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明嬈看完視頻時,時晚跟顧盼還在聊天。
顧盼:@明嬈,千萬別跟我哥聯姻,渣男不值得
時晚:渣男不值得
顧盼:真要聯姻,還是選我大哥,至少他跟江慎一樣不近女色
時晚:是我就選江慎
時晚:江慎比顧沉年輕,比顧沉帥,脾氣還好,溫柔沉穩
時晚:可惜我太早結婚了
顧盼:???
顧盼:你家傅二爺知道你對江慎的心思嗎?
時晚:@明嬈,選江慎
明嬈錯愕抬頭,怔怔地看着江慎:“顧妄哥和沈特助早就在一起了?”
江慎嗯了一聲,說:“好像是。”
明嬈不說話了。
江慎微微俯身,抬手,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後:“阿嬈,你還要跟他聯姻嗎?”
春節后的某一天,許清棠終於忍無可忍,把江慎叫回家來,讓他想辦法開導明嬈。
就連回本家探望明老先生,她也要抱個手提,繼續給客戶設計婚紗。
直到兩人下車,來到遊樂園門口。
“不聯姻了。”
江慎喉結滾了一下,終於啞着聲音應道:“是,我喜歡阿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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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嬈的確如許清棠所言,沒有拒絕江慎的要求。
“那也不能讓明嬈這丫頭繼續這樣下去。”
明嬈看着一對對手挽着手的情侶,到處都是粉紅泡泡的甜蜜佈景,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待會即將如何渡過。
那是兩張遊樂園門票。
許清棠說完,將兩張門票推到江慎面前:“後天是你生日,阿嬈肯定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明嬈卻像沒事人一樣,又把他的手拉過去,反覆檢查。
太平靜了。
明嬈確實很堅強,也很理智。
江慎的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但並不突出。
江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他太清楚顧妄這個白月光,在明嬈心中有多重要,當初才會想方設法從顧妄那邊下手,而不是粗暴地揭穿一切。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江慎,手臂上戴着袖箍,一身斯文端莊的襯衫西褲,精緻的馬甲下,隱約可見精瘦的腰線。
江慎沉默片刻,低沉好聽的嗓音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你還好嗎?”
明嬈放下手機,搖搖頭。
顧妄要是真的喜歡她,絕不可能一句話都不交待,就扔下她不管。
良久,他才慢慢掀起眼皮,望向許清棠。
許清棠受不了平時愛玩愛笑的女兒,突然化身為工作狂,一天到晚將自己關在屋裏,放假了也不出門。
怎麼可能?
江慎眉心蹙得更緊了些:“不用這麼客氣。”
她一知道顧妄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才答應聯姻,就果斷抽身離開,不再跟顧妄有任何牽扯。
“待會兒媽回來,我就讓她澄清聯姻消息。”
她頓了下,有些無奈地說:“江小慎,你別總是大驚小怪。”
明嬈看着他的手,安靜幾秒,忽然說:“江小慎,謝謝你幫我出氣。”
江慎抿了抿薄唇,想說什麼,許清棠早一步開口:“崽崽,你喜歡阿嬈對吧?”
她只是有些意外,江慎今年的生日居然想去遊樂園。
明嬈疑惑地抬頭:“我看起來不好嗎?”
聽完許清棠的話,他沉默許久才開口:“媽,我試過了,但是阿嬈這一次的確被顧二傷得很深。”
太多設計稿要畫,時間的確是一眨眼就過去了,一下子就過了農曆新年。
原本是很漂亮的一隻手,但是此時骨節和手背都破了皮,被他本就冷白的肌膚一襯,更顯怵目驚心。
許清棠笑着說:“別這麼緊張,其實你一直隱藏得很好,我也是直到跨年時,看到你將顧二往死里揍,才終於確定的。”
江慎捏着門票的長指瞬間繃緊。
幾乎整個春節,明嬈都坐在電腦前畫設計稿,也不跟家裏的小輩玩,也不跟許清棠他們出門。
江慎接過門票,低眸掃了眼。
不得不說,江慎確實很懂明嬈。
明嬈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發現江慎的目光充滿擔憂,她心頭一軟,沖他笑了笑:“我真沒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戀。”
她甚至更加努力的投入工作,瘋狂接稿,好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江小慎。”
她一臉哀怨地看着江慎:“是不是因為這一個多月來,我都沒怎麼理你,所以你生氣了?”
