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白悅知道在野外生存的動物,如果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任何的食物的話,就會殺死弱小、難以存活的幼崽,餵給其他幼崽吃。
犧牲掉原本生存下去可能性非常小的幼崽,而換回其他幼崽生還的機會,在動物眼中,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她通過靈力所探知到的不屬於她的記憶中,她看到了五官還沒有褪去稚氣的沈玉卿。
之所以這麼肯定這個人就是沈玉卿,是因為當初訓練場也模擬出來了沈玉卿曾經的樣子。
沈玉卿口中說著父親,只不過被他稱作父親的那個男人,在用鞭子打他。
血點濺落了出來,白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即便她意識到這不過是記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沈玉卿蜷縮跪在地上,汗和血混合在一起落下,偏執又執拗道:“父親……”
男人停了下來,他目光劃過沈玉卿身上的傷口,不是在關心沈玉卿,而是在驗收成果,“你太弱了,完全比不上你的哥哥們,如果你只是這樣的話,我不如殺了你,這樣你的氣運還能夠還給你的哥哥們。”
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白悅才學會控制靈力,只使用了這麼一小會兒,她就覺得很累了,並且還很餓。
柏心水一早就知道了白悅輸了遊戲的事情,他皺着眉,等到白悅回屋洗澡的時候,他才走到沈玉卿的身邊,“你是不是沒有放水?”
在沈玉卿出現在白悅視線內后,一直跟着她的倒計時消失不見了,白悅知道自己輸了遊戲。
只是他背着身子在地下室逛了一圈,遲遲不見白悅動手,想着或許白悅是想要在他推開門的那瞬間動手,所以他走到衣櫃前,拉開了柜子門。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白悅抓着沈玉卿的手從衣櫃裏走了出來,她輕拉了一下沈玉卿的袖口,在沈玉卿黑沉的眼眸看過來的時候,她又覺得有些難以企口,她並不是特別會安慰人,但她還是去嘗試了,“爸爸,你一點都不弱,你很強,他說錯了,他不應該那麼對你。”
儘管她從那些刑具上讀取到的記憶很有限,但是她依舊感受到那個時候沈玉卿心中的凄涼,比起恨來,沈玉卿更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的不甘和無助。
他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說法很有很有可信度。
儘管他沒有用靈力包裹住身體,但是白悅的攻擊也傷不到他,頂多算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兔子輕撓了他一下。
柏心水眉頭皺的更深了,“或許她還沒有適應,也可能是她對你這個父親放水了,害怕傷害到你那可憐的自尊心。”
沈玉卿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過這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說到底這就是一場遊戲。
不過,他想像中的攻擊遲遲都沒有落下,在衣櫃裏就只有像是洋娃娃一般的白悅蹲着身子,瞪着一雙清明的眼睛看着他。
沈玉卿故意將自己的後背露給衣櫃裏的白悅,他現在對於白悅來說,應該全身上下都是破綻,白悅釋放出靈力可以輕易的攻擊到他。
沈玉卿眸光變了變,過去的事情已經不能夠傷到他了,他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父親困住自己的一生,這也是為什麼在他看到模擬的是他記憶中的世界后,沒有立馬乾預訓練場。
父親的厭惡像是刀子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攪爛,為了得到父親的肯定,他做了太多的努力,可到最後,他發現父親只是把他們當成了可以提供“養料”的“爐鼎”,至於他們的死活,這根本就是不重要的。
白悅捶了捶有些發麻的小腿,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快恢復行動的方式,不過,沈玉卿的手指在伸過來之後,指尖傳來的溫柔的靈力幫她疏通了血液,麻木感很快就消失了。
曾經的沈玉卿是幾個兄弟中最弱的那一個,這個弱不僅僅體現在領悟能力差,還體現在他體弱多病。
怎麼……偏偏選擇了哪裏?
