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寒潮來勢洶洶,整個江城籠罩在雪霧之中。
微弱的晨曦穿透窗帘縫隙,溜進溫暖的卧室,悄然爬上歐式雕花大床,停在一條雪白纖細的大長腿上。
大長腿的主人像是在逃避什麼,半張臉埋進被子裏,濃密卷翹的長睫微微顫動,雙眉緊蹙。
“該起了。”
男人溫潤沉靜的聲音,再次於昏暗的卧室里響起。
明嬈慢吞吞地翻了個身。
隨着動作,米白色弔帶睡裙緩緩捲起,半掩在被子下的腰肢纖細柔軟,冷白細膩的肌膚恍人心神。
她困意朦朧地打了個哈欠:“江小慎,再讓我睡會兒,再十分鐘……”
江慎默了兩秒:“這句話十分鐘前你已經說過了。”
明嬈瞬間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抓過手機,用力摁下回撥鍵。
“沈絡跟何知遇算什麼,在我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音樂才子……真的,就五分鐘。”
男人溫和的嗓音再度透過手機響起:“乖寶。”
“江大帥比。”
明嬈眼睫輕顫兩下。
“噔噔!”
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跟着一亮,將近十個小時的語音通話就此結束。
“拜託也沒用,起床。”
猝然聽見久違的羞恥小名,明嬈耳根一燙,終於驚恐地睜開眼。
“別喊我小名!”
五分鐘后。
明嬈又羞又惱,在被窩裏左拱右拱,乾脆耍起賴來:“我才回國,時差還沒調整好,你不能這麼殘忍……再三分鐘就好。”
江慎涵養極好,沒有戳破她虛假不實的賣慘,只是淡淡嗯了聲:“知道了,你睡。”
江家爺爺是真的狠,明嬈還記得他們一起回國時,江慎身邊最少跟了十來個保鏢。
明嬈飛快地跳下床,衝進洗手間:“醒了醒了!”
“江大才子。”
“……”
後來因為公司的企業文化跟她的設計理念不合,最終決定回國創業,而當時跟她一樣畢業后就待在紐約,專心從事音樂創作的江慎,恰好也被江老爺子下了最後通牒。
“醒了!”
讓誰另尋女伴?
明嬈迷迷瞪瞪睜開眼:“等等──”
沒想到一向好打發的江慎,這次居然轉了性。
再加上江慎從十一歲開始就寄住在明家,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實際上卻比親兄妹還要親。
偌大的卧室重新回歸寂靜。
這幾年明嬈的確一直在國外工作。
“時間到了。”
“……”
“。”
她放好手機,按下免提,這才聽清楚他那邊有多吵,不止人聲鼎沸,甚至還能隱約聽到廣播的聲音。
“……五分鐘。”
這要換做旁人,早乖乖醒來,可她從小被嬌寵着長大,性子跳脫不羈,壓根不怕。
青梅竹馬就是這點不好,彼此間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男人聲音慢條斯理,帶着點淡淡的笑意,乾淨溫和,卻透着無形的壓迫。
“江慕辭老師。”
他可太知道怎麼治她了,也不怕她翻臉。
“哥────”
“……什麼?”
明、江兩家是世交,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江慎的脾性明嬈再清楚不過,哪怕睡得迷迷糊糊,也知道這人有多好說話:“拜託……”
不過這都是三個多月前的事了,她的時差早就調整過來。
明嬈心想,這個理由下次不能再用了,就聽到江慎不緊不慢地說:“我再跟顧二少說,今天的壽宴你臨時有事去不了,讓他另尋女伴。”
電話接通,江慎嗓音一貫溫和含笑:“怎麼了?不是還要再睡三分鐘?”
在哪兒啊這是?
明嬈沒多問,拿起漱口杯扭開水龍頭裝水。
水聲嘩啦啦響,她語速飛快:“你還沒打電話吧?啊?我告訴你啊江小慎,你要是敢跟我顧妄哥哥胡說八道,以後你喜歡上哪個姑娘想追人家,別指望我幫你出主意。”
電話那頭的江慎突然安靜下來。
不知道他走到了哪裏,原本吵雜的人聲都消失了,只余他輕淺克制的呼吸聲。
明嬈放下裝滿水的漱口杯,拿起牙刷擠牙膏。
牙膏快見底了,不好擠,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於刷上牙。
沒想到江慎那邊居然還是靜悄悄的。
怎麼不說話了?