明嬈聽着歡快的音樂,近乎崩潰地閉了閉眼:“但是就算你生氣,你也不應該這樣對我,你明知道我失戀還不到三個月,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帶我來吃狗糧!”
江慎好笑:“昨天我跟你說要來這兒時,你自己說好的,還說你很期待。”
明嬈這一個多月來,整天都埋在設計稿里,渾渾噩噩過日子,昨天江慎說要來遊樂園時,她壓根沒想這麼多。
她甚至都忘了,江慎生日就在西洋情人節這一天。
這麼一想,明嬈突然又有些愧疚了。
雖然這一個月裏她依舊每天跟江慎連麥,但是連麥的時候,她大多坐在電腦桌前畫設計稿,一心二用,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天南地北的閑聊了。
也虧江慎脾氣好,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敷衍。
明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她重新看向江慎。
大概是來遊樂園玩的關係,他今天穿了件穿質地柔軟的白色高領毛衣,下面是洗白的牛仔褲和籃球鞋,黑髮細碎柔軟,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
看起來很有少年感,像個大學生。
江慎是天生的衣架子身材,穿什麼都好看,氣質清冷矜貴,就只是站在入口處跟她說話,已經有不少女孩子回頭看他。
明嬈很少看他穿成這樣,也忍不住讚歎了下:“江小慎,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江慎挑眉,然後很輕地笑了一下:“你也很好看。”
明嬈總覺得他說的這句話,似乎別有涵意。
她順着江慎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
明嬈今天扎着蓬鬆隨性的丸子頭,同樣也是毛衣、牛仔褲、籃球鞋。
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慎:“江小慎,你為什麼跟我穿情侶裝?!”
越來越多人進到遊樂園裏,江慎不得不拉過她的手離開入口處。
“有默契?”江慎握着她的手腕,不緊不慢地往裏走,“想先玩哪個?”
江慎昨天並沒有睡在明家,他是直接從CBD的公寓過來的,確實不可能故意跟她穿情侶裝。
除非他真的在衣帽間裝了攝像頭。
或是,有人通風報信。
明嬈:“……我們的默契未免也太好了吧?真可怕。”
今天是情人節,還是假日,哪怕兩人一大早就來,遊樂園依舊人山人海,情侶含量超高,每一個遊樂項目前都大排長龍。
明嬈紅唇微嘟,有些苦惱地四處張望:“先玩什麼好呢……”
江慎一邊往前走,一邊給她出主意:“我記得你最喜歡玩海盜船,先去玩這個,再去坐過山車?”
明嬈忽然停下腳步。
進到遊樂園之後,就一直握着她手腕的江慎,不得不跟着停下來。
江慎垂下眼眸,看她。
明嬈漂亮的紅唇緊緊抿着,臉上好不容易復恢的那點笑容也沒了。
江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不遠處的旋轉木馬入口處,渾身一股風流勁兒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摟着一個女孩排隊。
江慎那雙溫潤含笑的眼眸,瞬間比雪還要寒冽。。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也不自覺收緊。
明嬈怔了下,抬頭看向江慎。
發現江慎並沒有看到顧妄跟沈知霧,而是在看另一個方向,她微微鬆了口氣。
明嬈乾巴巴地說:“我們先去玩旋轉木馬。”
江慎垂眸,對上了她的眼睛,笑了:“怎麼突然想玩那個?”
