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改變◎
“你跟看起來不太一樣。”
雲弦山突然沖燭龍說了句話,對方沒懂是什麼意思,乾脆當作誇獎的話照單全收。
看起來五大三粗,實則讓人信賴。
燭龍點點腦袋,很合理。
雲弦山又在陰陽怪氣了。
徐然無奈地看了過去,示意他收斂一些。
年齡越大,嘴越毒。
徐然估摸着,雲弦山是在諷刺燭龍缺心眼。
三人剛見面,話才說上幾句,在還不確定對方品行的情況下燭龍就將這種事情大咧咧地講了出來。
“一點蛇樣都看不出來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鑒於燭龍的不靠譜表現,徐然決定還是問清楚些。
應是許久沒有遇到神獸的緣故,燭龍像倒豆子一樣嘚嘚地說個不停,“這麼多年來,修鍊都不敢修鍊,只能天天睡大覺,盡量把修為往下壓壓。”
“讓我摸一把毛都成!就一次!”
“你死了都沒有可能。”雲弦山直接拒絕,疑惑道:“被劈死難道不是因為修為不夠的緣故?”
“啊——”
頭疼。
“離死只有一步之遙啦!”
屬實想不到,燭龍還是個注重外表的神獸。
燭龍心有不甘,“死我倒是不怕,就是那死狀實在是不堪入目,我這麼一個威風堂堂的樣貌,可不能成為那番模樣!”
知曉過去,能通未來,如果他都這般說了的話,燭龍這番話的可信度大大提高了。
“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到了渡劫境界。”
難怪要聲淚俱下地與她們說這麼多話。
“啊!”燭龍突然反應過來,不服氣道:“不是修為的問題!”
燭龍將目光重新投向雲弦山身上,“渾身毛絨絨的獸類,一定很善良。”
竟然想道德綁架雲弦山。
“離飛升——”
徐然嘴唇微動,剛想說話時雲弦山出了聲。
“前輩,請問下白澤前輩具體是怎麼說的?”
燭龍還在不斷深入說著,徐然被迫接收了一連串信息。
之所以會告訴燭龍,是因為他是那一堆神獸中最不思進取的一個,修為精進得最慢,自然離天劫最遠。
想了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是這種理由。
徐然:“?”
“不瞞你們說,自從見到騰蛇被天雷劈成一條焦炭之後,我的心——”
想感受下胐胐的手感怎麼就這麼難!
徐然:“.”
是以到了現在,燭龍認識的老朋友死到只剩下他一個了。
白澤。
燭龍只在意雲弦山拒絕了他,完全忽略了後面的問題。
“或者讓我碰碰你的爪子!”
“所以能不能在我死之前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願望?”
若真有人密謀暗算神獸的話,可想而知會是多麼大的一場風浪。
兩人的談話內容用一個詞語可以概括,雞同鴨講。
很大可能,這番說辭是在為自己飛升失敗的好友挽尊。
“這是白澤在死之前親口告知於我的!不會有錯的!”
“死不瞑目!”
“現在還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雖然到了渡劫境界,但若是修為不精的話,飛升的天劫很容易就能奪去修士的性命。
雲弦山並不信燭龍這一套說法。
伴隨着火團亂飛,燭龍長嘆一口氣,“還是不可以啊。”
“不!”
既是針對全體神獸的浩劫,那雲弦山也不能倖免,可是在原書中並沒有提到過這一茬。
或許跟雲弦山最後不是死於雷劫,而是死於溫情之手有關。
劇情沒有進展到那個程度,所以自然在書中沒有描寫。
但偏偏在這種時候,兩人意外撞上了燭龍。
很難不懷疑是那個主人的新安排。
“系統。”徐然問道:“你主人的手筆?”