明嬈精緻的眉擰成一團。
見屏幕上通話沒斷,她含着滿嘴泡沫嘟囔出一句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江慎?”
他才從鼻腔哼出一聲含糊的笑,打破沉默:“有沒有一種可能。”
“嗯?”
“我並不需要你幫忙出主意。”
“嗯???”
“如果我沒記錯,從小到大,負責幫忙出主意追人的……一直都是我。”
許是自幼病弱的關係,江慎說起話來永遠和風細雨,如春日暖陽,溫柔淡然,誰聽着都舒服,但明嬈知道,這人絕對是在嘲笑她!
她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提這事兒?你是幫我出了不少主意,但是我一次也沒有成功好嗎!”
“可你幾個堂哥都成功了。”
“……”
“與森哥去年求婚成功時,你還誇我厲害。”
“…………”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再繼續下去,又得重新回憶一遍那些氣死人的黑歷史。
“再見!”
明嬈咬着牙刷,面無表情地結束通話,並且單方面決定跟江慎絕交三天。
洗漱完畢,她隨手套了件長褲,拉開房門下樓,走沒幾步,便隱隱約約聽見樓下傳來交談聲。
明嬈腳步微頓。
誰在樓下?
許女士還在國外出差,不可能是她。
江慎?
也不可能,他一回國就被江爺爺綁在身邊,手把手教着管理公司,這會子人還在北城。
明嬈遲疑了下,放輕腳步來到樓梯轉角,悄然探頭。
只見裝潢典雅的客廳里,保姆阿姨略顯局促地站在沙發旁,輕聲跟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著什麼。
男人身着非常正式的三件套西裝,剪裁得體,筆挺考究,凜然不可犯。他的坐姿卻相當愜意,雙手優雅交疊身前,長腿從容地舒展着,隨性又慵懶。
明嬈愕然瞪大眼,下意識後退一步。
像是察覺到她的動靜,男人散漫地撩起眼皮。
這人不愧是江城出了名的矜貴公子哥,長得實在好看,鼻樑高挺,稜角分明,一雙桃花眼不笑都像在笑,溫柔中透着蠱惑。
只是漫不經心地朝她瞥來,明嬈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爆炸。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猛地轉身往樓上跑,耳邊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顧妄哥怎麼來了?
怎麼沒人上樓喊她!
明嬈下意識逃進走廊最盡頭的衣帽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眼前的穿衣鏡嚇一跳。
鏡中少女腰細腿也長,天生的衣架子,一頭黑髮垂落腰間,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眼尾也染上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似山野里肆意綻放的玫瑰,瀲灧醉人──忽略睡裙底下那件運動褲的話。
看着那件像是要去跳廣場舞的紅色運動褲,明嬈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是什麼死亡穿搭啊?
太丟臉了!
明嬈一臉痛苦地摸出手機,點進微信置頂,準備崩潰哀嚎,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衣帽間另一邊,井然有序排列,件件考究細緻,存在感極強的西裝與襯衫。
她瞬間冷靜下來。
她不能跟江慎聊天。
她已經跟江慎絕交了,說好三天,這才過半個小時呢!
她深呼吸一口氣,轉而點開江慎的名片,將他的備註從“江大才子”改成“忘恩負義的狗頭軍師”。
最後點進閨蜜小群,噼哩啪啦一通輸出,這才神清氣爽地回到卧室搗鼓妝容。
半個小時后,明嬈來到一樓客廳。
男人依舊坐在原本的位置,姿態散漫愜意,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煩。
“好了?”顧妄掐滅指尖的香煙,起身整理西裝。
見她盯着整齊堆放在茶几上的禮盒,他抬眼看她,輕笑:“就是一些衣服包包,給你和盼盼的,跟以前一樣,有不喜歡的就告訴沈特助,她會再送新的過來。”
明嬈耳根微熱,故作鎮定地點點頭,跟着他一起往門口走去。
顧妄的車就停在門外,沈知霧見兩人出來,微微頷首,拉開後車門。
身為總裁特助,沈知霧不但工作效率極高,就連外貌都極為出色,作為一個資深顏控,明嬈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顧妄彎腰坐進後座,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沈知霧,淡淡挑眉:“怎麼了?”
“沒,”明嬈回過神來,“就是在想哥怎麼突然來了。”
顧妄目光落回她身上,狹長的眼眸帶着笑意:“你是我特地邀請的女伴,我來接你不是應該的嗎?”
