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陣雨
第六章陣雨
祁蘊是在初中時就意識到自己喜歡女孩，並且這輩子只會喜歡女孩。根據經驗，直女跟les看女生的眼神是有差別的。
有那麼一瞬間。
她有種溫予跟她一樣的錯覺。
問完后，祁蘊默默看着溫予，想從對方臉上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溫予情緒幾乎沒有波瀾，她先是朝祁蘊拋出一個漂亮又無所謂的笑，然後才反問：“你覺得呢？”
好像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回答。
祁蘊也覺自己腦洞開大了，印象中，溫予從來只是跟男生傳過曖昧。同窗這麼久，她沒聽溫予聊過感情的事，一直是謎。如果說女人心海底針，她想，溫予的心就是馬里亞納海溝里的針。
溫予擱下筷子，她胃口小，麵條才吃幾口就沒了食慾，這也是她瘦的原因。她對食物沒什麼興趣，有時候在畫室呆上一天，就吃能量棒充饑，維持基本需求罷了。
“話說，葉其蓁長得還挺好看的，笑起來怪可愛的。”祁蘊無縫切換話題，反正一張嘴就是不能閑下來。
提到葉其蓁，溫予頓了頓，她低頭抿了口水喝，漫不經心問：“想追她？”
——三分二十秒的小姐姐太好看了
——喜歡兩分零八秒！好甜啊！
“葉葉，你真的火了，好多人問你哪個系的，我預感你會是我們寢室第一個脫單的！”永遠處於吃瓜第一線的羅貝正啃着薯片，津津有味刷論壇。
——兩分零八秒是哪個系
——兩分零八秒的妹子是我們新聞系的
本來大家討論的還算正常，偏偏冒出一個知情人士回帖：她們高中時還是情敵，老不對付了[笑哭]
——同校，我也聽說過[笑哭]
又是情敵，葉其蓁想她跟溫予是有多深的緣分，到大學了都逃不脫這層羈絆。葉其蓁還記得當初在操場不小心把檸檬水灑在了溫予身上，結果第二天學校就傳開八卦，說她倆在操場上差點打起來。
她記得溫予說過一句話：只要不在乎就不會受傷。
“下次談戀愛眼睛擦亮點。”溫予看破不說破，祁蘊嘴上無所謂，其實內心還是會渴望有人理解有人陪伴。她懂這種心情。
——想知道三分二十秒是哪個專業？
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祁蘊現在很理智。當初她喜歡一個女孩兒，天真以為會一直在一起，結果人家轉頭就找了個男朋友，把她給綠了，還冠冕堂皇說以後要當正常人。
——好像是美術學院的
“我在想，你要是遇到真正心動的人，會是什麼樣啊？”祁蘊靠着座椅，懶散打量着溫予，她真心好奇這個，她莫名想看什麼都不屑的溫予被人吃得死死的樣子。
論壇八百年沒這麼熱鬧了。
祁蘊雖然喜歡女孩子，也很吃溫予的顏，但她對溫予從沒有過非分之想。一來溫予大概率是直女；二來她多少了解溫予，一個對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內心像冰塊一樣，在感情里也不會付出多少真心。
心動？溫予雲淡風輕笑了笑，追她的人不算少，她從不知道什麼叫心動。
-
九月底，南城的夏季只剩個尾巴，熬過半個月的烈日炎炎，軍訓終於結束。
——怎麼回事，我也磕到了
——美女貼貼yyds
——這張圖真絕了
葉其蓁很快適應了大學的集體生活，一切都有條不紊，風平浪靜……除了她跟溫予又在學校論壇“battle”了一把。
可她總覺得，溫予有些涼薄過頭了。
“想多了——”祁蘊拖長音嘆了口氣，想起來都是淚，“我哪還敢談戀愛啊。”
“發什麼呆？吃完了就走吧。”話癆一下安靜不說話，溫予反倒有些不習慣。
祁蘊明面上看着是個活潑的話癆，當初可是為了分手這事差點割腕自殺，幸虧溫予及時發現，後來她還給祁蘊介紹了心理醫生做疏導。她跟祁蘊就是這麼熟悉起來的，祁蘊也是她唯一算得上熟絡的人。
這話是有道理。
事情起源於論壇的一個帖子。帖子裏發佈了z大最新的校園宣傳片，她跟溫予恰好都在視頻里露了臉，看畫面是軍訓時拍攝的，葉其蓁在兩分零八秒有個鏡頭，溫予是在三分二十秒。還有人特意把她們的特寫鏡頭截圖了下來。
這時又有人跟帖：
——感覺她們關係挺好啊
——[照片]
——我都磕到了
照片一甩出來，跟帖內容開始畫風驟變。
