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出嫁風波
第六十三章出嫁風波
成親當天,天還沒亮紀寧雨就被丫鬟小雲喊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沐浴更衣,坐在梳妝枱前任由一堆人從頭到腳擺佈,開面、敷粉、梳頭、戴冠。
穿戴完畢,就到了親友話別時刻,楚惜月今天對紀寧雨表現的格外親熱,紀寧雨想,或許是因為她這個女兒終於要嫁出去了吧。
楚惜月抱着紀寧雨,哭的梨花帶雨,紀寧雨也跟着傷感了起來,說到底,她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等她從楚惜月的懷抱里抬起頭來,才發現周圍的丫鬟婆子都已經出去了。
是了,出嫁前做母親的是要悄悄地教導女兒一些事情的,是以沒有人覺得異常。
紀寧雨看着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小冊子,紅着耳尖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楚惜月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連忙端過一杯茶水讓她緩解一下。
茶水下肚,紀寧雨卻越發覺得迷糊了起來,頭上的發冠也變得越發沉重了,她好睏呀。
等到紀寧雨再次睜開眼,卻發現外面天都黑透了,她嚇了一跳,急忙坐起身來,口中喊着小雲的名字。
小雲聽到呼喚急忙從外室跑了進來,抱着紀寧雨就是一陣痛哭。等小雲哭夠了,紀寧雨才從她的口中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
事情完全超出了紀寧雨的認知,她被震驚的久久緩不過神來。
顧太傅知道后險些被氣昏過去,他老爺子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竟沒想到被個小女子擺了一道。顧家丟不起那個臉,只待賓客都散去后悄悄地用一台小轎把紀寧煙送了回來。顧家給了紀家兩個選擇,要麼就連夜把人換回去,要麼明日就到聖上跟前評理去。
楚氏和紀寧煙這下傻眼了。這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啊。顧太傅那麼要臉面的人怎麼會和他們撕破臉呢,不應該打落牙齒活血吞嗎,她看向紀宗元,也就是曾經的紀次輔,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娘,我不要,我不要走,救救我!”紀寧煙抱着楚氏的大腿大聲嚎叫着,全然沒有了形象。
紀老夫人今日本已早早睡下了,等她得知這件事梳洗后趕來的時候顧太傅早已走了。等她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后,用儘力氣反手就給了楚氏一巴掌,一陣捶胸頓足的說道:
可楚氏卻死活不肯答應,非要說自己二女兒既然嫁進了顧家,拜了天地那就是顧家媳婦了,斷沒有再換人的道理。紀寧煙更是尋死覓活,揚言若是顧家不要她了,她就一頭撞死在顧家門口。
這對母女是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還以為外面的人都會像紀府里的人這樣慣着她們,殊不知顧家這次娶的可是長孫媳婦,他們本就不滿紀寧雨在鄉下長大的經歷,只是為了信守諾言才不得已娶她。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了個滿城風雨,成為了大街小巷的熱門話題。
“愣着幹什麼,大晚上的不怕驚擾道鄰居啊,堵住嘴,給我拖出去!”紀老夫人不為所動,催促着下人趕緊執行。
“娘,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楚氏捂着臉一臉的不可置信,紀老夫人對兒媳婦一直很寬厚,楚氏這些年根本沒吃過當兒媳婦的苦。
顧太傅再一次被氣了個倒仰,他這輩子哪受過這種氣,如今顧家如日中天,他孫子更是人中龍鳳,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何必在這受此侮辱,顧太傅讓家丁放下轎子,帶着顧硯舟拂袖而去。