駕駛座上,沈知霧系安全帶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握上方向盤,啟動車子。
夢幻純白的勞斯萊斯緩緩駛出別墅區。
後座,男人懶洋洋地靠着椅背,兩條長腿散漫敞開,襯衫被胸肌撐得略顯緊繃,渾身透着股懶痞勁兒。
明嬈捏緊手中小包,背脊緩緩綳直:“只是有一點點意外。”
這副正襟危坐的模樣逗笑了顧妄。
“原來明叔沒告訴你,”他轉頭看向窗外飛逝的街景,“醫院臨時出了點事,明叔抽不開身,特地讓我過來接你。”
“……”
明院長坑她!
明嬈一言難盡地沉默了片刻,小聲嘟囔:“顧妄哥要來怎麼不先跟我說一聲?到了也不讓人上樓喊我。”
顧妄嗓音倦懶:“誰讓某人小時候那麼愛緊張呢?”
明嬈怔住。
他瞅她一眼:“還緊張?”
“……”
車子平穩前進。
車廂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明嬈垂下眼睫,不再看他:“不緊張了。”
幾縷髮絲隨着她的動作,微微垂落耳畔,半掩住她精緻艷麗的五官。
與漸漸泛紅的耳根。
顧妄看出她的不自在,掃了眼內視鏡,一路上沒再說過話。
抵達顧家別墅時,宴會廳里已經來了不少賀壽的客人,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作為顧妄的女伴,明嬈幾乎是一露面,就成為眾人討論的焦點。
江城的美人多不勝數,但是鮮少有人能像她這般,皮相精緻,骨相更是一絕。
她的美是偏冷艷型的,帶着點疏離感,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眼波流轉間,卻莫名有種懵懂又誘惑的感覺。
一群公子哥眼睛都看直了。
其中一人滿眼驚艷:“顧二這是從哪尋來的寶貝?也太絕了,老子要是能──”
“膽兒挺肥啊,顧妄親自領到顧老爺子跟前的人都敢肖想。”
話才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
青年不以為然,目光依舊黏在少女身上,見拜完壽沒多久,顧妄就不見人影,只剩幾個小姐妹圍着她說話,不由蠢蠢欲動。
“勸你別動歪腦筋,”另一人嗤笑,“那是明家剛回國的大小姐,你要敢碰她,不提明家,就是江家那位好脾氣的太子爺,也會扒掉你幾層皮。”
幾個公子哥跟着鬨笑起來。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明老先生子孫滿堂,獨獨孫女就明嬈一個,不止明家的長輩們都寵着她,就連她那些堂兄弟,也都護她護得跟寶貝似的,更別提從小就跟她親如兄妹的江慎。
青年不禁有些後悔。
江慎看着溫文爾雅,斯文無害,但是在江城,沒多少人敢招惹他。
不知道想到什麼,青年低咒一聲,沒敢再往明嬈身上多看半眼。
明嬈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場合她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次,不管是那些公子哥,還是眼前這些早就斷了聯繫的“姐妹們”,她都遊刃有餘。
給足了小姐妹們面子,明嬈拎着小包來到洗手間。
進到隔間,包里的手機輕震幾下,她順勢翻出手機,給明院長發了一連串問號與憤怒的表情包。
大忙人明院長沒空回她,反倒是江慎彈了一個消息過來。
明嬈挑眉,正準備點開,就聽到一陣腳步聲,伴隨幾道女聲,由遠而近傳來:“……許氏集團唯一繼承人。”
她過分白凈的指尖微頓。
“可不就是天之驕女?以前江二少把她當親妹疼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就連顧二少,都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公開帶她出席,真是讓人羨慕。”
“有什麼好羨慕的,我看她這次回國就是為了聯姻。”
“看來顧明兩家好事將近。”
幾人似在對着鏡子補妝,交談聲斷斷續續。
其中一人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也不一定。”
“嗯?”
“什麼意思?”
“剛才我在樓梯間講電話時,不小心撞見顧二少在跟人吵架……你們猜,對方是誰?”
隔間外傳來一陣催促笑罵。
那人很快道:“顧二少在跟沈知霧吵架。”
嬉笑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
小姐妹無語吐槽:“不是,這你也能賣關子?跟自己的特助吵架算什麼事啊?”
“因為吵到最後……”
那人聲音忽地一頓。
明嬈下意識攥緊手機,指尖微微泛白。
“顧二少把沈知霧給按在牆上親了。”
“怎麼可能!”