系統沒有吱聲。
又在裝死。
“原話?”燭龍歪歪腦袋,莫名顯得憨態可掬,“記不太清了。”
說得文縐縐的,光聽懂就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就是叮囑了我幾句,讓我愛玩就玩,不要修鍊,不要飛升,不然一定會死無全屍。”
燭龍有些懷念過往,感慨道:“雖然沒見過幾次白澤,但他是個好神獸。”
“別人都勸我修鍊,只有他,讓我隨着自己的心意玩耍,說的話聽起來就很舒服。”
徐然思索片刻,問道:“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若是以她自己的行事風格,這種重要的信息斷不會只讓一人知道。
還是最不靠譜的那個。
更何況是白澤。
應是預感到了什麼,才會對燭龍說出這樣一番話。
“沒了。”燭龍晃動兩下龐大的腦袋,“白澤來找我時,說其他人基本上都死於天劫中了。”
雲弦山:“那你是獨苗了。”
“確實。”燭龍有些不好意思,大笑幾聲,“最懶的竟然活得最久,這大概就是命數吧。”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見得如此。
這是書中的世界,自然一切都受到“主人”的掌控。
連神獸也不能例外。
雖然系統沒有回話,但徐然能確定這件事情大概率會和它的主人有關。
估計又是茶餘飯後新增的調味劑罷了。
只是這調味劑,對於眼下活生生的眾人來講,卻是一道無法擺脫的枷鎖。
沉甸甸的掛在身上,但那人只需動動手指,就可以將人硬生生拽至命運的另一側。
要誰生誰就生,要誰死誰就要死。
徐然突然感到窒息,胸口悶悶的,只能大口呼吸空氣,以此來確定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雲弦山似乎察覺到徐然的不對勁,問道:“是這裏太熱了嗎?”
燭龍一直向外散發火焰,導致周圍溫度急劇上升,兩人的臉都紅撲撲的。
徐然搖搖頭,“沒事。”
就是一時沒回過神。
“你不要再噴火了。”雲弦山沖燭龍說道:“答應的話,我就跟你擊個掌。”
溫情的臉色不好,多半是燭龍的緣故。
若不是溫情一直在說話的話,自己早就想走了。
神獸生死,與他沒有任何干係。
至於飛升——
雲弦山偷偷看了眼溫情的臉,一點都不想。
但她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所以雲弦山不介意多呆一段時間。
前提是燭龍不要再噴火了。
徐然詫異地看向雲弦山,這麼懂事。
一片好意,她沒有不領的道理。
燭龍立馬將身上火苗收回,喜上眉梢,“真的?”
身體不住地扭動着,已然興奮起來。
雲弦山點點頭,抬起自己的前爪。
絨毛在風中向後方搖晃,跟一朵大號蒲公英一樣。
燭龍搓了搓雙爪,小心翼翼地緩緩碰了上去——
就這輕飄飄的一下,燭龍好似觸電一般,渾身顫唞。
和他想像中的完全沒差!
軟乎乎的,絨毛蹭到爪子上時就如同在綢緞中翻滾一般!
是極度幸福的感覺。
燭龍閉起眼睛,徜徉在可愛的海洋中,無法自拔。
倏然間,他爪子揚起,直接將雲弦山耍到自己身上。
徐然還沒反應過來,燭龍就帶着雲弦山在空中舞動起來。
“我帶你感受雲海的感覺!”
碩大的身軀直入雲霄,一眨眼的功夫,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雲朵后。
只留下燭龍隱隱約約激動的吶喊聲。
玩嗨了。
徐然拍拍手,雲弦山等下下來指不定要跟對方怎麼算賬。
她靜靜站在原地,等那兩人從空中下來。
突然間,一個覆滿鱗片的尾巴甩到徐然面前,即便是尾巴,仍然寬大到能站下數十人的程度。
雲弦山趴在上面,沖徐然晃了晃爪子,“上來!”
話音剛落,就見燭龍將尾巴平放在地上。
“嘿嘿”傻笑兩聲,已然是對雲弦山言聽計從的姿態。
徐然:“.”