紀寧雨被楚氏葯暈了藏在了房間裏,隨後紀寧煙穿上了她的嫁衣上了花轎,和顧硯舟拜了堂。事情進展的很是順利,紀寧煙一路都沒被發現,直到洞房花燭才穿幫了。
紀宗元面對楚惜月求救的眼神卻是一言不發,示意趕過來的老妻處理一下這混亂的場面。
這事出了以後京中的輿論風向馬上變了,紀寧雨從之前的走了狗屎運的鄉下丫頭變成了身世坎坷的小可憐,身為名門貴女一出生就被鳩佔鵲巢,流落民間,好不容易認祖歸宗了又被冒牌貨搶了頂好的親事,這經歷誰看了不覺得可憐呀。
原來今天紀家的小姐順利嫁去顧府了,只是上花轎的並不是紀寧雨,而是紀寧煙。
但無論怎麼,退婚對一個女子來說都是莫大的打擊,特別是被如今權勢正盛的顧家退婚,為了不得罪顧家,恐怕短期內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是不敢再與紀家結親了。
紀家有錯在先本就理虧,顧家還肯給個機會自然是要選前者的,紀如晦誠懇地表達了歉意,表示立刻就把人換回來。
當然最受憐愛的還要數顧硯舟了,他作為被騙婚的對象激起了無數少女的保護欲,這些人一邊把紀寧煙罵得半死,一邊對顧硯舟心疼的不行,想到自己可能還有機會,又獨自暗暗慶幸了起來。
紀次輔致仕后紀家已經不比從前,顧家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這下紀家自己理虧在先,顧家正好趁這個機會退婚。
“你給我閉嘴,我還沒說完呢,有你說話的份嗎?還有你這個養女,我們紀府是容不下了,今晚就給我先送到莊子上去!”紀老夫人當機立斷的下了命令。
聞言又上來幾個婆子用力拉掰開了楚氏和紀寧煙,隨便扯了一條布塞進了紀寧煙嘴裏,把她硬生生的拉了出去塞進了馬車。楚氏則被關進了房裏,一碗葯下去就睡倒了。
“真是家門不幸啊,我紀家百年清譽就毀在你這個婦人手裏了,我那麼好一個孫女婿就被你作沒了呀!從今天起,你就待在你房間,不許出來,紀府的大小事物就交給你弟妹打理!”
而此時的紀家,紀如晦和紀鳴岐正在紀宗元的書房裏,要一個說法。
外人可能不清楚,可紀家人自己卻是瞞不住的。替嫁這種事,單憑楚氏一人,怎麼可能做的如此密不透風。若說這裏面沒有紀老爺的手筆,兩人是不信的。
“你們自己知道就行,此時往後不必再提了。”紀宗元放下毛筆,沉着臉說道。
紀如晦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紀鳴岐卻是不肯作罷,非要問個清楚。
“祖父,孫兒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紀宗元抬頭看着自己這個高大的長孫,開口道:
“鳴岐呀,你也大了,今後你是要接過紀家族長之位的人,有些道理也該提前告訴你了。”
紀宗元為紀家籌謀了一輩子,他覺得是時候把這個擔子交出去了,還好,他的兒子和孫子都是有出息的,有他們在,紀家不愁沒有復起的那天。
“你要記住,沒有什麼人或事,是比紀家還要重要的,你別看現在顧家烈火油烹風光的很,那只是表面樣子而已,一旦上面的那位不在了,顧家的下場可就不好說了,要麼位極人臣要麼屍骨無存,我們紀家不能冒這個險,寧可蟄伏數十年,也不要為了一時的榮耀鋌而走險,你此去滇西赴任,千萬要低調行事,只要人還在,就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那天。”
紀宗元的這番話很好的解釋了這番鬧劇,當他發現楚氏的意圖后並沒有阻止,反而是幫忙掩飾了,若是顧家接受了紀寧煙,那紀家也只是嫁了一位養女而已,以後顧家有什麼事都牽扯不到紀家,若是顧家拒絕替嫁,那也只不過是損失了一個紀寧煙,紀家供養了她這麼險些,合該她付出一些代價了。
至於紀寧雨日後的處境,是不在紀宗元的考慮範圍的,紀家正是要蟄伏的時候,根本不用靠孫女聯姻來維持地位,日後找一戶尋常人家嫁出去就行,女子嫁誰不是嫁。
紀鳴岐感覺自己世界快要崩塌了,原本在他心中忠君愛國、疼愛晚輩的祖父,竟可以如此狠心,在他眼裏,為了紀家,一直輔佐的君主可以捨棄,骨肉親情可以拋棄,他開始懷疑自己,今後能不能接過紀家族長這個重擔。
紀宗元知道事情的真相對紀鳴岐來說殘忍了一點,但作為未來的族長,他必須儘快接受這種思維方式,世家大族之所以可以歷經幾朝不倒,靠的就是學會保全自己,誰做皇帝都只是一時的,世家卻能代代相傳。