他嘴裏雖然這樣問,但還是順着她的意思,拉過她的手朝旋轉木馬走去。
明嬈沉默兩秒:“……就是,就是突然想玩。”
江慎視線從女孩身上掠過,最後停在她因為不安,而緊抿的紅唇上。
很輕地嘆了口氣。
明嬈真的很不會說謊。
也不適合說謊。
旋轉木馬排隊的人比較少,約莫十來分就輪到他們。
進到旋轉木馬的設施里,很容易就能看到顧妄跟沈知霧的身影。
畢竟明嬈跟江慎坐的旋轉木馬,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
明嬈緊張地看了眼江慎。
有點擔心江慎看到他們之後,會說要去玩別的,或是離開遊樂園。
江慎坐在一匹小白馬上,因為腿太長了,他坐起來有點彆扭。
他像是根本沒有發現顧妄跟沈知霧,仍低着頭,專心調整坐姿,好看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彷彿非常嫌棄他身下的小白馬。
明嬈眼睛彎了彎。
這樣的江慎看起來真的莫名可愛。
有煙火氣多了。
歡樂的音樂聲響起,明嬈坐在粉紅色的大馬上,隨着旋轉木馬上下起伏,安靜地看着另一個女孩。
顧妄一直在跟那女孩說話,笑得很溫柔,很溫柔。
一開始,明嬈發現自己被沈知霧跟顧妄連手欺騙的時候,心裏其實是很生氣的。
後來她聽說沈知霧失憶了,因為車禍太嚴重,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就連顧妄也忘了,她又覺得自己找誰出氣都不對。
明嬈神遊到一半,突然聽見江慎說:“可以跟着他們,但是回家之後,不能再一個人躲起來,偷偷難過。”
她猛地轉頭看向江慎。
暖色的陽光落在男人臉上,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尤其溫柔。
明嬈心臟快速跳動兩下,不自覺地舔了下嘴唇:“你早就發現了?”
江慎說:“沒有,看你一直在看沈特助才發現的。”
明嬈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躲着所有人。”
她想了想,說:“我就是擔心自己胡思亂想,才會不停地工作,真沒想躲着你們,要不然我早就學盼盼,讓你們都找不到我。”
說到顧盼,明嬈忍不住又罵了句:“陸雋那個狗男人,最好快點答應盼盼離婚。”
感覺到明嬈態度的微妙變化,江慎眼底終於多了幾分真實笑意。
他說:“你把媽跟明叔嚇壞了,媽還以為你變工作狂了,他們很擔心你。”
明嬈難以置信:“他們兩個工作狂有什麼資格說我!”
江慎看她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忍不住笑起來。
明嬈很難得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沒一會兒,也跟着笑了起來。
大概是情人節的關係,今天遊樂場的氣氛格外甜膩,音樂聲跟歡笑聲交織在一塊,比平日還要來得旖旎浪漫。
明嬈一路拉着江慎,小心翼翼跟在顧妄跟沈知霧後頭。
跟着跟着,她左手多了個棉花糖,江慎右手多了個造型可愛的氣球公仔,另一手牽着她,兩人頭上甚至還各自戴了個某大牌聯名款的卡通發箍。
遠遠看去,跟其他手挽着手的情侶沒兩樣。
明嬈舔了口棉花糖,眉心微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顧妄跟沈知霧正在打氣球。
明嬈跟江慎遠遠看着。
明嬈見周圍的人都在看她跟江慎,甚至有不少人對她流露出羨慕之色。
她又舔了口棉花糖,有些狐疑地看向江慎:“江小慎,我們又不是真的情侶,幹嘛要學顧妄哥他們?”
顧妄打完氣球,沈知霧抱着大玩偶跟着他走了。
江慎立刻拉着明嬈上前,將手裏的氣球交給她,接着拿出手機付錢,接過店員遞過來的槍和子彈。
江慎也幫她打了個大玩偶。
吃不完的棉花糖被江慎拿過去接着吃,明嬈抱着大玩偶,繼續跟上顧妄他們。
明嬈再次看到顧妄跟沈知霧的身影時,終於聽到江慎說:“你不是羨慕沈知霧嗎?”