——別當情敵了，求你們在一起吧
葉其蓁點開圖片一看，照片不知是誰偷拍的，照片里她跟溫予抱在一起。
看到下面清一色的好配，葉其蓁傻眼了，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種走向，再看照片。她跟溫予臉貼臉對視，眼神簡直“含情脈脈”。
是挺那什麼的……
另一邊的寢室，祁蘊已經笑抽了，她幸災樂禍跟溫予說：“看看我給你發的，你和你那情敵又火了。”
溫予聽了，隨手點開祁蘊發的連結，指尖飛快在手機屏幕上滑着，當刷到跟葉其蓁的那張合照后，停了下來，盯着看了好一陣。
想笑。
一兩秒后。
鬼使神差的……
圖片保存。
“這麼看你倆還挺配的。”祁蘊探過頭，一臉正經對溫予道，“可以考慮一下。”
“無聊。”溫予擱下兩個字，洗澡去了。
-
十一長假，宿舍里只有葉其蓁一個人留校，想着回家也是一個人，倒不如呆在學校這邊，多熟悉熟悉環境。唐棠假期跟男朋友出去玩了，之前還問她要不要一起，她自然拒絕了，可不想做移動電燈泡。
出了圖書館四樓的閱覽室。
葉其蓁走到長廊，趴在欄杆邊透氣，書看得久了，眼睛累。她喜歡泡圖書館，待上一整天也不會覺得悶。當然，如果有人陪她一起就更好了。
一個人看着外面發獃，每到這時候，她總是會羨慕唐棠，有個志趣相投的對象的確可以炫耀。
片刻功夫，天空卷過陰沉沉的烏雲，醞釀著一場大雨。今天不是多雲嗎？葉其蓁拿出手機點開了天氣，預報居然實時更新成了有雨。
心裏罵了一句。
什麼破預報。
她看看時間，現在是四點半，圖書館假期是五點就閉館，差不多也要回去了。葉其蓁沒帶傘，於是回到閱覽室收拾起書包，匆匆準備離開。
到一樓的時候，葉其蓁聽到了不大不小的雨聲，等她到門口，雨嘩啦啦，像斷了線的珠子往地面砸，耀武揚威一般，綻開一堆歡跳的雨花。
葉其蓁望天，心裏又罵了一句，什麼破運氣。
等吧，估計也下不了多久。
周遭有傘的人也在等，雨實在太大了。
就這麼等了十幾分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葉其蓁左看看右看看，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有傘的人已經沒了耐心，紛紛撐着雨傘冒雨走了出去。
葉其蓁沒傘，寸步難行，雖說雨小了點，但就這麼跑回宿舍肯定要成落湯雞。她又回頭看了看圖書館，聽說館內可以用校園卡借傘，只是現在是假期，應該沒有工作人員在。
雨似乎又小了點。葉其蓁知道唐霄也沒回去，這會兒都想給唐霄打電話了，想想又太麻煩人家，大不了淋幾分鐘雨，再回宿舍洗個澡。
葉其蓁想着，說干就干，快步走了出去，一淋雨才發現，雨比她想像中要大得多。真要成落湯雞了。
“葉其蓁。”
身後有人跑了過來，聽到名字被叫，葉其蓁回過頭時，手腕已經被人牽住，一把黑傘幫她擋走了風雨。
“你就打算淋回去？”溫予看着葉其蓁額前一小撮一小撮的劉海，又想笑了，她將傘往葉其蓁身邊湊了湊，“走，我送你。”
夾着風聲雨聲，溫予的聲音顯得含糊，但葉其蓁聽清了，她被雨水迷了眼睛，雙眼水霧蒙蒙望着溫予，這才徹底意識到，溫予對她的笑從來都沒有惡意。
“走了。”溫予瞧眼前人落魄委屈的模樣，嗓音都不自覺變得輕柔。
這樣肩並肩走了一段距離，葉其蓁扭頭看向溫予，“……謝謝。”
溫予也扭頭，垂眸看着她：“現在才說謝謝，你反應這麼遲鈍？”
葉其蓁猝不及防笑得眼睛彎彎。
溫予跟着莞爾，每次看葉其蓁這麼笑，就會心情變好。回想高中時，她常在晚飯後的休息時間窩在畫室畫畫，她時常能在窗外花壇旁看到一個女生在那背書，笑起來很甜。不是別人，就是葉其蓁。
雨不算特別大，風大，颳得雨水往身上飄。兩個人擠着一把傘，往宿舍樓方向走去。
葉其蓁不好意思讓溫予送她太遠，才沒走一會兒，她便對溫予說：“就到這兒吧，沒多遠了。”
溫予言簡意賅：“沒事，我順路。”
葉其蓁突然心頭一暖，才發現溫予不動聲色把傘往自己這邊傾着，以至於她左邊衣袖都被打濕了。她往溫予身邊貼了貼，然後抓住傘柄。
“怎麼了？”溫予問。
“你都濕了，過去點。”葉其蓁抓着傘柄往溫予那邊移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