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戴着面紗的正是溫如月,自從崔小宛打算掃蕩附近的山寨,她也整日忙活,除了研究日常用品,還設法把土|雷做了出來。
之前已研究出了雛形,但配比不對,直到前日,才在青牛寨後山成功炸了一顆。
因為是新玩意兒,效果看起來還挺嚇人,其他兵士生怕用不好直接把自家人給炸了,暫時也不敢碰這土|雷。
“溫姑娘,咱們這霹靂彈做出來個頭真大,比您先前描述的厲害多了。”
從頭到尾,就是小桃跟着溫如月一起做土|雷,這會兒她也在旁邊幫忙。
她一直覺着她們做的這東西就叫霹靂彈,溫如月也沒糾正她,反正名稱是什麼無所謂,有用就行。
城樓之下,幾名攻城兵已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其餘十幾人耳中出現短暫的耳鳴,回頭張望,只看見巍軍主將嘴巴一張一合,表情慌亂,卻什麼也聽不到。
眼看城樓上的女子又舉了一顆黑色圓球正準備點火往下扔,楊正殊當機立斷:“撤軍!”
這回攻城兵總算讀懂唇語,在盾兵的掩護下一起撤退了。
趙參軍擰了眉,“我問過店家,他們說這叫品牌,表示這些香皂都出自同一個組織,現在想想,七三六聽起來特別耳熟。”
趙參軍看着紙上畫的奇怪圖案,沉思片刻,“鳴城買的,據說是霜州的產物,尋常人家用皂莢清洗衣物,有了這個……將軍,那不是糕點!”
趙參軍倒吸一口涼氣,“那個神出鬼沒,無所不知的組織?”
楊正殊以為是吃食,攤開手,手指朝他曳了兩下。
“他們人數不多,若是此時追出城,與我們兵刃相見,勝算不高,因此我們暫時還很安全。全體將士在此地休整過後,明日突破箭塔範圍,退回鳴城,從長計議。”
【崔晚】那就別讓他們再來一次。
原以為此次突破箭塔,能先回鳴城好好休整,結果出山的路又遭遇陷阱,青牛寨那幫人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將機關埋下的?
前方還有多少陷阱?
“崔將軍,投進甲壺,計十分!”
他們這裏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
離得最近的湛州校尉驚魂不定,他當時就在一旁,幾名攻城兵飛起時他也收到氣流衝擊,倒在地上,耳邊嗡鳴是剛剛才停下來的。
趁着巍軍進山,哨崗和弓箭手都換了一批人,崔小宛等人也回了據點。
楊正殊搖搖頭,“我從前在她手底下並未見過這種東西,想來應該是江湖異士所制。”
不少人開始崩潰,一晚上了,他們一萬大軍,一直被青牛寨那兩千餘人壓着打,人家甚至都沒跟他們碰上面。
大軍停在原地,萎靡不振,許多將士垂頭喪氣,隊形也是鬆鬆垮垮。
青羽着急道:“小郡王,恭王府的分數就靠您了!”
他們是輕裝上陣,原以為攻破城門要不了半天,進了霜州城立馬就有補給,就算攻不下來,還能往鳴城撤退,因此每個將士身上就只帶了一天的口糧。
趙參軍若有所思,待其他人散去后,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摸出一塊白如凝脂的膏狀物。
除此之外,他們還把城門口報廢的攻城車和圓木樁撿了回來。
“這叫香皂,上面的古怪圖案,據說是數字,代表七三六。”
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應對身後的箭塔,只得往旁邊的山路走,踉踉蹌蹌到了山腳,確認沒有追兵,這才在原地紮營。
“轟”!
又一顆土|雷在城樓下炸開,巍軍在楊正殊的指揮下全部往旁邊撲倒,總算沒人再受傷。
“那種黑色圓球到底是什麼?”
楊正殊下了馬,面色肅然,“為今之計,只能求和。”
此次戰役,霜州城未與巍軍正面交鋒,只有十幾名弓箭手受了傷,最嚴重的一個被箭矢貫穿肩膀,全都已經送到江書和康郎中那邊治傷。
另一邊,崔小宛正命人清點人數。
誰聽了不說一句“巍軍真慘”?
