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刀架頸側
第九十一章刀架頸側
孟衡才剛把席間眾人的酒杯滿上,顧管家就進來了,面上還帶着些欲言又止的猶豫。
“顧叔,什麼事啊,坐下一起吃吧?”沈聽瀾看着顧管家也發出了盛情邀請,年夜飯嘛,人多熱鬧,哪裏有那麼多的身份約束要考慮。
顧叔看了裴昱瑾一眼,見主子沒說話這才開口,“門口的小廝說,遲硯遲大人拜訪。”
“遲硯?哪有人除夕夜外出訪友的,書讀的不少,禮數卻還是欠佳。”也不怪裴昱瑾心裏不爽,良辰美景,本可與心上人月下酌酒,相看笑顏,情敵卻偏要來插一腳,這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好的。
但沈聽瀾的想法顯然與他不同,一聽到是遲硯來了面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大概真的是太久沒見了,他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一位給忘了呢,這可不正是見家長的好時機嗎?
“顧叔,快將人請進來。”小王爺當即讓人多加了一副碗筷,裴相雖是不願卻也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不多時,遲硯就提着兩壇好酒,幾包京中最富盛名的糕點出現在了人前,向席間諸位都禮數周全地問過好后才對着沈聽瀾欠身,“除夕夜前來叨擾殿下,是牧雲失禮了,實是因為臣在上京除殿下外再無摯友。”
也是,遲硯剛在京城立足不久,雖然前途光明不乏有上趕着要巴結他的人,但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是為了他這個人而來的呢!
即便不能武斷的說一個都沒有,卻也敢斷言是寥寥無幾的。
沈聽瀾本就心軟見不得這般小可憐,當即就用一種十分憐愛的目光看着他,這種目光看得一旁的裴昱瑾連后槽牙都咬緊了。
裴昱瑾也不想像這樣的拈酸吃醋,平白失了風度,可只要是有關沈聽瀾的事情,總是會讓他不由自主地忘記分寸。
該有的寒暄結束后,一切回歸正題——行酒令。
酒過三巡,沈聽瀾就攔着不讓他們多喝了,好在幾人也已盡興,奕哥兒都開始打哈欠了,榮氏就帶着小孩子先回去了,蕭昱回去有佳人相伴自然也不會多留。
“既然是客,那便坐下吧!”雖然裴侯生前後院裏就榮氏一位女眷,榮氏是既沒機會也不屑於與人爭風吃醋,但在某些事情上她還是比兒子要有經驗的,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為何而來。
看着還剩下的兩人,沈聽瀾自覺要給他們騰出空間也借口先回去了,裴昱瑾沒有跟上,因為他有話要單獨與遲硯說。
等人消失在門前又過了好一會兒,裴昱瑾才放下手中的木筷,“遲大人真是會挑時間也能拿得准殿下的心思,好手段啊!”
不過遲硯就不一樣了,他從內到外都不是個君子,自然是不用披上謙和的外皮,“相爺繆贊,咱們,彼此彼此。”
遲硯聞言輕笑一聲,顯然是覺得他這話沒什麼意思,“相爺何必明知故問呢,下官心悅殿下,自然是想要得到殿下的心,想要與殿下長相廝守,想要……”
好,真好!
“對,快來坐。”小王爺不知道裴昱瑾母子心底的那些想法,只是高興地招呼人來自己身邊坐,等人落座后才又向他重新介紹了在座的遲硯不認識的幾位。
這樣的一個酒桌小遊戲,沈聽瀾全程是在打醬油,看着剩下的三個人你來我往,推杯換盞。雖然蕭昱已經遠離了權力的中心,但是談論起政事來絲毫不遜色於另外二人。
雖然這個年輕人在她看來是挺合眼緣的,但是要來搶她的兒媳婦,那是萬萬不行的。
話未說完,就聽得哐的一聲,裴昱瑾揪着這人的衣領,將他狠狠地甩在了門上,“他於你無意。”
越是看着便越會覺得主角攻受是絕配,小王爺的眼底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落寞。
“你究竟想做什麼?”裴昱瑾覺得自己現在還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同這人說話,當真是用盡了畢生的所有涵養。
兩個讀書人若是想要繞彎子只怕是今晚誰都不用睡了。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彷彿手底下抓着的是什麼夙世的仇人。
遲硯因這突如其來的痛意擰了擰眉,但到底沒讓驚呼聲溢出唇畔,他緩了片刻后抬眼對上裴昱瑾那盛滿怒意的眸子,挑釁開口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他這樣的反問讓裴昱瑾無從辯駁,少年從未正面表露他的心意,過往種種皆是推測,做不得數。
大概是看他的氣焰黯然了下去,遲硯又補了一句,“即便殿下對我無意卻也未必對相爺就有意了。”
都說旁觀者清,他們三個局內人兜兜轉轉,哪裏就能真正看得清楚透徹了呢!
