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血跡停留在一扇掛着厚重大鎖的門前,擋住了慎無真的去路。

聲控燈熄滅了下去,慎無真習慣性地抬起腳發出聲音,卻在落下的時候被一隻冰冷的手捉住了腳踝。

那隻手很大,輕而易舉地握住了他纖瘦的腳腕,阻止了他下落的趨勢,以絕對的力氣拉着他的腿往前邁開。

和艾蒙手掌的粗糙不同,這隻手的只有關節處磨人,手指皮膚冰涼細膩,卻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它伸出來的角度似乎在那扇大門的底端縫隙處,長度也遠遠超過了人類肢體的正常範圍。

拖鞋在此刻掉落在血泊中,慎無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但好在身體柔韌度足夠,很快在腿被扯到接近120度的時候側身左手撐地,另一隻腳毫不留情地踹向那隻手。

他的動作非常靈敏,卻也知道這點力量根本不足以對抗這個未知生物,於是就地一滾,單手牢牢扣住台階讓身體不至於被拉扯離開,另一隻袖口的匕首滑落入手中,使勁兒屈了腿,卻無法夠到那隻手的位置。

對方的力度很大,指甲此刻摳入了小腿上的皮膚里,一陣刺痛感襲來,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一圈應該腫了,皮膚也破了,能感覺到血液往外流出。

慎無真向來身體禁不起摧殘,身體受傷是常事,此刻也並沒有驚慌,他叫了一聲“唐吉”,燈也沒亮,黑暗中根本不知道隊友在什麼地方能施以援手。

鬼手的力度更大了,慎無真感覺自己的腳踝發出“咔嚓”的響聲,應該是脫臼了,反倒沒那麼疼,他想起了之前走廊里的咀嚼聲,渾身有些發麻緊繃。

出奇的容易和順利,他立即加了力度,匕首如同削鐵如泥的利器,將鬼手整個釘在地面上,可那隻手依舊死死抓着他的腳腕不願意鬆開,只是失去了大半的拉拽力度。

扣着台階的手猛然鬆開,鬼手的大力拉扯在這一瞬間的慣性作用下變得更加兇猛,但卻在短時間內無法做出其他反應。

“砍斷它。”男人淡漠的聲音在台階下響起,是虞景明。

慎無真下意識想躲,卻被牢牢抓住,但對方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似乎只是想為他檢查傷勢。

慎無真收起匕首:“不用了。”又看了虞景明一眼,“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只是有人在門口出事,我想看看他究竟怎麼樣了你上來的時候看見唐吉了嗎?”

慎無真狼狽地抬頭,虞景明不急不緩地走上來,伸手握住他的,匕首在鬼手上緩緩切下,卻沒有任何的血液流出,手腕斷開,但手掌依舊抓着慎無真的腳腕不放。

或許真的是神經粗,此刻的慎無真才真正感受到這裏的兇險,求生的本能讓他腦子裏高速運轉,身體也迅速做出了反應。

虞景明的手不算粗糙,但也稱不上細膩,就像綢布在織造的時候加入了些麻料,柔和卻觸感明顯。

他緩慢地站起來,腳上的傷遲緩地傳來疼痛,低頭看過去,青紫痕迹不堪入眼,很快就腫了一圈。

“原因重要嗎?重要的是結果.你不把我的善心當回事。”虞景明也不惱,把黑色小匕首遞還給他,“這是把好刀,收好了。”

他順從地伸手扶住了對方的肩膀,配合他的力度抬起受傷的腳,低頭看向虞景明,對方很認真地將他的腳掌握在手心,熱度不斷攀升,從足底往上飛速地蔓延,慎無真有些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男人蹲在他面前,沖他伸手:“我扶你回去。”

但溫熱的觸碰讓慎無真感到一陣安心。

“扶着我。”虞景明沒有抬頭。

他微微喘了口氣,單膝着地,身體有些后怕地顫唞,男人身體前傾,讓他的頭顱靠在肩膀上,伸手一根根掰開鬼手的手指。

“我的忠告就這麼不值一聽?”虞景明發出一點低低的笑聲,“真真,你傷的好狼狽。”

青年的腳長得很好看,如果艾蒙還活着,或許會感慨自己想像的貧瘠,每一寸皮膚和骨骼都融合了力量和線條流暢的美感,細長青色的經絡埋在膚色下蜿蜒,指甲平滑乾淨,帶着健康和潤澤的粉色,一如造物者的偏心,這人身上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值得讓人喟嘆的地方。

“哐當”一聲巨響,聲控燈總算在此刻亮起,慎無真握着匕首狠狠往後一刺,刀尖扎入了那隻鬼手的手腕。

慎無真的胸膛和下巴在地上磕碰,他手掌撐了一撐地,整個人順着鬼手力氣的方向被往後扯去,他自由的那隻腳狠狠踹上了鐵門。

溫熱的手覆了上來,是虞景明。

慎無真伸手推離他一些距離,抬眼:“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此刻這種完美被一場禍事打破,腫脹逐漸往四周蔓延,青紫發黑的指印如同褻瀆殘餘在了上面,劃破的皮膚往外滲着血,一碰就痛。