千里迢迢從晸京跑來,又送人頭又送裝備,半點便宜沒討着,還折了一批人。
*
霜州府衙,一片歡聲笑語。
楊正殊篤定道,“崔將軍定是結識了七傷樓的人!”
“他娘的,到底還有完沒完!”
楊正殊呸掉一口肥皂,“不早說?不是吃的你拿出來做什麼?”
一幫人扶着昏迷的兵士倉惶撤退,狼狽不堪。
其他校尉聽命,各自回去安撫手下的兵士。
第二日,楊正殊估摸着將士們都歇息夠了,領着眾人出山,剛走一里路,草皮里突然躥起一排排尖刺,有些人躲閃不及,當即成了肉串。
【溫如月】土|雷只剩三顆,現在硫磺是不好買了,也做不了更多。
趙參軍直接將白色膏體放他手上。
“七傷樓!”
崔小宛原話是這麼說的:
楊正殊將東西放到鼻間聞了聞,一股桂花香氣襲來,“哪裏來的?”
“楊將軍,我們乾糧不多,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溫如月】他們要是再來一次,我們怕是夠嗆。
“只是輪子碎了,修一修,以後攻打晸京能派上用場。”
楊正殊被人帶進去時,就見院內錯落擺了三個酒壺,離得近的,裏邊插了四五支箭矢,最遠的那個壺口只有一根。
而另一邊地上畫了白線,以崔將軍和恭王妃為首,聚了兩撥人。
等會兒,恭王妃?
楊正殊有些不敢置信,再細細一看,聶小郡王和恭王都在其中。
幾個月前,恭王府突然沒了動靜,只留下一批下人,據他們說,是王爺急病,受不得寒,到南方過冬去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一家子都隨了崔將軍一起落草為寇了?
正走神,人群發出一陣噓聲。
寧東湖跳出來,手上拿着一本冊子捲成話筒,振聲道:“太可惜了!小郡王只投中乙壺,我宣佈,將軍隊獲勝!”
楊正殊:……
現在還打仗呢,他們為什麼可以這麼輕鬆啊?
崔小宛活動了一下筋骨,扭頭看見楊正殊,“怎麼是你過來了?”
楊正殊苦笑一聲,“畢竟我同崔將軍交情較深。”
崔小宛微挑了眉,“一軍主將要是被扣在霜州城內,其餘將士該如何是好?”
“這不是也沒別的法子?我已經將兵權暫交給其他人,現在只是個普通說客。”
楊正殊說罷,自顧自嘆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你們回鳴城,等你們琢磨出萬全之策再回來對付霜州?”
崔小宛睨他一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崔將軍,其實我原本也想隨你一同出京……”
崔小宛淡淡出聲:“打仗的事,少打感情牌。”
“那我便開門見山了。”
楊正殊知道崔小宛脾性,也不再繞彎子,“崔將軍如今割據一方,朝廷忌憚,只怕會不斷出兵鎮壓,現在只是一萬將士,往後難保皇上不會調更多兵力,到時就算是機關再巧妙,拿人數蹚過去,也不足為懼了。”
“崔將軍逃到霜州城落草為寇,是因勾結南蒼這個罪名,無可奈何,軍中將士大都相信此事另有隱情。待我回去向聖上稟明這裏的情況,相信他權衡利弊之後會選擇妥協,為你正名,讓你回到晸京軍營。”
崔小宛乾脆地搖搖頭,看他一眼,“你知道這罪名是誰嫁禍給我的嗎?”
楊正殊想起坊間傳聞,心下一顫,“難道……”
“對,就是魏臨。”
崔小宛沒等他反應,繼續道:“因為他懷疑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想置我於死地。”
緊跟着,她把當年晉州一案,以及魏臨的假皇子身份通通抖出來,一字不漏。
霜州城眾人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一片嘩然。
楊正殊下意識往左右看了看,“這種話說了是要殺頭的啊!”
崔小宛往旁邊的石椅一坐,二郎腿一翹,“你看我現在還怕殺頭嗎?”