爆米花的餐車前。
顧妄捧着爆米花,一邊投喂沈知霧,一邊往過山車的方向走去。江慎也幫明嬈買了個焦糖爆米花,先喂她吃一個,再自己吃一個。
他說:“不用羨慕她。她有的,你也會有,並且,你會得到比她擁有的更多。”
江慎垂眸看她:“更多。”
明嬈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這個遊樂園的爆米花特別好吃,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伸手,拿了一個甜甜脆脆的爆米花,塞進嘴裏。
濃濃焦糖香氣在嘴裏蔓延開來,她的心情彷彿也跟着好了起來。
兩人排隊等着過山車。
明嬈忽然說:“過完今天,我就忘掉顧妄哥。”
“我不要再為他難過了。”
“盼盼說得對,渣男不值得。”
江慎將嘴裏的爆米花用力咬碎,含糊地應了一聲:“好。”
輪到他們坐過山車時,顧妄跟沈知霧坐在了最前面,明嬈則拉着江慎坐到了最後一個位置。
過山車緩緩啟動,伴着無所不在的音樂逐漸爬升,明嬈雙手抓緊固定身體的安全壓杠。
過山車往下飛沖的時候,她跟着所有人一起放聲尖叫。
只是別人都是:“啊啊啊啊──”
明嬈是:“渣男去死啊啊啊──”
江慎無聲笑了起來。
明嬈繼續尖叫:“江小慎,謝謝你啊啊啊──”
明嬈:“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明嬈在過山車上痛快地放聲大叫。
坐完過山車下來之後,她感覺自己彷彿重新活了過來。
顧妄拉着沈知霧在遊樂園的噴泉池廣場前停了下來。
明嬈剛剛喊得太開心,有點累了,她沒有繼續跟着他們,而是拉着江慎,來到噴泉池不遠處的長椅坐下。
江慎低頭看了眼腕錶,說:“午飯時間這兒的噴泉池有音樂水舞秀,要看嗎?”
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像金粉一樣灑落下來,襯得男人冷白的肌膚格外惹眼,手背上血管的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明嬈恍了下神,才伸手,從江慎捧在懷裏的爆米花桶里,拿了顆爆米花,塞到他嘴裏。
她笑得抿出了兩個小梨渦,眼睛裏彷彿有星星落在裏頭,亮得不可思議:“江小慎,生日快樂。”
明嬈已經有意避免觸碰到江慎,指尖依舊不小心擦過男人柔軟的嘴唇。
江慎的嘴唇軟軟的,像棉花糖似的。
很好親。
明嬈被自己腦子陡然浮現的想法雷得不輕。
她心中剛湧起一股荒謬與尷尬,就聽到江慎笑着說:“拿我買的爆米花,祝我生日快樂?”
明嬈心裏那點怪異感瞬間消失。
她轉頭看向江慎。
江慎臉上還帶着笑。
這個男人的長相完全是妖孽級別的,笑起來真的特別溫柔,極具迷惑性,很多人在看他。
同樣的,也很多人在看明嬈。
雖然她跟江慎不是情侶,明嬈的虛榮心依舊一下子被滿足了。
她跟江慎對視片刻,抱着大玩偶起身,居高臨下地沖他着笑:“走,今天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音樂響起,精彩絕倫的水舞秀表演開始。
噴泉一涌而上,許多人驚呼出聲。
明嬈笑眼彎彎地看過去,笑意卻猝不及防地僵在唇邊。
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顧妄。
就在噴泉池不遠處。
顧妄拉沈知霧的手,單膝跪在她身前,另一隻手高捧着戒指盒。
盒裏的戒指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沈知霧低頭看着顧妄,臉有些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顧妄仰着頭,直勾勾地看沈知霧,不知道說了什麼,圍觀的那些人忽然爆出一聲驚呼。
下一秒,尖叫聲衝破天際。
抱在手中的大玩偶掉到地上,明嬈恍若未覺,還在想,顧妄應該是在跟沈知霧求婚,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溫熱的大手捂住了明嬈的眼睛,冷欲交織的雪松清香,鋪天蓋地地將她包圍。
“別看,”她聽到江慎說,“這裏的水舞秀也不怎麼樣,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明嬈仍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嘴唇微弱地翕動了下,任由江慎從後面將她摟進懷裏,捂着她的眼,往前走。
直到他們再也看不到噴泉池,江慎的手才終於放了下來。
明嬈微微低着頭,五官陷在淡淡的陰影里,一聲不吭。
“阿嬈?”