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沈玉卿不再被其所困,但是他依舊不願意踏足這裏。
在她回到現實世界后,沈玉卿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放重了自己的腳步,並且在沒有進入到地下室之前,就已經感知到白悅藏在衣櫃了。
————
他聽到白悅說這些話,大概也猜到了白悅通過靈力感知到了他過去的記憶,所以他也向白悅承諾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像他一樣對你。”
白悅的嫂子,也就是白季同的妻子開完畫展,要從國外回來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將自己要帶上的東西都放到了背包里,雖然只是回白家待一小會兒,但是她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
沈玉卿站在落地窗邊,垂眸睨着樓下坐上車的白悅,即便他沒有看到白悅臉上的表情,但是依舊能感受到白悅的開心,甚至可以說是輕鬆喜悅,這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所不曾擁有的。
任高瞻站在沈玉卿的身後,他在沈家待的太久了,清楚每一任沈家家主的怪脾氣,更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年輕的沈家家主被什麼東西所困擾了。
“小悅小姐今天回白家,看上去非常的開心,早上多吃了兩片麵包,還有三大勺的果醬,我有叮囑過小悅小姐少吃點糖,不然那半瓶果醬應該活不過今天早上。”
沈玉卿印在玻璃窗上的側臉更加冰冷了,眼中的黑沉壓得更加密不透風。
任高瞻裝作沒有看見,“小悅小姐更喜歡白家一點。”
沈玉卿緩緩轉過身子,聲音低沉:“這隻不過是暫時的。”
“我也這麼希望,”任高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我看着沈家人很多人長大,但是如果細細算下來的話,似乎沒有那一個人是真正喜歡過沈家的。”
沈家祖祖輩輩都在追求一個“強”字,他們不僅要自己強,還要自己子子孫孫和他一樣,誰不強,就完全算不上是沈家的人。
沈玉卿目光追着遠去的車子,“這種情況會改變,不是嗎?”
————
白悅很開心能夠回到白家,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院子裏等她的白尚和白樂安。
白尚表情溫和,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的向她問好,“小姑姑。”
白樂安則是將頭別向了一邊,然後礙於白尚的目光,他才不情不願的小聲道:“小姑姑,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呢,送給你的東西我都要打算收回來了。”
白悅珍藏着所有人送給她的禮物,並且一直放在她的房間裏,只不過這次她去沈家去的匆忙,並且她以為自己馬上就會回來,所以那些禮物她都沒有帶。
白悅將自己準備的小木雕玩偶塞到了白樂安的懷中。
白樂安皺着眉頭,嘴上一直在說醜死了醜死了,但還是將玩偶拿在了手裏。
她給每一個人都雕了一個貼合他們形象的木偶,有些可能在外形上稍有出入,但已經是她現在能做到最好的了。
“是小悅回來了。”
身上帶着甜甜香味的女士一把將還在發獃的白悅撈了過來,狠狠抱住,順帶着揉了揉她的發頂。
“這麼久不見,好像都有點認生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去辦畫展了。”周董雯皺眉的樣子像是與白樂安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嫂……嫂子……”
白悅的臉好不容易離開周董雯的胸口,氣息還有些不順。
周董雯抬眸看了看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你們想要做什麼?不會又是欺負小悅吧?”