抵擋不住可愛誘惑的下場就是如此,徹底成為雲弦山的俘虜。
她抬腳站了上去,晃晃悠悠間,已然身處另一番天地中。
與平日裏御劍飛行不同,燭龍到達的高度,是常人難以到的地方。
地上的一切都再也看不見,唯留下片片如棉花一般的雲朵環繞在三人身周。
雲弦山用爪子抓住一團雲彩,伸到徐然身旁緩緩張開。
一朵貓爪形狀的雲朵倏地一下飄至徐然眼前,如同煙花一樣瞬間炸開。
數朵貓爪雲朵就這樣隨風飄着,直至飄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好玩。”雲弦山一張貓臉上笑容滿滿,“這裏的雲像泥巴一樣,想捏成什麼樣子就可以成為什麼樣子。”
甚至還可以將雲朵做成墊子,軟乎得超乎想像。
雲弦山整隻貓陷在雲朵墊子中,舒服地翻了個身。
超出自己的知識範疇了。
但這裏是修真界,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這也正是到達一個全新地方后的樂趣所在。
徐然學着雲弦山的樣子,伸手抓了一把雲朵,是意料之外的橡皮泥手感。
她左右揉搓一番,將半成品雲朵小貓放在雲弦山臉旁邊比了又比,“還是差點意思。”
不如真人小貓可愛。
徐然改進了一些,將雲朵小貓給了雲弦山,“送你的。”
“沒我好看。”雲弦山面露嫌棄,但還是把小貓擺在自己身旁,一張臉皺着,問道:“是不是還是我好看?”
那副求誇獎的樣子,讓徐然沒忍住下手狠狠揉了一陣子。
好久沒有見過這種狀態的小貓了。
燭龍飛着飛着就停了下來,將自己身體擱在雲層上。
但因為雲朵的高度不同,所以他整個身體是一個斜向下的狀態。
“我經常就這樣睡著了,這裏可比地上舒服太多了!”
徐然看着對方歪着的身體,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神秘兮兮地問道:“想不想玩好玩的?”
這種形態,是天然的滑梯。
雲弦山乖巧地嗯了一聲,目光期待地看了過來。
“走。”
徐然走在前方,身後跟着蹦蹦跳跳的雲弦山。
燭龍的身體確實很長,兩人走了一段時間后才走到頭部附近。
徐然垂着眼睛,看了下`身體的斜度。
應是可以玩滑滑梯的。
她抓取一團雲彩,揉成了簡易籃子的形狀,然後一把將雲弦山抱在懷裏,“抓好我胳膊。”
說罷,便似風一般飛速從脖頸附近向下滑去。
雲朵中濕潤的水汽不斷拍打在兩人身上,彷彿在瀑布中穿行而過一般,雲弦山開心地“啾啾”叫着。
聽見動靜,燭龍回頭看了眼。
雲弦山笑容滿溢,他張開的嘴又閉了下去。
這麼開心,自己要是打斷的話怕是要得罪胐胐。
之後恐怕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燭龍難得聰明一回,安靜目視前方,權當自己成為了雲朵。
在雲朵加持下,燭龍的鱗片並沒有成為下滑的阻礙,兩人暢通無阻地一路滑了下去。
直至有個鱗片突然翻起,將兩人攔住。
“咦?”徐然上前查看,這個鱗片剛才上來時還是好的。
她動手將鱗片往下摁了摁,應該不是她們滑滑梯弄壞的吧?
“沒有血。”雲弦山伸出前爪在周圍碰了碰,“應該就是自然脫落。”
“最好是——”
徐然心裏想着要怎麼跟燭龍解釋,突然間,一道翠綠的光芒自鱗片之中閃起,一個獅子大小的獸形模樣緩緩出現。
“誒!”燭龍回頭剛巧見到這一幕,驚喜道:“白澤你沒死啊!”
不過一來就站在他完美的身體上,燭龍癟癟嘴,算了,好久不見,就不計較了。
“白澤。”
徐然吐出兩個字,有些猶豫。
面前的白澤,像是一個投射影像,並不是真實存在在這裏的神獸。
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彷彿風一吹就會散了。
白澤扭扭頭,見到徐然兩人後變成了人類模樣。
翩翩君子一樣,身着青綠色長衫。
徐然低頭向鱗片中看去,鱗片內側激活了一道陣法。
想來是白澤留在燭龍身上的。
“看來,白澤也不相信燭龍。”雲弦山盯着那道幻影,顯然白澤是將燭龍當作了信息傳遞的橋樑。
而這信息是要傳給他和溫情兩人的?