唇瓣的柔軟似乎想要為這些傷痛做個抵消,慎無真睜大眼睛看着虞景明吻上他腳腕上的傷口,即便時間很短,也足以讓他渾身緊繃想要收回自己身體的主動權。

“別動,脫臼了。”虞景明低聲說,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剛剛的動作有多麼冒犯人。

他一直低垂着眼眸,慎無真也無法從聲音中聽到他的情緒,下一刻,骨頭咔嚓再次響了一聲,劇烈的疼痛讓他險些栽倒下去,男人及時扶住了他。

“動一動試試。”

慎無真有些不快也有些尷尬,但腳腕的脫臼確實在這一下中被推回了原位,他動了動腳,判斷自己大概能夠扶着牆走回去了。

“謝謝你。”他低頭道謝,“但我覺得,虞先生是不是太關心我了?”

虞景明笑了笑:“我會關心我的每一個會員,不止你。”

慎無真抬頭:“對每一個會員也會這樣低頭親吻嗎?”

“那倒沒有.”虞景明退後一步,語氣中帶着一點意味深長,“我以為真真你明白的你對於我們來說,很特殊。”

聲控燈再一次黑暗下來,慎無真抬手敲了一下樓梯扶欄,燈亮起,虞景明卻不見了蹤影。

短短一兩秒而已,這人就能迅速消失不見?他到底是人是鬼。

但就在剛剛燈熄滅的前一秒,慎無真看到了這人頭頂上的模樣。

一個模糊不清的動物影子,顏色.全部是黑色。

*

慎無真慢吞吞地挪回房間,門大敞着,唐吉昏迷在門口,身上乾乾淨淨似乎沒有半分傷痕。

“唐吉?”慎無真叫了幾聲,地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他有些艱難地半蹲,發現這男孩似乎只是驚嚇過度昏迷過去了。

剛剛事情兇險,慎無真並沒有功夫去注意唐吉的動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的房間,又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畢竟這裏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地方了。

費了些力氣,他將唐吉拖進了房間,牢牢鎖上門,轉頭髮現房間內似乎有些什麼不對勁。

他目光順着牆面細細查看,最終定格在床對面的畫上。

白色的床單落在地上,那副《哭泣男孩》的畫被人掀開了。

不僅如此,在這幅畫距離不到兩寸的地方,又多了一幅畫,暮光下女孩手裏的燈籠微微透着亮光,花朵環繞着兩個天使般的姑娘盛放,整幅畫作寧靜又美好,只是放在流眼淚的男孩旁邊顯得披上了一層冷光。

畫,又是畫。

可慎無真很清楚,從進門開始看到的所有畫作,無一不是臨摹的作品,這些畫又代表着什麼,那怪物又和這些畫作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突然殺人,而死亡的條件又是什麼。

他坐在床邊凝視眼前兩幅畫作,事情變的複雜和詭譎起來,可他知道的線索卻太少了。

想到這裏,慎無真拖着疲憊又傷痛的身體趴在了床上,他閉上眼,絲毫不顧及從浴袍下滑出裸露在空氣中的長腿,左腳上的腫還沒消全,指印還清晰可見。

方才的逃命過程中,浴袍早已不是繫緊的模樣,此刻下擺勉強地遮住大腿根處,白色的腰帶鬆鬆勾勒着腰線,漂亮的青年半張臉埋在床褥里,側邊露出一隻半闔着的眼睛,像是累極了。

可他此刻確是在聽耳機里傳來的另一首鋼琴曲,很熟悉,依舊是德彪西的樂曲——《亞麻色頭髮的少女》。

塞了一隻耳機,他能聽見兩重聲音,覆蓋疊加在一起,一個清晰流暢,一個斷斷續續總在追趕。

琴聲停止的時候,似乎就是怪物在襲擊艾蒙和他的時候,一切結束,琴聲再次響起,這不得不讓慎無真猜想,是不是那隻怪物在彈琴。

聽起來似乎比之前彈得更糟糕了,是因為斷掉了一隻手嗎?

迷迷糊糊中,慎無真就這樣睡了過去。

而就在這一瞬間,房間裏四處隱藏的東西略為興奮地發出一聲簡短地嘆息。

畫中、牆壁、燈管、窗帘、桌腿.各個地方的紅色光點同時閃爍一瞬,暴露出所有的存在地點,它們不怕熟睡中的青年發現,或者也期待着他的發現。

這一雙雙眼狂熱地看着慎無真的一切,猩紅如同深淵中魔鬼的心臟。

紅光很快滅了下去,與此同時,房間內燈光也跟着熄滅。

似乎在痴迷又溫柔地說,晚安真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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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狂熱[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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