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灰色牆壁的辦公室。
星際中的重要文件還是紙質保存,殷賀珍坐在一堆文件前，旁邊還有一位沉穩無比的傅校長。
“搞定！”門被推開，霍誼的頂着門外一堆驚訝視線走進來,她抬手推動眼鏡。
如今她是完全不打算遮掩自己與殷賀珍交好了,反正也拿到元首最大支持者柏雲的把柄，殷賀珍通過選舉是板上釘釘的事,根本沒什麼可擔憂的。
“怎麼樣,我辦事效率你可還滿意？”霍誼和傅校長打個招呼，笑呵呵坐在殷賀珍身邊，一胳膊搭在對方肩膀上問到。
殷賀珍瞥她一眼：“你確定是為我上心？”
明明是為段書的那位學生上心吧。
“都一樣都一樣,目的不重要，結果最重要。”霍誼咳了咳,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鬆鬆垮垮地站在原地，打開光腦開始彙報成果。
洪凈曄在藥劑里長期使用大量凝奇草的信息已經放出，還包括他私下對尋來的患者囚.禁甚至殺.人事件。
“這人也太缺德了，好好賣葯也不缺錢，非得整這種么蛾子。”
明明姜蔻和霍誼並沒有互相通知對方,但卻不約而同的選擇在事件發酵最高點時公佈證據。
下巴的青色胡茬長長后還未打理，洪凈曄的眼皮浮腫，他坐在辦公椅前沉默良久，腦袋裏什麼思路都沒有，坐了一會兒又立刻站起，反反覆復好幾遍，終於受不了地踢了把桌角。
星網中滿是對洪凈曄的質疑，不僅是星網，連店門口都聚集了不少人，若不是因為無法砸門，恐怕這群人手裏都得拿上點武器過來。
“貪唄，錢哪會嫌多。”
“那也不能害別人啊！人家姜蔻的攻擊藥劑大部分都拿來對付怪物，洪凈曄倒好，拿治癒藥劑對付人！”這顯然是常買他藥劑的受害者。
藥劑價格都很昂貴,官方藥店品質高些更是如此。偶爾買一兩瓶救急的買家，和頻繁喝藥劑的有錢有勢的買家，都不在他的目標客戶中。剩下的人剛剛好能達到他的目的：能上癮買葯，又沒有渠道鬧事。
這個陰暗形象和洪凈曄以前和藹模樣並不相符,若不是姜蔻先後放出的兩種證據，恐怕霍誼她們也做不到這麼順利。
鞋尖磕在桌角發出驚天動靜，但門外根本沒人敢進來。
哦……是看不慣她參與自己的事，讓自己人生中有了唯一一次污點。
他當時為什麼要和姜蔻有衝突來着？
“可惜,我拿不到洪凈曄的內部分析表,不知道被他藏哪去了。”
洪凈曄活了幾十年，頭一次冒出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的想法。
店前的迎賓侍者也沒有保持平日工作時的微笑，一撥人氣勢洶洶闖進店內，侍者直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自己選擇性失明。
能買得起藥劑的人，誰沒有多多少少在洪式藥店買過？自己道德敗壞怨的了誰？
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沒有再給柏雲打過通訊求助，而柏雲也沒有任何消息傳給他，估計也在想辦法。
殷賀珍把看完的文件整齊摞在一起,裝進一個嚴密文件夾里，才抬眼看向滴滴聲不斷的光腦，微微訝異挑眉：“在姜蔻手裏。”
可惜星際里真有身份特殊體質又差的人,死腦筋的放着官方藥店不去非得去喝野生的,還正巧被藥師看出來。
結合姜蔻的玩鬧性質發佈會，他哪能看不出來，姜蔻早就掌握到證據，這分明就是對他的一場預謀！
身上的樸素衣物質量不太好，被大力扯到不成樣子，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就像是洪凈曄最討厭的那種荒星窮人。
洪凈曄近日常年呆在藥店的後台，事情爆發太快，根本沒機會讓他離開藥店躲回家，此時正孤零零一人縮在後台小房間裏，身邊的人都被他暴躁罵了出去。