當這事傳到黃寄北耳中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隨之而來的就是擔心,這年頭退婚對於女子來說傷害太大了,即使不是她的錯。
“小桃,那你雨姐姐現在怎麼樣?”黃寄北着急地拉着剛從紀府回來的黃四娘問道。
“阿兄,我今天回來就是為了和你說雨姐姐的事的,你可知道,這件事裏有一個環節是大家都不知道的。”
黃四娘看了一眼四周,把嘴附到黃寄北耳邊說道:“當時紀夫人遞過來的那杯茶,雨姐姐猜到是有問題的,她是故意喝下去的,雖然事情都是紀夫人和紀寧煙做的,可雨姐姐她默認了這種做法,甚至期待這種結果。”
黃四娘看着不解的兄長,接著說道:“對於後面事情的走向,雨姐姐很是過意不去,她原以為像顧家這麼重視禮教的人,在已經拜堂后即使發現新娘換了人,也會接受的,但她卻不後悔。”
黃寄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想不通紀寧雨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黃四娘看着他這幅愣愣的模樣,是真的着急。
“阿兄,雨姐姐她不想嫁給顧硯舟,她想嫁的人是你!”黃四娘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聽着耳邊的話語,黃寄北感覺腦子像煙花炸開一般,一瞬間被巨大的喜悅給淹沒了,這份快樂比他高中進士時還要強烈。
他抓住四娘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問道:“小桃,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黃四娘看自家阿兄這個態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繼而就露出了微笑,道:“阿兄,你也喜歡雨姐姐的是不是?”
黃寄北隱藏的很好,但黃四娘還是察覺到了,從他不經意的躲避中,從他不自覺的凝望中,有些喜歡,就算捂住了嘴巴,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黃寄北不再隱瞞,第一次對人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小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小雨的,當我有這個意識的時候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顧硯舟又是哪哪都好,我又有什麼立場去爭取呢,不過,現在既然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就算沒有結果,我也想去爭取。”
黃四娘聽了阿兄的話開心極了,這幾天她看着雨姐姐難受的樣子自己也跟着揪心。
“阿兄,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紀府上門提親啊?”四娘着急的問道。
黃寄北這時已經恢復了冷靜,道:
“小桃,這件事我得計劃好,貿然上門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得問問小雨的意見。”
“好,阿兄,我幫你們傳話!”兄長這回終於開竅了,黃四娘真為自己姐妹感到高興。
第二天一早,黃四娘就去了紀府,未免落人口實,黃寄北並沒有寫信給紀寧雨,他只讓黃四娘帶了一句話:
“可當共剪西窗燭?”
紀寧雨聽完后臉上一掃多日的陰霾,害羞地笑了。
黃四娘湊近道:“雨姐姐,這還是我這些天來第一次看你笑,那是不是代表……”
紀寧雨並未接話,只抿嘴一笑,從梳妝枱上拿了一朵並蒂蓮狀的發簪交給了黃四娘,道:
“這個拿回去給你阿兄,他會懂的。”
“你們倆啊,就跟我打啞謎吧,哼!”四娘叉腰嗔怒道。
黃寄北看到黃四娘帶回來的並蒂蓮后就全都明白了,頓時內心無比歡喜,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着要怎麼一步一步把心愛的姑娘娶回家。
直到晚上睡覺時,黃寄北還在細細盤算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