到季檀月語氣不對。
但是作繭自縛,完全沒力氣逃。
她忽然回想起傅奚幫她綁好絲帶,臨走前臉上的微妙表情。
“朝朝,季老師一定會喜歡的。”
“小宛。”季檀月低低吸一口氣,吐息已經拂在了她腿根處。
“好喜歡你……這個樣子。”
睡裙早就被掀起,羞恥的眼淚一股腦湧出,朝宛想抗拒,但逸出口的只是曖昧不已的聲音。
她想,她好像一直以來都很笨。
但只要季檀月喜歡就好了。
她只想在女人面前這樣,也只有女人會把她的笨拙視若珍寶。
-
生日過後,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特別忙的工作,在家懶散度日。
朝宛只看了季檀月給她的《墜懷》劇本幾頁,耳廓就紅得滴血,埋進沙發里不願再看。
“小宛真的不陪姐姐一起接這個本子嗎?”季檀月低聲問,語氣失落,“我不想和其他人演這種劇情。”
朝宛想了一會,慢慢從沙發里探出頭。
害羞答:“那,我和姐姐一起。”
參演電影的決定就這樣定下來。
閑散的日子,兩個人在家中對戲,網絡上也陸續傳來了《墜懷》的選角消息。
像是有人存心搞事,當晚,幾張偷拍的親密照經由營銷號之手被曝光出來。
沒開燈的偌大卧室里,兩道人影親密糾纏,吻得難捨難分。
[季和朝?]
[分手炮?有家室還這樣,嘖嘖。]
朝宛看到之後,着急得心跳匆然,咬唇去卧室找季檀月。
“姐姐,”她把手機遞在女人面前,“這些人好笨,還說你出軌,怎麼辦?”
季檀月依舊在記事本上寫着什麼,淡淡瞥了一眼,安撫般包裹住朝宛冰冷的手。
拉開抽屜,裏面的透明證件袋裏端端正正放着兩本紅本子。
十分鐘后。
季檀月編輯好微博,又耐心幫朝宛那邊打好字,柔聲問:“小宛準備好了嗎?”
朝宛臉紅點頭,“嗯。”
一齊按下發送鍵,連時間都是特地設定好的。
-
秦斯羽始終在等着朝宛通過好友申請。
她從沒有經歷過這樣難熬的幾天,當初被朝宛刪掉時有多嘲弄,現在就有多頹然。
反覆修改加好友的備註:
[沒拿獎別難過,我們之後一起努力。]
[季檀月隱婚了,不要再和她糾纏在一起了,你會受傷的。]
但通過的消息沒等到,在翻看朝宛微博時,眼前卻倏然跳出來一條“剛剛”。
時間,下午五時二十分。
[@朝宛:我的姐姐。[圖片]]
殷紅色的結婚證件,首頁,身着白襯衫的兩人笑容羞赧,朝宛倚在季檀月懷中,分外相配。
夾層里,有兩枚交疊的銀鑽戒。
秦斯羽經不住捏緊手機。
她順着信息流,一條條翻下去,指尖冰冷。
[@季檀月:我的小宛。[圖片]]
如出一轍的微博與配圖,時間依舊是5:20。
[宛事大季是真的啊啊啊!]
[偷偷結婚驚艷所有人是吧?]
[營銷號啪啪打臉,人家就是小情侶!都結婚啦。]
結婚兩個字在秦斯羽眼前逐漸變得加粗加重,彷彿在嘲笑她這幾日的所有幻想。
微信恰到好處地跳出提醒。
[zzz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zzz:明天,我們聊聊?]
秦斯羽雙眼霎時亮起,抓緊手機,如同握住最後的稻草。
-
次日,朝宛瞞着季檀月,謊稱回公司有些事做,戴着口罩帽子匆匆出門。
這一天,她和輕霧約好了在臨南的某家西餐廳會面。
給自己立下不到萬不得已不說話的要求,朝宛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餐廳卡座里,吸管伸進口罩,小口抿着水。
不知想起什麼,她挺了挺背脊。
只是和一個渣Alpha會面,有什麼好怕的?
朝宛甚至都想好了說出口的唯一一句話——“好自為之”。
輕霧不是喜歡她嗎?讓她在喜歡的藝人面前丟掉面子,幡然悔悟,這就是朝宛的目的。
誰料,約定的時間過了好幾分鐘,對面杯子裏的溫水都涼透了,輕霧還是沒有來。
果然是渣女,都不守時的。
朝宛咬了一下唇,站起身觀望。
這一看不要緊,她忽然看見了隔着幾米的卡座里,坐了一個衣着正式的人。
秦斯羽。
好倒霉。
朝宛垂眼,按了按帽檐,結了兩杯水的帳就想開溜。
有這些時間,她還不如去陪季檀月。
可不知今天是怎麼了,剛剛提着手包想走,朝宛卻發覺秦斯羽對面,有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窈窕身影坐了下來。
背對朝宛,季檀月似乎是摘下了口罩,可惜,朝宛完全看不清女人現在的表情。
她們為什麼要在這裏約會,還瞞着自己?