腳尖像是毫無疼痛般，洪凈曄胡亂地摸把臉。
即便洪凈曄不想承認，但他還是沒忍住露出一絲後悔神色。如果他當時冷靜一下別這麼衝動，姜蔻或許也不會放出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只要她不放出消息，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外界各種石錘砸在他臉上，他現在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挽回自己形象。
洪凈曄這個名字已經黑了，連帶着洪式藥店都沒法繼續經營，財務報告一封封發進他的光腦，洪凈曄看都不想看一眼。
洪凈曄現在的狀態有點病急亂投醫，要是他拉下臉面給姜蔻道歉，不知道能不能有辦法解決？
他這些年攢下的錢，足夠一個開銷大的人富裕生活一輩子，洪凈曄不相信有人能免俗。
他有姜蔻通訊，當然這個通訊並不是本人告訴他的。
洪凈曄反覆深呼吸，沉默地糾結足足半小時，才給姜蔻打去電話通訊。
鈴聲才響兩秒鐘，屏幕上就顯示出五個大字。
【對方已掛斷】
洪凈曄：……
他臉色一紅一白，不死心，立刻再次撥打過去，這次提示文字倒是換了，但明顯更讓人生氣。
【對方已把您拉黑】
這新款光腦的通訊提示怎麼那麼來氣？這時候倒是知道一口一個您了！
這破通訊提示又讓洪凈曄腦子裏浮現出姜蔻的臉，總覺得這個提示語氣和姜蔻那張嘴別無二致，都是一樣的淡定又氣人。
求助姜蔻失敗，手腕的光腦被洪凈曄隨便扔在地上，煩躁極了。
“砰砰砰”
敲門聲在安靜環境中忽然響起，洪凈曄整個身體驟然一彈，心臟砰砰直跳，沒等他緩過來，門外的小弟就小心翼翼道：
“洪大師……有侍者說要辭職，想讓您結算一下工資。”
唾棄自己一驚一乍的洪凈曄皺眉開口：“這種小事還來找我？”
小弟後背驚悚地靠着門邊，身前有一堆白霧隊成員正冷冰冰盯着他，他害怕地吞了吞吐沫，接着道：“可是……他說現在就想要辭職，不然就在店裏鬧事。”
“嘖。”洪凈曄翻開空無一物的抽屜，才想起這裏什麼也沒有，隨後焦躁地站起身，一把打開門，就見幾個白衣人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你讓那人……你們是誰！？”
白衣人明顯訓練有素，沒有任何言語，直接上來把洪凈曄打昏帶走。
逃過一劫的小弟一屁股坐在地面，後背衣服都濕透了。
“剛剛的通訊不接嗎？”
“來打廣告的。”姜蔻抬眼看向那串前幾天剛見過的數字，非常淡定的把它拉進黑名單。
洪凈曄這件事的熱度極大，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消息是姜蔻放出來的。不過眾人倒不在乎姜蔻一個學生是如何找到的消息，大家只希望趕緊把洪凈曄繩之以法。
沒想到繩之以法的時間來得這麼快，時間最高峰后才過去兩天，帝國就宣佈洪凈曄未來會被終身監管。
姜蔻收到耀金皓髮來的後續消息時，先是搜了下洪凈曄的監管區，上面顯示這片監管區的負責人是殷賀珍。
姜蔻對殷賀珍這個人不是特別了解，但從目前的種種行動看，她和帝國里的那群人似乎不太一樣。
稍微放下心，接着往下看去。
洪凈曄旗下個人財產會挨個返還給在他店裏消費過的患者，而洪式藥店由於是大型連鎖，沒辦法立刻關閉，則暫時空出。
後續應該會由帝國管理，姜蔻猜測。
耀金皓的消息還沒發完：【好多人都在底下提你的名字！】
姜蔻：【？】
報道划拉到最下面評論區，評論區果然如耀金皓所說，不是在罵洪凈曄，就是在提她的名字。
【這麼大的藥店空着也不太好，大家都習慣在這兒買葯了，總得找人接手吧？】
【我也覺得QAQ，官方的藥劑實在是太貴了，雖然能理解品質好點，但買不起也白搭，把洪式藥店留下吧，隨便拉幾個店長過來再繼續經營。】