明嬈死死掐着掌心,眼眶很熱。
她有點分不清是因為想哭,還是江慎殘留的溫度。
直到她抬頭,對上江慎充滿擔憂的目光。
這一個多月來,死死被她壓抑在心裏的所有情緒,在撞進他溫柔藍眸的那一瞬間,終於再也壓抑不住,爆發出來。
眼淚剛掙扎着湧出了眼眶,明嬈便又再一次被江慎按進懷中。
他的手像在跨年夜那晚一樣,輕輕握住她的後頸。
明嬈的臉頰埋在他的胸膛里,眼淚掉得更凶了,完全不受控制。
“江小慎,我好奇怪啊,我沒想哭,也不難過,”細碎的嗚咽聲從她的唇邊溢出,“我已經不喜歡顧妄哥了,我就是很好奇,他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真正的樣子……”
江慎突然有點後悔縱容明嬈這麼跟着顧妄和沈知霧。
“不哭。”
江慎抬起纏着氣球繩子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輕哄:“你不奇怪,你早就不喜歡他了,你只是壓抑得太久,需要渲泄情緒,你很正常。”
聽到江慎的話,明嬈終於不再忍着,任由眼淚打濕他的毛衣。
明嬈不記得自己抱着江慎哭了多久,只記得江慎側過身來,幫她扣上安全帶時,她的眼淚還在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明嬈自己都哭到有些崩潰了:“江小慎,我是不是哪裏有毛病?為什麼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江慎居然還很有耐心地,拿出放在車裏的備用手帕,不緊不慢地幫她擦眼淚。
他輕聲:“誰讓你自閉一個月。”
明嬈接過手帕,帶着哭腔說:“你怎麼都這種時候了,還這麼欠揍?”
江慎很輕的低笑一聲,沒應。
他踩下油門,從裏到外都是純白色的布加迪,跟着緩緩駛出停車場。
明嬈悶聲道:“回你家,我要喝酒。”
江慎目不斜視:“不記得上次宿醉有多難受了?”
“喝啤酒就不會宿醉了,待會兒我們就去買啤酒。”
明嬈自暴自棄:“我要喝三打。”
江慎不說話了。
明嬈努力憋住眼淚,跟他討價還價:“那你送我去蕭起那兒,我讓蕭起陪我喝。”
但是她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拚命壓抑的哭腔,聽起來更委屈了。
聽得人頭疼。
心也疼。
半個小時后。
江慎CBD公寓裏的冰箱堆滿啤酒。
客廳桌上,擺着江慎助理剛送來的私房菜。
明嬈盤腳坐在沙發上,眼淚終於停了。
她腫着眼睛,一口啤酒,一口私房菜,含糊不清地說:“江小慎,你真好,我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江慎身上那件白色毛衣,被明嬈又哭又蹭又抓,已經不能見人。
他站在衣帽間裏,利落地脫掉毛衣,隨手挑了件清爽的白襯衫套上,修長指尖搭在領口第一顆扣子上,慢條斯理地往下扣。
江慎有游泳的習慣,平日藏在斯文西服下的肌肉線條緊實漂亮,修身的牛仔褲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身,臀部很翹,逆天的大長腿充滿力量感。
他不咸不淡地說:“這句話你坐完過山車時也說過。”
“江小慎,我都這麼慘了,你就不能讓我一回,非得吐槽我嗎?”