“真的,我錄像了。”
這話一出,驚呼聲四起。
甚至有人不敢置信地說著什麼,語氣激動萬分。
但是明嬈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直到人都走了,她才慢慢推開隔間的門,來到水槽前,打開水籠頭洗手。
因為顧盼的關係,明嬈從很小就認識顧妄。
顧妄足足大她五歲,基本不跟他們玩,所以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喜歡上好友的這個哥哥。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見他就會緊張到手足無措,目光會不自覺地追隨他。
只記得高二時,大概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他突然開始疏遠她。
很絕情。
完全不給任何機會。
她一下就明白過來。
這個人,是真的只把她當妹妹。
那麼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他,直到回國再重逢,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是很喜歡這個人。
原來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它始終不曾結束。
她只是將它藏進了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原來。
她依舊只能是妹妹。
洗完手,明嬈神色自若地拽過紙巾擦拭,踩着高跟鞋噠噠地回到宴會廳。
顧妄還是沒回來。
她隨手招來一名侍者,讓他送些冰品上來,身後忽地傳來一陣騷動。
明嬈下意識回頭。
宴會廳入口處,一個矜貴的男人被保鏢們簇擁着走了進來,一襲深灰色純手工定製西裝低調儒雅,個頭很高,膚色近乎病態的冷白。
訓練有素的保鏢停在入口處待命。
男人側耳聽着身邊的人說話,眉骨深邃,眼睫倦懶地垂着,同行者不知說了什麼,他驟然抬眸朝這邊望來。
前行的腳步未曾停下。
他逆光而來。
半邊身影籠罩在陰影之中,側臉輪廓鋒利冰冷,唇色很淡,從頭到腳一絲不苟,上位者氣息渾然天成。
他的眉眼卻是溫潤的,浮着一抹極不明顯的笑意,周身氣質沉靜內斂。
清冷與溫柔交織。
簡直能勾到人心裏。
宴會廳里,沒人不往他身上看的,就連那些原本安靜的角落也沸騰起來。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明嬈,也不得不承認,江慎的確生得極為俊美。
也不單單隻是俊美。
準確來說,他是漂亮得令人難以招架,是那種無論看幾遍,都會被驚艷到的昳麗無雙。
就在男人即將來到面前時,明嬈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就走。
蕭起見狀,笑了:“你得罪明嬈那丫頭了?”
江慎停下腳步,目光穿過重重人群,落在明嬈身上。
她今天打扮的格外盛重,一襲香檳金色長裙,烏黑長發仔細地盤成髮髻,低垂在雪白纖細的脖頸上。
江慎視線停留了幾秒,才又回到她冷若冰霜的眉眼上。明嬈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低頭擺弄手機,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先去拜壽。”江慎失笑,沒多說什麼,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明嬈放下手機時,江慎正給顧老爺子敬酒。
看到其他人舉的是酒杯,唯獨他杯里裝的是果汁,她眼裏不自覺染上笑意。
暖色燈光下,男人神色認真地仰起頭,將杯中果汁一飲而盡。
一絲不苟地扣到最頂端的襯衫紐扣,恰好卡住緩慢滑動的喉結,銀色領針泛着點點光澤,禁慾又性感。
不少女孩看得臉紅,明嬈卻抿唇悶笑起來。
她認識的人里,就只有江慎會這麼一本正經地把果汁當酒喝。
每次看,每次都想笑。
江家的太子爺,免不了被一群人圍着招呼攀談,明嬈幸災樂禍,窩進柔軟的沙發里,準備看戲,沒想到一抬眼就撞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侍者正好送上冰品,明嬈飛快收起笑容,隨手拿過一碗品嘗。
江慎禮貌地撥開人群,朝一旁侍者吩咐什麼,隨後來到她身邊,解開西裝扣子,款款落座。
明嬈沒看到他似的,吃完雪糕、聖代,還想再拿雪糕,男人節骨分明的大手便攔了過來。
隨着他俯身,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極近,熟悉的薄荷清香隨之籠罩過來,將她整個人包圍。
明嬈眉梢微挑。
不等她做出反應,江慎便有條不紊地端走雪糕,拿走銀勺,招來侍者清空桌面,一派從容矜貴。
明嬈:“……”
空氣陡然陷入微妙的安靜。
明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正要發作,又見幾名侍者秩序井然地來到桌前。
空蕩蕩的桌面逐漸被各式精緻茶點填滿。
她慢慢冷靜下來。
江慎幫她倒了杯紅茶,再將小杯裝的提拉米蘇移到她面前。
裊裊熱氣升騰,男人抬眼看她:“除了我之外,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明嬈:“……?”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