【洪凈曄都能變壞，小店長們接手大藥店恐怕變壞更容易，我建議是直接把姜蔻找來（不是粉，真不是）】
【我覺得可行！！姜蔻現在的貢獻大家都有目共睹，我感覺她不是特別在乎錢的人，不然早就把攻擊藥劑的配方藏着掖着了，就選她吧！一定要給一人賺錢的話，那不如給姜蔻。】
姜蔻：……
最後那位是怎麼看出她不在乎錢的？她明明在乎死了。聯想到剛穿來時連學費都交不起的狀態，姜蔻狠狠沉默不語。
黎澈站在她旁邊，他有姜蔻給的權限，不用開啟共享屏幕也能直接連接進光腦，溫聲道：“你要接手洪式藥店嗎？”
“不會。”姜蔻說，“帝國不可能讓我來的，而且我也沒有精力。”
這句話才說完，她就接到一個陌生通訊。
對面是一道沉穩女聲，聲線有些低啞，像是剛從會議室出來，嗓子特別疲憊：“姜同學你好，我是殷賀珍。”
姜蔻一愣，瞥眼還沒關閉的評論區：“你好。”
殷賀珍的來意是想讓姜蔻接管洪式藥店，理由是大眾比起其餘人，甚至比起帝國，在現階段都更相信她一些。
對面毫不避諱提起星際人對帝國的不信任。
姜蔻不太確定殷賀珍的意思，謹慎地說了句實話：“我覺得我沒有精力管理。”
殷賀珍：“不需要你管理，你來挂名店長即可，偶爾供給店內幾瓶藥劑，每月拿分紅。”
還有這種好事？這種天降餡餅還能輪得到她？
說心裏話，姜蔻心動了，還想當場收回剛剛說過不會的嘴。但她不是那種被慾望沖昏頭腦的人，她思索片刻，頭腦冷靜道：“你的需求是什麼？”
如果沒有所求，對面憑什麼會給她這種餡餅。
語音通訊看不到表情，姜蔻只能聽見通訊那頭的殷賀珍輕笑一聲，心情似乎很好：“你無意中幫過我，就當是我給你的報答。”
姜蔻一頭霧水，試探地開口：“我能問問，我幫過你什麼嗎。”
“不能哦。”
“好的。”姜蔻自然地收回問題。
最終姜蔻還是繼承了洪凈曄的遺產……還是接管了洪凈曄的藥劑店，店名也順勢改為姜式藥劑。
除了被封閉監管中的洪凈曄，以及反水后特意去告訴老同伴“好消息”的柏雲外，星際眾人對這個決定沒有任何質疑，還非常貼心的喊帆鴻軍校別落下她的學業，讓姜蔻掌管藥店的同時也要好好寫作業。
姜蔻最近過的太充實，四校比賽論壇比賽洪凈曄輪流打，都忘記自己才是大三。
一想到四校比賽結束還要接着上課和寫作業，她就忍不住掛上痛苦面具。
她還想過回去要黎澈幫她寫，可惜黎澈死活不同意，甚至從網上查來句式后，現在開始滿嘴“學生的作業最好由自己完成”、“不鞏固就無法進步”等話語。
連兩人關係親近后許久未叫的主人稱呼，都又開始喊起了，只為讓姜蔻好好學習。
姜蔻陡然轉移話題：“洪凈曄的消息傳播速度那麼快，有你的功勞吧？”
黎澈認真勸學的話一頓，沉穩的面容頓時僵了下，仔細觀察姜蔻的臉色，見她似乎是在誇獎，面頰才逐漸升起一些不好意思。
“我不喜歡別人說你不好。”黎澈低聲垂頭。
原本擁有的任何攻擊性在姜蔻面前都蕩然無存，真的好似只是主人最忠誠的機械人，還是陪伴型的那種。
機械人沒有學過如何委婉，任何的情緒表達都非常直白。
“我也不喜歡別人說我不好。”姜蔻托着腮看他，有點喜歡這種簡單的性格，於是點點頭，開口跟哄小孩似的：“這次做的不錯，想要什麼獎勵？”
黎澈：“還能有獎勵？”
姜蔻笑起來：“好孩子做好事，應該得到獎勵。”
當然，主要還是她也想知道，機械人會找她要什麼東西。
只見對面糾結了會兒，轉身從桌面拿起一袋透明的東西。
黎澈一米九的高個，手中拎着袋裝滿一厘米左右的可愛小貼紙，他從裏頭拿起一張被人為塗成紅黑色機械人的貼紙，認真詢問：“以後你吃營養丹的包裝袋，都貼上這個可以嗎？”
姜蔻茫然：“就這個嗎？”
不應該是找她要幾桶最頂級的機油，或者什麼高配零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