雲弦山淡淡道:“麻煩。”
“終於見面了。”白澤面上帶着淺笑,聲音溫柔,緩緩說道:“我活不到等你來的時候,所以只能以這種方式見面。”
目光飄落至徐然身上,說話對象不言而喻。
聽這話的意思,白澤應是知道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
徐然沖虛影點了點頭,繼續聽對方說著。
“去凌光劍陣。”白澤直接道:“那裏是改變之所。”
“既是你的也是我們所有人的。”
徐然問道:“方法是什麼?”
突然提到一個陌生地點,徐然完全不清楚要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白澤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我看不清楚。”
“不知為何,我只能看到一少部分事情。再想看其他事情的時候,便會如霧氣籠罩一般根本看不真切。”
“所以我只知天劫之事,是有人刻意為之,但卻不清楚那人是誰。”
看來白澤的能力僅限於書中世界。
而主人是屬於這個世界以外的力量,所以他才不能清楚知道這些事情。
“但是你身上那股不屬於你的力量,我已經暫時清除掉了,所以你可以放心說話。”
“我看見了你。”白澤笑道:“站在凌光劍陣中,我看見了象徵改變的力量。”
徐然:“.太抽象。”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她必須要去凌光劍陣。
這就意味着要將無量宗定做自己巡迴切磋的最後一站。
“好。”徐然點點頭,“我會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去凌光劍陣。”
“是為了我自己。”
“改變什麼?”雲弦山面色緊張,但雙手卻微微顫唞。
白澤看着他笑了笑,意味不明,“相信自己的感受,而不是他人的話語。”
“不用你提醒。”雲弦山倏地抬起頭,“我自會判斷。”
這下聽不懂的人變成了徐然。
她狐疑地看了眼雲弦山,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白澤沖轉頭過來的燭龍勾了勾手指,“認真修鍊,不會有雷劈你身上了。”
他提醒道:“若還是現在這個弔兒郎當的樣子的話,將來會吃不少苦頭。”
“切——”
燭龍沒把白澤的話放心上,即便他在神獸中不算頂頂厲害的,但也是傲視群雄一般的存在。
就算不認真修鍊,這世上能打過他的人也沒有幾個。
白澤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隨你。”
話已帶到,聽不聽就是燭龍自己的選擇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心沒肺的模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活得快樂。
“我還沒問你哩,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燭龍面對突然出現的白澤虛影,一開始還沒想明白。
直至白澤開始講話,他才反應過來。
自己八成是被白澤利用了。
就是為了此刻,可以讓信息送至有緣人手中。
他就說為何白澤無緣無故要給他交待這些。
“只是在你睡着的時候在你身上藏了一個小小的陣法。”白澤解釋道:“再等一段時間,你就不用提心弔膽地過日子了。”
“保不准我們還能再見。”
“誰想和你再見!”燭龍嘴上這樣說著,眼睛卻一直往白澤身上瞟去,“不過要是你一定要見的話——”
“不對啊!怎麼再見啊!你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燭龍生氣道:“你可別咒我!”
“到時候就知道了。”白澤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在徹底消散之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再見。”
燭龍喜好毛絨絨的生物,而雲弦山恰巧又是這種長相。
自己因為系統的緣故會跟雲弦山綁定在一起行動,因此,雲弦山就是白澤設置好的開啟燭龍身上陣法的鑰匙。
所以只有當三人湊到一起時才會觸發陣法。
還得是在雲弦山同意和燭龍接觸的情況下。
白澤早已算好一切,就等三人相遇了。
“聊聊。”雲弦山一字一句道:“你們在說什麼?”
“不要敷衍我。”
徐然眨眨眼睛,直接拒絕,“不聊。”
思考的時間一秒鐘都沒到,甚至連借口都沒有想,直接拒絕。
應該不算敷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