大概真的是被戳中了痛處,裴昱瑾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理智,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少年的心中從來未曾有過他這樣的假設,所以他拔出了貼身放置卻鮮少出鞘的匕首,架上了遲硯的頸側,霎時就碰出了一道血痕。
“遲硯,你真以為寒窗苦讀十年便能比的上我裴家累世功勛了嗎,今日本相便是失手抹了你的脖子,今上也只會是小懲大誡,即便撇開這些不談,你又有何處能出本相之右!”
裴昱瑾從不喜歡用出身和地位壓人,此刻也是氣急了才會口不擇言。
但遲硯本就是個不怕死的,被這麼威脅着非但不躲反而還主動迎向刀口,“裴昱瑾,即便我處處不如你,殿下也依舊對我關懷有加,看重在乎非常。”
這樣的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可裴相卻是不怒反笑,“他素來菩薩心腸,救你是他的善,那日無論換了誰,他都不會袖手旁觀。”
遲硯知道或許這才是事實,可他如何能就這麼認下,他們如今無非是在用一種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方法,往對方的心口上撒鹽,但還沒等他出言反駁就聽見了一聲帶着驚訝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沈聽瀾的手爐落在了桌上,他又直覺將這兩人放在一起他不安心所以這才親自回來取,不成想能撞見這麼出人意料的一幕。
不是說天造地設,人間絕配嗎,怎麼都到兵戎相見,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小王爺在門口聽了幾句,句句都直擊三觀,震得他都有些站不穩,似夢似醒地問着系統,“他們,拿錯劇本了?”
而一向高冷的系統此刻卻有着異於常時的興奮,不過精神恍惚的沈聽瀾並沒有發覺,【宿主的魅力太大,成功地吸引了主角攻受,成為了他們二人的白月光,如今他們為你爭鋒相對,如痴如狂】
系統說了這麼一場串,沈聽瀾卻只提取到了一個關鍵詞,白月光,果然還是擺脫不了早逝的結局嗎?
小王爺只覺得心口如遭重擊,一時間讓他疼得無法呼吸,一口血直接就吐了出來,賤的門上四處斑駁,人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在房內二人的視角看去卻是少年在問出那句話后心神震蕩,被刺激地吐血昏迷。
見此情景,裴昱瑾的瞳孔驟然放大,一把就將遲硯甩到了一側,跌跌撞撞地衝過去將沈聽瀾抱進懷中,小王爺唇角的血還在不停地低落,將他的紅色外衫染濕了一片,顯得暗沉而又格外妖冶。
裴昱瑾慌亂地顫唞着用手去擦卻只能絕望地發現這血根本就擦不幹凈,懷中人的氣息也變得十分微弱。
容顏勝雪,羸弱不堪。
遲硯反應過來后也不顧疼痛想要撲過來,可裴昱瑾已經將人抱起直接往林之航的住處去。
“殿下撐着些,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臣絕對不許你有事。”裴昱瑾像是瘋魔了一般,一邊緊緊地抱着他在府中狂奔一邊口中不停地叫着懷中人,不知是在安撫懷裏的人還是在安慰六神無主的自己。
府中看見這一幕的下人們都嚇得紛紛退讓,跪地垂首,相爺一向光風霽月,對待府中的丫鬟小廝也都和善的很,像這般瘋狂的樣子是真的沒人見過。
林之航本都已經洗漱過準備就寢了,這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還嚇了他一跳,但當看清來人和他懷裏已經人事不知的珩王后,他那點小情緒一下子就被拋諸腦後了。
“快,將殿下放到榻上,讓他躺平。”林太醫讓開路,難得不顧尊卑的直接使喚起了裴相,人命關天,片刻都耽擱不起。
將小王爺安置好后,林之航立刻就上前把脈,神情越來越凝重,最後卻像是確認了什麼一般閉了閉眼,搖着頭站起了身,“珩王殿下的心肺本就多次受損,不能情緒過激,先前便是靠着越盈師姐的葯勉強吊著那口氣血,如今倒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那一直維繫着殿下性命的氣血被衝散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裴昱瑾的聲音中有着明顯的顫唞,他在害怕,害怕從太醫的口中聽見會令他瘋狂的話。
林之航知道有些話雖然太過殘忍,但那就是不爭的事實,於是他十分艱澀地跪下開口道,“下官無能,珩王殿下許是撐不過今夜了,還望相爺節哀。”
聽見這話,裴昱瑾後退了兩步,隨即搖着頭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蘇秦,進宮去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帶來,顧叔,出去張榜尋天下名醫,能治好殿下者賞黃金萬兩。”
太醫院裏本就彙集了天下醫術高超者,其中又以林之航為首,裴昱瑾這全然是病急亂投醫,不過他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定會有人能幫他留下少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