白尚和白樂安像往常一樣,沉默不語,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以前的白悅在白家裏沒有歸屬感,周董雯就經常用同樣的方式來告訴白悅,在這個家裏是有人護着她的,她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說。
白尚和白樂安知道母親的用意,所以在母親詢問他們的時候,他們從來都不會表現出不滿,甚至還希望白悅告他們的狀,只有告了狀,才說明白悅是真真正正的把自己當成了白家一份子,而不是一個外人。
白悅一開始並不清楚周董雯的用意,後來漸漸明白了一些,這也就讓她更加愧疚了。
她原本就覺得虧欠白季同和白瑾許多,她的兩位哥哥一直想要一個有父愛的父親,這麼多年過去了,白明誠終於開始反思自己,可是他將全部的愛都給了她,這是白季同和白瑾曾經沒有得到過的。
她拿走了原本應該屬於白季同和白瑾的父愛,她所能夠做的無非就是當一個好妹妹。
白明誠叫她過去,問了問她這些天在沈家過的好不好。
白悅點點頭,在懷裏比劃了一個圓圓的身形,“我養了一隻朝天犼,它很可愛,是一隻沒有女朋友的公兔兔,我每天晚上都會抱着它睡覺,因為給它穿了尿不濕,所以不用擔心它會尿床。”
“我還學會了控制靈力,就是控制不了太長時間……而且我現在身體好多了……”
她一直在撿着那些比較有趣的事情說給白明誠聽,告訴他,自己這些日子裏的變化,就是不想要白明誠太過擔心她。
白明誠摸了摸白悅的頭,儘管白悅已經十八歲成年了,但是修仙者的壽命要普通人的更長,何況白悅還是他看着長大的,無論多年過去,白悅在他眼中依舊是個小孩子。
白悅睫羽輕顫了兩下,“爸爸,我見到二哥了。”
白明誠呼吸突然一滯,似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翻湧上來,但是最後化為了一聲嘆息,“嗯,我知道,我看到了那天直播了,那丑小子還可以吧,知道要照顧妹妹了,小的時候還總欺負你,現在終於有點當哥哥的樣子了。”
白悅觀察着白明誠的臉色,斟酌問:“不請二哥回來住兩天嗎?他好像很想回家。”
這並不是她亂說的,那天她都看到了白瑾盯着手機里的全家合影發獃。
白瑾並不是不在乎家人,而是想要白明誠多關注他一點。
白明誠語氣鬆了下來,雙肩略向下滑去,看上去非常的無措無助,“我從來都沒有不讓他回來,我只是不太擅長和他們相處。”
之前他缺少對孩子的關愛,等他幡然醒悟,想要給孩子們疼愛的時候,卻發現孩子們已經不服從他的管教了,更喜歡和他對着干。
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就讓自己看上去凶一點,好讓孩子們可以安安靜靜的聽他說話,但也將孩子們越推越遠。
白季同隨時不說,但是他們的父子關係並不算特別好。
有一點白悅從小就誤會了,白季同或許是嫉妒過白悅擁有父愛,但是更多的是害怕白明誠又做了父親不應該做的事情,傷害到了白悅。
白悅可比他們兄弟倆脆弱的多,所以白季同才會儘可能的多盯着白明誠一點。
白悅在白家用完飯後就坐上了車。
任高瞻告訴他,她和沈玉卿有血緣關係,兩個人經常待在一起,她的靈力也不會變得那麼的暴躁不安。
白悅看到來接她的人只有任高瞻還微微愣了一下,倒不是對任高瞻有任何的意見,而是往常她外出,柏心水總是要跟在她左右,如果沈玉卿不讓他去的話,他可以一整天都提不起興緻了。
到了晚上,任高瞻又變成了蒼老的樣子,他佝僂着背,必須用拐杖才能撐得起身體,“小悅小姐,沈董和柏先生都在家中等你,你回到家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其實是突然發生了一點小狀況,沈玉卿血液數值突然異常,靈力暴增,如果放任這麼不管的話,靈力會撐爛沈玉卿的理智,佔據沈玉卿的身軀,讓沈玉卿變成只知道屠戮的行屍走肉。
不過,這種情況時而發生,每一次都是沈玉卿憑着毅力堅持過來,他會把自己鎖到地下室去,那裏的牆壁是用特殊的法寶加上符籙做成的,可以抵禦吸收大量的靈力,沈玉卿將自己關在那裏,就可以確保身邊的人不會因為他的失控而受到傷害。
柏心水在雜物間的門外守着沈玉卿。
當初,沈玉卿的哥哥們沒能夠承受住血液帶來的詛咒,早早的丟掉了性命,沈玉卿是他們當中堅持最久的,如今依舊逃脫不了被詛咒。
沈玉卿身上的詛咒出現的最晚,癥狀最輕,可能與他曾經是最後一個沈家人有關,但是現在他多了一個女兒白悅。
白悅雖不是有心的,但也的確因為血緣關係,分走了沈玉卿的一些仙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