朝宛委屈地坐了回去,悄然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想了很久很久。
被輕霧放鴿子的失落,與遇見秦斯羽的糟糕心情混合,她不由自主站起身。
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朝兩人所在的卡座那邊走去。
“秦小姐,我講得夠清楚了嗎?”朝宛聽見季檀月嗓音平靜。
秦斯羽嘴唇動了動,保持沉默。
餘光卻不經意瞥見女人身後走來的朝宛。
雙眼亮了亮,臉色卻愈發難堪。
原來,昨晚的消息,全都不經朝宛的手。
她們已經親密到這樣的程度。
朝宛根本就不想理秦斯羽,只是委屈地走上前,輕扯季檀月的袖子,“姐姐,你在做什麼呢?”
季檀月睫毛顫了一下,起身擁住朝宛。
“在等人。”嗓音溫和。
朝宛心裏酸溜溜的,很想問她難道等的就是秦斯羽嗎,但話到了嘴邊也沒能說出來。
只是一個勁地拽女人的袖子,小聲開口:“我們回家吧。”
秦斯羽低垂着頭,獨自坐在卡座里,面色蒼白。
“好。”季檀月摸了摸朝宛的頭,牽起她手。
兩個人交疊纏繞的手上,無名指戴着同款銀鑽戒。
朝宛迫切想回家質問女人,可直到等到秦斯羽黯然離開,她卻只是被季檀月拉着,坐回了西餐廳的卡座里。
侍者微笑上前,送上了新鮮的晚香玉與小蒼蘭插花瓶。
“姐姐?”朝宛看季檀月翻起了菜單,鼓起臉,“回家吃好不好?”
季檀月卻始終垂着頭,唇邊劃過一抹笑意,沒有放開牽着她的手。
“z小姐,你要放我鴿子嗎?”
朝宛愣愣咀嚼,歪頭問:“什麼?”
z小姐是誰。
難道季檀月來這裏是要和z小姐見面的嗎?
“我的意思是。”季檀月的手指順着朝宛手背劃過,不露聲色地點了點,笑意愈深。
“終於和你見面了,z小姐,你長得很可愛。”
“很像我的……女朋友。”
熟悉的語氣,從更熟悉的人口中說出。
朝宛腦海轟隆一聲,不知所措地看向季檀月,本能地從女人手掌里抽手。
“姐姐。”她咬着唇,心跳倉促。
“霧霧?”
罕見地,女人沒有應聲。
朝宛抬眼,看見季檀月從侍者手裏接過一個黑色琴盒,從中取出淺茶色結他,琴頸雕刻着溫潤微彎的月牙。
女人抿唇笑,靜靜望着她,修長指節撥弄琴弦。
是《她》的旋律,俏皮而悅耳。
手邊忽然被毛絨絨的觸感頂了幾下。
朝宛怔怔看去,金毛吐舌望着她,尾巴搖出了花。
“汪汪。”她輕聲喚。
金毛嗲嗲應聲,反應比朝宛每一次呼喚時都熱情,直直撲進她懷裏,去舔她的臉。
西餐廳外車水馬龍,被絲絨窗帘遮掩,應和着琴聲,對面長捲髮女人目光始終溫柔落在她臉上。
伴着最後的和弦,她低聲吐露:
“親愛的小雀,你願意和我走嗎?”
曲子的唯一一句歌詞,季檀月反覆在曲譜上寫了很多很多遍。
從她得知朝宛喜歡聽指彈曲的那一刻,她就拾起了結他,像是情竇初開去追求心動女孩的莽撞少年。
那時她想,聽了這首歌,小宛或許就會留戀地盤旋在她的籠中吧?
可惜後來陰差陽錯,這句歌詞不知所蹤,只剩下《她》旋律中遙不可及的緘默。
幸好,她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
而且,朝宛對她也同樣心動。
小雀肯主動撲進她懷,仰着頭索取親吻,還喜歡吃醋得緊。
季檀月壓了壓琴弦,將曲子末尾收斂成柔軟餘音,唇邊揚起一抹弧度。
忽然,懷裏壓進了輕飄飄的溫軟軀體。
朝宛隔着結他,迫不及待地跑來吻她,閉着眼,氣息紊亂。
“我願意的。”
“一輩子,還有這些時間裏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和姐姐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完結。
祝寶子們國慶節快樂~
感謝在2022-09-3022:40:51~2022-10-0121:4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Purin10瓶;阿巴阿巴、白山茶5瓶;我后羿賊溜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