說完,明嬈又灌了口啤酒。
兩人在遊樂園裏雖然吃了不少東西,但還沒吃午飯,江慎擔心明嬈餓着,特地讓助理去澄園買了私房菜給她下飯。
江慎換好襯衫出來,見明嬈基本都在喝酒,那些她平時最愛吃的菜,幾乎沒吃多少,漂亮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別只顧着喝酒,吃飯。”
江慎拿起自己的筷子,夾了幾愧明嬈平時最愛吃的酸筍紅燒肉,放到她碗裏。
明嬈抬頭看他。
她一雙眼被淚水浸過,此時還霧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心裏還在委屈,眼角和臉頰都泛着漂亮的胭脂色,看人時多了幾分懵懂嬌憨的感覺。
讓人想要保護她,呵護她,甚至是親吻她。
太誘惑了。
江慎喉結輕滾了下,垂下眼眸,嗓音低啞:“我說過,不吃飯,不許喝酒。”
明嬈哦了聲,乖乖將他夾來的菜吃光。
幾罐啤酒下肚,酒足飯飽,明嬈一個多月來緊繃的神經,終於真正地放鬆下來。
她懶洋洋地,醉眼迷濛地靠在沙發上看江慎吃飯。
看江慎吃飯其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江慎的氣質太好了,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紳士,矜貴,斯文。
這種誘惑力,真的很容易讓女人着迷。
明嬈目光在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上停留了兩秒,莫名覺得嗓子眼裏有些干。
她慢吞吞地坐直身,又咕嚕咕嚕地喝完一罐啤酒。
她小小打了個酒嗝,醉意醺醺地說:“江小慎,你說得對,我看人的眼光就是不好。”
明嬈忘了這是哪一次江慎跟她吵架時說的話。
她總是喜歡上錯的人。
喜歡她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都對她抱有目的性。
不是看她單純好騙,貪圖她的美色、家世,就是明明有老婆女朋友,還故意騙她沒有。
但她又很幸運的,從來沒有真的落入這些陷阱之中。
“我高中時就該聽你的話,專心課業,不該貪圖不屬於我的美色。”明嬈耷拉着腦袋,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看着怪可憐的。
江慎一聽就知道她醉了:“那是氣話,你的眼光沒問題,有問題的那些人。”
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江慎起身,收拾碗筷跟剩菜剩飯。
等他好不容易把客廳桌子整理得乾乾淨淨,一轉頭,明嬈居然又喝空了好幾瓶啤酒。
看起來像是真想把那三打全部喝完。
明嬈整個人沒骨頭似地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又想到什麼,又開始默默掉起眼淚。
江慎一滴酒都沒碰,頭卻隱隱作痛起來。
他走進,在沙發前慢慢蹲下來,低眸看她:“又怎麼了?不是不哭了?”
明嬈目光落在男人微抿的嘴唇上,吸吸鼻子,有點委屈:“我想起來了。”
江慎嗯了一聲,耐心地問她:“想起什麼?”
明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嘴唇。
江慎一怔。
“這裏。”
明嬈喃喃自語:“像棉花糖。”
像是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她忽然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這個擁抱來得猝不及防,等江慎回過神的時候,他的薄唇已經被女孩肆無忌憚地咬在嘴裏。
明嬈親人沒什麼技巧,像只橫衝直撞的小狗,毫無章法,放肆粗魯,卻特別地磨人。
江慎雙手猛地撐住沙發,呼吸一下就亂了。
想後退,女孩卻無師自通地收緊手臂,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明嬈的嘴唇很柔軟,帶着醉人的香氣,觸感真實。
江慎的背脊被迫微微弓着。
他長睫不停顫動,有些狼狽地咽下她渡過來氣息,眸色一點點暗沉下去。
再次闖禍的明嬈一無所覺,吃到了記憶中的棉花糖,她稍稍鬆開手,頗有些委屈地控訴:“真的是你。”
明嬈臉頰泛紅,眼角也泛着紅,眼裏水汪汪的。
她親得太過放肆,兩人分開時,唇角還拉出一條銀色的絲線,無端地多出幾分誘惑。
江慎喉結克制地滾動了下。
明嬈眨眨水潤潤的眼眸,有些不確定地問:“江小慎,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想起來了。
真的全都想起來了。
上次兩人在車裏,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居高臨下地,親了他好久好久好久。
親到後來,她都沒力氣了,他的手依舊牢牢握在她腰上。
不許她休息,不許她退開。
對,盼盼生日那天,江小慎明明就親了她。
她的初吻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沒了。
江慎耳朵發紅,鼻息帶着明顯的隱忍克制,沉沉地盯着她的目光也帶了些侵略性,彷彿有了實質的溫度。
明嬈光是看着他的眼睛,身體便擅自躁動起來。
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明嬈,再這麼下去會有危險。
她飛快地眨眨眼,色厲內荏地凶他:“幹嘛這樣看我?江小慎,這次你又想親了不負責嗎!”