“說實話,有點囂張了,崔將軍。”
楊正殊面無表情說完,突然臉上一垮,“可我怕殺頭,我家中還有妻女……”
他就不該來這,現在知道得太多了。
“你可以當沒聽過,但這事我遲早要散佈出去。”
崔小宛斂下眉眼,“看在你從前跟我上陣殺敵,又為我熬過幾碗湯的份上,今日我便放你出城。路上的機關我不會撤,你們慢慢蹚。”
楊正殊還待說什麼,就見一道纖細身影推着板車從旁路過。
“都讓一讓,剛制好的霹靂彈,小心別碰到,炸了可就死無全屍了!”
楊正殊伸長脖子看了看,好傢夥,板車上放了四個大木箱,木箱裏滿滿當當全是昨夜見過的那種可怕圓球。
這要是全扔他們這一萬大軍中間,他們怕是要全軍覆沒。
不,別說他們這一萬將士,怕是來個十萬,也落不着好。
【溫如月】就拿這些殼子走個過場就行了吧,還需要再威脅兩句嗎?
【崔晚】不用,已經達到效果了。
【佘鳳】過猶不及。
這一幕演完,兩個青牛寨的兵士上來,押着楊正殊把他帶下去了。
“將軍,康郎中來了。”
崔小宛聽到這話眼皮一跳,起身看了彭有康一眼,領着他去了內堂。
彭有康一直在醫館待着,平日就是治病救人,沒什麼要緊事不會找她。
前幾日崔小宛聽說魏臨將湘城的兵士也調上晸京,便委託寧三萬去了趟南方。
彭有康來找她,怕是湘城那邊有情況。
到了內堂,崔小宛手腳利落,收拾好桌案,又拿了筆墨紙硯過來,“寧三萬給你發消息了?”
彭有康點點頭,提筆寫下一行字:「南蒼三皇子趁湘蘊兩城兵力空虛,舉兵進攻,蘊州又陷落了。」
次奧,就知道要壞事。
“南蒼攻下蘊州後有什麼舉動?”
彭有康估計是在發消息,兩眼發直頓了頓,提筆又寫:
「南蒼軍沒多停留,繼續向湘城進軍,蘊州已經有兵士逃出,快馬加鞭回京傳信,估計兩日後消息才會傳回晸京。」
“知道了。”
崔小宛沉吟片刻,讓人將楊正殊帶回府衙。
楊正殊看着崔小宛在他面前踱了幾圈,此時一頭霧水。
“崔將軍,你不會是反悔了,想將我就地處決吧?”
“南蒼起兵,蘊州陷落了,湘城也岌岌可危。”
崔小宛冷冷看他一眼,“原本我還想讓你們再折損些兵力,現在卻不能這麼做。”
楊正殊先是一怔,隨後算了算時間,“崔將軍,你是不是在驢我?蘊州軍士是七日前離城,南蒼就算是當時便收到情報,從南蒼出兵前往蘊州起碼也要五日,剩下這短短兩日,快馬都趕不過來,你是如何收到消息的?”
崔小宛沒好氣道:“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兩日後晸京估計也收到消息了。給你指一條明路,領着剩下的兵士退回鳴城,靜待聖旨,別再搞么蛾子折騰霜州。”
“我就算要驢你,也不能只驢這兩天。”
楊正殊聽明白崔小宛是要放他們回去,但對南蒼起兵一事還將信將疑,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崔將軍心裏是有大巍的……”
“我心裏有沒有大巍另說,反正我是不會再給狗皇帝打工。不過魏臨再狗,東方昀也別想在大巍胡來。”
崔小宛磨了磨后槽牙,她跟東方昀也是一堆新仇舊恨還未清算。
楊正殊再次被押到城門口,成九河領着一支小隊跟在其後,順便把路上的陷阱機關都撤除乾淨了。
巍軍戰戰兢兢,重新踏上山路,走了許久沒再出意外,還有點不習慣。
“楊將軍,您與崔將軍交情頗深吶,這就放我們回鳴城了?”
楊正殊咀嚼着方才崔小宛說的話,心頭隱隱有些不安,“這一趟只是小打小鬧,只怕山雨欲來……”
國將不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