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脾氣好到不行的斯文男人,終於被她氣笑了。
江慎狹長的眼眸微眯,眼尾那抹薄紅,危險而又充滿蠱惑。
他低頭湊近她耳邊,低沉嘶啞的嗓音,一字一頓:“是誰不想負責?”
明嬈的腦子早就在酒精的浸染下,糊成一團。
聽完他的話,她歪頭,仔細想了想,然後醉醺醺地笑:“江小慎,我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明嬈雙手依舊環在江慎的脖子上,他被迫半跪在沙發前,垂着眉眼看她。
“什麼方法?”江慎喉結滑動,胸膛起伏弧度明顯。
明嬈抬頭,親了親他的嘴唇,輕聲說:“我們去領證。”
江慎有一瞬的失神,直到下嘴唇被明嬈用力咬了一下,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強硬地拉下她的手:“不行。”
明嬈怔怔地看着突然掙開她懷抱,一瞬間就離得她遠遠的男人。
這下是真的委屈了。
“你……”
眼淚一涌而出。
“為什麼連你也拒絕我?”
她哭得很壓抑,纖薄的肩膀不停地抖動着,拼了命地將哭聲往喉嚨里咽。
說完,她不再看江慎,撐着沙發坐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江小慎也不喜歡我。”
“不喜歡我還親我,還不讓我休息……”
“都是渣男。”
“我以後再也不會理你了……”
她邊哭邊自言自語,大顆大顆的眼淚滲出指縫。
醉得很徹底,毫不講理,覺得全世界就自己最委屈。
委屈死了。
走沒幾步,明嬈就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攬進懷裏,死死抱住了。
粗沉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緊接着,她聽到那人啞着嗓子說:“……沒有不喜歡。”
明嬈眼睛眨巴眨巴,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一顆顆砸到江慎冷白的手背上。
江慎眼睫顫了顫,攔腰將人抱回沙發上。
明嬈抿着唇不說話,表情還是非常委屈,看起來比在遊樂園時還要難受一百倍。
跟醉鬼講道理,她是聽不懂的。
但江慎仍試圖跟她講道理。
江慎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將她困在沙發與他之間。
他理智且耐心地跟她解釋:“阿嬈,你不喜歡我,等你酒醒了,你就會後悔的。”
江慎沉默了下,溫柔的聲音暗藏危險,帶着一點難以自抑的偏執與瘋狂:“到時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醉鬼不想跟他講道理,醉鬼只想知道答案:“所以你喜歡我嗎?”
江慎垂着眼眸和她對視。
見女孩的眼裏隱隱浮着一層水霧,大有他敢說不喜歡,她就要奪門而出的架勢,有些無可奈何地閉了閉眼。
小醉鬼很聰明,看出男人開始動搖,她撐起身子,抬頭,將軟軟的唇瓣印在他的唇角。
她像小時候哄他開口說話時那樣,溫溫軟軟地說:“江小慎,我喜歡你的,我以後就只喜歡你。”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角抿出兩個小梨渦,笑得讓人心都發軟,不管她說什麼都答應。
“所以你也喜歡我好不好啊?江小慎。”
“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我不會後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